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卯卯鬆了一口氣,其實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那道黑影,更不能在打起來的情況下確保周圍人的生命安全,現在不用打起來,對她來說真是太好了。


    她左右看看,確定黑影是真的消失了,而不是在詐她以後,她就原路返回,擠開一群堵在門口的人重新鑽進廟裏。


    身後傳來幾聲不滿的嘟囔,不過鎮民們顧忌著神像,並沒有與她發生爭執。


    兩姐妹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信徒們似乎無法看見她們,一個一個從他們河伯本尊的腦袋上踩了過去,去拜兩尊死的神像。


    沈卯卯捂住了臉。


    她沒辦法,隻好到人群後麵排隊,跟著他們龜速前進,等挪到兩人身旁後就借著走路時的抬腿把她們踢到了角落裏。


    目的達成,她麵前還有幾個人在上香請願,她不想再排,轉身把手裏的香送給了身後的人:“我有點急事,這香送你了!”


    說完轉頭就往外走,然後在角落裏鬼鬼祟祟地蹲下,假裝整理鞋子和裙擺,然後一手一個,拎起兩姐妹往外跑,當著人家廟祝的麵兒把人家的神偷走了。


    走得時候特別雄赳赳氣昂昂,還衝門口收錢的男人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看得人家一臉莫名其妙,忍不住撓了撓頭。


    什麽情況?我臉上有什麽嗎??


    ……


    “它們不會是死了吧?”說著話,思思好奇地用手戳了一下其中一個小女孩的身體。


    小女孩被她戳得一個抽搐,嚇得她立刻又把手收了回來,生怕自己就這樣被人碰瓷了。


    “應該沒死吧?”沈卯卯不確定地說道,“這不是還抽筋嗎?”


    思思坐直身體,轉向沈卯卯,問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你把它們揍了?”


    “我哪有這本事?” 沈卯卯無奈地把進去之後發生的事講了一遍,“我進去之後發生了這樣這樣的事……”


    思思聽得咽了口唾沫,汗毛豎立地說道:“我最怕這種東西了,自己死了卻不知道,還混在人類陣營裏……我們跟一隻鬼同吃同住了幾天臥槽……”


    沈卯卯提醒道:“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死了,回去以後你別表現出來,以免打草驚蛇。”


    思思點頭:“我曉得的,我又不是傻子。”


    說完她話鋒一轉,又問道:“其實我還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康元淮真的是河伯嗎?他為什麽好好的河伯不當要做別人兒子?而且他都離開淮鎮那麽久了,為什麽還要回來?還要帶我們回來?五位河伯跟他都有什麽關係?他為什麽要讓著五個河伯沾染上人命?”


    這些問題要是搞清楚了,估計都能直接出本了。


    沈卯卯露出一雙死魚眼:“你問題好多哦。”


    思思:“……”行,她閉嘴。


    三人不再說話,圍著姐妹倆轉圈坐,想先等她們醒來。


    結果左燈右等,始終不見兩人好轉,思思想了想,提議道:“它們會不會缺水了啊,要不要把它們扔進河裏?”


    沈卯卯有些猶豫:“她們的敵人應該也跟水有聯係吧?這樣好嗎?”


    思思看著兩姐妹,眼中有冷酷的光閃過:“那就先扔一個,出問題了就把另一個留下來。”


    沈卯卯沉默了兩秒,拒絕了她:“別了,我想辦法從河邊運點水來……”說著拿起了一把傘,抬腿就要往河邊走,顯然是準備把傘當成盛水的工具。


    “等一下!”思思叫住她,“你忘了河裏有食人魚了嗎?!你不會是對它們心軟了吧?”


    沈卯卯腳步頓了一下,背對著思思說道:“心不心軟又有什麽影響嗎?”如果殺掉姐妹倆就能離開遊戲,她會第一個動刀。


    有時候她也會想她這種多餘的心軟會不會就叫貓哭耗子假慈悲,但有些事,尤其是有些情感,並不是她想控製就能控製的。


    思思抿了抿唇,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句話吧?”


    沈卯卯沒回答,也沒跟她爭論,隻是重新向前,走到了河邊,撐開傘舀了點河水,然後回到岸邊隨便挑了個幸運小女孩,把河水淋在了她身上。


    小女孩咂了咂嘴,對河水明顯並不排斥。


    於是沈卯卯來回走了幾趟,期間差點被一條躍出河麵的食人魚咬到手,不過她眼疾手快,一匕首直接把它釘進了河裏。


    被澆了河水的小女孩悠悠轉醒,她呆滯了幾秒,眼神迅速變得犀利起來,腦袋上的頭發根根倒豎,猶如水底的海草般舞動了起來:“是他!他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強大?!難道有哪個河伯已經出事了嗎?!”


    得,醒的是姐姐。


    沈卯卯把傘收了起來,準備把妹妹這個蠢貨留給姐姐看管。


    思思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什麽意思?河伯的死亡會導致康元淮變強?”


    姐姐轉頭,縮成針尖大小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她,看得思思心中恐懼翻湧,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


    僅僅一小步,就導致她在姐姐這裏出局了。


    她又看向沈卯卯,語速飛快地說道:“時間不多了,對過去的事你現在應該了解得比我多——胡清淮就是淮鎮的河伯,他本體為一隻惡蛟,在附近一域興風作浪,因作惡太多而觸動了天劫。天劫過後他奄奄一息,為了恢複,他吃了淮河的河伯,偽裝成新的河伯,自編自演現出神跡,騙取百姓的信仰……”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剛才還是晴空萬裏的天空瞬間就暗了下來,一連串雷聲傳進每個人的耳朵,卻始終不見有雨水落下,似乎是在阻止她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姐姐仰頭望天,無所畏懼地繼續說道:“三十年前,他的所作所為終於再次被天道發現,這次將有更大的雷劫出現。他算出自己會死在此次雷劫之中,於是動用了歪門邪道,把所有功力分散在我們六個人身上,讓我們做他的替死鬼,自己則托生進胡家,成為一個普通人降生下來,逃避了天道的搜查。”


    “轟——”一道細長的閃電從天而降,直奔姐姐腳底。


    “臥槽!”沈卯卯驚呼一聲,幾乎立刻就像金毛撲了過去,順便也伸長胳膊壓倒了思思,三人一起撲倒在地,鞋底幾乎要被高溫熔化。


    姐姐首當其中,根本無法躲開,隻能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下,身體僵直地倒在了地上,時不時抽搐兩下,皮膚表麵還有電光流竄。


    這麽大的異響卻並沒能引起旁邊百姓的注意,這閃電似乎隻有她們幾個能看到。


    雷電緩緩消散,隱隱還能聽見從她身上傳來的“茲拉茲拉”聲。幾人圍在她左右,不敢動她,生怕自己也會連電。


    沈卯卯微微彎腰,在姐姐上方問道:“你怎麽樣啊?還能活嗎?”


    姐姐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委屈極了:“什麽東西啊?做錯了不讓人說?”


    沈卯卯心裏“咯噔”一聲,立刻抓住思思和金毛後退,果然兩秒以後,又有一道小閃電劈了下來,劈得姐姐又抽搐了兩下,然後沒音兒了。


    三人再次圍上來,沈卯卯小聲問她:“你……要不別提那種不該提的東西了。”


    姐姐屈服了,滿頭黑煙地爬了起來,繼續說道:“我們六個都是別人獻給河伯的活祭,被他利用成為了新的河伯,祂找不到胡清淮,就以為他死了,讓他逃了二十多年。如今胡清淮長成,想要收回自己的力量,不過我們為了不消散也沒少搜集信仰,一時之間他想收也沒辦法,隻能從歪門邪道來想辦法,隻要信仰減少,或者讓我們沾上因果,沒辦法再作為河伯接收信仰……”


    這回沒明確提到那兩個字,也沒批判人家,所以姐姐也沒被雷劈,完整地把話說了下來。


    沈卯卯抬頭看了眼天,沒想到這個副本裏居然還有“天道”這麽高級的東西。


    不過從這個天道的表現來看,恐怕也不是什麽公正公平的存在,和告解遊戲的製作者有異曲同工之處。


    思思問她:“你們都對付不了他,我們又哪來的能力?”


    姐姐搖搖頭:“不,你們可以。我們的力量源自他,根本就沒辦法傷害到他,之前我們每晚都試著殺他,但是每次都失敗了。”


    “那你們為什麽濫殺無辜?”沈卯卯問道。


    姐姐歪著頭看她,道:“房子裏有東西,除非你們不會對我們產生恐懼,否則我們會不受控製地殺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殺了你們……似乎不會沾染因果……”


    確實,她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而是憑空而生的外來者。康元淮用自己為餌,誘惑六隻鬼來殺他,其根本目的其實是讓六位河伯殺掉幾位玩家,被迫沾上因果關係,沒辦法再吸收信仰保護自己,好能完全取回自己的能力。但估計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找來的幾人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和土著自然也沒有因果可言。


    思思站直了身體,環視四周:“時間不多了,我們姑且先按照她說的方法去做,康元淮既然偷襲了你們,想必也已經知道了這些,回去以後肯定會有所準備。我們應該好好想想應對方法,製定出來一個殺他的辦法,以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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