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圖書館,陸星雨:“你怎麽回事?臨陣脫逃,心虛了?你心虛了你心虛了你心虛了,你輸了!你給我搞直播!讓我看年度打臉大戲。”


    林鏡捂著他的嘴,不讓他丟人現眼:“你考試什麽時候,現在還不去?”


    陸星雨瞬間焉了:“你為什麽要提這個!”


    機甲係的考核下午兩點開始,挑戰賽製,地點是帝國大學的競技場。


    陸星雨不情不願地先去占座,邊走邊說剛才的事:“承認吧,你輸了。”


    林鏡拿出檢測表說:“明明是你輸了。測試結果顯示,我第一句話是真的。”


    陸星雨:“恩?”


    林鏡:“我第一句話,說我不喜歡他,是真的。”


    陸星雨難以置信接過表:“我靠!不是吧!”但是他腦袋一轉很快反應過來:“不對,誰知道你說的不喜歡他是哪個他。萬一你心裏想的是我呢。”


    林鏡沒忍住,笑:“你居然還挺有自知之明。”


    陸星雨:“對爸爸能用喜歡嗎,那是敬畏。不行!等我考完,你再陪我去測一次。”


    林鏡:“你是真的無聊。”


    他斷定陸星雨被摧殘蹂躪一番後,肯定身心俱疲隻想回公寓睡覺。


    競技場的空間非常大,離考試開始還有半小時,觀眾席已經坐滿了人。


    現場男女比例一比一,坐在中間的都是其他學院的女生,打扮得青春靚麗,心思昭然若揭。


    找到一個角落坐下後,陸星雨跟他吐槽:“隻有男的是過來學技術的,女的都是過來犯花癡的。”


    林鏡望了眼:“有沒有你女神?”


    陸星雨;“沒有,她忙著呢,而且她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林鏡笑:“她不膚淺的話那你沒戲了。”


    陸星雨壓著聲音怒吼:“滾!”


    旁邊有女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笑出聲,偷偷看過來。機甲係的學生要去簽到,陸星雨慘兮兮到備戰室去,剩下林鏡一個人坐在這裏。場館的燈暗下來後,屏幕上方顯示出了挑戰名單,陸星雨排在很後麵。


    機甲係每一年的期考都是學校的盛事,現場的氣氛被推向火熱。


    pk賽根據排名給分數,當然若是打鬥中表現得不錯,老師也會有額外分。


    林鏡不是陪陸星雨來玩的,他是真的想看一下機甲係的考核。


    自己從小到大向往的地方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競技館有特定的房間讓學生pk,觀眾們看的是投影。冷色的流光滑過金屬表麵,每一艘機甲像是自有靈魂般,鋒利逼人。機甲最後會駛向星辰大海,飛行、戰鬥、星海,每一樣都是少年的夢。


    學生的操作或許還有些稚嫩,可是那種勢均力敵的比拚還是激情四射,讓現場尖叫不斷,高潮連連。


    林鏡靠在座位上,深棕色的眼眸安靜望著前麵,想著如果坐在駕駛艙內的是自己會怎麽操作。


    他拖著下巴,目不轉睛盯著兩個人的周旋對抗,在變換的光影裏,突然發現,他好像一直很幸運。


    有著過人的天賦、溫柔的父母,可以信賴的發小和無憂無慮的童年,能不受任何阻攔追逐自己的夢想。


    人生的唯一坎坷就是一場車禍,但車禍給他帶來的壞影響也隻是暫時的。


    高中畢業的時候,校長給他的贈話是“未來可期”。


    他的未來應該在宇宙深處。


    如果恢複順利,他會成為競技場中的一員,自信又瀟灑地渡過這大學四年,最後進入軍隊。哦,或許還會談一場戀愛?


    等到陸星雨上場的時候,觀眾都已經疲憊下來。


    前麵的女生對著鏡子補妝,跟閨蜜吐槽:“你說那個學長到底會不會來?”


    閨密四處張望道:“應該會的吧,我花一個學期零花錢才搶到競技場的票,他可別叫我失望。”


    林鏡估計是全場唯一一個專心看陸星雨比賽的了。


    雖然陸星雨跟他聊天時自嘲操作猶如幼兒園跳舞,但畢竟也也是s級精神力者,駕駛幹脆利落,對於機甲的每個構造都了然於心。不過他的對手也很強,在一次交鋒中,陸星雨因為速度和距離沒掌握好,被對手反製身下,上風轉為下風。


    林鏡扶額,低聲:“笨蛋,叫你一天到晚隻會八卦。”


    他感覺身後站了人,高挑的身形被燈光打出影子,覆蓋在他前麵。


    林鏡一愣,回頭。


    徐挽之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站在他身後。皮膚冷白、五官如畫,似乎隻是順道過來,視線散漫望向競技台。天上降下的光柱是白色的,落在他睫毛上,周圍似有星輝,淚痣帶著說不出的鋒利冷意,遙遠像是一個短暫的虛影。


    林鏡感覺自己心髒都停了一秒。


    徐挽之:“上麵是你朋友?”


    林鏡默默點頭,兒子你給你爸丟臉了你知道嗎?


    徐挽之皺了下眉。


    林鏡看出他的想法,忙說:“你不用給他做點評,我知道他有多菜。”連他都能看出來陸星雨的失誤有多低級,在徐挽之眼裏就更搞笑了吧,真就是幼兒園跳舞。


    徐挽之看他一眼,隨後輕輕笑了一下。


    競技場的女生們聊天的聊天、補妝的補妝、睡覺的睡覺,絲毫沒意識到她們等待的學長已經到了現場,就坐在角落裏。


    徐挽之坐到了他旁邊。


    林鏡為了掩飾不自在,問:“你過來參賽的。”


    徐挽之:“不是。”


    林鏡:“那你過來做評委?”


    徐挽之:“也不是。”


    林鏡:“單純回學校?”


    徐挽之好整以暇看他,似笑非笑:“過來找你。”


    林鏡:“啥?”


    “應該說是過來陪你。”徐挽之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有種深情的錯覺,說一件很平常的事的語氣:“院長讓我好好照顧你,但昨天出了點事,讓你一個人留在家裏,抱歉。”


    林鏡隻是跟他對視了幾秒就潰不成軍,不自在道:“沒事,你忙你的,我不用照顧的,我小時候就生活在主星,還挺熟。”——個屁。氣勢不能輸,他不想在徐挽之眼裏是個麻煩。


    徐挽之微笑,語氣卻很淡:“我知道,但是答應了總要履行義務。”


    行吧。


    他的態度舉止都很自然,反而顯得自己特別扭捏。


    林鏡深呼口氣,坦然:“那——你陪我逛逛學校?”


    “好。”徐挽之點頭,又問:“你還要看比賽嗎?”


    林鏡:“不了。”反正陸星雨已經輸了下場了,他留在這裏也沒意思。


    外麵已經是晚上了,跟徐挽之一起走在帝國大學裏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天幕出現微微的紫色,像煙雲一縷一縷。


    徐挽之:“想去哪裏?”


    林鏡對什麽地方都沒興趣,為了不冷場突然想到:“你有權限進圖書館頂層嗎?”


    他是聽陸星雨說過的圖書館頂層隻有特定的時間點才會對外開放,平時一般隻有持有通行證的人能進去。


    徐挽之垂眸,笑:“有。”


    圖書館一樓各種藝術展、科技展還在繼續,熱鬧得不行。


    白天那台測謊機前依舊一堆人排隊,林鏡想到自己和陸星雨做的賭約,就尷尬得整個人頭皮發麻。正主現在就在旁邊,幸好當時沒說出他的名字。


    徐挽之的出現也是惹起了一陣騷動。


    不過他們很快進了電梯內,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圖書館有三十三層。


    林鏡問:“頂層有什麽?”


    徐挽之說:“畫像。”


    畫像?


    林鏡心一咯噔。


    三十三層。


    一出電梯腳步就踩在了厚重的毛毯上。


    真如徐挽之所說,這一層都是畫像。


    厚毯把聲音吸收。長長的回廊掛滿人的照片,這是從帝國大學成立之初開始各個領域的傑出人物。


    畫像裝在冰冷的玻璃框裏,銀色流光浮躍百年輝煌。


    有很多都是林鏡有所耳聞的。


    他好奇地抬頭,一張一張看過去。


    “我在書本上有學過他的理論。”


    “這個,我看過他寫的書。”


    拐角處的牆上掛滿簇擁的藍色的花。


    “這裏是不是有人來過?”


    林鏡細心的發現,毛毯上有兩條輪椅壓過的痕跡,來這裏的人很少,所以前一個人的足跡很容易保留。


    輪椅——他一愣,瞬間想到了莉莉絲推著的那個老人。


    痕跡一直延展到盡頭,林鏡跟過去,站到最新的一幅畫前。


    牆上掛著蘭花,幽幽綻放在靜夜裏。


    照片下麵寫著名字。


    萊希婭奧斯蒙特。


    林鏡觸電般驚醒,猛地抬頭,一下子和照片裏的女人四目相對。


    全家福裏垂眼看人間的少女長大了。


    越發驚豔世人的同時,也越發沒有一絲煙火氣。深紫的眼眸隔著玻璃,穿越時間,望向沒有終點的地方。


    林鏡心髒瞬間提到嗓子口。


    他下意識想去看徐挽之的表情,但是理智讓他保持著仰頭的動作不變,身體僵直一動不動。


    旁邊一直沒有動靜。


    他太過緊張,以至於稍微放鬆後才發現,徐挽之的視線其實隻在畫像上停留了一秒,隨後就饒有興趣一直在他身上。


    林鏡隻能僵硬著身體,幹巴巴說:“她好漂亮。”


    徐挽之短促地笑了一聲,聲音很輕,摸不透心思。


    林鏡覺得他在嘲諷自己,扯了下嘴角,幹脆不說話了。


    他剛剛反應太激動,徐挽之看出來什麽也正常。


    算了,要是徐挽之問起來,就幹脆坦白吧——其實艾琳娜告訴了我很多,我知道了你的全部過往,也知道了關於你媽媽的事,你不要傷心。


    但是他等了很久,徐挽之什麽也沒有問。


    徐挽之說:“競技賽結束後會有煙花,去看嗎?”


    輕描淡寫轉移話題。


    林鏡錯愕抬頭。


    徐挽之笑容漫不經心,落下的視線卻很平靜,深而冷凝望他。


    林鏡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恩,好。”


    徐挽之沒有問。


    為什麽呢?


    大概是不喜歡被陌生人窺探過往吧,也不喜歡和外人分享往事。


    他們的關係,重新定義不就是半生不熟?


    這麽一來,他那些藏在心裏磕磕絆絆試圖安慰的話好多餘。


    不僅多餘還丟人。


    *


    不少女生是委委屈屈走的。


    pk賽上將親自觀看,但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起擠在競技場,於是全程沒露臉。更讓他們失望的是,那位學長沒有來。


    “林鏡!星湖有煙花啊!”


    陸星雨的聲音從那邊興奮地傳來!


    “星湖,就競技場旁邊的湖,你在那裏等我。”


    主星有嚴格的命令,在這裏煙花是挺難見的,陸星雨那麽激動倒也不見怪。


    徐挽之就在旁邊,挑了下眉。


    林鏡說:“我兒……朋友老是一驚一乍,就是他特別崇拜你。”


    徐挽之笑笑,禮貌頷首。


    學生們都找好了觀景視角。


    星湖邊上被人占滿了。


    無人機在頭上跟蒼蠅一樣。


    徐挽之到了科技館的三樓。館內設計了一塊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彎曲,像一麵牆,正對著星湖的方向。


    這裏也有很多人,熙熙攘攘。


    科技館正展示著一副宇宙概念地圖,把人類至今探索到的星雲都記錄,很多學生在等煙花的同時都在玩那副虛擬的地圖。


    陸星雨又聯係他:“鏡子你沒到星湖吧。那裏好多人哦,我不想去了。”


    林鏡:“......”


    陸星雨賤賤地:“主要是我在去的路上看到我女神,怎麽能讓美女一個人看煙花呢,你說是吧。”


    林鏡直接掛了。


    競技館的頂樓正對科技館。


    外人看不見的地方,淡金卷發的少女推著輪椅站在窗前。


    星際時代的醫療水平完全有能力治好這位奧斯蒙特家族老夫人的腿,但是老人拒絕了。莉莉絲知道原因,祖母現在對什麽都看的很淡,包括健康、包括生死,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大概就是那個不能被提及的人。


    旁邊是帝國大學的校長,機甲係的教授,還有一身軍裝的上將。上將的頂頭上司就是這位夫人的兒子,當然不敢放肆。


    他都不知道怎麽會在這裏遇到這位身份尊貴的老夫人,隻能裝模作樣寒暄:“議長大人現在身體還好嗎。”


    伯納德病重的事已經不是秘密。


    莉莉絲手指一僵,說:“謝謝閣下關心,父親現在已經好多了。”


    察覺到她言辭裏的警告,上將一下子呆愣,不說話了。


    老夫人眼神時而渙散時而清晰,聽到後,忽然輕聲道:“你父親住院了?”


    莉莉絲心中歎口氣,還是如實道:“是,已經住院一周了。”


    老夫人臉上絲毫沒有兒子住院的擔憂,無悲無喜,隻是沉默凝望窗外。


    *


    “這是獵戶座星雲,這是馬頭星雲,這是仙女座,這是寶瓶座,這是三葉星雲。”


    “哇,真的都好漂亮。”


    科技館內一群人圍繞著那張虛擬圖議論。


    “那這個呢,紅色像花一樣的是什麽?”


    “哪個哪個,讓我看看。”


    “你別擠人啊。別擠!啊,我的珠子——”


    事故突然發生。繩索被扯斷,玻璃珠一樣的東西嘩啦啦落到了地方上。


    女生慌亂地蹲下身去尋找,撞到旁邊的人,有人不小心踩到珠子上瞬間滑倒。


    整個科技館人擠人三樓瞬間變成一團亂鍋。林鏡還在想事情呢,突然也被後麵的人撞了一下,珠子在他腳後,踩到的瞬間整個人不受控製往前傾。瞳孔微迷茫,他最後是被徐挽之一手攬過腰拉住的。


    心髒躍出又猛地被拽回來。


    恰好星湖上的煙花升空。


    “咻——”爆炸。


    徐挽之很快收回手。


    林鏡心髒狂跳,說:“謝謝。”


    徐挽之笑了下。


    紅色煙花如流光散開,照亮夜幕。


    珠子數量不多,所以眾人也就短暫驚擾了一會兒,緊接著都開始驚豔感歎外麵的風景。


    徐挽之說:“有那麽好看嗎。”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煙花,還是把這搞得亂糟糟的宇宙圖。


    突然有人驚呼:“哇!學校太用心了吧!你們看這煙花,像不像我們剛才認的星雲。”


    眾人這才驚喜發現,“好像是哦。”


    煙花真的都是宇宙那些星雲的形狀。


    藍色、紫色、紅色、黃色,由濃到淺,由飄渺到凝聚,仿佛繪了一片銀河在無盡的夜幕上。


    徐挽之意味不明勾了下唇角,興致不高。


    林鏡抬頭看著窗外星湖上的煙花,卻是出神了很久。


    ——“林鏡,你完了,你喜歡他。”


    ——“那麽多年,我還是了解你的,你提到他時經常出神。”


    煙花接連綻放,像是星河傾倒。


    周圍人潮湧動,歡聲笑語,處處嘈雜。


    林鏡一動不動看著外麵。


    徐挽之見他如此,問:“你很喜歡這個?”


    他音色偏冷,哪怕放低了,都有一種疏離的感覺。


    測謊儀前那個女生說。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不喜歡誰了嗎?


    陸星雨擠眉弄眼在對口型。


    ——xu wan zhi。


    ——我不喜歡......宇宙。


    其實隻是在名字上含糊了一下。


    測謊儀都知道,假的。


    林鏡伸出手觸上玻璃,變換的光落在他臉上,橘色的像人間煙火。


    他濃密的睫毛垂下,若有所思,說給自己聽一般:“是啊,挺喜歡的。我喜歡宇宙。”


    一瞬間,酸澀的情緒蔓延四肢百骸,卻又恍然大悟。


    從上個遊戲最後一場雨開始就盤在心裏的怪異就好像有了答案。


    他並不蠢,隻是順風順水長到現在,沒有經驗,下意識避開而已。


    徐挽之問他,想對一個人好的心情,除了喜歡還能用什麽詞形容。那真的太多了。可能是愧疚,可能是逗弄,可能是一時憐憫,可能是一時興起,還可能是像徐挽之說的,沒當過男朋友,順勢就演了下去。


    可在一個人麵前,不知所措、不會說話、時常尷尬、鬱悶煩躁的心情。


    除了喜歡就沒別的詞了吧。


    手掌貼合玻璃。


    林鏡的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我喜歡宇宙,但是他太神秘,也太遙遠。”


    徐挽之說:“是嗎。”


    林鏡看著他:“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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