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歌做了個夢,大約是四五歲的時候,祖父那個時候還沒有去世。她因為從燕地到長安的逃亡路而虧損了身子,一直在生病,幾乎起不來床。因為這個,祖父怕燕家絕嗣,便壓著父親納了妾,兩個姨娘也都懷了孩子。


    她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於是每日都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祖父每天去朝堂上哭訴,皇帝壓著火氣派禦醫又派人送藥,最後將整個太醫府的醫官都送來了。


    夢裏的時間是格外模糊的,春夏秋冬交錯,她有時候看到記不得麵容的生母輕聲喚她,有時候又看到弟弟燕歌跟在她身後跑,拽著她的衣角喊姐姐。


    姐姐?


    ——姐姐,你長得好好看。


    她好像也叫過別人姐姐。


    是誰來著?


    姐姐?誰?


    ……


    朦朧不清的霧靄過後,比她年歲大一點的女童趴在床榻上,眨著眼睛看著她。


    “姐姐,你長得好好看。”


    “我當然好看啦,你長得也好看,你爹爹長得也好看。”女童看著她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你叫燕趙歌對不對?我叫你小歌好不好?”


    不對,我不叫這個……


    “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原來叫……”


    “我知道這個啦,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父皇說事情還沒定下來,要保密哦。”


    “那我們拉鉤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誰變誰是小黃狗——”


    “小黃狗不行!”


    秘密,是什麽來著……


    “清月,你什麽時候能好起來呀?郊外的桃花都要落盡啦。”


    “我祖父說、就快了……我馬上就能好起來了……阿紹姐姐,你等等我……”


    阿紹……阿紹姐姐……


    “等你好了就快快習武,我父皇說習武可以強身健體,百病不侵!”


    “我要和我爹爹學槍!燕家的槍法!等我長大了我還要上戰場殺敵,我肯定會好好地……”


    ……


    “阿紹姐姐,我病要好了……你為什麽不來了呢?”


    ……


    “你和我說的秘密,還作數嗎……”


    ……


    燕趙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豔陽高照的時辰了。


    她是被熱醒的。


    她常年習武,慣來體熱,身子又好,哪怕是冬天也隻蓋一層錦被,連棉絮都不要。按理來說,她不該熱成這個樣子,什麽時候換什麽被子季夏心裏都是有數的,她這次卻睡得汗流浹背,頸上腋下全是汗,還覺得哪兒哪兒都是沉甸甸的,胳膊腿也不知為什麽抬不起來。


    她勉強睜開眼睛,入目的雕花屏風和繡著花鳥魚蟲的簾子就讓她嚇了一跳。這不是她的床。


    那是誰的床?


    ——是阿紹的。


    她這才放鬆下來,又去看像是被什麽緊固住了一樣的手臂。


    入眼的先是光潔飽滿的額頭,額上沁出細密的汗水,幾縷零亂的發絲在額上翹著,眉眼舒展,唇線微彎,埋在她胸口的臉頰睡得紅潤,再往下的衣衫淩亂,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長公主枕著她的手臂,縮在她懷裏,一隻手還緊緊地摟著她的腰。


    被一個人壓在身上,胳膊腿還能抬起來可就奇了怪了。


    燕趙歌試著抬了抬腿,沒掙脫開,幹脆放棄了。


    她側過身體,將長公主整個抱緊了懷裏。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柔軟的肢體和恰到好處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盡數傳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心情湧上心頭,幾乎要從她的喉嚨裏跳出來。


    什麽?


    到底是什麽?


    “……清月?”睡意朦朧的長公主被她的動作折騰得清醒了過來,神情茫然。


    “阿紹,你以前常來薊侯府的對不對?”


    長公主怔了怔,然後笑了起來,道:“你想起來了?”


    “……嗯,我想起來了。”


    她年幼的時候是很期待那個阿紹姐姐來看她的,來的雖然不頻繁,但是每次隻要對方坐在凳子上,握著她的手伏在榻上靜靜地看著她,年幼的燕趙歌就能從那隻小手傳來的溫暖中得到莫大的力量。


    她不信任有些瘋瘋癲癲的祖父,也不信任經常醉酒又在酒後胡言亂語大哭大笑的父親,兩個姨娘就更不可能得到她的信任了。隻有阿紹,她甚至將祖父與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說出去的名字告訴了阿紹。


    隻是後來阿紹不再來了。


    她病好之後,也將這點溫暖忘掉了。


    “你後來不再來了,是因為獻太子薨逝了罷。”


    長公主在她懷裏點了點頭,又像是單純地蹭了蹭她胸口一樣,道:“那之後,我父皇過繼了綜兒,我作為半個儲君,就不能再隨便去某位勳貴家中了。”


    “然後我又忘了你,你就當過去的事從不存在,對不對?”燕趙歌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你應該打我一頓,這樣我就一定能記起來了。”


    “可你現在不也記起來了嗎?那樣就好,不記得也沒關係。”


    燕趙歌笑了起來,道:“我不僅記起來了這個,我還想起來了你跟我說的秘密,你記得我的秘密,我卻忘了你的,這不公平。”


    長公主聞言怔了一下,臉頰頓時紅潤了幾分,若無其事地道:“我哪裏知道你的什麽秘密,你的名字明明是我父皇告訴我的。”


    “你又耍賴。”燕趙歌摸了摸她已經染上桃花顏色了的耳朵,笑道:“分明是在那之後才知道的。”


    “你怎麽知道我又耍賴啦……”


    “你之前還說小黃狗不行的呢,就你會耍賴。”


    “我哪有——”


    “那秘密還作數嗎?”


    長公主唔了一聲,不說話了。


    燕趙歌有心逗她,咬著她的耳朵喚著她:“阿紹姐姐,阿紹姐姐……不是說好等我病好就習武,強身健體,上陣殺敵……你答應了我的,怎麽說話不算數?”


    長公主被她含著耳朵,頓時就軟了半邊身子,又被她禁錮在懷裏,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隻能軟聲細語地哄她,道:“這不是已經……聖旨都下了,我哪裏說話不算數?”


    “這聖旨果真是留給我的嗎?”


    “你覺得不是?”


    “我不知道,我猜不透,時間太久,我也沒辦法猜。”


    “你覺得我父皇是個什麽樣的人?誇讚的話就不要了,史書上誇他的人太多,不缺你這一句。”


    “有開疆拓土之誌,卻隻有守城之資。”


    “我皇祖母也是這麽說的。”長公主道:“可連續兩代帝王皆是能人,文才武略樣樣精通,又懂得廣納賢才,且深謀遠慮。作為繼任者,怎麽也不能是個庸才。但我父皇,偏偏就是那個庸才。”


    都說虎父無犬子,老子英雄兒好漢,可現實裏更多的還是老子英雄兒混蛋。


    代宗皇帝是那個好漢,仁宗皇帝就是那個混蛋。


    “但也沒辦法,三位王叔裏,沈王叔胸無大誌,隻知道吃喝玩樂,湘王叔喜怒無常,刑賞不測,江王叔性子雖然好,但耳根子太軟,我父皇反而成了最佳的太子人選。”


    燕趙歌歎了口氣。她父親燕嵐年輕的時候在燕地,哪家長輩聽了他的名字都忍不住搖頭,歎息百年將門的燕家怎麽出了這麽一個紈絝子弟,可偏偏最後扛起燕家家業的,也是這個紈絝子弟。


    陰差陽錯,亦或是命運弄人。


    “趙國的覆滅是我皇祖父一手操縱的,他精於謀略,皇祖母說世祖皇帝也認可他的這份謀略,以至於將趙國宗室玩弄在掌心之中,最後互相憎恨、忌憚,以至於分道揚鑣,從此再沒有趙國趙王。”長公主道:“可這份計謀,在燕國是無法實現的。燕姓子弟和趙姓子弟從來都不同。”


    舊年的趙國宗室,尤其是王室子弟,是很少上戰場的,太子就更不會了,打仗的將領沒有幾個姓趙的。但燕國卻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宗室越要上戰場,想做太子就更要上戰場,這是燕王傳承的規則,所以他父親這個嫡係出身的紈絝子弟可以吃喝玩樂而不被忌憚。


    因為他身上沒有軍功,手上沒有匈奴人的血。


    “後來我一直猜測,北疆關城城破是我父皇的手筆,他應該是用了錦衣衛去做這件事,他希望燕國內亂,燕王子自相殘殺,他想做黃雀,可最後失敗了,他沒能像我皇祖父那樣,得到一個完整的趙地。最後他不得不將那兩位錦衣衛鎮撫使下了獄。我父皇擔心有人毀了他的名聲,他擔心史書上會記在他這位皇帝手段殘暴,他將一切都抹去了。可惜抹得太幹淨了,反而遭人懷疑。”


    “阿紹,這隻是猜測。我從來都不在乎燕國是怎麽消失的。”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沒辦法不在乎,就像我沒辦法不在乎你父親的死,是不是廣南侯下的手。”長公主看著她,輕輕地道:“我父皇遠遠要比我皇祖父狠心,他利用我的婚事除掉長平侯和高成侯,他利用過繼之事讓宗室與鎮南將軍府有間隙,宗室下手殺了顧世澤,卻又讓綜兒和鎮南將軍府拉上了關係,鎮南將軍府不能再在天家和蜀國公之間左右逢源。我父皇會算計,但遠遠不懂得謀略。”


    如果懂的話就該知道,這種手段隻會讓宗室與天家離心,一個得不到宗親支持的太平皇帝,真的能長久嗎?


    “你當初和我說的婚事,也是算計中的一環?”


    “是。他原本想將你嫁給我弟弟,但你年幼時生的那場大病傷了根本,讓禦醫診斷出你將來極有可能會無嗣,再做這樣的決定肯定會被天下人非議,但他又不甘心放著大好的機會,於是他答應了薊侯隱瞞你的身份,並且決定,讓我嫁給你。以此來籠絡住燕地的民心,就像我母後嫁給我父皇一樣。”長公主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道:“這才是我頻繁去看你的原因,我父皇讓我交好於你。”


    燕趙歌在她鼻子上親了一口,問:“那你當時誇我好看是真心的嗎?”


    長公主原本心裏有些忐忑,卻一下子被問懵了,她沒想到燕趙歌會這麽不按常理出牌。


    “阿紹?”


    “……嗯,是真心的。”


    “這樣就足夠了。我特別,特別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隻要是真心的,那緣由是什麽又有什麽關係呢?”


    長公主沉默了片刻,低頭用額頭撞了一下她胸口,歎息著道:“你在這種事情上的豁達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所以終於肯對我投懷送抱了?”


    “白日裏不要胡言亂語。”


    “我哪裏胡言亂語?”燕趙歌笑得開懷,“我早晨睡的時候還是自己一個人躺在被窩裏,怎麽等我醒了懷裏卻多了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長公主抬手在她肩上敲了一記。


    “你還聽不聽了?”


    燕趙歌立刻閉嘴。


    “第二次婚事被廢的時候,我就知道,在我父皇眼裏我隻是籌碼,就像前朝皇帝可以將女兒嫁到匈奴鮮卑去一樣,為了他的想法,便是紈絝子弟,我也得嫁。我沒有辦法反抗我父皇,說句大逆不道的,我盼望著他駕崩的那一天。你知道那道賜婚的空白聖旨是怎麽來的嗎?是我偷了玉璽自己印的,不知怎麽就被我父皇發現了,因為我隻寫了一道給我自己賜婚的空白聖旨,他隻當做這件事不存在。等到我父皇駕崩之前,他告訴我那道聖旨他在石渠閣已經存了檔,讓我自己挑一個好拿捏的駙馬。”


    “然後你將聖旨給了你弟弟?”


    長公主嗯了一聲,道:“綜兒的性子我了解,他不會像我父皇那樣逼迫我,但沒有任何人是一成不變的,他又是我父皇一手教導出來的,未必不會隨了我父皇的性子。”


    “你拿你自己當賭注?”


    “即便是輸了,不過再死一個駙馬罷了,卻能讓我看清一個人,也好早做防備。”


    燕趙歌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輕聲問道:“那你有沒有看清我?”


    “到北地之前,我就看清楚了。不然你以為我會那麽放心地嫁給你嗎?萬一引狼入室了……哼。”


    這一聲“哼”幾乎哼到了燕趙歌心裏,她心下軟成一片,感覺又酸澀又難耐,眼眶都有些泛紅,低下頭吻長公主的臉頰,吻她的耳朵,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嘴唇。


    “這算是陰差陽錯,還是命裏注定?”


    長公主被她吻得氣喘籲籲,勉強抵著她的肩,才算是給了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她喘著氣道:“再胡言亂語我真的要打你了……”


    燕趙歌笑著又去吻她。


    長公主被她壓在床上,吻得暈頭轉向,連腰帶都解開了大半,燕趙歌一邊吻一邊哄著她,趁著她不注意動手動腳,眼看著手已經伸進了裏衣裏頭,忽地聽到急促而沉悶的腳步聲,像是特意踩得這麽重似的。


    “長公主,燕侯,有北地送來的消息。”


    長公主還沒反應過來,燕趙歌卻是一臉遺憾地收了手,在長公主唇上落下最後一個吻,再給她將腰帶係上。


    “我去問問什麽消息。”燕趙歌一邊說一邊爬起來,長公主這才發現她裏衣竟然鬆鬆垮垮地套在肩上,腰帶不知是沒係還是剛才被掙開了,裏頭幹淨利落的肌膚輪廓幾乎一覽無餘。


    長公主立即燒紅了耳朵,將頭偏了過去。


    燕趙歌動作慢裏斯條地將裏衣穿好,做派活像剛從風塵女子的床上剛爬起來的紈絝子弟,又套上掛在一邊的中衣,掀開簾子出去了。


    長公主慢慢將頭轉回來,看著她站在簾子外頭,穿著整齊之後才向殿外走去。她擰著眉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都是女子,誰也沒多些東西或是少些東西,怎地清月的身子看起來就是比我的好看?”


    燕趙歌走出內殿,畫竹和一個身著薄甲的兵士在外頭候著。見到燕趙歌,畫竹麵色一如往常,那兵士卻是吃了一驚。


    “燕侯。”畫竹喚了一聲,對著她行禮,兵士也愣愣地跟著行禮,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


    “長公主在休息,莫要驚擾了她,在外頭說。”燕趙歌像個主人一樣在前頭走著,將畫竹和兵士引到外殿來,尋了一把椅子坐下,道:“畫竹姐姐,勞駕您為我們沏一壺茶。”


    畫竹抿唇一笑,徑直去了。


    兵士站在一旁,顯得手足無措。


    “這個消息,我們將軍……”


    “你看我坐在這裏就應當明白,傳達給我和傳達給長公主是一樣的,哪怕你不叫我知道,之後我也能從長公主嘴中知道消息,何苦為了麵子功夫而得罪了我?”燕趙歌道。


    那兵士麵色變換了幾次,終於屈服了,將懷裏的信紙交到燕趙歌手裏。


    落款是鎮北將軍,現任鎮北將軍是故蜀王的第二子,嫡出長子,封遼東王。


    裏麵附了三張信紙,第一張上寫了匈奴及鮮卑近期的動向,尤其是匈奴,不知為何陳兵於燕地邊境的匈奴部族紛紛抽調兵力回了匈奴的都城龍城,抽調最少的都在半數以上,最多的甚至抽了八成的兵力走。遼東王在信中說明,很有可能是龍城有變,十有九八是匈奴的小首領出事了。因為他接到了一封來自匈奴長樂公主的書信。


    燕趙歌看到一半畫竹沏好了茶端過來,燕趙歌喝了一口就又看了起來。


    第二張和第三張既是長樂公主的書信。


    其中言明匈奴王庭直屬部族及漢中王部願意歸順大晉,以部族兵馬換取大晉的爵位封地,並且附贈匈奴十三王城的分部地圖以及各個部落的所在。唯一所圖是能讓長樂公主與漢中王在長安安家落戶,並且保證能讓匈奴的小首領順利長大成人。


    同樣的內容用匈奴語寫了一遍,又用同樣的筆跡寫了一遍隸書。


    燕趙歌皺起了眉頭。


    匈奴除了匈奴王庭所在龍城之外有十二座用石磚建起來的城市,歸屬於十二匈奴王,這十二座城市與龍城合稱十三王城。上次北地大捷,匈奴出動了六個本部萬騎,也都損失在了北地境內,但這些都是王庭直屬的力量,其他部族的力量卻沒有損耗多少。十二匈奴王裏斬殺一位,生擒兩位,死掉的那位就是這位漢中王的父親,


    不說那位長樂公主,大晉對於漢中王而言,可是殺父仇人。


    就算匈奴風俗與晉室不一般,卻也不至於對於殺父之仇視若無睹,更妄論這漢中王是義子,為了得到部下的信任,就更應該為其父報仇才是。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消息?”


    兵士搖了搖頭。


    燕趙歌道:“我省得了,讓人帶你下去休息,等長公主醒了,再做決定。”


    兵士對著燕趙歌行了軍禮,被內侍引著下去休息了。


    燕趙歌拿著信走進內殿。


    長公主仍然披散著頭發坐在榻上,身上的衣服沒有換,看起來今天是不打算出晉陽殿了。


    “匈奴出事了。”燕趙歌將信給她。


    長公主看了一遍,神情驚愕。


    “這一世的匈奴怎麽亂的這麽快?”


    燕趙歌搖了搖頭。前世長安變動之後,匈奴也不是風平浪靜的,匈奴幾個封王帶兵攻打龍城,希望擒獲匈奴小首領和長樂公主,漢中王帶著自己的部族和王庭直屬的部族死守著龍城。若不是當時的北地朝廷希望他們打得再亂一些,爭取在奪回長安之前都不要平定下來,而悄悄賣了些兵械糧草過去,龍城早就被攻破了。


    最後匈奴變得四分五裂,匈奴境內同時豎起四五個皇帝旗幟。


    “可能有秦峰的手筆。”燕趙歌道:“他不是去了北地千戶所之後,又去了匈奴,再之後就沒有消息了。錦衣衛內都在猜測他可能是下一個中行說,但中行說可是宦官出身,秦峰心高氣傲,絕對不會甘願當蠻夷之輩的。”


    “你別忘了秦家可是羌人出身。”


    “京營八校裏羌人出身、鮮卑出身、匈奴出身的人還少嗎?你看哪一個長得不像是我晉室人?”


    長公主笑了起來。


    “那這封信怎麽辦?”


    燕趙歌想了想,道:“讓遼東王全權處理此事罷,看看對方做派再說,若是真的誠心內府,給她一個萬戶侯又何妨?”


    “那便如此罷。”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這位長樂公主到底是有多大魅力,能讓這漢中王放棄一切跟隨到大晉來。”


    “那等人到了長安,你仔細去看看?”


    “那倒也不必,我看著你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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