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上的劍脊龍又稱為極陰之地,也是有名的殺師地,玄學界有句話,叫莫下劍脊龍,殺師在其中。若是在尋龍點穴時點到殺師地,不僅主家要家破人亡,風水師也在劫難逃。


    而劍脊龍則是殺師地中最為凶險的一種。


    極陰之地由於其特性,常是寸草不生,但是若是在極陰之地長出來樹木花草,那便是難得一見的極陽之物。


    和劍脊龍木比起來,玄學界中被奉為至寶的雷擊桃木也遜色很多,雷擊桃木還有機會得到,劍脊龍木卻是用什麽至寶法器都換不回來的東西。


    掌教也隻是在書中看到過劍脊龍木的相關記載,得到劍脊龍木的無一不是大氣運之人。且在記載中,出現過的劍脊龍木最大的也不過巴掌大小,被主人精心雕刻成一對玉佩戴在身上。


    而修元留給祁禹秋的,是整整一尺半長的木劍!!


    要雕出這麽長的木劍,原木不知道要有多大,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劍柄上的雕花,這麽些花紋,光雕刻時刨出來的木屑,那也是至寶啊!


    浪費,太浪費了!


    這麽大一塊劍脊龍木要是全都利用起來,得能刻出多少可以護身的法器啊!


    祁禹秋把劍拿出來,看到劍柄上的花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把劍和他曾經用的那把一模一樣,上麵的花紋都絲毫不錯,除了材質不同,簡直就是那把劍的翻版。


    難為那小家夥能記下這些花紋,他在山上的時候嫌劍太沉,幾乎沒帶在身上過。


    “這裏還有。”玄清驚呼,他一低頭便看到箱子裏還有一截木頭,隻不過這節木頭形狀不規則,一看便是還沒動過的原木。


    除了這塊木頭,還有一盒顏色詭異的顏料,雖不知這顏料是什麽東西,但是玄清和掌教還是感覺到了裏麵幾種珍惜材料的氣息。


    祁禹秋看到這盒顏料眼睛一亮,要破解他手裏那副畫,還缺三樣東西,其中兩種都是稀有材料,加上他手裏的五種後,混成顏料塗在畫上,並配合相應陣法便能看到被隱藏在畫中的內容,而修元留下的這一盒,是已經混合好的顏料。


    另一種需要找的便是劍脊龍木,他剛剛還在想是否要從木劍上摳下來一塊,沒想到箱子裏還有。


    是不是修元在當年就知道,他有一天會用到這些東西,所以才把一切都給他安排妥當了?


    那麽,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小家夥如此篤定他會帶著記憶轉世重生?


    祁禹秋心中疑慮越來越大。


    他從剛醒來便發現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生前的有些事情他記得很清楚,但是有的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青陽門的,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得到那本書,現在連書中的內容也完全記不清了。


    直到找到修元留下的這些東西,他可以確定自己的離世有問題,但卻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如果,他的重生是師門安排的……


    祁禹秋垂下眼眸,改命乃逆天之術,他不希望也不相信師門裏的人會如此糊塗!


    腦子裏亂糟糟,各種念頭飛速在他腦海裏閃過,卻又被他一一否定。


    “祁先生?”


    直到玄清小心翼翼的在他麵前揮了揮手,祁禹秋才清醒過來。


    他看著掌教和玄清,扯出一抹笑道:“我沒事。”


    掌教驚訝過後,便又恢複了剛剛那副老神仙的神態,他撫撫自己的白胡子,輕聲道:“祁先生,我看你也需要好好靜一靜,不如帶著這些東西先回去,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不要與我們青邙山客氣。如今看來,也許幾百年前你的師門和我們青邙山祖師亦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祁禹秋想到那個吹鼻涕泡的小家夥,不由得笑出了聲,他實在是難以想象,小家夥有一天竟然成了開山祖師了。


    隻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找回缺失的那段記憶,看看小家夥長大了是什麽樣子。


    祁禹秋手上的東西太過貴重,兩人擔心路上會出意外,玄清便親自將祁禹秋送回了魝城。


    祁禹秋沒有回工作室,自上次的事情之後,他不用擔心三陽觀的人搗亂,便把畫帶回了家裏。


    回家之後,祁禹秋和劉叔說有重要事情要忙,就鑽進了書房裏,把畫從保險箱取了出來。


    畫攤在桌子上,祁禹秋卻沒急著將顏料塗上去,而是把修元留下的印章取了出來。


    再次印出幾朵花來,祁禹秋才笑著坐下,開始將花中帶著的消息破解出來。


    開始便直點他的名字,這封信就是給他的,這讓祁禹秋心中一緊,提著口氣繼續往下寫。


    當年那個沉默膽小的小鼻涕蟲變得尤為囉嗦,占用了三片花瓣向祁禹秋問好,並說祁禹秋能拿到印章,說明他的門派還在,然後就十分驕傲的介紹了自己一手建立的門派。


    接著他歉疚的說沒能保住祁禹秋的那把劍,但是他找到了劍脊龍木,刻成把劍也馬馬虎虎還能用。


    最後他終於提到了青陽門人。


    他說,青陽門劫數已到,為避過災禍,門人便各自隱姓埋名,就此散去。


    “師兄弟皆壽終,吾亦一生安好,勿念。”


    隻有這一句話,卻讓祁禹秋紅了眼眶。


    他終於不得不接受,就算是青陽門人皆一生順遂,如今也已幾百年過去,他們終究是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但是壽終已經很好了,不是他想到的那些壞結果,這就足夠了。


    然後接下來就沒有了。


    一切都很好,如果他今天不是坐在這裏,而是和那些師兄弟一樣在幾百年前壽終的話。


    然而沒有,他複活了,所以其中的彎彎繞繞,這小家夥全都給略過了。


    祁禹秋靜靜坐在桌子前,一遍一遍看著手中的信,直到窗簾被夕陽染上了一片紅,他才驚醒過來,已經是傍晚了。


    深吸一口氣,祁禹秋將信和印章收好,放在一邊,接著便拿出了混合好的顏料,以及劍脊龍木。


    按照門中秘法,他在地上畫出陣紋,把畫放在陣中心,然後將剩下的顏料全部潑在了畫上。


    陣紋光華流轉,流到陣中心處,畫上漸漸有光從下麵那層露出來,緊接著上層的顏料便像是皸裂一樣,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細縫,然後開始裂開。


    裂口越來越多,顏料結塊越來越小,最終化作粉末,風一吹便散開了。


    祁禹秋把露出下層真麵目的畫拿到桌子上。


    畫上的東西完全變了,觀景圖變成了毫無美感的亂石圖,每塊石頭的擺放都毫無規律,就像是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堆石頭然後畫下來了一樣。


    外人也許看不出什麽,然而祁禹秋卻一眼就看出,這也是用他們門中秘語傳遞消息的一封信。


    而且隨意瞟了一下,他就覺得,這畫上的東西,肯定是他師父留下來的。


    祁禹秋懸著的心一直未放下,便立刻將畫鋪在桌子上,拿出新的紙開始翻譯。


    夜色漸濃,閔煜回來,就聽劉叔說祁禹秋下午回來後進了書房一直沒出來。


    他來到書房,打開門就看到裏麵一片昏暗,而桌子前那道影子似乎在寫什麽東西,幾乎趴在了桌麵上。


    “怎麽不開燈?”他輕聲問了一句。


    桌子前的身影動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似乎有些僵硬,他背對陽台朝著這邊,臉陷入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表情。


    但是閔煜知道,他不開心。


    沒有開燈,他輕輕走過去,靠在桌子上微微彎腰把人攬在懷裏。


    祁禹秋伸出一隻手抓著他腰間的襯衣邊,另一隻手則緊緊握著一張紙。


    “有我在呢。”閔煜親親他的耳尖,放輕了聲音道。


    懷中傳來一聲悶悶的回應,然後祁禹秋便兩隻手環住了他的腰。


    夜色徹底淹沒天幕,最後一絲光亮被吞沒,祁禹秋才輕輕從他懷中仰起頭,委屈巴巴道:“我餓了。”


    閔煜把人放開,打開燈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發現小孩眼睛烏黑濕潤,但沒有哭過的痕跡,才悄悄鬆了口氣。


    他瞥到桌子上那幅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樣的畫,明白祁禹秋是找到了他師門的消息,隻是大概不是什麽好消息。


    祁禹秋把紙疊好放在自己兜裏,才拉著他的胳膊道:“下去吃飯?”


    閔煜另一隻手輕輕揉揉他的頭,才笑著帶人下樓。


    祁禹秋的胃口比往常還要好,劉叔見他吃的高興,也十分樂嗬,但是閔煜卻時不時朝他投去擔憂的目光。


    吃飽之後,祁禹秋心情才好了點,他不想再呆在書房裏,和閔煜道了晚安便要回臥室,卻被閔煜攔住了。


    “今天你和我睡。”閔煜看著他的眼睛道。


    祁禹秋聽到這話,腦子頓時當機了,剛剛那些傷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隻留下四字在腦海裏不停回蕩。


    你和我睡,你和我睡,你和我睡……


    他臉色爆紅,僅剩的一絲理智讓他結結巴巴開口道:“為為、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想讓你陪我。”閔煜輕笑,伸手攬住他的腰,把人拉到自己的懷裏。


    熱氣隔著兩層布料傳過來,祁禹秋隻覺得這九月的溫度比三伏天還熱,熱的他頭頂都在冒煙了。


    他看著眼前這張俊臉,咽了咽口水道:“這這這、這不太好吧?”


    閔煜低頭,鼻子蹭蹭他的臉頰,蹭到他耳下,聲音沙啞道:“有什麽不好,我覺得很好。”


    “那那……我還沒做好準備……”祁禹秋被蹭的心跳加速,小聲道。


    而且……


    而且他剛得到師門的消息,心中鬱氣甚重,他想一個人靜一靜,把心裏那口鬱氣消化掉。


    閔煜笑出了聲:“洗漱睡覺還做什麽準備?你沒準備好……不如我來幫你洗浴?”


    “放心,我隻是想抱抱你,睡覺有人陪著,心裏會不會舒服一點?”閔煜眼中帶著溫柔笑意。


    祁禹秋這才明白,他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


    “我去洗漱。”祁禹秋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閔煜親親他的額頭,挑眉笑道:“給你留著門,我在床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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