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華和楊月明的眼神熱情又期待,似乎還在暗暗較勁。


    殷沁硬著頭皮,衝楊月明露出一個盡可能燦爛的笑容:“楊阿姨,您送我的袖扣真好看,我特別喜歡。”他不著痕跡地拉開椅子,坐在了周芳華和殷燦中間。


    周芳華臉上露出迷之勝利微笑。


    楊月明怔了怔,轉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表示的池影。


    “你喜歡就好呀!”楊月明道,“是小池選的呢,說你肯定喜歡。”


    池影:……


    算是他選的吧。前幾天楊月明突然發來幾張圖片讓他選,他以為是親媽要送他禮物,就隨便挑了一張,結果是要送給殷沁的。


    池影覺得,比起自己,殷沁反倒更像楊月明的親生兒子。


    想想也知道是楊月明隨口說的,成年人的社交辭令不必當真。


    殷沁轉向池影笑:“池影選的嗎,眼光真好。謝謝。”淡淡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


    “嗯。”池影微微頷首。


    池影回應得很冷。但這一來一回間,餐桌上的氣氛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尷尬,反倒有一種融洽感。


    大概這是殷沁的態度變化,從而引起的不可言說的化學反應,很是微妙。


    楊月明的眼神在池影和殷沁之間轉了幾個來回,最終落到了殷沁身上。


    不卑不亢,笑容溫和,彬彬有禮的殷沁,讓楊月明更喜歡了。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怎樣都喜歡。


    對於周芳華來說,也是一樣。


    雖說由著殷沁的喜好去,但兩年前殷沁被全網嘲後,就算兩家關係再怎麽好,周芳華看見池影多少也有些隔應。


    殷沁搬出去的這一年多裏,兩家已經極少來往,昨天是楊月明這一年多裏第一次再來殷家,其實也是來看望殷沁。


    除了心疼殷沁幼時失恃失怙的身世外,對於兩年前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覺得虧欠了他,也想彌補他。怕觸動他敏感的心,盡量都順著他的毛摸。


    但是這兩天下來,周芳華反倒覺得是殷沁自己看開了。不說他麵對他人評價時的態度,單說他在池影麵前的表現,就足夠讓所有人都驚訝。


    不像是故作姿態,像是真的放下了,想通了。不再卑微諂媚,也不再一味強求,更不會委屈自己。


    孩子長大了,真好,真的。


    還有讓周芳華和楊月明覺得更好的事。


    早餐快吃完時,周芳華問殷沁:“心心啊,上午沒其他安排的話,就陪媽媽和楊阿姨去逛街呀~”


    殷沁還沒說話,殷燦就道:“他有安排。”


    周芳華看了殷燦一眼:“你去公司待著,別在家裏礙著心心的眼。”


    殷燦語塞:“……”


    他也太委屈了吧!明明是殷沁讓他幫忙聯係熟人做手術的啊!說起來,他才是親生的吧!


    殷沁偏過頭,眨眼笑:“這麽快?”


    殷燦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是你說越快越好嗎,就給你聯係了上午,過會兒我陪你去。”


    “你們在說什麽呀。”周芳華一愣,也不知什麽時候,這兩兄弟居然開始有商有量起來,還瞞著她。


    “他要去做除疤手術。”殷燦看了池影一眼,見對方仍舊垂著眼,一幅無動於衷的模樣。


    “也沒別的想法,就是嫌醜。”殷沁補充。


    楊月明和周芳華沒有說話,隻是相視而笑。


    周芳華還記得一年多前她勸殷沁去做激光時,殷沁那略顯病態的表情。


    “媽,您別勸我了。我就是想留著這道疤,讓小池一直記得我的好。”他還是像以往那樣笑得燦爛而真摯,眼底卻帶著滲人的寒意和黯然。


    自那以後,周芳華就再也沒有勸過他。自己想不通的事,誰勸都沒用。


    而現在,殷沁竟然就這樣雲淡風輕地放下了曾經的執念。


    人必先自愛,而後人愛之。


    周芳華抿了抿唇,笑意皆在眼中。心心長大了,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後一定會有很多人愛他。


    大佬的朋友也是大佬。


    殷燦的朋友經營著本市最大最高端的私人整形醫院,上午給殷沁安排了技術最好的醫生。殷燦特地交待要做好保密,所以整形醫院這個上午就隻接待殷沁一人。


    來時殷沁跟殷燦說過,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做個激光袪疤也不是什麽值得保密的大事,但殷燦執意安排,他也隻能聽哥哥的話。


    早知道就自己去醫院掛個整形外科算了。


    殷沁一走進診室,就被負責他的女醫生認了出來。


    女醫生一摘口罩,看著殷沁眉骨上那道疤,滿臉寫滿了驚訝:“臥槽,激光袪疤這麽小的手術都要包場做,我還以為是哪個大佬。你不是那誰……殷沁啊!”


    被女醫生這麽一說,而且還被認出來,殷沁伸出手,笑著說:“你好,給你添麻煩了。”


    女醫生並不想跟他握手,口罩一戴,態度不善:“你好,我是池魚。”


    殷沁知道,池影粉絲一向把池影息影的原因扣在他頭上,沒一個待見他的。她的這態度,還是工作場合上給他麵子。


    “……”殷沁訕訕縮回手,還是笑道,“你要是池影的粉絲,那就更得把我這疤給整沒了。不然你們看著多隔應啊。”


    殷沁的態度反而讓女醫生察覺到自己的無禮,她愣了愣,態度比剛才好了許多。


    “那肯定的。”她招呼殷沁在儀器上躺下。


    當年那場事故,說起來也並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大事件。也不知道說是殷沁的運氣太不好還是太好,讓碎玻璃紮到了眼睛上方,卻又沒有傷到眼球。


    當時有心人截了視頻做了放慢版本,直指殷沁在對待這場突發事故的臨場反應,超越了普通人類的反應極限,同步得仿佛就像是事先知道會有事故。


    即使有這樣的陰謀論盛行,但殷沁在這場事故中保護了池影,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所以池魚毫不動搖地將他視為恩人護著捧著,直到殷沁不顧影響公開表白,企圖用施以的恩情對池影進行感情綁架。


    而之後他一直留著這道疤痕的行為,也證明了池魚們的猜測。


    原以為的聖人無私,不過是小人圖報,並且還存在精心策劃的可能性。


    池魚自覺感情受到了欺騙,之前有多捧著殷沁,之後就黑得多厲害。她們沒有用陰謀論來攻擊殷沁,已經很善良了好嘛!


    周螢也是。她作為整形醫生非常清楚,以現在的技術,除個疤是分分鍾的事。她也曾以殷沁就是想留著這道疤來感情綁架池影為理由,在微博上對殷沁進行過多次人身攻擊。


    前天看到神仙落淚視頻時,也是如此。周螢承認殷沁這兩年在業務水平上大有長進,但一看到那道疤痕,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又到公眾視野裏來作妖!這特麽是提醒誰欠他的呢!


    殷沁與池魚站在兩個對立麵,這道疤痕則是無法跨越的天塹。


    但今天殷沁本人找她做手術,要除掉這道疤痕,她竟然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當眾被打臉的感覺。


    這兩天粉絲群裏也都在罵殷沁還留著兩年前的舊疤痕。周螢想著,給殷沁做完手術,以後在群裏看到罵他的話是不是應該幫著說幾句。殷沁本人溝通起來,還算是挺好一小男生,麵相也挺溫柔和善。


    手術時間也就半個多小時,無痛無不良反應。按正常流程,疤痕處會在一周之內結痂,等痂自然脫落也就不會再有任何痕跡。


    殷沁向周螢道了謝,轉身去開診室的門。


    周螢在他身後收拾設備,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誒,都兩年了,你怎麽就突然想到要來做激光袪疤了。不是說是那啥,愛的痕跡?”


    “就覺得沒必要了唄。”殷沁轉過頭,朝周螢溫溫柔柔地笑,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放過自己,也放過他人。”


    作為顏控,周螢承認她看愣了。殷沁轉變了風格後完全撞在她的喜好上!


    她也關注微博,如果說昨天殷沁刪除了告白微博可能是手滑,也可能是故作姿態,但除疤這個事是她新手操刀的呀!殷沁當年在小號裏可是以超級變態的口吻說,希望這個“愛的痕跡”能留一輩子的!


    結果刪除告白微博後的第二天轉頭就來做除疤手術,而且他右耳上的耳釘也沒了……這意味著什麽?!


    周螢開始有點心疼這個瘦弱的男孩子了。


    愛的時候轟轟烈烈,要讓所有人知道,不愛的時候斬釘截鐵,抹去所有與池影有關的事物。


    性格剛烈,外表卻是像落花,像流水,像白月光,溫柔皎潔。


    周螢突然覺得,啊啊啊殷沁這個矛盾體真好嗑!回頭她要把抖音上的視頻嗑一百遍!誰也別放她出來!


    對!她就是個顏狗!


    *


    隋清昨晚沒有留在殷沁家裏,等宴會上的人全部散完,他才悄悄地離開。


    上午俞法聯係他,讓他下午帶殷沁來公司簽合同,於是隋清大中午的又跑到殷沁家裏接他。


    不過半天沒見,殷沁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剛做完手術,殷沁原本是白色的傷痕泛著粉色。他的皮膚本就很白,眼睛上方的這一抹粉紅就比沒有做手術之前還要明顯,一看就是去做了激光袪疤。


    隋清一會兒抱著殷沁,一會兒捶胸頓足,就差嗷嗷哭了。


    為了事業,把愛深埋心底,獨自舔舐傷口,心心的覺悟太令人動容了!


    下午去見《向陽而生》製片方,主要是兩件事。一是來簽進組協議,二是來見見殷沁的新隊友。


    殷沁將以“歸來者”的身份在節目中回歸舞台,與他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名“歸來者”。


    兩名沒有公司的個人選手將臨時成團,通過這段時間的磨合,站上《向陽而生》的舞台。


    再一次走進影畫大樓的電梯,也是再一次按下17樓的按鈕,殷沁知道,他即將通過這個舞台,緊握這次機會,開啟新的人生。


    他對著電梯裏的鏡麵,食指指背劃過那道泛紅的長痕。


    那些被萬人嘲的過去,一定會被他用星光和燈海徹底洗去,就像這道即將消失到無影無蹤的恥辱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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