溪南君用了三天時間才將合適的人選一一調查清楚,呈到趙太後案前。事實上根本用不上三天的時間,每一支宗室成員的數量都記在宗正府裏,每一個孩子降生都要報備到宗正府,被宗正府記錄在冊才算是宗室成員。溪南君隻要翻一翻鑒字輩的子孫的檔案,再看看其品性,是否作奸犯科,是否體有頑疾,是否樣貌不正,就可以定好粗略的人選了。


    拖三天隻不過是做樣子給朝臣看的。


    禮王、福王、沈王、湘王、江王並濟南王六家,鑒字輩男丁共四十七人,又排除不合適的人選,例如王世子、王世孫、王長子、王長孫等,分十二本冊子,其中記錄了生辰年月八字,母族家係,品性學識,一一列在趙太後麵前。


    趙太後先翻了翻記錄不合適的人選的那幾本,大多是嫡出,將來要承爵的,也有幾個是身子不好常年修養的,顯然不能過繼出去。唯獨有一個庶出,身子又好且還有功績在身的,出自沈王府。


    “這個怎地不合適了?”


    溪南君抬眼看了一下那個名字,道:“是沈王世子不肯過繼,這個司鑒楊和沈王的老來子玩得來,大約是舍不得。”


    趙太後歎了口氣,換做她,她恐怕也舍不得。便不再去看不合適的人選了,越看越覺得出色,卻又不是自家的,心裏難受得慌。


    宮裏已經有三個還沒養大的孩子了,能不能養大也不好說,天家子孫遭了一場病就沒了的也不是沒有,趙太後不想再經曆一回白發人送黑發人,便直接將十歲以下的孩子略了過去,隻看十歲以上的。十歲以上的品性到底如何就已經顯露出來了,這個性格懦弱,那個秉性惡毒,趙太後看了一遍下來,竟然沒有合她心意的。


    這也難怪,真的品性忠良又肯下苦工夫的,哪怕是庶出也當寶貝看,誰肯過繼出去給別人家當兒子。


    可連合她心意都不成,又怎麽能過繼給曹康王做嗣子?


    永昌十年,她剛至長安,便被代宗皇帝嫁給了還是浙王的仁宗皇帝,成了曹王的繼母。曹王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卻是她親自養大的。曹王生母是浙王側妃,沒幾年就病故了,代宗皇帝將曹王養在自己宮裏,後來因為幾個皇子開始爭太子之位,而被養在未央宮的曹王這份砝碼實在太有分量,很容易就讓朝臣以為他意屬皇長子,代宗皇帝便將已經十歲的曹王交到她膝下養著。


    代宗皇帝雄才大略,幾個兒子卻都才疏學淺,全然沒有其父其祖父的風範。長子浙王卻生了一個類己的長孫,又是在登基之日生的,如果不是朝臣和宗正都在勸阻,代宗皇帝怕是還沒立太子,就要先立太孫,但饒是這樣,先封長孫為鄧王,又改封曹王,其心思也足夠明顯,畢竟別的孫子別說親王之位,有些連國公都沒封。


    大晉慣來是以長子繼承家業的,世祖皇帝乃是哲宗皇帝的長子,代宗皇帝雖然不是長子,但世祖皇帝長子戰死,次子早夭,代宗皇帝占了年長的優勢,又有軍功在手,才壓過了禮王福王。再往前數幾代,除了太宗皇帝是以次子為太子之外,皆是皇長子繼位。


    趙太後嫁來之前就知道浙王已經有了被代宗皇帝看重的長子,她的兒子最多隻能得個封君。她也沒有想著將曹王設計害死,再讓自己的兒子上位,她連兒子都沒有,又哪裏想得到那麽多,她是浙王正妃,無論哪個兒子承爵,是不是她生得,都得恭恭敬敬地稱她一聲母親。因此她盡心盡力地撫養曹王。娘家年紀相仿的侄兒都來給曹王做伴讀,她的娘家兄弟能成為趙家子孫到了長安之後的領頭人,得封趙國侯,自然不會是什麽混吃等死之輩,她的侄兒們也都沒有給趙家丟人,為曹王盡心盡力。


    曹王也沒有愧對代宗皇帝的看重,代宗皇帝征蜀地時他為代宗皇帝出謀劃策,妙計頻出,代宗皇帝殺戎人時他隱姓埋名親自提刀上馬,掙了一份起碼得封一等侯的軍功。無論是朝臣還是軍中,曹王都深得人心,最要緊的是,代宗皇帝並不因此而感覺忌憚,曹王的文采武藝,乃至帝王心術,都是代宗皇帝一手教出來的。


    所有人都以為曹王一定是將來的皇帝,所有文臣武將都覺得浙王登基之後,定然會立曹王為太子。


    可偏偏浙王沒立。


    由此退位為太上皇的代宗皇帝和自己剛登基的長子產生了衝突,原打算對朝政慢慢放手的代宗皇帝不肯放權了,仁宗皇帝對此記恨不已,更是防備上了羽翼漸漸豐滿的曹王。


    曹王雖然生在天家,卻沒經曆過天家爭權,他的父親和叔父爭權奪利的時候,無論哪一個敢牽扯到他身上,都會被代宗皇帝狠狠的訓斥。他對朝臣會用帝王心術,卻不懂得防備來自親人的明槍暗箭,尤其是他的父親。他的祖父將畢生所學皆傳授給了他,卻反而成了他父親忌憚他的理由。


    曹王失魂落魄,渾渾噩噩了許久,墜馬而亡。


    若是他不死,燕國覆滅的不會那樣難看,蜀國公不敢有二心,西涼侯仍然老老實實地給大晉鎮守西涼,以秦王係為首的宗室更不會作壁上觀,連如今的秦國公嫡長子,都曾經以曹王唯首是瞻。更不會有後來過繼故魯王子嗣的事情了。


    可偏偏他死了。


    想到這裏,趙太後又長長歎了口氣。


    溪南君見狀,問道:“太皇太後,可是這些人不和您心意?”


    “若是過繼給二哥兒,哪怕是獻太子,人選都是恰恰好的。可過繼給曹王……”


    溪南君看她眉眼間盡是不滿意之色,便從懷裏又掏出一份薄薄的冊子來,放到趙太後眼前,道:“臣來之前,長公主曾又吩咐,您若是對這些人選都不滿,便讓臣拿出這一份來。”


    趙太後道:“是了。紹兒若是沒個主意,也不會讓你當朝提出了。”


    溪南君退到一邊去,等著趙太後的意見。


    比起別的來,這一本大約是隻有幾張紙,上頭寫了個“平山君”,大約是爵位。


    “這平山君,是不是仁宗皇帝在時封下的那一個?”


    “正是這位。”


    原來是他。趙太後對這個人是有些印象的,仁宗皇帝過繼了子嗣之後,封下了魯王府,綜兒原先的長兄就成了魯王世子。魯王子嗣不多,一個縣的食邑綽綽有餘了,綜兒卻總是顯得憂心忡忡的,又不敢盡實說,問了幾次,才說原先在魯地的時候有個姓洪的豪強子弟接濟過他,但是沒拿食物給過他的兄長們,擔心魯王府一朝得勢,會報複回去。


    她一想也是,既然自己有了本事,總不好還欠著人家人情,給個封君的爵位還人情綽綽有餘了。她得了仁宗皇帝首肯之後便派人去尋這個姓洪的,結果發現這姓洪的全家都死幹淨了,財產成了魯王府的,她從親王妃熬到皇後,還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嗎?狠狠地訓斥了魯王及其世子一番,卻又在魯王府裏找到了這個洪姓子弟,這人實際上是不姓洪的,洪是其母族的姓,本名是叫司鑒宏,乃是魯王世子的外室子。


    宮裏的事情就夠趙太後煩的了,懶得再聽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匆匆封了平山君之後,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那時沒有仔細想,現在想來卻疑點頗多。魯王這一支是宗室裏最落魄的,麵朝黃土背朝天地活著,怎麽會有錢養外室呢?無論是百姓還是勳貴都最看重子嗣了,魯王世子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卻先有了個十歲的外室子?


    “這人是紹兒看中的?”


    “長公主說學識品性皆是不錯的。”


    趙太後還是很相信自己女兒的眼光的,輔政以來幾乎沒出過錯處,便道:“在京裏不曾?”


    “年初隨著濟南王從魯地入京了,正在永興坊住著。”


    “永興坊?燕侯如今是不是也在永興坊住著?”


    “正是,兩府挨在一塊。”


    “那倒是巧得很。”趙太後沉吟了一下,又翻了那薄薄的冊子來看。在魯地時用心讀書習武,十分刻苦,不曾娶妻不曾納妾,府裏除了做打掃的老仆之外隻有兩個跟著出門辦事的隨從,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到長安之後未曾去過花柳之地,隻賣藝不賣身的花樓也都沒去過。


    竟然還能有個燕趙歌第二?若真屬實,倒是令人驚喜的很。


    趙太後想著,道:“召其入宮來給我看看,若是不錯的話,便是他了罷。”


    溪南君行禮道:“微臣領命。”


    宮裏的騎士快馬加鞭將趙太後口諭送到了平山君府。司鑒宏之前就得了長公主的消息,在府裏已是穿好了衣服候著,洪宇百無聊賴地陪著他等著,眼看著騎士在府外等著他,司鑒宏看著洪宇猶豫了一下,道:“我們一起去。”


    “啊?太後要過繼哥哥又不是我,我去幹什麽呀?哪有給人家過繼女兒的呀?”


    洪宇說得在理,但司鑒宏答應過繼就是想給洪宇一個幹幹淨淨的出身,而不是風塵女的女兒。與其等到過繼之後再想辦法,不如今天就帶進宮裏去,在趙太後眼前過了明路。


    洪宇這些日子在長安裏養得已經有了幾分姑娘家的模樣,身上也不再是瘦的幹巴巴的了,顯出十二歲女兒該有的身形來。司鑒宏不好再隨便抱她,便又牽了一匹性子溫順的馬出來。


    對著騎士解釋了一句這是自己的妹妹,騎士就沒有多做阻攔,阻攔也沒有什麽用。若是非要跟著他還能將人拘在家裏頭不成?


    未央宮的衛士隻是問了一句就放兩人入宮了。


    “哥哥,太皇太後是不是很慈祥?”


    司鑒宏擰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總歸比濟南王妃慈祥得多。”


    洪宇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領路的內侍不聲不響地將對話聽在耳朵裏。


    長安裏落了幾場大雪之後,溫度就降了下來,壽寧宮早早就燒上了地龍,比外頭要暖和得多。一路騎馬過來,再厚的鬥篷也擋不住喜歡往領子裏鑽得風,等進了外殿,洪宇摘掉鬥篷,悄悄搓了搓凍得發紅的臉頰。


    內侍對這種失禮的行為視若不見。


    待得了宮女傳稟,兩人才進了內殿。


    在上頭端坐著的自然是如今的太皇太後,隻是不知在下首坐著的老者是哪位了。


    “見過太皇太後。”司鑒宏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洪宇也跟著行禮,脆生生地喚了一聲“見過太皇太後。”她出身不好,但禮數在司鑒宏的教導下卻是半點不缺的。


    “好孩子好孩子。”趙太後原還想繃著臉問一番話,立刻就繃不住了,她最喜歡女兒,尤其是長得好看禮數又周道的,笑眯眯地道:“你是哪一家的呀?”


    洪宇答道:“臣女是平山君家的。”


    趙太後愣了一下,看著司鑒宏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溪南君覺得有些頭痛,司鑒宏寶貝他這個妹妹他是知道的,但是沒有想到入宮也能帶進來。他抬手喚來一個宮女,對著宮女耳語幾番,又讓宮女一字不差地轉述給趙太後。卻是隱瞞了洪宇母親是個淸倌兒的事情,對於天家而言,淸倌兒也好風塵也好,都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


    濟南王那個浪蕩子,是做得出這種事的。前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十歲外室子,後有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庶女。這宗室真是越來越不堪了,怪不得紹兒前些時候要將那臨原侯除了宗室名冊中去,要她看,濟南王府也該除了去。


    趙太後對洪宇更多了幾分憐惜之情,皺起的眉頭稍展,目光落在洪宇的衣服上,就又皺了起來。平山君的爵位沒有食邑,每年隻吃那麽一點俸祿,自然也穿不起太好的錦羅綢緞,洪宇身上穿著的隻是普通的錦布衣服,卻也要比司鑒宏身上的好上許多了,但還是入不了趙太後的眼。


    “這孩子討我喜歡,去挑兩身合適的衣服。”


    在壽寧宮裏伺候的都是陪伴趙太後許多年的老人,大晉天家公主少得稀奇,這麽些年就出了一個晉陽公主,對女兒家稀罕得緊,趙太後話音剛落,立刻就圍了上來。


    洪宇不安地看向立在一旁的司鑒宏,司鑒宏對著她點點頭,笑得十分溫和,洪宇這才放心下來。


    “謝謝太皇太後賞賜。”洪宇對著趙太後笑起來。


    長得好看,笑起來自然也好看,笑得趙太後心花怒放,恨不得希望這個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兒。


    洪宇被一群老宮女簇擁著走了,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不會回來的。


    待人走了,趙太後收斂了臉上的神情,看著司鑒宏道:“你這妹妹是怎麽回事?”


    聽人說是一回事,聽他自己說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微臣便是外室子出身,流浪在外,吃過苦頭,弟弟跟著我也死在外頭了。我不知道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怎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死在外頭。”司鑒宏說到這裏感覺心口有些發悶,他呼了口氣,道:“一死了之倒也罷了,若是被人賣了,到些不好的地方去,再受些折磨,我這一生都良心難安。”


    趙太後的麵色稍緩,道:“你也是個有心的。宗正有意過繼於你,才召你入宮來,問問你的意見。”


    司鑒宏沉默半晌,問道:“微臣的妹妹能和微臣一同過繼嗎?”


    雖說是有些喜歡洪宇,但趙太後還沒考慮過連洪宇一起過繼,她道:“大晉立朝以來,未曾有過此種先例。”


    “微臣冒犯。臣父是個什麽樣的人,宗正府應當悉知,微臣有爵位,無論如何都餓不死,便是被要求娶哪家貴女,好好供著便是了。但洪宇是臣父之女,若有一天被要求認祖歸宗,微臣實在無力阻攔。若是臣父想要將洪宇嫁到某一家去,微臣更是沒有立場阻攔。”司鑒宏跪了下來,額頭緊緊貼著地麵,低聲道:“臣不敢奢求過繼之事,但請您看在臣曾經和先帝有舊的份上,求您將洪宇過繼出去,讓她這一生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你這是挾恩圖報啊。”趙太後歎了口氣。


    司鑒宏跪著一言不發。


    “罷了,罷了。你先起來。”趙太後看著他,道:“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洪宇我也舍不得。我聽說你早些年讀書習武十分刻苦,文武雙全,是否屬實?”


    “臣讀過幾本書,也練過一陣子的刀槍,不敢當文武雙全。”


    “謙虛是好事,過度的謙虛卻是虛偽了。”趙太後想了想,道:“既然讀過幾本書,便讓溪南君考考你。”


    溪南君道:“臣領命。”


    立即便有宮女端了桌案,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溪南君提起筆來,隻稍作思考,便在紙上開寫。他雖然沒有經曆過科考,卻讀了一輩子的書,,又在太學裏教過幾年的書,兒孫啟蒙也是他親自來的,見過的題不知多少,四書五經不說信手掂來,卻也有八成是極為熟悉的了。他寫得很快,不多時功夫就寫了一張之後,擺到司鑒宏眼前。


    司鑒宏粗略地看了一遍,題大多出自《論語》和《孟子》,涉及到的篇目是常見的,考得卻十分細致,還轉了幾個彎,稍作不慎就會被誤導。


    他原先的誌向是考中狀元,爬到三公九卿之位,再想法子掀翻了濟南王府,自然不會在讀書上懈怠,常用的經書早些年就被他背得滾瓜爛熟,答題起來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稍作審視便能答上來。


    經義隻考了兩張,第二張題大多出自《左傳》《春秋》《大學》之中,皆是不常見的篇目,司鑒宏寫完感覺額上也見了汗。


    第三張卻是策問了。


    問匈奴,問北地大捷。


    司鑒宏是親手打過匈奴的,魯王和燕王是那時大晉的兩根支柱,他熟知兵事,不比燕趙歌弱到哪裏去,後來又登基為帝,將亂成一團的匈奴算計進來,親眼見過,親身經曆過,肚子裏又有好些墨水,寫起來自然成竹在胸。


    他從前漢起手,將匈奴與中原王朝數百年的糾葛一一道清,再講到大晉與前漢,大晉與匈奴,從曆史、地理、氣候、國情、百姓,等數個方麵入手,最後得出匈奴的弱點在何處,要打該如何打,燕地是怎麽失的,北地大捷又為何會勝,天時如何,地利如何,人和又如何。


    司鑒宏許多年沒有這種慷慨激昂的心情了,他寫到心情澎湃處,幾乎力透紙背,原本規規矩矩的字也龍飛鳳舞的起來,幾乎要飛到紙外去。


    溪南君原先坐在他對麵看著,看著看著就站到他身邊去了。有那麽一瞬間,溪南君的呼吸都屏住了,待司鑒宏寫完,他將那張紙搶過來,拿在手裏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覺得胸口氣血激湧,若不是顧忌著這是在壽寧宮裏,他幾乎就要拍案叫絕。


    這不該是一份考卷,這應當是一份奏疏。


    溪南君緩了許久,才從那種激昂的情緒裏脫出來,歎息著道:“你若是生在旁家……請太皇太後一閱。”


    趙太後也是讀過書的,雖然不像士子那般刻苦,但一直都有在讀,無論是當年撫養曹王還是後來養育自己親生的獻太子,她皆是十分認真地去讀所需要的書,不說能考個秀才回來,起碼也要能看出自己的兒子學得是好是壞。她出身不算差,自然有幾分見識,看得出司鑒宏這一篇文章著實不凡。


    和溪南君想的角度不一樣,她想的是,如果將人過繼到曹王名下,以兄長的身份為小皇帝啟蒙,應當是極好的。小皇帝啟蒙不缺大儒,連燕侯都頂著太師的職位,但外臣、外戚和天家的教導是全然不同的,趙太後擔心小皇帝沒有父親教導,會被外臣教得長歪了,萬一成了儒士嘴中垂拱而治的聖天子,那她可真是沒地方哭了。


    因為之前秦王係作壁上觀的原因,她還是對秦王子孫有些不信任,但司鑒宏這種沒有根的卻十分好拿捏,隻要她誠心待洪宇,不愁司鑒宏不肯用心。


    她心裏打定主意,就定下了司鑒宏這個人選,附贈一個洪宇罷了。


    她張嘴想要多一個孫女兒,量外臣也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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