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恨恨地道:“你下次若是在胡言亂語,我就……就……”


    她就了半天就不出下半句話來。


    “我哪裏有胡言亂語?”燕趙歌笑得眉眼彎彎,看著她道:“你也說了還有一個時辰才到早朝時間,這麽長的時間無論做什麽都綽綽有餘,我說的難道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長公主被噎了一下,一時間感覺說不出話來。


    無論做什麽都綽綽有餘這種說法,就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但這話如果和燕趙歌說了的話,她一定會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總之,再無言亂語,我就……”長公主搜腸刮肚竟然找不出一句能威脅對方的話來,太重的話實在是傷感情,輕飄飄的話又沒什麽力道,倒像是在打情罵俏。她幹脆在燕趙歌下巴上咬了一口,力道不大,隻留下一個帶著些許口水的淺淺牙印,不需多少功夫就會自己消失掉。“我就再咬你一次!”


    燕趙歌幾乎要笑沒了眼睛,她忍不住湊過去又去吻長公主柔軟的唇瓣,親的她眼眸濕潤,幾乎要滴出水來,才咬著她的耳朵道:“時間還長著呢。”


    長公主攥著她的衣袖,竭力平穩著急促地呼吸,她神情迷蒙地想:時間還長著呢,還沒到早朝的時間。


    還沒到……


    她眼皮禁不住落了下來,又反射般地睜開眼睛。


    “阿紹。”燕趙歌輕輕吻著她的耳朵,道:“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她說話的聲音實在是過於輕柔,長公主大腦又有些遲鈍,反應了兩個呼吸的時間她才明白過來燕趙歌在說什麽,隻能動作遲鈍地點頭。


    “青陽開動,根荄以遂,膏潤並愛,跂行畢逮……”燕趙歌輕聲唱著,這是從前朝傳下來的歌謠,被百姓們傳唱到了每一處,即便連北地的百姓都會在春天頌唱,讚美春天的雨露,讚美萬物複蘇,讚美春天給予的恩澤與福佑。


    “明明第一場雪都下了,唱什麽青陽……”長公主喃喃著道,眼睛幾乎要睜不開了,她靠在燕趙歌懷裏,不再試圖讓自己的上下眼皮打架,也不再抵抗濃濃的睡意。


    “霆聲發榮,壧處頃聽,枯槁複產,乃成厥命……眾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噬,惟春之祺……”燕趙歌唱到第三遍的時候,長公主已經沉沉睡去,她趴在燕趙歌肩上,呼吸沉穩而悠長。


    燕趙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從長公主懷裏抽出來,支撐在身後,而後一點一點地向後傾斜身體。她注意著長公主的神色,隻要稍有皺眉的跡象便立刻停下動作,僵著身體一動不動,這滋味實在難受得緊,她額上全是汗,腰臂都是酸軟的,到最後竟然耗費了一刻鍾的時間才將自己的背部貼在榻上。


    酸痛的肢體猛地放鬆下來,燕趙歌忍不住長長呼了口氣,才發現自己衣衫幾乎都是濕的了。


    長公主枕著她的手臂,手裏仍然攥著她的衣服,睡得十分沉穩。


    燕趙歌看著她的臉頰,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她抿著嘴唇想將唇角上揚的弧度抑製下去,卻怎麽也壓不下去,反而有繼續上揚的趨勢,最後變成了一個略顯詭異的笑容。意誌和身體的本能抗衡了一會兒,最好她還是放棄了繼續抗衡,任憑嘴角咧上去。


    成親之後大約就是這樣的生活了罷。


    燕趙歌捂著臉無聲地笑了一會兒。她被枕在長公主腦後的手臂動了動,輕輕推了一下長公主的背,長公主就順勢滾到她懷裏,臉頰貼著她的胸口。


    她用另一隻手攬住長公主的腰背,以求讓長公主睡得更舒服一些。這種身軀相貼的姿勢雖然親密,但長久維持會讓肌肉十分不舒服,為了讓長公主睡得更踏實一些,燕趙歌隻能讓自己的身體遷就著她。


    要是能一直下去就好了……


    時間差不到到了上朝的時候,守在門外的宮女腳步輕輕地走進來,輕輕地道:“燕侯,時辰要到了。”


    燕趙歌挺起脖子,對著她點點頭,看宮女轉身輕手輕腳地出去,才摸著長公主的臉頰,柔聲道:“阿紹,時辰到了。”


    長公主還在睡夢裏,下意識地用臉蹭了蹭她溫熱的掌心,喉嚨裏發出含糊而連綿的聲音,顯然是不願意醒來。


    燕趙歌仔細聽了聽,沒聽明白。


    “阿紹,再睡下去要睡過早朝時間了。”


    長公主仍然不為所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燕趙歌隻得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呼吸不暢的感覺讓長公主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發現燕趙歌側著身子躺在一邊,神情無奈地看著她。


    “怎、怎地了?”


    “到早朝的時間了,再睡下去就隻能我代你上朝了。”燕趙歌道。


    長公主白了她一眼,這種事怎麽能代,還不知道朝臣要怎麽在背後編排呢。


    長公主去淨麵更衣,回來後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還有點熟悉。燕趙歌盤腿坐在榻上,拄著下巴看著她動作。


    “用了上次的胭脂?”


    長公主換了一身朝服,還有些時間,便坐在燕趙歌身邊,道:“用了玫瑰的。”


    燕趙歌在她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笑道:“香得很。”


    唇上的胭脂不可避免地沾到了燕趙歌唇上,原本淡色的嘴唇染上一圈豔紅,長公主抬手按在她唇上,將那點胭脂抹勻了,才透出一點紅潤之色來,也可能是因為她的動作,燕趙歌的唇瓣被揉得變紅了。


    “現在不是一樣了嗎?”


    燕趙歌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看著她的眼瞳裏滿是笑意。


    長公主草草用了些清淡小菜和粥,便上朝去了,留燕趙歌自己在殿裏。晉陽殿的人手都是長公主的親信,可以隨意被燕趙歌使喚,燕趙歌就算在這裏換上女子的裙裝也不會惹來詫異的神情。


    “畫竹姐姐,勞駕您待我去沐浴了。”


    被叫到的畫竹微微一笑,道:“您若是對著殿下也叫姐姐,我等說不定會比現在更高興。”


    燕趙歌眉頭一挑,麵上不禁露出幾分意外之色,她擰著眉頭想了想,想到某一處去,眉毛頓時舒展開,對著畫竹行了一禮,道:“多謝畫竹姐姐指點。”


    “既然是關於殿下的事,奴婢就卻之不恭了。”


    宮裏的熱水一直是常備的,隻要需要就能用上,內侍在淨室裏放了兩桶熱水,大浴桶裏是水溫合適的清水。燕趙歌將衣服脫在屏風前頭,赤著身子進了浴桶裏。她不習慣被人萬事周到地伺候,尤其是洗澡的時候,晉陽殿的宮人也不會討這個嫌。


    畫竹進來將髒衣服收走,又拿了幹淨的衣服掛在屏風上頭。


    燕趙歌的衣服在晉陽殿裏是常備的,無論是平日裏穿的衣服還是朝服亦或者是冕服,有些衣服是她前幾次留宿的時候留在這裏的,也有一些是長公主命內府又做的。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熱水本就解乏,裏麵又用了一些安神的草藥,燕趙歌幾乎要睡在浴桶裏去了。她打著哈欠從浴桶裏出來,草草擦了身上的水,換上畫竹給她拿過來的衣服,隻有裏衣和中衣,外袍卻是沒有的。


    “連這一項都想到了,真不愧是阿紹身邊的人。”燕趙歌嘀咕著,赤著腳走到內殿裏去。


    守著殿門的宮人對著她行禮,燕趙歌點點頭,繞過遮住床榻的屏風,扯了一旁疊得整齊的被子,爬到長公主床上去睡了。


    說不得要給阿紹個驚喜。她睡前朦朦朧朧地想。


    長公主不知道殿裏的事,她睡得很舒服,連不知為什麽一直懸著的心都踏實了許多,隻是到底睡得不足,睡了一個時辰,稍稍有些疲憊。


    昨晚連夜抓了四家國公府,打了世爵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來不及互相串通援助,但一定會在早朝上發難,長公主需要的隻是用一個足以說服人的理由說服持反對意見的朝臣和列侯們。


    長公主將小皇帝抱來,放在龍椅上,小皇帝抓著她的手指,瞪著大眼睛啊啊地叫。明明早朝已經開始了,但小皇帝這個樣子她也不能將人丟到一邊不管,隻能耐心地哄著。


    朝臣瞪著眼睛看著長公主哄孩子,麵麵相覷。


    提意見吧,可這是皇帝,你敢對皇帝有意見?就算你敢,可你對著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娃娃講道理又有什麽作用?


    不提意見吧,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這麽多文武重臣在這裏等著,長公主卻在那裏哄著孩子,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無論怎麽樣,皇帝還是皇帝,哪怕他現在天天尿褲子,咬手指,隻會啊啊大叫,那也是皇帝,私底下怎麽想沒人管得著,但表麵上的尊敬是必須要保留的。


    長公主怎麽哄也哄不好,幹脆就將小皇帝抱在懷裏哄著,小皇帝頓時就不叫了,在她懷裏躺得十分安分。


    “咳咳……”長公主假意輕咳了幾聲,道:“既然這樣,早朝就開始罷。諸卿有何要事?一一稟上來。”


    許多原本想要上奏,彈劾錦衣衛一本的言官突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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