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浩中這是第一次麵對林鏡的強勢,整個人傻了。“你——”他神色暴怒想要反抗,但是脖子被緊勒著,動彈不得。馮浩中氣急敗壞,手腳一起掙紮,被林鏡揪到了院子裏,臉對著竹竿上一排晾著的紅布,臉色黑的可以滴出水。


    林鏡說:“剪七條,明天在上山前,捆在稻草人的腳上。”


    馮浩中暴躁:“你他媽是誰!老子憑什麽聽你的!”


    林鏡嫌他吵,直接從上麵扯了條下來,捂住了馮浩中的嘴,說出了一直以來他就想說的話:“我是你爹,滿意了嗎?”


    馮浩中:“唔唔唔——!”他要氣死了。


    林鏡眼眸看著他,強硬的氣勢稍收,好脾氣講道理:“我說你是不是有病,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也就算了,專門針對我幹什麽?我惹你了?”


    馮浩中嘴巴被捂住說不出話,死命瞪他,眼裏全是憤怒和不滿。


    林鏡:“以後多說點和遊戲有關的,行?”


    說完冷漠地轉身離開,把馮浩中一個人留在院子裏,林鏡進去的時候,黃毛翻身農民把歌唱似的,一個人傻樂,興高采烈鼓掌:“哈哈哈哈這個馮浩中一天到晚搞隊友心態,沒想到最後給自己搞出個爹來了吧!哈哈哈解氣!”


    林鏡可沒覺得解氣,他現在眼裏隻有分、隻想贏,跟眾人道:“明天上靈山,就往前走,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別當真,別回頭。”


    小絮一直都聽林鏡的話,愣了片刻後點頭:“好。”


    希希神色一白:“林鏡,你們上過一次靈山,那裏很恐怖嗎?”


    恐怖?林鏡稍停頓,然後道:“還行。”


    他上山的一路好像都挺平靜的。


    第二天村長很早就把他們叫了起來,大概淩晨五點的樣子,天還沒亮,霧蒙蒙一片。地平線上隻有一點點魚肚白,月亮的影子都還掛在上邊。


    村長今天一掃之前的自閉和陰鬱,倒是有幾分第一天那種古怪的感覺來。


    他手裏拿著個很大的手電筒,眼神冰冷盯著他們:“靈山上安眠的都是村裏人的先祖,上去給我保持安靜,誰都不準說話,知道沒有?!”


    他從二樓抱了七個稻草人下來。


    那天林鏡看到的掛在牆上的隻是一個雛形,成品的稻草人越發逼真也越發詭異。一塊白布包住頭做臉,衣服扣子當眼睛,紅線穿插縫出一條血淋淋的嘴。稻草人等人高,身上穿著件寬大的黑色壽衣。


    這怪異的模樣看得兩個女生加黃毛都是臉色一白。


    村長說:“給我好好背,中途別有一點破壞。”


    林鏡看著一個稻草人很久,道:“好,不過村長你也要說話算數啊,到山頂你就得告訴我們那個傳說的洞穴在哪裏。”


    村長臭著臉,不耐煩:“你們先做到再說吧。”


    大黑牛又被牽了出來,不過這次它要負重前行,拖著一輛很長的板車,上麵首尾相連依次放著七座棺材。山上霧氣重,村長戴了頂鬥笠,蒼老皮包骨的手拉著韁繩,帶著牛往山下麵走。


    車輪滾在山路上,發出魯魯的響聲。大早上村裏一片安寧,山巒靜謐,霧靄濃密,這聲音一陣一陣,真的有一種空靈和冷寂的悲憫之意,帶著朝露的濕冷。


    道路狹窄,草木冷深,林鏡說“背”其實也就意思一下,拿根繩子從腰處把自己和稻草人綁在一起就解決了。其餘人本來都是彎下腰、兩手往後,做著背人姿勢的,看林鏡這樣做,默默改成了和他一樣的。


    稻草人很輕,下山的路走得也很輕鬆。村長說了不準說話,於是馮浩中一個人走在前麵,也就難得安靜如雞。


    有時候林鏡覺得馮浩中這種人還挺神奇,對待和藹可親的隊友挑挑揀揀,對待一看就不是好人的npc唯命是從。什麽毛病。


    靈山上都沒什麽動物,除了些小蟲子在低聲輕語,他都沒看到什麽體型稍微大一點的鳥和兔。


    上次他們進柴林,那裏也是空空蕩蕩,甚至蛇都沒有。


    林鏡想到這裏。突然愣了愣,本來覺得這種邪門的山和林子少點動物是應該的,可是好像安靜的是這整片區域,範圍有點大了。


    “天啊,我們這要走多久。”黃毛背著那東西是渾身難受,壓低聲音叫苦不迭:“怎麽會有長得這麽邪門的稻草人啊。”


    林鏡安慰他:“快了快了,上靈山很快的。”


    趁著現在還沒到靈山,黃毛想多說點話,有一搭沒一搭地:“林哥,我覺得這個副本我們也快出去了,出去後我加你好友,你一定要同意啊。”


    林鏡:“......”他還想著出去後誰都別認識誰了,算了,黃毛是他複出後的第一個盟友,也是有點紀念意義的:“行。”


    黃毛摸摸鼻子,唉聲歎氣:“我都搞不明白,我膽子那麽小,為什麽兩次都是靈異恐怖副本。上次真人狼人殺,稀裏糊塗睡贏了,這次又遇上了你,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林鏡:“應該是運氣好吧。”心道,肯定是運氣好。


    黃毛哼哼兩聲,他年紀不大,頂著頭黃頭發破有點青少年叛逆期的感覺,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不叛逆:“我都搞不懂馮浩中為什麽那麽瞧不起混子,我這都混了兩把了,簡直不要太爽。混著不爽嗎,能混何必c?”


    能混何必c。


    林鏡扯了下嘴角,關鍵是他不能混啊?他要是混了,靠誰把他帶出去?靠馮浩中?那怕是今天就要被稻草人奪命,永遠留在靈山了。


    林鏡掰著手算了下日子,帝國大學給了他六個月。


    精神力的損傷一般都不可修複,他隻能考取後天的等級證書。


    永生者內的時間流速和外麵是一比一,但以他現在的身體,一局結束後可能要休息很久才恢複體力。


    贏一把最多加二十五分,輸一把扣二十五分,六個月的時間意味著——他一把都不能輸。


    林鏡:“.......”靠,太難了。


    黃毛還在逼逼:“把分混到60我就鬆手,剛好夠了學校的要求。以後我還是直播看別人玩吧,自己玩太嚇人了。”


    林鏡想到自己要達到的目標瞬間有點鬱悶,看了眼前麵的路,說:“你別老想著混,混久了總會出事的。”


    黃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其實我也就是開玩笑的。雖然我也想當個無憂無慮的混子,可這遊戲不能組隊一起參加啊,不然我以後肯定會抱著你大腿不放。”


    林鏡笑了一下。《求生者》不準組隊在一起匹配就是為了防止混子啊,還不明白嗎?


    黃毛又偏頭對徐挽之說:“徐哥,我加你好友你也同意一下唄。”


    今天徐挽之被叫醒的那麽早,又是沒睡好的一天,神情冷倦,隨意地“哦”了聲。


    黃毛心花怒放好一會兒,然後逼逼賴賴:“還沒到靈山,咱聊聊天吧。你們的遊戲id都叫什麽啊,我叫一百一夜。”他說起這個就一肚子氣:“本來我想叫一千零一夜的,結果被人取了,於是我想改成一百零一夜,結果也重名了。氣得我腦子一糊塗就改成了一百一夜。”


    “媽的,絕了,這個名字。我朋友說,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以為我在從事色情服務行業。還是廉價的色情服務。但是《求生者》不能改名啊,氣死我了!”


    廉價的色情服務。


    林鏡笑得肩膀都在抖。


    黃毛越說越氣:“搞得每次我跟人說我的遊戲id我都要解釋好久。”


    林鏡跟他聊起這個倒也隨便,“我名字也是隨便取的,雙木成鏡。林鏡和雙木鏡都有了,就加了個成。”


    “哦哦。”黃毛問徐挽之:“徐哥你呢?”


    徐挽之掀眸,眸光很淡帶著倦意,隨便道:“挽風挽月。”


    “我操!”黃毛跟發現新大陸似的一下子瞪大眼:“徐哥你居然也取這種名字?”


    徐挽之奇怪看他一眼。


    黃毛悻悻摸了摸鼻子:“就...就覺得你的性子不像是喜歡跟風的,有點點驚訝而已。這不積分榜榜首那個大佬就叫挽風挽月嗎,從遊戲更新後就一直第一,太牛了。好多人跟風改名叫他這個,把挽換成晚上的晚,或者把風換成瘋子的瘋。”


    “我身邊就有一個晚風晚月,是我同學,也不知道圖啥,在遊戲裏說出來裝逼也沒人信啊。大神打的局平均積分得上千吧,哪匹配得到。”


    徐挽之揉了下眼睛:“哦。”


    黃毛怕他生氣忙,拍馬屁:“我徐哥肯定就不一樣了,絕對就是單純撞名了,肯定不是跟風!”


    徐挽之沒睡好的時候,對什麽都不在意,淡淡一笑,點了下頭,就沒再說話了。


    林鏡還沉浸在黃毛那個一百一夜的名字裏,一直笑個不停。


    聊到這,一行人已經到了山底下。


    快到靈山,黃毛越走越覺得累,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他喃喃:“是我太累了嗎,我怎麽覺得這稻草人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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