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訪客並沒有就此斷絕,在警長等人來之前,陳醫生先到了。


    這位跟陶顓很鄭重地提出要求他立即帶孩子到他那裏去體檢,希望他不要再拖下去。


    陶顓用下巴指了指他家西南麵,在一堆正在建造的土坯房中,宮家的石磚房特別顯眼。


    “宮家大小姐宮婷跟我說了一些事。”陶顓含糊道。


    陳醫生皺眉,“她跟你說了什麽?”


    陶顓麵色冷淡,“她說的事情讓我知道這個鎮子有問題,尤其對於孩子來說,特別危險。”


    “那都是謠言!”陳醫生矢口否認。


    陶顓搖頭,“看了宮婷的孩子和遭遇,我可不覺得那是謠言。以前我還挺相信鎮子的,但是吳癩子兩次來鬧事,鎮長和警長都假裝不聞不問,昨天還跑來威脅我讓我拿出八千萬。對於這樣的管理層、這樣的鎮子,我可不放心把孩子帶過去體檢,他們暗中做什麽手腳,我都不知道。”


    陳醫生想說所有體檢過程都是他操控,鎮長和警長根本做不了手腳,但如果他這樣說了,就相當於他要背負起體檢的所有相關責任。


    陳醫生願意按照命令做事,也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為了所有人類好,但他可不想背負仇恨,尤其是強者的仇恨。


    “看來我是沒辦法說服你了。”陳醫生無奈道。


    陶顓攤手,“請理解作為父親的擔憂,我不想讓任何一個孩子出任何一點事情。”


    陳醫生點頭,“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真的誤會了,我不知道宮婷說了什麽,但她說的隻是她認為的事實,很多事情要從多個角度去看。”


    陶顓笑笑,沒搭話。


    陳醫生看他沒有笑意的眼睛,說不下去了,隻能道:“作為鎮子的一員,不每年體檢,尤其是你們這樣的外來者,為了避免一些有可能的外來傳染性病菌在鎮子蔓延,你和你的孩子今後恐怕無法再自由出入鎮子,這點請明知。”


    “這是代表以後我遇到危險也不能向鎮子求救、更不能逃入鎮子,對嗎?”陶顓似笑非笑。


    陳醫生沒回答對不對,隻避重就輕地說:“這些事情都由鎮長和警長負責,我隻是把慣例告訴你,再見!”


    陳醫生離開不久,陶顓正在廚房做中午飯,警長就帶著一幫人開著一輛卡車過來了,剛到警戒線外就啪啪地用力按喇叭。


    喇叭聲非常刺耳。


    三小崽都難受得捂住了耳朵。


    蒙頂嘟囔:“爸爸,喇叭炸耳朵。”


    陶顓變臉,崽兒們就是他的逆鱗。


    吳大媽找到陶顓,又要衝他跪下。


    被陶顓攔住,“要麽你站著說話,要麽你就自己走出去。”


    吳大媽臉和眼睛都還是腫著的,但身上和頭發都稍微打理過了,她沙啞著嗓子對陶顓說:“陶小哥,人是我殺的,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吳大媽人是囉嗦了點、膽小了點,還有點愛占小便宜,但我張友蘭占的都是別人願意給我占的便宜,從沒有做過那種強行占人東西的不要臉事。同樣,我張友蘭更不會讓人幫我背鍋。我在動手的時候已經做好準備了。”


    吳大媽,不,張友蘭還笑了起來,“這個準備我已經做了二十五年,從我嫁給吳癩子的第二天開始。可惜我這人沒什麽魄力,沒孩子的時候,怕吳家人在我殺死吳癩子後去找我爹媽要那筆救命錢。等我有了孩子,又怕我死了,孩子們受罪,就硬是拖到現在。這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張友蘭很冷靜,她不是衝動來說這話,她是真的要自己擔這件事。


    陶顓叫住她:“你死了,你的兒女怎麽辦?”


    張友蘭回頭:“人各有命。我跟少寧和小玉說好了,讓他們不要報仇,至少不要現在報仇,讓他們好好養傷,好好過日子,以後再等機會。至於我女兒少語那裏,少寧他們能幫一把就幫,實在幫不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總不能讓一個孩子拖死另外一個孩子。哦,陶兄弟,大恩不言謝,有些話我就不多說了,隻求你讓少寧和小玉在你這裏再住兩天,等事情平息再讓他們回去。”


    陶顓有點驚訝,他還以為張友蘭會以自己的命乞求他,讓他照顧她的兒女,沒想到她就沒有這個想法。


    陶顓看到張友蘭的兒媳錢小玉從屋裏走出,她兩眼也有點腫,哭腫的,但她的神情也異樣冷靜。


    張友蘭就跟平時說話一樣,問兒媳:“你怎麽又出來了,陳醫生不是說讓你臥床休息的嗎?快回去和少寧一起躺著,等事情結束了,你們再回鎮子。”


    錢小玉聲調還有點顫抖,“媽,我和少寧想送送您,再認認臉。”


    張友蘭明白兒子和兒媳的意思,這是要送她最後一程和記住仇人的臉。


    “不,你們不能露麵,否則他們看出你們懷恨在心,肯定會想辦法弄死你們。你們就待在屋裏,哪裏也不要去!”張友蘭一口否決。


    “你也不用出去。”陶顓按住張友蘭,把她往她兒媳那邊輕輕一推,道:“這件事我來解決。我不叫你們,你們就一個都不要出來!”


    哎呀,帥哭!任乾坤覺得此時的陶顓特男人,哪怕他穿著圍裙也絲毫不能削減他的硬男氣質!


    星星眼的任老大拽住抱著水槍也要跟著爸爸去打壞人的蒙頂大俠,又攔住兩個小的。


    蒙頂仰頭,虎著小臉蛋喊:“我要去幫爸爸!不要拉著我!”


    兩個小的跟著哥哥喊:“幫爸爸~”


    “有我呢。你們三個小崽崽上去是給人家喂肉丸子嗎?想幫你們爸,再等二十年吧~”任乾坤彈了彈三個小崽兒。


    毛尖嗷嗚一聲,張嘴咬他手指。


    陶顓聽到聲音,有點擔心毛尖在激動之下把他的手術刀又變出來,幹脆就把三個小的都收到了魂器房屋裏。


    任乾坤看陶顓沒有收他進去看顧孩子……為什麽他會有這種自覺?而且為什麽他會因此感到一點被排斥在外的小傷心?!


    陶家警戒線外。


    警長看到陶顓過來,和他帶來的人紛紛從卡車上跳下來。


    宮俊也在其中,他好像並不想來,臉色有點不耐。


    陶顓看看身上的圍裙,沒拿下來,相反他還把他的魂器炒菜鍋拎出來了。陶顓環視這些人,除了少數幾個吳家親戚,來的人幾乎都是鎮子的中高層武力者,也是鎮子的安保力量,人數不少,將近有二十個。


    警長走到最前麵,臉色不太好,但聲調還算溫和地說道:“小陶,我聽說吳癩子的老婆殺死了吳癩子,帶著她兒子和兒媳逃入了你家?你能把他們交出來嗎?”


    陶顓提了一口炒菜鍋,讓很多人覺得不解,但他說的話大家都聽懂了,他說:“不能。”


    警長臉色一變,不讚成地說:“小陶,你是不是沒搞清,吳癩子老婆現在是殺人犯,還在是眾目睽睽之下殺的人,不管按照哪裏的法律,她都得受到製裁。你現在難道是想包庇殺人犯嗎?”


    陶顓嘴角微微勾起:“我當然不會包庇殺人犯,但你說的人我就沒見過。”


    後麵跟來的任乾坤忍不住笑,陶顓耍賴皮的樣子也特別帥~


    警長看到任老大也在,心中暗道不好,神色更加複雜。


    “怎麽可能!他們明明就在你家!”那個六十多的吳家老頭又跳出來了。


    陶顓有時就奇怪,怎麽好人都死得那麽早,這種爛心肝的人渣就都能活得好好的,還都能活到老,沒事就跳出來惡心人。


    陶顓根本懶得理睬這種惡毒老人渣,他隻麵對警長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要是不信,可以到我家轉轉,但隻有你。”


    警長本來腳都抬起來了,聽到這句話,又把腳放下。他不是多疑的人,可這時也忍不住想,陶顓是不是打算把他扣下來當人質?


    “小陶,吳家人說他們親眼看到了。而且吳癩子就被殺死在你家門口,就在這兒。”警長指了指他們腳下踩著的地麵。


    吳家親戚趕忙指方向,那老頭還喊:“小許,你看,那裏還有天寶的血!”


    警長微微皺眉,自從當上警長以來,他就不喜歡被人稱作小許,何況他現在也四十多快五十,對那老頭倚老賣老很是不爽,但吳家在鎮上也算是一大姓氏,他也不想為這點小事得罪吳家人。


    吳家老頭又喊:“我們親眼看到那毒婦殺了天寶,我們本來準備要把那毒婦帶回鎮子審判,就是他!就是這個外來者硬把人搶了過去,還把我、我兒子和我孫子都打傷了!那毒婦是殺人主凶,他就是幫凶!要不是他先把天寶打了個半死,那毒婦也沒那麽容易得手。”


    吳家老頭的兒孫也跟著叫囂,讓警長懲罰幫凶陶顓,又吆喝著衝進陶家,把殺人凶手給抓出來。


    “原來我在你們眼中仍舊是一個外來者?”陶顓忽然笑了下,“很好。既然這樣,我也不用給你們留麵子了。”


    警長心下感到不妙。


    陶顓已經接著說道:“吳癩子是死了,我也親眼看到。不過我看到的不是吳癩子的老婆殺了吳癩子,而是這個老頭下令,讓他的兒子和孫子動的手,他們說吳癩子這種人渣早就該死,活著就是丟吳家的人。不過最主要的似乎是為了三十萬,利滾利似乎已經漲到三百萬還多,這老頭要吳癩子還錢,說當初是吳家人給他掏錢娶的老婆,說他如今老婆孩子都有了,卻一直不肯還錢。雙方爭吵得很厲害,吳癩子叫囂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那老頭火大就下令殺了吳癩子。”


    “你胡說!”吳家老頭氣得跳起來,“明明就是那毒婦殺人!你身後的那個痞子也看到了!”


    吳家人也趕忙否認,紛紛指責陶顓說謊。


    陶顓回頭,“王祿!”


    王祿來了,笑嘻嘻地張嘴就道:“陶哥說得沒錯,明明就是那老頭下令讓他家那幾個畜生動的手,我兩眼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你你們這些顛倒黑白的混蛋!”吳家老頭和吳家人要被氣吐血了。


    陶顓繼續顛倒黑白:“那個吳癩子老婆去了哪裏我不知道,但我聽到這老頭說要賣掉吳癩子老婆和兒女,用來抵債。你們要是真想找到吳癩子老婆,不如問問這位老畜生?”


    “你罵誰是老畜生!你這個……”吳家老頭暴跳如雷,各種髒話噴泄而出。他這次仗著躲在人群後,不怕陶顓衝過來打他,就可勁地罵。


    警長眉頭皺成疙瘩,“小陶,這事你真不能摻和,我知道你人好心善,但這是凶殺案,你庇護的是凶手。那吳癩子老婆能狠心殺死自己的丈夫,她就敢殺更多人。”


    陶顓擺明了他就是在扯謊地說:“我真的沒摻和,也真的不知道你說的人去了哪裏。警長,你就說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這老畜生和老畜生生的小畜生?”


    吳家人被陶顓一口一個畜生罵得都要爆炸了。


    警長嘴角抽搐,他沒想到陶顓會跟他玩這招。他帶了這麽多人過來,就是為了防止陶顓跟他們動手,哪想到陶顓竟然照死不承認,還問他相信誰。


    這要他怎麽回答?


    他和鎮子還想跟這人拿八千萬,這時他說不相信對方,那錢還能拿得到嗎?


    警長又看了看站在一邊貌似看笑話的任乾坤,當即和稀泥道:“既然小陶你沒看到,那我們再到其他地方找找。如果你看到了,請千萬通知鎮子一聲,畢竟是殺人犯,誰也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陶顓奇怪道:“殺人犯還要找嗎?不就是在你們當中?”


    吳家老頭要跳起來,宮俊使眼色,讓人捂住了這老頭的嘴,同時暗中警告了其他吳家人。


    “這事我會查清楚。另外,小陶,昨天我和鎮長提議的事,還請你好好考慮考慮。冬天的日子誰也不好過。”警長在最後一句話加重語調,說完揮手,所有人都跳上卡車。


    “哦,對了,警長,吳癩子的女兒人已經吃藥吃傻了,她好歹也是鎮上人,麻煩你們多看顧一點,別被人欺負了去。”陶顓喊了一聲。


    鎮長憋屈,悶悶回了聲“知道了”。


    宮俊也警告地瞪向吳家人,不準他們去打吳少語的主意。


    一群人虎頭蛇尾,就這麽氣勢洶洶而來,平平淡淡而去。


    陶顓揮了揮炒菜鍋,滿臉可惜:“哎,我還想喂喂鍋崽,看來隻能等下次了。”


    任乾坤靠過來,吃吃笑:“回去燒飯吧,家裏就你一個廚子,可都在等著你給飯吃。”


    陶顓:“……”他一點都不想當廚子!


    十幾分鍾後,陶顓發現收留張友蘭的第一個好處出現了,他被趕出了廚房,張友蘭特別主動、特別麻利地把廚房的活兒全包了,她媳婦想幫忙都給她趕回去躺著了。


    殺了人渣丈夫的張友蘭像是煥發了第二次青春,整個人就像去掉了重負和枷鎖一樣,精神氣十足。她也不在乎死不死的,認定了活一天就給陶顓報一天收留之恩!還有救她女兒之恩,還有借錢給她兒子兒媳看病拿藥的恩……總之,她以後活著就是報恩。


    別說,這位大姐的家常菜還真不錯,和陶顓做的是兩個口味,但一樣受到孩子們和趙坡等人的歡迎。


    任乾坤有點不滿足,他想吃陶顓做的飯菜。


    陶顓把飯碗塞給他,殘酷地道:“等飯吃的人沒權力挑廚子,有的吃你就偷笑吧!”


    任乾坤默默地把手指伸進水杯裏,沾了點水,點在自己的眼睛下麵。


    王祿看見,差點把碗給嚇掉。


    三個小崽看得樂死了,跟著熊熊學,被爸爸揍了小屁屁……


    任大熊也被揍了,小腿上半個鞋印就是證據。


    陶顓把他買的鍋碗瓢盆拿出了大半,又拿出了三天份的食物材料,隻拿走了他那口魂器鍋,廚房就全交給了張友蘭。


    到了下午吃過飯,張友蘭還特別不客氣地吆喝王祿給她幫忙打下手,在外麵搭建了個土灶台。


    陶顓也去幫忙了,他還很不解地問:“張大姐,你弄這個土灶幹什麽?”


    曾經的吳大媽,現在的張大姐說道:“我們這麽多張嘴,不管在你這兒住幾天,總要吃飯。而且你不是要招工嗎?這些工人就算不在你這裏吃飯,總也要弄點熱水喝。但那邊那個廚房是你的家,外人來來往往不適合,也不適合做大鍋飯。我們晚上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也不好跑你那裏弄。那不如在外麵弄個灶台,搭個防雨的棚子,也不費事,又方便。而且現在天氣正幹燥,外麵遍地都是枯萎的野草,把你家宅基地和田地裏的野草收割幹淨,這大半個月的柴火就有著落了,還省煤氣!”


    陶顓佩服,他就沒想到這些個問題。


    王祿也忍不住道:“家裏有個細心又勤快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趙坡橫了他一眼,“你也勤快點,別什麽事都賴給別人做。”


    王祿吐了吐舌頭。這家夥來到陶家後,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安心安全了,屬於他那個年齡的特質也展露了出來。


    張大姐在陶家活動,附近眼力好的人都能看見。但陶顓就是能指著張大姐說這婦人姓張,是他請的幫工,不姓吳,和姓吳的就沒有任何關係。


    吳家人氣得發瘋,想報複,卻根本不敢靠近陶家的警戒線。


    陶顓在任乾坤那裏賒賬購買了一批蒺藜網,把整個十六畝地全部圍了起來,網上掛著十幾塊牌子,牌子上重複寫著“電網通電,請勿觸摸”,“內有地雷,炸死不賠”,“擅自進入,機槍侍候”,“非請勿入,死亡自負”等字樣。


    吳家人為了試驗一下這些警告的威力,特地逮了幾隻老鼠往陶家領地裏丟。


    然後……


    一隻老鼠被電網電死了。


    兩隻老鼠觸到地雷被炸死了。


    還有一隻老鼠好命逃入陶家房屋附近,卻被一支弩箭給射死在地上。


    有了這幾隻老鼠做榜樣,再也沒有人敢來嚐試陶家的防守力量。不是說這個防守就牢不可破,而是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命去幫別人開道。


    陶家熱鬧了兩天,第三天終於恢複了平常,隻以疤臉女人為首的幾個遊民找上門說想做工。


    陶顓問過王祿,確定這裏麵沒有偷奸耍滑的,就把他們全都招了。


    疤臉女等幾個遊民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討到工作,都有點驚喜。


    陶顓還道:“你們那兒如果還有人想來做工,就明天早上一起過來,我這裏活計不少,有的忙了。但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做得不好,我直接趕人。如果有人想打些不應該打的主意,我的地裏也正缺肥料。”


    遊民們完全無視了陶顓後一句的威脅,隻記住了第一句,興匆匆地離去,都打算明天就來上工。


    至於中容石的危害?


    切!先把肚子填飽,再考慮魂力不魂力吧!


    次日,也是10月21日,陶家的第二次建設正式拉開了帷幕。


    陶顓已經先一步把所有中容石材料包括那些碎料都收進了魂器房屋中。


    工人一共來了三十二個人。


    二十三個都是遊民,鎮民隻來了徐老頭和他的長子次子,以及許老板介紹來的一對夫妻、兩個半百男子和兩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


    陶顓跟他們談好工錢,說了不包飯,但當他看到這些工人竟然有大半早上餓著肚子來上工,裏麵那些半大孩子竟然在撿草籽吃,他也實在看不下去,就安排了一頓早飯,隻是營養粉調的稀麵糊糊,但無論是鎮民還是遊民,大半都喝得頭也不抬,鍋底都能刮光。


    徐老頭父子三個一開始還不好意思也跟著吃,被陶顓說了大家都一樣,這才安心跟著吃起來。也就這一家的吃相稍微好看點。


    工人們來了後,陶顓把他們先都安排去割草、曬草。並讓他們不用擔心地雷和捕獸夾之類,說施工期間,隻有他的房子附近才會安排這些東西,他也會特別圍出來標明。


    人手多,十六畝地的荒草要不了大半天就割得差不多,在空地上堆起一個個綁好的幹草垛。


    陶顓在獵人公會找的挖掘機和司機也在當天中午趕到,並向他抱怨了無名村那裏的關卡。


    “我按照你留言說的,跟他們說了是到陶顓家裏做活,他們像是不知道我說的名字,還一個個嘲笑我,問我陶顓是誰?”挖掘機司機來了兩個,是一對兄弟,哥哥特別能抱怨,見到陶顓就抱怨個不停。


    陶顓拍拍他的肩膀,“抱歉,讓你們受驚了,你們給了他們多少錢,算我的。”


    哥哥不客氣地說:“他們要了我們一人一萬!還有回去他們肯定也會收。”


    “同樣算我的。”陶顓大氣地道。


    任乾坤聽說這件事後,奇怪陶顓為什麽不讓挖掘機兄弟報他的名字,猜測陶顓很可能是要在附近開始樹立自己的威信。


    而真實是陶顓隻是想給鍋崽和他自己賺點口糧而已。誰也不知道他其實一直在暗搓搓地等待鎮民來找他麻煩,可惜鎮民想著他的錢,又懼怕幾乎就住在他這兒的任老大,都不敢跟他真正撕破臉。


    偏陶顓急著想要琢磨四級魂力食物,急需給鍋崽喂食大量魂力,更需要錢。鎮民不肯來,那他就隻能找那些不幹好事的無名村人要貢獻了。


    不過他現在還不能主動動無名村,得再等一等,等到他把他的房子和田地都弄好,再讓房崽吞噬融合以後。


    現在無名村吃了他的,以後都得給他加倍吐出來!


    “你要挖哪裏?”吃了大鍋飯的挖掘機兄弟一抹嘴問。


    陶顓手指劃了個圈,“先挖出房子的地基坑,按照我劃定的範圍挖。再把十二畝地全部挖空,要挖一米五深。”


    挖掘機兄弟不解,“你這是要搞魚塘?”


    陶顓點頭:“是啊。你看我們家離河流那麽近,挖個池塘進出水也方便。對了,挖出的土不要亂倒,請倒到指定地點。”


    挖掘機兄弟信以為真,開著挖掘機就去挖坑了。


    有機器就是方便,兩天後,陶家的十六畝地外延出現了一座小土山,而他家的十二畝地被挖出了一個深達一米五的大坑,他家那四畝宅基地上也被挖出好幾個當做地基的坑。


    挖掘機兄弟走了以後,陶顓趁晚上把中容石碎石料鋪滿大坑。


    任乾坤蹲在坑邊,拿石子砸陶顓。


    陶顓頭也不抬,嫌棄地道:“別搗亂。”


    任乾坤索性在坑邊坐下,支起一腿,看著月光下的青年。


    陶顓被他看得後頸發麻,忍不住抬頭:“你坐那兒喂蚊子嗎?”


    “不,我看風景。”任乾坤把手中握著的中容石碎石,一塊塊扔到坑裏,拍拍身邊土地,“上來,陪我坐一會兒。”


    陶顓可沒那個浪漫細胞,把最後一點碎料全部撒完才跳上去。拍拍手,又拍拍任乾坤的肩膀,“走了,回去睡覺。”


    任老大心裏一蕩,“和你?”


    陶顓腳步一頓,“……你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


    任老大無聲大笑。他想問陶顓,他是不是真的和他睡過,但他知道他問了也不會有答案,反而會被陶顓警惕甚至排斥。


    早上,工人們過來,陶顓拎了幾桶調和好的變異草履蚧分泌液發給大家,同時解說:“今天開始,大家請把坑底的碎石料刷上這種黏合劑,把所有碎石料都黏合到一起,鋪設厚度一定要達到十厘米,但也不要超過,到時我會用標線標明高度。另外,怎麽刷、怎麽黏碎石料,請大家看我怎麽做。”


    疤臉女舉手問:“十二畝田地都要鋪上這種碎石料?”


    陶顓:“是。還有其他問題嗎?”


    疤臉女再次舉手:“請問您為什麽要在坑底鋪這種碎石料?”


    陶顓溫和地道:“不為什麽,隻因為我想這麽做。還有其他關於施工方麵不明白的問題嗎?”


    這次沒有了,大家都在等待陶顓示範。


    鋪設中容石碎料不需要什麽特別技能,但很繁瑣,陶顓擔心有人弄不好,每天還得抽樣檢查,做的不合格就返工,如此一來,就算有三十二個人可用,十二畝地全部弄好,也要不少時間。


    陶顓沒有分派人手蓋房子,隻讓所有工人集中精力鋪設十二畝地坑。


    工人們不明白原因,但上次疤臉女問話被陶顓懟了回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多問什麽。反正不管陶顓怎麽折騰他的領地,隻要給他們發工錢就行。


    快到月底時,任乾坤的助手李征來了一趟,他過來時神情看起來很自然,但陶顓還是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李征對三個孩子太關注了。


    陶顓甚至悄悄詢問任乾坤:“李征這人是不是有點戀童傾向?”


    任乾坤吃了一驚,失笑:“沒有!絕對沒有。那家夥喜歡孩子,就是大人對幼崽的喜歡,絕沒有那方麵傾向。”


    “那就好。”陶顓還是有點不放心,暗中叮囑三個孩子不要太接近李征,不要吃喝他給的東西,更不準跟著李征跑。


    蒙頂保護弟弟的小雷達豎了起來,看李征就跟看階級敵人一樣,小臉緊繃繃的。


    但一個小孩子的緊張和排斥,根本沒有引起李征的注意,他還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並沒有特意多看毛尖或者其他孩子。


    任乾坤敲敲李征的肩膀,“別看了,你已經引起人家爸爸的懷疑了,小心你被當做戀童癖給打死,到時我可不會救你。”


    “有你這樣的老大嗎?”李征表達了自己的鄙視,臉色一正道:“第一段調查結果出來了,胡聘應該很快就會把報告發給你。”


    “胡聘歸胡聘,你這邊是不是也查到了什麽?”任乾坤太了解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助手,他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絕不會跑到他麵前炫。他肯定是查到了什麽,而且是胡聘那裏沒有查到的。


    李征看看左右,沒有房屋,很是空曠,是個很適合談秘密的地方,隻要壓低聲音,就不用擔心別人聽見。


    “房好運是大荒洲人,就算胡聘調查能力一流,他想查大荒洲偏僻鄉下一個原住民的事還是有點難,我正好在大荒洲,就幫他補了這塊,由我調查房好運在大荒洲的所有事情。然後,真的給我發現了一些很特殊的事,這就是,我現在轉發給你。”李征打開私人聯絡器,把相關資料全部轉給任乾坤。


    任乾坤打開文件查看。


    五分鍾後,任乾坤抬起頭,“英雄鎮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哎?你知道了?誰跟你說的?這可是秘密。是鎮上的女人?”


    “滾蛋!好吧,是鎮上的女人,但不是跟我說的,是跟陶顓。”


    李征有點沮喪,“你早說你已經查到英雄鎮的事,我也不用費那麽大工夫了。”


    “不算浪費,兩相對比,可以更清楚事實。而且你查得更深入,連背後是哪個家族在操控這件事你都查到了,這個我並不知道。另外還有一些事情,和我從陶顓口中知道的也有一些不同。”任乾坤收起文件投影,“你在調查中說房好運當年不是自願離開家鄉,而是逃了出去?”


    “幾乎是逃,他是半夜離開的家,消息來源很可靠。”李征快速道:“房好運的母親在房好運離開的第三日跳河而死,但對外卻說是病故。”


    任乾坤回憶他剛才看到的調查內容:“他出逃的原因是?”


    李征:“還不確定,所以我沒有寫上去,目前根據我打探到的消息,有兩個猜測。一個是房好運知道了鎮子的秘密,他害怕自己和自己將來的孩子也成為試驗品,就逃走了。”


    任乾坤搖頭,“不會是這個原因,否則房好運不會讓陶顓帶著三個孩子回到英雄鎮。還有一個猜測是什麽?”


    “還有一個猜測就是十八歲失蹤案。房好運出逃時正好十八歲,那時候英雄鎮就已經出現十八歲的少年男女必然會失蹤幾個月的神秘事情。鎮民不明究竟,有很多很玄乎的猜測。我懷疑房好運的父母很可能知道一些實驗的事情,尤其是房好運的母親,他母親不想讓兒子也經曆這種失蹤事件,就暗中幫助兒子逃出英雄鎮,而為了徹底不讓人找到房好運,也為了平息某些人的怒火,房好運的母親跳河自殺。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麽房好運出門二十年都沒有回來過一趟。”


    任乾坤細想,又慢慢搖頭,“這個猜測也不太對。如果房好運害怕成為失蹤者中的一員,同樣的道理,他為什麽要讓陶顓帶著孩子們回到英雄鎮?又絲毫沒有警告陶顓?”


    李征被問住了,“難道他想害陶顓和三個孩子?”


    任乾坤給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想害陶顓和三個那麽幼小的孩子,方法多的是,何必用這麽複雜的法子?你確定當初房好運是逃出的英雄鎮?”


    “是不是逃走不敢百分百確定,但是晚上出發這點九成不是虛假,而且他母親也確實是在房好運離家後的第三天跳的河。”


    “行吧,這件事你再深入挖一下,重點查查當時的英雄鎮有沒有發生一些特殊的事情。”


    “好。”李征遲疑了一下,問:“厲家在這邊設立隱形孕體實驗室的事要不要也深挖一下?”


    任乾坤刮擦下巴,思考數秒,搖頭,“暫時不動他們,這家在軍方勢力不小,又好個麵子,如果讓我們揭發出來他們在暗中搞人體實驗,我怕他們家那幫還沒死的老家夥惱羞成怒。如果他們橫下心來非要在大荒洲英雄鎮這邊插一杠子,很不利我們在這邊發展。就讓他們悄摸摸地搞人體實驗好了,等我們在這邊徹底站穩腳跟,再……”


    任乾坤做了個攥緊的手勢。


    李征表示明白,要走的時候又想起一件事,趕緊提醒他家老大:“厲家並沒有放棄這邊,每年他們都會派人過來接收這邊的畸形兒和全體鎮民的體檢數據,同時做一些抽樣調查。這個時間基本固定,就在十月底,也就是就在這兩天他們就會來。”


    “厲家會派誰過來?以往都是誰?”


    “是厲家下屬的研究所,會來什麽人不一定。老大,厲家有些人認識你,你要不要離開這裏幾天?”


    “用不著。”任乾坤伸了個懶腰,“他們要來就來,我正好看看來的都是一些什麽玩意兒。”


    李征頓了一下,誠實道:“親愛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我擔心的是咱小少爺,您就這麽看著親生兒子養在別的男人手底下?”


    任乾坤甩出眼刀:“什麽狗屁倒灶的胡話!我什麽時候說毛尖是我親生兒子了?”


    李征嗬嗬:“你就算沒說明,但你前段時間突然回家一趟,還進了你的個人研究所找戴維,出來後就給胡聘下令,讓他調查房家夫妻,尤其要查李芸,還重點標明讓他查三年前大學洲李芸的全部行蹤。”


    李征攤手,“都這麽明白了,我又不是白癡,當然能猜出來你幹了什麽。你去檢測毛尖的基因了對吧?結果還一定是你親生兒子,否則你不會讓胡聘去查他生母。尤其作為你第一助手的我記得很清楚,三年前,根據毛尖年齡倒推,在他母親懷上他的那段時間,老大你也正好在大學洲。”


    任乾坤麵無表情道:“你的笑容一點都不可愛,請收起你諸葛李征的表情。”


    李征笑得胸口直震,“老大,抵賴是沒有用的。小少爺的事你也瞞不了多久,除非你想家裏繼續給你找隱形孕體,並不停地讓你去睡他們找來的男男女女。”


    任乾坤臉上露出明顯的厭惡神情,“他們想睡,讓他們自己去睡。好了,你是不是沒有其他事了?沒有就趕緊走,別打擾我談情說愛!”


    李征腳下一個踉蹌,怪叫道:“老大,你竟然說談情說愛?不是來一炮的那種炮友?”


    任乾坤看著走近的陶顓,怕他聽到,氣得一腳踹在李征屁股上,低喝:“滾!你個戀嫂癖!”


    李征走的時候還在喊冤,說他和他大嫂清清白白,但他那個表情,誰也不相信他是清白的。


    陶顓走近,“戀嫂癖?”


    任乾坤笑出來,“談不上。李征他大哥不是東西,李征從小就是他大嫂照顧大的。他尊敬也戀慕他大嫂,可他大嫂觀念比較老派,哪怕和李征大哥離婚多年,也一直不能接受李征。直到去年,他騙他大嫂說他得了絕症,他大嫂才有所鬆動。不過在謊言基礎上建立的愛情,就是一個虛像,我們都在勸他不要這樣搞。但這小子現在就陷在那點溫情中,死活不肯醒來。”


    陶顓微微蹙眉,“他這樣也會傷害他敬重戀慕的大嫂。”


    “誰說不是呢?”任乾坤歎息:“但有時候戀愛就是會讓一個聰明人降智到草履人的程度,還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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