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秋手中的最後一枚銅錢扔在秦冰的凳子下麵,將上下左右的路全都封死,他臉上才出現了一絲慌亂的神色。


    “秦冰命格中福運雙全,按理說你這樣的孤魂野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所以到底是誰,幫你破了他的命格?”祁禹秋把“他”封在秦冰身體裏後,又從腰包裏拿出一隻小瓶子放在桌子上。


    秦冰表麵上仍然維持著鎮定,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疑惑,然而等他試圖離開凳子,發現自己除了眼睛能動,其他地方像是石膏像一樣,根本動不了,不禁大吼一聲道:“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祁禹秋攤手:“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呢,你嚎個什麽勁兒。”


    說完他把小瓶子推倒,正對著秦冰,然後點燃黃符放進瓶子裏,黃符慢慢燃成了一撮灰,透明的瓶子被煙霧填滿。


    “進來吧,我看不讓你吃點苦頭你也不會開口,那咱就直接省了多餘的步驟。”祁禹秋移開桌子上的銅錢,在秦冰臉上剛出現一絲喜意時,便掐著手訣點在了他的額間。


    等他的手指移開,秦冰像是睡著了一樣,頭輕輕點了一下,然後又立馬醒了過來。


    唐三川看著祁禹秋的動作,問他:“祁先生,那個東西除掉了嗎?”


    祁禹秋晃晃手裏的瓶子:“就在這裏麵。”


    秦冰愣愣的看著他手裏的瓶子,腦子裏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剛剛和老師聊了一會兒,好像是在聊自己的那部電影?


    然後就又來了一個人,而後的情況他就完全記不清了,隻記得耳邊全是嗡嗡聲,眼前也是模糊一片,看不清人影。


    他敲敲自己的腦袋,啞著聲音問兩人:“這是怎麽了?”


    “你小子剛剛表現太詭異了,像個變態一樣,差點給我嚇死!”唐三川確認秦冰身上已經無異樣,終於鬆了口氣道。


    秦冰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我剛剛不是暈過去了嗎?腦子裏什麽都記不清了。”


    祁禹秋用一張符紙封了瓶口,對他道:“你以前沒出現過這種症狀?”


    “有,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就是拍最後那兩部電影時,我以為是自己壓力太大才導致精神出問題。當時周圍的人都說我有些異樣,勸我好好休息,自從離開娛樂圈後,這麽多年倒是再沒出現過那種情況。”秦冰有些苦惱道。


    劇組裏死了人後,他精神壓力太大,當時的助理說總是能看到他半夜起來溜達,等到了白天他卻一點記憶都沒有。而且有好幾次他莫名其妙的醒來,就發現自己站在完全沒有印象的地方,和不認識的人在聊天。


    後來決定離開娛樂圈,他女朋友還拉著他去醫院精神科做檢查,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最終醫生也隻是讓他回去好好休息。


    祁禹秋把封好口的瓶子放在桌子上,晃了一下,裏麵就傳出來微弱的驚呼聲。


    “是這家夥在作祟。”祁禹秋臉上帶著冷意,秦冰當時不過二十多歲,到如今將近十年的時間,若沒有這東西阻礙,如今說不得早就一飛衝天,成為與唐三川並列,甚至超過唐三川的名導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沉寂五六年,隻落得了個煞星的名頭,人見人躲,落魄不堪。


    祁禹秋的話讓唐三川和秦冰俱是又怒又恨,尤其是唐三川,他剛剛聽到了祁禹秋說秦冰是福運傍身的命,運氣加實力,他這個學生本應該是年少成名的命啊!


    如今就算是給了這東西懲罰,被蹉跎掉的時光又有誰能給秦冰補回來?


    唐三川長歎了口氣,隻覺得心口憋悶,恨不得能親手揍瓶子裏的的家夥一頓。


    秦冰倒是豁達一笑:“老師,我這些年又沒閑著,從您那裏學到的東西我可一刻都不敢忘,人家都說厚積薄發,說不得我過幾年就要超越你了。”


    祁禹秋聽了這話倒是對秦冰高看了一眼,十年時光,人生能有幾個十年,他能不沉緬於過去,不滿懷抱怨,也是個人物。


    他拍拍秦冰的肩膀:“你超越唐導那是早晚的事,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將埋在身邊的不定時炸彈清理了,免得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


    說完他看向煙霧漸漸散去的小瓶子,裏麵一道有些偏黑的影子正在掙紮。


    秦冰和唐三川看不到這道影子,但知道裏麵裝著折磨了秦冰將近十年的東西,害怕的同時卻又充滿了憤恨。


    祁禹秋輕輕彈了一下瓶壁,問道:“說,你是什麽時候附到秦冰身上,又是誰幫你的?”


    那道影子腦子似乎不太好使,張嘴就開始罵人,結果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祁禹秋用揪開瓶子,用一根紅線吊著脖子吊出來了。


    他舉著紅線,又拿出一張符紙點燃,將影子放在燃燒的符紙上麵。


    影子眼睜睜看著自己腿部慢慢接觸到火焰,頓時感覺到靈體被灼燒的痛感傳遍全身,他慘叫著努力將腿往上蜷縮,但是祁禹秋手中的線卻一點一點往下鬆,直到將他整個靈體都送入了火苗中。


    “不不不,不要,快把我拉上去,把我拉上去!”影子大聲慘叫,伸手拽著紅線想要往上爬,然而速度完全比不上祁禹秋鬆手的速度。


    “說不說?”祁禹秋問他。


    影子尖叫道:“我說,我說!你快放了我,我什麽都說!”


    祁禹秋這才把他拉出來,放在了桌子上,不過脖子裏的紅線卻沒給他解開。


    他伸手彈了一下影子的腦袋,把他彈的直接在桌子上翻了幾個滾才停下來:“你說你們,一個個都非得吃點苦頭才願意合作,何必呢?都落到人家手裏了,不老老實實交代,還強,這下子可老實了。”


    說完還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


    被他抓到的這些家夥,沒一個聰明的,好好交代事情,少吃點苦頭還給大家省點時間不好嗎?非要等他動手才求饒。


    他現在算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省掉那些威脅的話,直接動手,動完手全都老實了。


    影子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聽完祁禹秋的話簡直氣得噴血,他哪裏知道這家夥看起來年紀輕輕,竟然有這樣的實力。他好歹也是隻兩百年的老鬼,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抓起來了。


    當初捉住他的老道士也沒這麽輕鬆啊!這才幾年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玄學界竟然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連個小屁孩都能輕鬆鎮壓百年老鬼了!


    “說吧,到底是誰。”


    影子掙紮了一下,從桌子上爬起來,摸摸脖子裏的紅線,才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自己的來曆。


    他本是兩百多年前的一個說書先生,說來與秦冰的祖上還有些淵源,兩百多年前前,秦冰不知道曾了幾代的曾爺爺是個窮秀才,和這位說書先生少年時曾經是同窗好友。不過說書先生不是讀書的料子,考了幾年考不中就罷遼,回鄉裏給靠給鄉親寫寫字,抄抄書為生。


    當時秦秀才是真窮,窮到揭不開鍋,說書先生家裏好歹比秦家好一些,便咬牙擠出了五兩銀子借給秀才,還做擔保讓秀才與其他人借了一些,湊夠了十五兩銀子讓他當盤纏。


    秦秀才賭咒發誓,高中之後定要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然而發完了誓,他卻自此一去不回,說書先生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兩年也沒等回他的消息,不僅自己那五兩銀子打了水漂,還要替秀才還另外十兩。


    說書先生雖然能吃飽飯,但五兩銀子也是家裏攢了許久才攢到的,就算是把他賣了也難再掏出十兩。當時又恰好趕上他的老父親生病,家裏全都被債主掏空,老父親氣急攻心,一命嗚呼了。


    說書先生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死後,他無臉再活下去,帶著對秦秀才的憤恨從山崖上跳了下來,死後怨憤難消,就成了一隻四處飄蕩的怨鬼。


    後來他飄了十幾年,竟然找到了已經四十多歲的秦秀才。他夜裏鑽入秦秀才的夢,質問他為何要失約,才知道秦秀才當年趕考路上遇上強盜,錢被搶走不說,還斷了一條腿。


    殘疾之人就算參加科考,也無前途可言,秦秀才萬念俱灰之下被當地鄉戶撿走,自此便娶了鄉戶家的女兒,他自覺沒臉見家鄉人,就一輩子沒有再回去。


    說書先生問他忘了借自己的銀子了嗎,秦秀才還十分詫異的說,銀子他攢了三年才攢夠,第三年就托人帶回去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銀子被帶回去的時候,說書先生骨頭都讓狼啃幹淨了。


    “秦秀才得知我老父親因他而死,第二天也就跳井了,不過他死了我的帳那也沒了結嘛,十五兩銀子還沒到我手裏,我現在找他後代討債,那也不算過分吧?”影子說著說著理直氣壯起來。


    祁禹秋輕笑:“秦秀才以命抵命,已算是了結了恩怨。再說罪不及三代,你若是真想報仇,當時就該將秦秀才的兒孫全都弄死。當年你不動手,如今十幾代過去,秦冰怕是連你嘴裏的那個秦秀才是誰都不知道,你找他討什麽債?”


    影子自然也知道這道理,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這、這是秦秀才欠我的錢,他沒了,他兒子孫子現在都沒了,你說我這債找誰討?當然是找他們老秦家的後代啊!”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祁禹秋點點頭,“本來呢,你想怎麽討債就好好給人托夢,人家找個有道行的給你做場法事,再燒些東西也未嚐不可。但我看你現在是貪心不足,想直接占了人家的身份活下去吧?”


    “死了就是死了,飄了兩百多年還想還陽,你怎麽不上天呢。”


    祁禹秋手指敲敲桌麵,給影子嚇得頓時不敢再狡辯。


    影子嘶了一聲,小聲道:“我、我現在覺得吧,這十年時間也夠了哈,這債我不討行了吧?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話還沒說完呢,是誰破了秦冰的命格,讓你有機會纏上了他的三魂七魄?”祁禹秋手指捏著紅繩問道。


    影子喉嚨動了動,看了一眼秦冰,臉上出現了嘲諷的笑:“還不是他那老子,秦秀才做人除了臉皮子有點薄,人不太有擔當,還算是個男人,沒成想他的後代竟然狠毒到如此地步,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


    “這小子家裏也算是有點資產,但十年前他老子遇到了麻煩,在瀕臨破產的時候找到了一個老道士,那老道士便說秦冰身上氣運衝天,壓過了他們秦家的氣運,才會導致秦家要破產。想要救秦家,就必須將秦冰的氣運破了。”


    “那老小子一聽,完全沒猶豫,直接把秦冰的生辰八字給了老道士,讓他趕緊動手,我就是被那老道士抓來妨他的嘛。老小子還說了,正好秦冰不務正業,搞什麽娛樂圈拍什麽電影,沒了氣運正好老老實實待家裏,不用出去給他丟人了。”


    祁禹秋看了一眼秦冰,秦冰聽不到影子的話,見他看過來還笑了笑。


    他暗暗歎了口氣,福運衝天,礙不住有個坑兒子的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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