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暑假裏很平常的一天晚上，婁京墨下樓買菜，沈卯卯陪浦克在沙發上看小豬佩奇。
看完一集以後，浦克突然看著沈卯卯，認真地說道：“我要改名字。”
沈卯卯：“？”
浦克：“我要叫佩奇。”
沈卯卯愣了一下，然後瞬間開啟了狂笑模式，笑得直不起腰，捂著肚子告訴他佩奇是一頭母豬。
浦克想了想，決定道：“那我以後就叫喬治了！”
行，這回性別對了。
浦克道：“你上回都打我了！我改個名字都不行！！”
沈卯卯：“那不是你用詹誌的名義給我打電話的懲罰嗎？”
她也是後來在浦克說漏嘴了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事兒，當初那通讓她苦思冥想的電話是浦克打來的惡作劇，氣得她把精靈揍了一頓。
浦克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就要叫喬治！我要跟佩奇一起玩！”
金毛的電話就是在沈卯卯想給他一腳的時候打來的。
暑假金毛飛去國外找他爸媽，據說要坐豪華大郵輪去海上流浪，現在人不在南城，沈卯卯沒多想，順手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對麵的金毛沒有說話。
她握著手機，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嘴唇顫抖著又叫了一聲：“廖時？”
對麵金毛笑了：“兔子姐，沒想到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
沈卯卯把吵著鬧著問是誰的浦克扒拉到一邊，拿著手機去了飄窗。
她用一隻手打開窗戶，看著樓下遠處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看著遠處遊樂園摩天輪上絢爛的燈光，心裏突然非常難受：“我記得的……一直都記著的。”
金毛又說：“對不起。”
沈卯卯：“幹嘛突然道歉？”
金毛：“我騙了你們。”
沈卯卯：“怎麽騙的？”
金毛沉默了一秒：“這兩年我其實都是無證駕駛。”
沈卯卯：“……？”
金毛開始大笑，像是自己講了一個很搞笑的笑話，笑聲透過手機傳進她耳朵裏，他笑了一會兒，突然又不笑了，認真說道：“那個人就是我酒駕撞的，現在的形象是我裝的，當初對你告白也不是喜歡你，我從來不是什麽好人，很抱歉騙了你們這麽久。”
沈卯卯整個人都傻了，她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金毛也不管她有沒有回應，接著說道：“對不起，很高興認識你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有忙音從聽筒裏傳來，沈卯卯怔怔地站在窗戶前，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門口有鑰匙插進鎖孔後轉動的聲音，沈卯卯迷茫地回頭，看著婁京墨開門，轉身關門，放下手裏的東西，低頭換鞋，同時說道：“今天豆角打折，我買了點回來吃排骨燉……你怎麽哭了？”
沈卯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在剛才怔愣的過程中，她的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流淌了下來。
婁京墨踩著拖鞋走了過來，把她抱在了懷裏，柔聲問道：“怎麽了？怎麽哭了？”
沈卯卯吸了一下鼻涕：“金毛……金毛可能出事了。”
婁京墨驚訝地挑了挑眉：“他？”
她有猜到金毛會死在遊戲裏，但是沒想到會這麽早。她尋思以金毛的財力，怎麽也還能在遊戲裏再苟個一兩年，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出事。
對於廖時這個人，婁京墨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她對別人的感情向來就淡漠得很，所以對他的死亡也並沒有多麽難過。
但她知道沈卯卯是不一樣的。
對沈卯卯來說，金毛是她剛進入遊戲就認識的朋友，他們一起走過了兩年多的歲月，現在這個朋友突然出事了，她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沈卯卯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哽咽著說道：“他……他還說，他是個騙子，一直在騙我們，說他當初就是酒駕撞了人……他還向我道歉……”
婁京墨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他沒有那麽簡單？”
可是這兩年過來，她們也看到了金毛的改變，看到了他對自己曾經犯下錯誤的彌補……這樣的他，值得被人原諒嗎？
人是一種多麵的生物，他們在麵對不同的群體時會呈現出不同的社會屬性，所以你永遠不能單純的好壞來形容一個人。
沈卯卯不是苦主，無法對此進行評判，但刨除這件事，金毛是一個很好的朋友，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婁京道：“再打一個電話試試吧，沒準他是故意嚇唬你的。”
“嗯……”沈卯卯撿起地上的手機，點開通話記錄，卻發現剛剛金毛打過來的通話記錄不見了。
她又快速打開通訊錄，手指下滑直接拉到“j”的位置，裏麵並沒有“金毛”這個名字。
金毛……消失了。
這兩年商舟已經摸清了遊戲的那次大更新，彭小蕊的那種還存留一些社會痕跡的情況出現很有可能是因為係統剛剛升級還不夠穩定，但是之後這種情況就很少出現了，今年六月份以後，遊戲係統徹底升級，死掉的人一律被抹去了全部痕跡。
金毛也就這樣被抹去了痕跡，從此隻存在她們的記憶力。
沈卯卯把自己塞進婁京墨懷裏，開始嚎啕大哭。
她想到了金毛剛進入副本時氣死人的性格，想到了他搬來的第一天在家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給她們一個驚嚇的蠢樣，又想到了他坐飛機前對她說他第一次拿到了獎學金，要把證書裱上當傳家寶時的笑臉……
沈卯卯哭得不能自已，小臉通紅。
她心裏有股氣，對自己的，對金毛的，對製作者的，對所有人的。
氣自己的無力，氣金毛要當個紈絝子弟，氣製作者不把人命當回事……
但她能做的，好像也就隻有無能狂怒而已。
婁京墨輕聲安慰她：“對他來說，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他再也不用承受這些恐懼了，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的……”
沈卯卯不說話，一直哭。
最後晚飯是靠外賣解決的，沈卯卯哭夠了，就是人還有點呆，也不說話，抱著飯碗呆愣愣地吃著。
浦克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崩潰嚇了一跳，等她不哭了才敢湊過來，說道：“那我可以叫喬治了嗎？”
沈卯卯抹掉眼淚，對他翻了個白眼：“你願意叫什麽就叫什麽……嗚嗚嗚……金毛死了……”
浦克趕緊躲到婁京墨後麵，問道：“金毛是你們養的狗嗎？”
婁京墨嘴角抽了抽，抓著他把他塞進他自己的房子裏：“別在這兒添亂了。”
浦克完全不敢露頭。
……
沈卯卯緩了十幾天，雖然不會再那麽嚎啕大哭了，但一想到金毛還是會很難受。
她想趁著記憶還清晰找人把金毛的樣子畫下來，但是很快她又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來金毛到底長了什麽樣子，唯一能準確形容的，好像隻有他那頭隨風飄搖的張揚金發。
後來她打聽到，金毛所乘坐的那艘郵輪在太平洋上起火爆炸，但幸運的是並無人員傷亡。
隻是他們不知道，有一個叫廖時的少年在這場事故中沉入了海底，陷入了不會被人打擾的永眠。
沈卯卯進本前整理道具的時候發現了一堆多出來的東西，她查了一下才發現那些東西都是從金毛那裏轉過來的，金毛竟然把自己所剩的全部道具包括三張卡牌全給了她，她看著這些價值百萬的道具哭了一場，心裏就像是有針在紮似的，吱吱兒地泛著疼。
再後來兩人機緣巧合去了一趟金毛他家所在的城市，竟然在街上見到了被一個和金毛長得很像的女人帶著的希希。
可惜彼時希希與她們擦肩而過，已經是一副不認識她們的模樣了。
是的，她們之所以會認識希希，全是因為金毛這個人，但現在金毛的存在已經被消除了，所以希希也理所當然地不會認識她們。
回賓館以後沈卯卯又哭了一場，不過日子還得過，本也還得過，沒了金毛以後跟以前的生活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這個世界上誰離開了誰都能繼續過下去，更何況金毛和他們也隻是朋友而已。
……
等又一個冬天來了的時候，婁京墨從遊戲裏獲得了約翰，現在她們也是有十一張卡牌的人了。唯獨那個最神秘的猶大始終不見蹤影。
沈卯卯惦記起任玥的那張牌，但是那張牌現在在她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傅手裏，她也不知道這個師傅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如果告解遊戲沒更新，沈卯卯還能打打她們玩的遊戲的主意——在她的記憶裏，還有任玥邊玩遊戲邊和她師傅打電話的場景，所以這個所謂的師傅並不光是告解遊戲的師傅，要是她用任玥的賬號登陸遊戲私聊她師傅，恐怕會把人嚇一大跳。
可惜現在跟任玥有關的一切已經被一塊看不見的黑板擦給抹掉了。
這幾天在家裏，沈卯卯挖空腦袋使勁兒思考任玥她師傅的遊戲id。
她依稀記得，任玥師傅的id裏帶了一個海字，好像在她們那個區服挺有名，是戰力榜上的氪金大佬。
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沈卯卯花了半天的時間用電腦下載了那個遊戲，然後嚐試著輸入了任玥的賬號和密碼。
這並不是她對任玥還念念不忘，連她的密碼都記得，而是任玥的任何遊戲賬號都是名字拚寫加1998，密碼全是她生日加一個點。
婁京墨在旁邊看著都快酸死了，但她是個成熟的女人，她隻酸著，她不說，她要等晚上再把這些找回來。
沈卯卯對了鍵盤敲了幾下，但不出意料的是——係統顯示賬號不存在。
任玥的遊戲賬號也跟著她的人一起死了。
沈卯卯歎了口氣，一籌莫展。
但看到這裏的婁京墨舒服了很多，一個死了的人而已，又拿什麽跟她比呢？她拍了拍沈卯卯的肩膀，說道：“找不到也沒關係，遊戲不可能永遠無解，我們離開隻是時間的問題。”
但就怕她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到了婁京墨這個等級的人，沒有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從副本裏平安離開。
“等一下……”沈卯卯道，“我試試去她們服建個賬號！沒準一看戰力榜我就想起來了。”
婁京墨也不想打擊她的信心，就放任她做了：“那你先玩，我去搬磚了。”
沈卯卯揮揮手：“加油啊，疏狂醬。”
婁京墨彎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沈卯卯痛呼：“你屬狗的啊？！”
婁京墨用手背給她擦掉牙印上的口水，笑道：“做個記號。”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轉頭開始注冊賬號。
浦克在她旁邊睜著大眼睛看屏幕：“這個好玩嗎？能不能也給我整一個啊？”
沈卯卯：“不好玩，特別難玩，沒有小豬佩奇好看，你快去客廳裏看電視吧。”
浦克偏不，他直接坐在沈卯卯的肩頭，伸著脖子看她玩遊戲。
沈卯卯也不管他，專注地忙自己的。
跳過劇情進入遊戲以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戰力榜這個榜單的按鈕，擺渡了一下說是要達到三十級才能解鎖這個榜單，於是就順著主線去升級了。
她是為了找線索，絕對沒有貪玩的意思。
結果這麽一玩就是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以後，她的賬號一陣金光閃爍，成功地由29級升到了30級。
戰力榜單的按鈕出現，沈卯卯迫不及待地點開，從上往下看，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隔江聽海，戰力榜第五，一個非常漂亮的女號。
隔江聽海……她記得任玥就管她師傅叫聽海來的！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過著副本還有心思搞遊戲戰力？
她轉過頭又找到了遊戲貼吧，全吧搜索這個id，果然又有了新的發現：這個隔江聽海是一位美女主播，每天晚上都會在一個大型直播平台上露臉直播遊戲。
她順著貼吧找到直播軟件，隔江聽海坐擁三百多萬粉絲，對於這個遊戲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了，裏麵沒準還有不少直播軟件的顏粉。
隔江聽海目前沒有開直播，沈卯卯就又去搜索了隔江聽海的直播錄屏。
在見到隔江聽海的那一刻，她直接激動地站了起來，把肩膀上的浦克嚇了一跳：“你幹嘛！”
沈卯卯抓著浦克放在桌子上：“喬治你自己玩，爸爸找你媽媽商量事去了。”
浦克：“說了多少次了，我已經兩百零三歲了！你的年齡當不了我爸爸！”
沈卯卯往他懷裏塞了一粒葡萄：“自己抱著啃去，我走了！”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上樓了。
浦克捧著葡萄，在湊熱鬧和吃葡萄上麵猶豫了兩秒，最後直接盤腿在桌子上坐下，選擇了狂吃狂吃——說不是沈卯卯親生的都沒人信！
沈卯卯也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麽容易，她拿著手機，激動地衝進書房，對著婁京墨喊道：“婁姐！！我找到她了！”
婁京墨挑眉道：“這麽快？”
沈卯卯把手機遞給她：“我知道她的樣子，她自己還是個主播，能不快嗎？”
婁京墨接過手機看了一眼：“這個人……”
沈卯卯：“怎麽？”
婁京墨：“我沒見過。”
沈卯卯：“那這麽說，她不是遊戲裏有名的大佬？”
婁京墨道：“我社交圈比較小，想知道這個問題要問專業人士。”
沈卯卯：“商舟啊？”
婁京墨：“有現成的工具人幹嘛不用？”
這兩年商舟的公會規模一直在擴大，去年甚至搶了論壇的活，開始幹道具交易售賣情報的生意，在眾多遊戲公會中一家獨大，是告解遊戲裏真真正正的一把手。這邊婁京墨開始聯係商舟，沈卯卯則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始搜索隔江聽海的各種信息，然後成功地摸到了她的微博。
隔江聽海是一個經常會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生活日常的人，沈卯卯把她的微博從頭翻到尾，可以確定她現在就生活在w城，甚至還能根據她出門時的自拍規劃出她的具體生活範圍。
互聯網對一個人的信息暴露有時候還挺可怕的，隻要你有心探查，總能發現網絡上這些陌生人的隱私痕跡。
但做完這些以後，沈卯卯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意義。
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呢？難道要衝過去弄死她把卡牌爆出來？還是綁架她威脅她把卡牌交出來？
現在是法製社會，是講法律的。
今天把人弄死了，明天她們就得去唱鐵窗淚，順便成為新一期法製節目的采訪對象。
婁京墨跟商舟買完消息，一抬頭就見她垂頭喪氣地劃著手機屏幕，頹廢的氣質都快凝為實質了，要是她真有長耳朵，恐怕現在早就耷拉下來了。
她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把凳子滑去了沈兔兔旁邊：“怎麽了？這麽不高興。”
沈卯卯：“我就是感覺，我們好像拿她沒什麽辦法……”
其實自從知道了任玥師傅也是告解遊戲玩家的時候，沈卯卯就有想過她會在這一係列事情中出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任玥之所以會突然對她下手，會不會跟她有關係呢？
不過無論有沒有關係，任玥這王八蛋就是個白眼狼沒跑。
婁京墨摟著她，說道：“我把消息賣給了商舟。”
沈卯卯：“哦……嗯？嗯？？？”
“商舟跟我們一樣，十一缺猶大，而且他最近過本越來越吃力，比我們急多了。”
沈卯卯簡直想給她鼓掌：“好！好一出坐山觀虎鬥！果然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婁京墨一腳連她帶凳子全踹倒了。
沈卯卯靈活地一個跳躍，平穩地落在了地上，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把凳子扶好坐上去，接著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整個遊戲隻有一張猶大該怎麽辦？”
婁京墨一點兒也不害怕：“涼拌。”
沈卯卯：“？？”
婁京墨：“我的直覺告訴我，當有人攢齊了全部卡牌，遊戲就會開始搞事，所以我們需要有人先去探探路。”
而集齊了十一張卡的商舟，就是探路的最佳人選。
後續的事情沈卯卯沒再關注，全由婁京墨跟進，她自己則選擇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繼續當代練鍛煉自己。
後來她聽說雲勝進也死了，據說是因為他確定多馬根本沒辦法複活他老婆，所以選擇了死在遊戲裏。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卯卯還挺感慨的，雲勝進不是個好人，但也許是一個好丈夫。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婁京墨在遊戲裏出事了，她會怎麽辦呢？
她想她會和婁京墨一樣，拚盡全力去過本，甚至不擇手段去獲得所有卡牌，隻為能夠複活自己的愛人。
選擇死亡，不過是一種最懦弱的逃避而已。
……
今年過年兩人選擇自己過，年前沈媽媽打電話過來催了一次，聽她說不回來以後直接把電話掛了，氣得不想理她。
她倆談了幾年的戀愛了，她媽早就把婁京墨當成了半個女兒，這段時間一直在催她們結婚，還想讓她們領養個孩子。
浦克知道了以後大鬧了一場，不同意家裏除了他以外還有別的小朋友，對著婁京墨搞了三天的惡作劇——他不敢搞沈卯卯，因為耍婁京墨頂多會被白兩眼，婁京墨懶得跟他計較，但上回他耍沈卯卯差點被婁京墨丟進鍋裏煮熟了。
沈卯卯哄著這個兩百多歲的寶寶，明確跟她媽表示自己沒時間養孩子，而且她和婁京墨婚都沒結呢，沒必要考慮這麽多。
她媽提的領養孩子這事兒讓她想到了芽芽。這幾年她們也一起去看過幾次芽芽，但芽芽的養父母並不是很喜歡她們，她確認芽芽過得很好以後也主動避嫌，免得芽芽在養父母麵前難做。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宮戀，那個菟絲花一樣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副本裏怎麽樣了，是隨著副本一起消失了呢？還是在她們不知道的地方快樂的生活著？
沈卯卯真心希望是後者。
她希望金毛也能活在遊戲世界裏，不過金毛膽子不大，還是不要讓他受這樣的驚嚇了。
她們對麵的房子始終沒有再住人，後來她在家門口養的花枯萎了，沈卯卯把花挖出來的時候在土裏挖到了一枚鑰匙，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鑰匙插進了隔壁的房門，竟然真的把門給打開了。
半年沒有住人，房間內全是灰塵。
她站在門口，看著裏麵熟悉的擺設，不禁潸然淚下。
從前飄窗前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繪畫工具，金毛最喜歡縮在上麵畫畫；現在那裏空無一物，連她們一起鬧的時候濺在牆上的顏料都不見了。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卻少了人類生活過的氣息。
沈卯卯不知道現在房子屬於誰，但她還是叫來了家政服務，把屋裏收拾了個幹幹淨淨，然後鎖上房門，把鑰匙重新埋進了花盆裏，像是藏好了金毛與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聯係。
看完一集以後，浦克突然看著沈卯卯，認真地說道：“我要改名字。”
沈卯卯：“？”
浦克：“我要叫佩奇。”
沈卯卯愣了一下，然後瞬間開啟了狂笑模式，笑得直不起腰，捂著肚子告訴他佩奇是一頭母豬。
浦克想了想，決定道：“那我以後就叫喬治了！”
行，這回性別對了。
浦克道：“你上回都打我了！我改個名字都不行！！”
沈卯卯：“那不是你用詹誌的名義給我打電話的懲罰嗎？”
她也是後來在浦克說漏嘴了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事兒，當初那通讓她苦思冥想的電話是浦克打來的惡作劇，氣得她把精靈揍了一頓。
浦克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就要叫喬治！我要跟佩奇一起玩！”
金毛的電話就是在沈卯卯想給他一腳的時候打來的。
暑假金毛飛去國外找他爸媽，據說要坐豪華大郵輪去海上流浪，現在人不在南城，沈卯卯沒多想，順手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對麵的金毛沒有說話。
她握著手機，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嘴唇顫抖著又叫了一聲：“廖時？”
對麵金毛笑了：“兔子姐，沒想到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
沈卯卯把吵著鬧著問是誰的浦克扒拉到一邊，拿著手機去了飄窗。
她用一隻手打開窗戶，看著樓下遠處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看著遠處遊樂園摩天輪上絢爛的燈光，心裏突然非常難受：“我記得的……一直都記著的。”
金毛又說：“對不起。”
沈卯卯：“幹嘛突然道歉？”
金毛：“我騙了你們。”
沈卯卯：“怎麽騙的？”
金毛沉默了一秒：“這兩年我其實都是無證駕駛。”
沈卯卯：“……？”
金毛開始大笑，像是自己講了一個很搞笑的笑話，笑聲透過手機傳進她耳朵裏，他笑了一會兒，突然又不笑了，認真說道：“那個人就是我酒駕撞的，現在的形象是我裝的，當初對你告白也不是喜歡你，我從來不是什麽好人，很抱歉騙了你們這麽久。”
沈卯卯整個人都傻了，她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金毛也不管她有沒有回應，接著說道：“對不起，很高興認識你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有忙音從聽筒裏傳來，沈卯卯怔怔地站在窗戶前，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門口有鑰匙插進鎖孔後轉動的聲音，沈卯卯迷茫地回頭，看著婁京墨開門，轉身關門，放下手裏的東西，低頭換鞋，同時說道：“今天豆角打折，我買了點回來吃排骨燉……你怎麽哭了？”
沈卯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在剛才怔愣的過程中，她的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流淌了下來。
婁京墨踩著拖鞋走了過來，把她抱在了懷裏，柔聲問道：“怎麽了？怎麽哭了？”
沈卯卯吸了一下鼻涕：“金毛……金毛可能出事了。”
婁京墨驚訝地挑了挑眉：“他？”
她有猜到金毛會死在遊戲裏，但是沒想到會這麽早。她尋思以金毛的財力，怎麽也還能在遊戲裏再苟個一兩年，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出事。
對於廖時這個人，婁京墨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她對別人的感情向來就淡漠得很，所以對他的死亡也並沒有多麽難過。
但她知道沈卯卯是不一樣的。
對沈卯卯來說，金毛是她剛進入遊戲就認識的朋友，他們一起走過了兩年多的歲月，現在這個朋友突然出事了，她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沈卯卯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哽咽著說道：“他……他還說，他是個騙子，一直在騙我們，說他當初就是酒駕撞了人……他還向我道歉……”
婁京墨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他沒有那麽簡單？”
可是這兩年過來，她們也看到了金毛的改變，看到了他對自己曾經犯下錯誤的彌補……這樣的他，值得被人原諒嗎？
人是一種多麵的生物，他們在麵對不同的群體時會呈現出不同的社會屬性，所以你永遠不能單純的好壞來形容一個人。
沈卯卯不是苦主，無法對此進行評判，但刨除這件事，金毛是一個很好的朋友，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婁京道：“再打一個電話試試吧，沒準他是故意嚇唬你的。”
“嗯……”沈卯卯撿起地上的手機，點開通話記錄，卻發現剛剛金毛打過來的通話記錄不見了。
她又快速打開通訊錄，手指下滑直接拉到“j”的位置，裏麵並沒有“金毛”這個名字。
金毛……消失了。
這兩年商舟已經摸清了遊戲的那次大更新，彭小蕊的那種還存留一些社會痕跡的情況出現很有可能是因為係統剛剛升級還不夠穩定，但是之後這種情況就很少出現了，今年六月份以後，遊戲係統徹底升級，死掉的人一律被抹去了全部痕跡。
金毛也就這樣被抹去了痕跡，從此隻存在她們的記憶力。
沈卯卯把自己塞進婁京墨懷裏，開始嚎啕大哭。
她想到了金毛剛進入副本時氣死人的性格，想到了他搬來的第一天在家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給她們一個驚嚇的蠢樣，又想到了他坐飛機前對她說他第一次拿到了獎學金，要把證書裱上當傳家寶時的笑臉……
沈卯卯哭得不能自已，小臉通紅。
她心裏有股氣，對自己的，對金毛的，對製作者的，對所有人的。
氣自己的無力，氣金毛要當個紈絝子弟，氣製作者不把人命當回事……
但她能做的，好像也就隻有無能狂怒而已。
婁京墨輕聲安慰她：“對他來說，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他再也不用承受這些恐懼了，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的……”
沈卯卯不說話，一直哭。
最後晚飯是靠外賣解決的，沈卯卯哭夠了，就是人還有點呆，也不說話，抱著飯碗呆愣愣地吃著。
浦克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崩潰嚇了一跳，等她不哭了才敢湊過來，說道：“那我可以叫喬治了嗎？”
沈卯卯抹掉眼淚，對他翻了個白眼：“你願意叫什麽就叫什麽……嗚嗚嗚……金毛死了……”
浦克趕緊躲到婁京墨後麵，問道：“金毛是你們養的狗嗎？”
婁京墨嘴角抽了抽，抓著他把他塞進他自己的房子裏：“別在這兒添亂了。”
浦克完全不敢露頭。
……
沈卯卯緩了十幾天，雖然不會再那麽嚎啕大哭了，但一想到金毛還是會很難受。
她想趁著記憶還清晰找人把金毛的樣子畫下來，但是很快她又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來金毛到底長了什麽樣子，唯一能準確形容的，好像隻有他那頭隨風飄搖的張揚金發。
後來她打聽到，金毛所乘坐的那艘郵輪在太平洋上起火爆炸，但幸運的是並無人員傷亡。
隻是他們不知道，有一個叫廖時的少年在這場事故中沉入了海底，陷入了不會被人打擾的永眠。
沈卯卯進本前整理道具的時候發現了一堆多出來的東西，她查了一下才發現那些東西都是從金毛那裏轉過來的，金毛竟然把自己所剩的全部道具包括三張卡牌全給了她，她看著這些價值百萬的道具哭了一場，心裏就像是有針在紮似的，吱吱兒地泛著疼。
再後來兩人機緣巧合去了一趟金毛他家所在的城市，竟然在街上見到了被一個和金毛長得很像的女人帶著的希希。
可惜彼時希希與她們擦肩而過，已經是一副不認識她們的模樣了。
是的，她們之所以會認識希希，全是因為金毛這個人，但現在金毛的存在已經被消除了，所以希希也理所當然地不會認識她們。
回賓館以後沈卯卯又哭了一場，不過日子還得過，本也還得過，沒了金毛以後跟以前的生活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這個世界上誰離開了誰都能繼續過下去，更何況金毛和他們也隻是朋友而已。
……
等又一個冬天來了的時候，婁京墨從遊戲裏獲得了約翰，現在她們也是有十一張卡牌的人了。唯獨那個最神秘的猶大始終不見蹤影。
沈卯卯惦記起任玥的那張牌，但是那張牌現在在她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傅手裏，她也不知道這個師傅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如果告解遊戲沒更新，沈卯卯還能打打她們玩的遊戲的主意——在她的記憶裏，還有任玥邊玩遊戲邊和她師傅打電話的場景，所以這個所謂的師傅並不光是告解遊戲的師傅，要是她用任玥的賬號登陸遊戲私聊她師傅，恐怕會把人嚇一大跳。
可惜現在跟任玥有關的一切已經被一塊看不見的黑板擦給抹掉了。
這幾天在家裏，沈卯卯挖空腦袋使勁兒思考任玥她師傅的遊戲id。
她依稀記得，任玥師傅的id裏帶了一個海字，好像在她們那個區服挺有名，是戰力榜上的氪金大佬。
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沈卯卯花了半天的時間用電腦下載了那個遊戲，然後嚐試著輸入了任玥的賬號和密碼。
這並不是她對任玥還念念不忘，連她的密碼都記得，而是任玥的任何遊戲賬號都是名字拚寫加1998，密碼全是她生日加一個點。
婁京墨在旁邊看著都快酸死了，但她是個成熟的女人，她隻酸著，她不說，她要等晚上再把這些找回來。
沈卯卯對了鍵盤敲了幾下，但不出意料的是——係統顯示賬號不存在。
任玥的遊戲賬號也跟著她的人一起死了。
沈卯卯歎了口氣，一籌莫展。
但看到這裏的婁京墨舒服了很多，一個死了的人而已，又拿什麽跟她比呢？她拍了拍沈卯卯的肩膀，說道：“找不到也沒關係，遊戲不可能永遠無解，我們離開隻是時間的問題。”
但就怕她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到了婁京墨這個等級的人，沒有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從副本裏平安離開。
“等一下……”沈卯卯道，“我試試去她們服建個賬號！沒準一看戰力榜我就想起來了。”
婁京墨也不想打擊她的信心，就放任她做了：“那你先玩，我去搬磚了。”
沈卯卯揮揮手：“加油啊，疏狂醬。”
婁京墨彎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沈卯卯痛呼：“你屬狗的啊？！”
婁京墨用手背給她擦掉牙印上的口水，笑道：“做個記號。”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轉頭開始注冊賬號。
浦克在她旁邊睜著大眼睛看屏幕：“這個好玩嗎？能不能也給我整一個啊？”
沈卯卯：“不好玩，特別難玩，沒有小豬佩奇好看，你快去客廳裏看電視吧。”
浦克偏不，他直接坐在沈卯卯的肩頭，伸著脖子看她玩遊戲。
沈卯卯也不管他，專注地忙自己的。
跳過劇情進入遊戲以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戰力榜這個榜單的按鈕，擺渡了一下說是要達到三十級才能解鎖這個榜單，於是就順著主線去升級了。
她是為了找線索，絕對沒有貪玩的意思。
結果這麽一玩就是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以後，她的賬號一陣金光閃爍，成功地由29級升到了30級。
戰力榜單的按鈕出現，沈卯卯迫不及待地點開，從上往下看，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隔江聽海，戰力榜第五，一個非常漂亮的女號。
隔江聽海……她記得任玥就管她師傅叫聽海來的！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過著副本還有心思搞遊戲戰力？
她轉過頭又找到了遊戲貼吧，全吧搜索這個id，果然又有了新的發現：這個隔江聽海是一位美女主播，每天晚上都會在一個大型直播平台上露臉直播遊戲。
她順著貼吧找到直播軟件，隔江聽海坐擁三百多萬粉絲，對於這個遊戲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了，裏麵沒準還有不少直播軟件的顏粉。
隔江聽海目前沒有開直播，沈卯卯就又去搜索了隔江聽海的直播錄屏。
在見到隔江聽海的那一刻，她直接激動地站了起來，把肩膀上的浦克嚇了一跳：“你幹嘛！”
沈卯卯抓著浦克放在桌子上：“喬治你自己玩，爸爸找你媽媽商量事去了。”
浦克：“說了多少次了，我已經兩百零三歲了！你的年齡當不了我爸爸！”
沈卯卯往他懷裏塞了一粒葡萄：“自己抱著啃去，我走了！”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上樓了。
浦克捧著葡萄，在湊熱鬧和吃葡萄上麵猶豫了兩秒，最後直接盤腿在桌子上坐下，選擇了狂吃狂吃——說不是沈卯卯親生的都沒人信！
沈卯卯也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麽容易，她拿著手機，激動地衝進書房，對著婁京墨喊道：“婁姐！！我找到她了！”
婁京墨挑眉道：“這麽快？”
沈卯卯把手機遞給她：“我知道她的樣子，她自己還是個主播，能不快嗎？”
婁京墨接過手機看了一眼：“這個人……”
沈卯卯：“怎麽？”
婁京墨：“我沒見過。”
沈卯卯：“那這麽說，她不是遊戲裏有名的大佬？”
婁京墨道：“我社交圈比較小，想知道這個問題要問專業人士。”
沈卯卯：“商舟啊？”
婁京墨：“有現成的工具人幹嘛不用？”
這兩年商舟的公會規模一直在擴大，去年甚至搶了論壇的活，開始幹道具交易售賣情報的生意，在眾多遊戲公會中一家獨大，是告解遊戲裏真真正正的一把手。這邊婁京墨開始聯係商舟，沈卯卯則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始搜索隔江聽海的各種信息，然後成功地摸到了她的微博。
隔江聽海是一個經常會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生活日常的人，沈卯卯把她的微博從頭翻到尾，可以確定她現在就生活在w城，甚至還能根據她出門時的自拍規劃出她的具體生活範圍。
互聯網對一個人的信息暴露有時候還挺可怕的，隻要你有心探查，總能發現網絡上這些陌生人的隱私痕跡。
但做完這些以後，沈卯卯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意義。
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呢？難道要衝過去弄死她把卡牌爆出來？還是綁架她威脅她把卡牌交出來？
現在是法製社會，是講法律的。
今天把人弄死了，明天她們就得去唱鐵窗淚，順便成為新一期法製節目的采訪對象。
婁京墨跟商舟買完消息，一抬頭就見她垂頭喪氣地劃著手機屏幕，頹廢的氣質都快凝為實質了，要是她真有長耳朵，恐怕現在早就耷拉下來了。
她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把凳子滑去了沈兔兔旁邊：“怎麽了？這麽不高興。”
沈卯卯：“我就是感覺，我們好像拿她沒什麽辦法……”
其實自從知道了任玥師傅也是告解遊戲玩家的時候，沈卯卯就有想過她會在這一係列事情中出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任玥之所以會突然對她下手，會不會跟她有關係呢？
不過無論有沒有關係，任玥這王八蛋就是個白眼狼沒跑。
婁京墨摟著她，說道：“我把消息賣給了商舟。”
沈卯卯：“哦……嗯？嗯？？？”
“商舟跟我們一樣，十一缺猶大，而且他最近過本越來越吃力，比我們急多了。”
沈卯卯簡直想給她鼓掌：“好！好一出坐山觀虎鬥！果然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婁京墨一腳連她帶凳子全踹倒了。
沈卯卯靈活地一個跳躍，平穩地落在了地上，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把凳子扶好坐上去，接著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整個遊戲隻有一張猶大該怎麽辦？”
婁京墨一點兒也不害怕：“涼拌。”
沈卯卯：“？？”
婁京墨：“我的直覺告訴我，當有人攢齊了全部卡牌，遊戲就會開始搞事，所以我們需要有人先去探探路。”
而集齊了十一張卡的商舟，就是探路的最佳人選。
後續的事情沈卯卯沒再關注，全由婁京墨跟進，她自己則選擇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繼續當代練鍛煉自己。
後來她聽說雲勝進也死了，據說是因為他確定多馬根本沒辦法複活他老婆，所以選擇了死在遊戲裏。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卯卯還挺感慨的，雲勝進不是個好人，但也許是一個好丈夫。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婁京墨在遊戲裏出事了，她會怎麽辦呢？
她想她會和婁京墨一樣，拚盡全力去過本，甚至不擇手段去獲得所有卡牌，隻為能夠複活自己的愛人。
選擇死亡，不過是一種最懦弱的逃避而已。
……
今年過年兩人選擇自己過，年前沈媽媽打電話過來催了一次，聽她說不回來以後直接把電話掛了，氣得不想理她。
她倆談了幾年的戀愛了，她媽早就把婁京墨當成了半個女兒，這段時間一直在催她們結婚，還想讓她們領養個孩子。
浦克知道了以後大鬧了一場，不同意家裏除了他以外還有別的小朋友，對著婁京墨搞了三天的惡作劇——他不敢搞沈卯卯，因為耍婁京墨頂多會被白兩眼，婁京墨懶得跟他計較，但上回他耍沈卯卯差點被婁京墨丟進鍋裏煮熟了。
沈卯卯哄著這個兩百多歲的寶寶，明確跟她媽表示自己沒時間養孩子，而且她和婁京墨婚都沒結呢，沒必要考慮這麽多。
她媽提的領養孩子這事兒讓她想到了芽芽。這幾年她們也一起去看過幾次芽芽，但芽芽的養父母並不是很喜歡她們，她確認芽芽過得很好以後也主動避嫌，免得芽芽在養父母麵前難做。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宮戀，那個菟絲花一樣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副本裏怎麽樣了，是隨著副本一起消失了呢？還是在她們不知道的地方快樂的生活著？
沈卯卯真心希望是後者。
她希望金毛也能活在遊戲世界裏，不過金毛膽子不大，還是不要讓他受這樣的驚嚇了。
她們對麵的房子始終沒有再住人，後來她在家門口養的花枯萎了，沈卯卯把花挖出來的時候在土裏挖到了一枚鑰匙，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鑰匙插進了隔壁的房門，竟然真的把門給打開了。
半年沒有住人，房間內全是灰塵。
她站在門口，看著裏麵熟悉的擺設，不禁潸然淚下。
從前飄窗前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繪畫工具，金毛最喜歡縮在上麵畫畫；現在那裏空無一物，連她們一起鬧的時候濺在牆上的顏料都不見了。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卻少了人類生活過的氣息。
沈卯卯不知道現在房子屬於誰，但她還是叫來了家政服務，把屋裏收拾了個幹幹淨淨，然後鎖上房門，把鑰匙重新埋進了花盆裏，像是藏好了金毛與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