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秋沒想到閔煜竟然會出聲,他有些驚訝的扭過頭。


    閔煜也看著他,笑道:“如果這幅畫是真的,那我們就賺了。”


    祁禹秋笑了,他知道閔煜是因為剛剛自己問了這幅畫,才會出手把它買下來,他輕輕動了動被捏著的手指,在閔煜掌心撓了一下,湊到他耳邊道:“謝謝。”


    閔煜轉頭便看到青年亮晶晶帶著笑意的眼睛,咳了一聲把手心作亂的小爪子捏緊了,另一隻手則拉了拉領帶。


    拍賣師一錘定音,那副畫就落到了祁禹秋的手裏。


    元良往後一靠,靠在沙發背上,眼神看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計成喪氣的低著頭,反複點亮手機屏幕,卻不知道該怎麽跟觀裏的人說他們沒拿到那副畫。


    “他們不會知道這畫的秘密,先等等吧,我們遲早能把東西拿到手的。”元良陰聲道。


    計成默然,如今也隻能這樣打算了,至於以後怎麽拿回來,那肯定要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計劃。


    但是萬一祁禹秋知道那畫中隱藏的玄機呢?


    計成趕緊掐斷了這個念頭,小心覷了元良一眼,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卻一直砰砰跳。


    接下來的東西元良幾人都沒了興致,坐在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


    閔煜說是要買一雙戒指,不過這次被捐獻出來的戒指雖然名貴,但寓意不好,閔煜便道要帶祁禹秋去定製一對專屬於他們的,獨一無二的戒指。


    拍賣會結束後,曾文柏再次出來說了些感謝的話,便又將所有來賓請到了拍賣場地外。


    慈善拍賣會結束,眾人之間的交際才剛剛開始,隻不過這一切都和玄學界的幾個人毫無關係了。玄清和吳廣峰分別和祁禹秋道別後,便帶著後輩早早離開,祁禹秋看到脖子裏掛著法印的陳家老者也消失在門口,隻有元良三人坐在角落裏,不知道在等什麽。


    曾文柏作為主辦人,和來參加拍賣會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一直在場中來回穿梭,等他和老朋友打完了招呼,閔煜帶著祁禹秋走到了他麵前。


    曾文柏十分客氣的和閔煜打招呼:“閔總,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啊!”


    閔煜也笑著客套了幾句,兩人聊到最近的一個項目,順勢坐在了角落的沙發上。


    祁禹秋仔細看著曾文柏的臉,越看越覺得此人肯定有古怪。


    人這一輩子,多多少少會做些錯事,和人拌嘴打架,小偷小摸,頂撞父母,背叛朋友,搬弄是非。


    有的人做完後這些事情也許並不會受到懲罰,但是在他們沾沾自喜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在臉上留下痕跡。


    尖酸刻薄的人麵相也會慢慢變得刻薄,經常暴力傷害別人的眼睛會越來越凶,老了便是滿臉橫肉,讓人不想親近。


    但是曾文柏臉上,祁禹秋看來看去,都找不到任何他做過錯事的痕跡。


    這就很奇怪了,曾文柏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從小到大沒有撒過一次謊,沒踩死過一隻螞蟻。


    他的麵相就如同化妝一樣,用厚厚的粉底遮住了所有真實的東西,然後再按照他的心意精心畫出了一副完美的麵孔。


    隻是要畫出這副“妝容”,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事,竟然能讓他做到這一步,連玄學界的人都要防著。


    祁禹秋一直盯著曾文柏看,曾文柏自然也察覺了,祁禹秋甚至看到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朝自己看來,但是在落到他身上之前,又很迅速的轉到了別的方向。


    這樣的表現,明顯是不想和祁禹秋有任何交談。


    祁禹秋拉拉閔煜的衣角,閔煜便很快結束了話題,帶著祁禹秋離開了。


    “看出什麽了嗎?”


    祁禹秋點頭又搖搖頭:“具體的事情沒看出來,但是此人明顯有問題,且問題不小,你如果和他有合作,還是早點脫身為好。”


    閔煜點點頭:“閔氏與他們並沒有太多交集,倒是邱高傑那小子最近好像在和曾文柏的兒子在合作一個項目,我會提醒他的。”


    取了他們拍來的那副畫,兩人就離開了內廳,臨走前祁禹秋看向剛剛元良做的位置,發現他們也已經沒了影。


    回到家之後已經是深夜,兩人將畫拿到書房打開,平放在桌子上,祁禹秋彎著腰趴在畫上,仔細看那座隻有手指高的小道觀。


    祁禹秋起身指著那座山道:“山有問題,這個人在看的不是山,而是在看別的東西,這張紙上畫著兩幅畫。隻不過兩幅畫出自同一人之手,銜接太過自然,一般人看不出來。想要看到下麵那幅畫,就需要用點特殊手段了。”


    山腳雜亂的草叢隱藏著幾筆很特殊的符文,若不是對這些符文十分熟悉,很難在雜草叢中看出來,但是符文畫到一半戛然而止,下麵生硬的接上了幾塊石頭,明顯下麵的部分被隱藏起來了。


    最重要的是,這符文祁禹秋熟悉極了,正是他們師門特有的祈福符籙。就是不知道這位唐尤,和他師門有什麽關係了。


    祁禹秋看著閔煜道:“我可能要把這幅畫上麵這層毀掉,才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下麵那層可能與我的師門有關。”


    閔煜笑了:“本來就是買來送給你的,你自然可以隨意處置。”


    祁禹秋撓撓頭,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這可是四千萬買來的啊,就這麽讓他拿去毀了,他都替閔煜感到心疼。


    “說不定下麵那層會有唐尤的落款,到時候這畫的價值就要翻倍了。”祁禹秋小聲道。


    閔煜笑出了聲,把人拉進懷裏,拍拍他的背:“不過四千萬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你作為我合法的另一半,身家夠買上千幅這樣的畫了。”


    祁禹秋動了動有些發熱的耳朵,尋思著等他和玄清道長的生意做成了,便也送閔煜一件禮物,不求最實用,但求最好最貴,盛玉柯說的什麽手表那都太小兒科了,要送就送件大的。


    掙開閔煜的懷抱,祁禹秋看著桌子上的畫:“在動手之前,還是要把這幅畫臨摹一份。”


    不然實在是可惜了。


    閔煜道:“我認識一位書畫大家,我們找時間帶畫去找他。”


    他爺爺有位在書畫研究領域地位很高的教授,同時也是唐尤的忠實崇拜者。老教授對唐尤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家中有不少他親手臨摹的唐尤作品仿品,甚至能以假亂真,由他來臨摹這幅畫再合適不過。


    想要下麵那層畫顯現,祁禹秋也要做些準備,材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湊齊的,便暫時將這件事放下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三陽觀對這幅畫仍然沒有放棄,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了他們工作室,想要花錢把畫買走。


    來的人不是元良,而是一個看上去麵容和善的老道士,進來之後便一直笑嗬嗬的,讓李琦都下不了嘴往外攆人了。


    自祁禹秋進來,老道士便開始絮叨,那副畫是他們三陽觀先人留下的,被一個叛徒盜走才流失在外。他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先人遺物不能回歸觀中,想請祁禹秋割愛,將畫賣給他們,至於價錢都好商量。


    “元良他們對祁先生多有不敬,也是太過在意這件先祖遺物,觀主已經教訓了他們,還望祁先生大人大量,原諒他們這一次。”老道士歎了口氣道。


    祁禹秋聽到他說這話是他們三陽觀先祖遺物,便笑了,道:“巧了道長,這話也是我師門遺物,你這話一說,倒像是幾百年前我們兩家還是同門。可惜的是,在我們的記載中,幾百年前你們三陽觀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老道士以為他在諷刺自己亂認先祖,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還是道:“祁先生開玩笑了,我們是真心想請回這幅畫,還請您體諒一下。”


    祁禹秋坐在沙發上,看著老道士不說話,直到老道士有些頂不住了,才笑道:“我沒跟你開玩笑,那副畫確實是我們師門的,至於和你們三陽觀有沒有關係你心裏也清楚。請回吧,告訴你們觀主,畫我是不可能出手的,你們覺得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祁禹秋的樣子看著確實不像是在開玩笑,那副畫真要是和他的師門有關,那他肯定知道畫中秘密。老道士歎了口氣,沒有再多糾纏,帶著這個壞消息回了三陽觀。


    等人走後,常先見猶豫著開口問祁禹秋:“祁哥,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你的師門呢?”


    祁禹秋攤在沙發上看著他道:“這裏就是啊,門上不是寫著嘛,青陽工作室。”


    常先見撓頭,實在是分辨不出他祁哥這是不是在開玩笑。


    祁禹秋笑了笑,也沒多解釋。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山門在哪,沒什麽好說的,也許等把那副畫後麵的秘密揭開,他便能找到一切事情的源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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