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沒有錄製,深夜食堂結束後,f班的大通鋪宿舍裏就開啟了夜趴模式。宋舒平才剛躺下,就被叫去王者五黑,直到7點多天大亮,才半眯著眼,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宿舍。


    他一開門,就見陸定坤坐在殷沁的床上怔神,而殷沁的床鋪得平平整整,就像沒人睡過一樣。


    這兩人天天六點不到起床去練習室,宋舒平就沒在意,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爬上自己的床,對陸定坤道:“沁哥訓練真勤啊,土哥今天偷懶了?”


    “嗯。”陸定坤像是沉思了許久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握著拳站起來,穿上外套向門口走去,“現在就去。”


    “都好拚啊!”宋舒平呈大字躺在床上,安詳閉眼,“等我睡完這覺,再努力也不遲!”


    再過幾天就是立冬了。


    連續幾天寒潮降溫後,早晨氣溫驟然降至零度。初陽的光被薄霧籠罩著,化不開草坪上結的白霜,厚厚一層,像落了雪。


    除了陸定坤,沒有人知道殷沁徹夜未歸。宿舍的燈亮了一夜,終是沒能等到他回來。


    至於這一整個晚上,殷沁人在何處,陸定坤不用想,就知道他和池影在一起。


    陸定坤出了宿舍,在宿舍樓下踟躕徘徊片刻,望了望霧蒙蒙的初陽,還是去了練習室。


    中午要送走第一批淘汰的練習生,今天錄製要到下午才開始,早晨七點多的練習室空無一人。


    陸定坤機械地練習著舞蹈。他幾乎一夜未入眠,落地鏡裏的他眼圈青黑,表情麻木,連思緒也是一團亂麻。


    陸定坤的消息並不閉塞,殷沁和池影以前的那些事,他也多少有所耳聞。


    那時的殷沁如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可憐又可怕。


    但不管殷沁以前是怎樣的人,陸定坤很確信,他喜歡現在的殷沁。


    自信獨立,溫柔平和,有些完美主義,但他隻是對自己嚴苛,對周圍的人卻又很寬容。


    又也許是因為喜歡,眼裏就全部被他的優點占據,看不見他一點點的不好。


    更是因為喜歡,對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自己都會格外在意。


    如果殷沁隻是比一般人關係近一些的隊友,陸定坤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焦慮不安,無法靜下心來訓練。


    作為隊友,陸定坤隻要替他隱瞞好徹夜未歸的秘密,不需要也不適合幹涉過深,然而殷沁是他喜歡的人,他不可能不在意和無所謂,更無法把這件事壓在心底,熟視無睹。


    他自覺配不上殷沁,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在一起出道那一晚向殷沁表白。但現在,似乎時間拖得越久,那人就離自己越遠。


    昨晚,殷沁跟誰在一起都沒有關係,但和他一起的人,偏偏是池影。這兩人的關係,因為兩年前的事件,已經僵到連朋友都做不成,殷沁自己也在節目裏有意無意地避著池影,但池影似乎又不是這樣想的。


    他的態度,以及他看殷沁的眼神……陸定坤越來越覺得可疑。


    他越想越煩躁,一想到這兩人待上一整晚可能會發生的事,陸定坤就再也沒有心思繼續練舞。


    然而,他又僥幸地想,萬一……萬一殷沁沒有跟池影待在一起,那他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作為朋友,自己是不是應該去確認一下?


    對,隻是去確認一下,並沒有其他任何想法,再說,殷沁也不一定會在池影房間啊!


    這樣想著,陸定坤連外套也沒罩,飛快地跑出練習室,高挺的鼻梁在降溫的早晨凍得通紅。


    隻睡了三個小時多,池影卻醒得很早。


    他的生物鍾向來準點,就算沒有鬧鍾,每天也會在同一時間醒來。


    窗簾沒捂嚴實,透進來深秋早晨的一絲光亮,帶著涼意。他睜開眼,見床上白色的被子裏,露出個頭發亂糟糟的腦袋,池影又心安了。


    殷沁沒走,真好。


    睡眠不足會疲憊,昨晚睡的沙發也太小,他整個人蜷縮著也不是很舒服,但池影現在的心情迷之雀躍,精神得一點也不想再睡回籠覺。


    他悄悄從沙發上站起來,從床頭拿了手機,特地向節目組確認了早上沒有錄製後,又靜靜拉上未嚴合的窗簾,再輕手輕腳蜷回了沙發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想盡可能讓殷沁多休息一會兒,然而剛在沙發上坐下,就聽見了“篤篤”的敲門聲。


    池影立刻站了起來,緊張地朝床上望去。


    睡夢中的殷沁似是也聽到了敲門聲。他擰了擰眉,翻個身,迷迷糊糊將被子扯上來,蓋住一半腦袋,隻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


    導師房間的條件再怎麽不比外邊酒店舒適,也比四人一間的練習生宿舍要好多了。殷沁睡了一個多月的硬床,再回到軟軟的床塌之上,也不免有些貪戀,聽到了聲也沒有醒。


    ……還好沒吵醒他。池影鬆了一口氣。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第二輪。


    池影有些不滿,他一邊係緊浴袍,一邊赤著腳快步走過去開門。


    上午沒有錄製,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麽不長眼,大清早的過來叨擾。


    池影麵色不善地打開門,周身氣場冷若冰霜。


    陸定坤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外。他頭腦一熱就衝過來了,沒想到還沒想好措辭,裏麵的人就開了門。


    他比池影要高出半個頭,五官也生得更立體更冷峻,卻在觸到池影冰劍似的眼神後,往後瑟縮了一下。


    對於不重要的事,池影從來不走心,更不會去記無關緊要的人的臉。他隻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


    在看到對方外麵罩著的薄羽絨衣裏透出a班的粉色衛衣時,池影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護膝,資源……”池影記不住這個練習生的名字,隻吐出幾個與他相關聯的詞,“什麽事。”他冷冷的語調像極了連初陽都化不開的白霜。


    “……”陸定坤一時語塞,他隻是想確認一下殷沁在不在池影房間裏,卻看到了與平時不太一樣的池影。


    對人的態度向來都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這一點倒是沒有任何不同。隻是池影無論在平時還是影視、寫真作品裏,都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從來不露肉。外界對他那張謫仙似的臉交口稱讚,也有很多人猜測他從來不露是因為身材不夠有料。但很明顯,人家現在從浴袍交疊的領口裏露出來的胸肌和線條,一看就是經過長年累月的鍛煉才具有的形態。


    然而現在並不是欣賞池神身材的時候,陸定坤是來找殷沁的。


    他扭扭捏捏著。


    其實確認了就能走,一句話的事兒,但陸定坤就是問不出口。


    “直接說事。”池影眉心一蹙,一手扶在門框上,催促著對方趕緊有事說事。


    今天外麵好像特別冷,他隻罩一件鬆散的浴袍,站在門邊,就能感到走廊上冰冷的空氣朝室內湧進來。


    他倒是沒什麽,身上熱氣重。就怕房間裏的溫度降低,殷沁會覺得冷。


    “殷沁他……嗯,他……”陸定坤還在組織著語言。他的個子比池影高些,不經意間,眼神掠過池影的肩膀就看到了房間裏麵。


    寬大的雙人床上,雪白的被褥鼓起來,卷著的那人隻露出一個後腦勺。


    頭發亂糟糟的,雞窩似的。


    隻一個後腦勺,根本看不出是誰,但陸定坤的心卻一沉到底。


    殷沁自己是個完美主義,在人前都是最好的狀態和姿態,隻有同住一個宿舍的陸定坤知道,殷沁睡相還不錯,但頭發永遠都不聽話。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理上好久那一頭稻草似的亂發。


    “殷沁他……”陸定坤琥珀色的瞳仁縮了縮,隨後噎了聲。


    室內地上一片狼籍。他看見茶幾邊上,躺著昨天自己給殷沁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


    眼前看到的景象組合在一起,毫無阻礙地,就能推導出昨晚發生的事。


    池影酒精過敏,殷沁來送藥,然後兩人……


    “還睡著,別吵他。”池影記起來眼前這個人上次還跟他爭護膝來著,就不太願意跟他交流,見陸定坤猶猶豫豫地,也不說什麽事,池影扶在門框上的手就著門往前一推,就要關上。


    崩坍的情緒突如其來,陸定坤一把抓住了門框,淡琥珀色的眼睛帶上了些情緒上頭的紅。


    “你根本不喜歡他,為什麽還要跟他……跟他……”隱去的詞匯是一道極深的傷,讓陸定坤不忍正視。


    池影愣了愣。


    眼前這個練習生綜合素質還可以,但總給他一種存在感很低的感覺。也是,總跟在殷沁身邊,在他耀眼的光環下,一切都會黯然失色。


    而此時,陸定坤的表情就像頭受傷的野獸。


    池影一直都覺得,別人怎樣與他無關。但他腦海裏莫名就浮現出了殷沁的臉,他似乎也曾在殷沁臉上看到過類似的表情。


    傷害到別人總歸是不好。池影立刻就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讓眼前這個練習生受傷的事。


    池影歪著腦袋努力想了幾十秒,終於恍然大悟。


    他努力讓自己耐心解釋:“哦,你誤會了。”


    大概是池影的表情和語氣太淡定了,讓陸定坤產生了一種錯覺。也許他真的隻是誤會了?


    “是我誤會了?”陸定坤的眼裏又開始閃爍期待的光。


    “嗯,我喜歡他。”池影語氣肯定。


    他曾經覺得“喜歡”是一種可怕的,會讓人失控的情感,真實體會到的時候,才發現,這種情感的確會讓人失控。但理智和失控相互製衡的感覺,又很美妙,一點也不可怕。


    他的心情會隨喜歡的人說的話、做的事而上下起伏。有時苦痛,也有時微甜,讓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口無波的古井,一潭無生氣的死水。


    這是活著的感覺。


    “是你誤會了,我很喜歡他。”池影說這話的時候,又覺得心口在發熱,泛著輕甜和微酸。


    “……?”陸定坤愣了愣,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輕描淡寫隻是在耍他,是因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陸定坤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出離憤怒,但說出的話卻異常冷靜:“池老師,你根本沒資格喜歡殷沁。”


    “資格?”池影歪著頭,重複了一遍。


    他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還需要資格。他很想問陸定坤,需要什麽樣的資格,他會很努力取得的。


    陸定坤的眸子裏泛著冷鋒,他臉色陰沉,一字一句道:“那時候他為你擋了傷,留了疤,雖然也說不上多大恩情,一些事我也不好評判。但你的粉絲追著他罵的時候,你又做了什麽?他一開私信全都是辱罵的話,他隻好在公眾視野裏消失兩年。現在他好不容易重整旗鼓,又積累了自己的粉絲,您又來說喜歡他了?”


    原來,替自己喜歡的人說話,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他好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地說過話了:“現在的殷沁,摒棄了過去,光芒萬丈,誰不喜歡?可是,誰都有資格喜歡他,隻有你沒有資格。你的喜歡,隻會讓他沉重和困擾。”


    這段話的信息量像海嘯似地席卷了池影的大腦。


    陸定坤說的與他的認知相差甚遠,池影聽得不是很明白,但這話裏的意思,卻與昨晚殷沁跟他說的,並沒有太大差別。


    隻不過殷沁說的婉轉,而這人說的直白罷了。


    他的喜歡,隻會讓殷沁感到沉重和困擾。


    門口這邊的聲響有些大,還睡在床上的殷沁無意識便發出了不滿的□□,撒嬌似的慵懶,下一刻就會醒過來似的。


    池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麽,匆匆忙忙地用力關上門。陸定坤還想繼續說話,卻被拒之門外。


    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下來,疲憊便會如決堤之水,洶湧而來。


    門口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匆忙關門的聲響更是大,而殷沁也隻是發出了睡夢中的囈語,並沒有醒來。


    池影長舒一口氣,又赤著腳坐回了沙發上。


    把人拒之門外隻需關門即可,但他卻無法將與陸定坤那番話隨之而來的情緒,也一起掃地出門。


    原來,隻有他自己對此毫無意識。其實身邊所有人都覺得他對殷沁來說,隻是個麻煩,沉重又令人困擾。


    誰都這樣想,卻誰都不跟他說明原因。隋清隻說不要讓別人知道,鄭文鈞隻說讓他多看看論壇和微博,而殷沁也隻是讓他關注網絡輿論。


    前兩次因時機不對他也沒來得及看,之後也就忘了,剛才陸定坤的話倒是又讓他再次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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