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卯卯張張嘴,剛想說一下剛才她的反常,眼睛的餘光卻發現石像的腦袋轉了一下,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多嘴。


    沉重的石像在轉動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後的金毛偷偷戳了一下她的後背,顯然也發現了石像的異常。


    剩下的話她是不敢再說出口了,而思思正認真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


    沈卯卯張了張嘴,渾身僵硬地問道:“你想許什麽願望啊?”


    見她沒有多嘴,石像又立刻轉了回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用慈悲的目光注視著正前方。與此同時沈卯卯身上一鬆,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被什麽危險的東西鎖定了的感覺。


    思思道:“還能有什麽?無非是脫離遊戲這一類的唄。”


    沈卯卯勉強笑笑。


    思思沒察覺出她的不對,轉頭繼續往裏走,邊走邊說道:“看這裏的情況應該是有廟祝吧?蠟燭和香像是剛點燃沒多久的樣子,我們要等一等嗎?”


    沈卯卯連忙和金毛一起跟上,回應道:“可能……不過看看之後我們出去等?”


    話音剛落,窗外的陽光突然一暗,沒過幾秒就有淅瀝瀝的雨絲落了下來,稀裏嘩啦地擊打在水麵上。


    思思道:“看來他是不想讓我們走了。”


    沈卯卯看了一眼雕像,又趕緊移開視線,防止被他蠱惑。


    金毛晃晃手裏的傘,表示她們可以打傘離開,但河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眨眼間,外麵的雨就更大了,幾乎是從天上砸了下來,砸得房頂咚咚直響,像是誰在他們頭上擂響了戰鼓。


    這回顯然是徹底不能出去了。


    油紙傘的作用未知,她們沒必要用傘冒險。


    沈卯卯退到門口,盡量靠外站著,小腿和皮鞋上被漰了一排泥點子,金毛也跑到她對麵倚著門框站,乍一看跟兩諸守門的門神似的。


    思思看看她們的鞋,有些嫌棄,於是沒往外走,轉頭好奇地打量河伯廟裏的情況,邊看邊說道:“這也沒什麽好看的啊,回去以後我們要怎麽跟康元淮匯報?”


    沈卯卯道:“如實說明唄,不然還能怎麽?”


    思思歎了口氣,又跳轉了話題:“對了,你們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睡嗎?三個人一起也行,總比一個人更安全啊。”


    “不了不了。”沈卯卯再次拒絕,對麵的金毛也跟著瘋狂搖頭。


    之前什麽事兒都沒發生的時候他們都沒答應,現在她身上明顯已經出問題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思思還以為她們嫌棄自己,再加上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激起了火氣,於是一轉頭不再跟他們說話了,繼續觀察起廟宇來。


    ……


    雨足足下了三個多小時,廟裏的三人的姿勢從站著到坐著,最後幹脆栽栽愣愣地坐在地上倚著牆,有些昏昏欲睡。


    朦朧中一個人影出現在她們麵前,沈卯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看向門口那個帶著鬥笠披著蓑衣的人。


    她推醒金毛,又踹了一腳思思,然後一下子爬了起來,警惕地看著麵前的人。


    那人像是沒有看見他們似的徑直走進屋中,越過手忙腳亂的三人走向神像,然後摘下了鬥笠。


    鬥笠下並不是什麽造型奇異的東西,而是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後腦勺。


    沈卯卯鬆了口氣。


    男人站在供台前,隨手把鬥笠甩在一邊,背對著三人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沈卯卯看了一眼思思。


    思思回答道:“我們是來拜河伯大人的,但剛拜完就下了雨,所以想在這裏等雨小一點再走。”


    男人道:“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走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思思道:“可是這雨……”


    話才說了一半,門外的雨倏地停了下來,轉瞬間陰雲散去,竟然直接放晴了。


    金毛驚訝地看向男人。


    男人依然隻留給她們一個背影:“走吧。”


    雨停了,逐客令也下了,三人不好意思再逗留,隻能依次走出河伯廟。


    沈卯卯拉著不敢走的思思快速通過,然後一言不發地拉著她沿著河邊往前走。


    思思被動前進,踉踉蹌蹌地走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她:“怎麽了?你拉著我這麽急做什麽?”


    沈卯卯鬆開她,道:“你剛才……”


    話說到一半,那種被人盯著了的感覺就又來了,她身體一僵,立刻四處查看,可看了一圈兒,也沒能找到盯著她的東西是什麽。


    上回是河伯,這回應該也跟他脫不了幹係。


    思思和金毛跟著她一起左顧右盼,也和她一樣毫無收獲。


    “你是不是有什麽發現?”思思問道。


    隨著她的發問,那道視線更加銳利了起來刺得沈卯卯頭皮發麻,心髒狂跳。


    她有種預感,如果她堅持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思思,她就會血濺當場。


    沈卯卯認真道:“我發現剛才那個男的還挺帥。”


    思思:“??”


    金毛:“???”


    可明明都這麽說了,那種被人監視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可能是因為她已經上了河伯的黑名單?


    沈卯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對思思眨眨眼睛,期望她能看懂自己的眼神。


    思思怔了一下,若有所思,不出幾秒就接著她的話題說道:“你覺得那個男人會是什麽人?”


    沈卯卯道:“沒準是廟祝?”


    思思反駁道:“廟祝怎麽可能阻止信徒前來拜神呢?”


    沈卯卯:“也是,所以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思思抬頭看看天色,金燦燦的太陽晃得她睜不開眼睛:“應該也快到中午了吧?我們先去弄點吃的,然後在茶樓等人回來吧。”


    幾人原路返回,幸運地又遇見了送她們來的船夫。


    船夫樂嗬嗬地問她們神拜得怎麽樣了,思思就把男人的事兒說了一遍:“我們被他趕出來了,他到底是什麽人啊?是河伯廟的廟祝嗎?”


    “什麽廟祝!”船夫道,“哪來的廟祝?河伯大人的神廟是我們大家夥自願掏腰包建的,裏麵也經常有信徒主動打掃,祭品就更沒有斷了的時候,根本就用不著廟祝。”


    “那他到底是誰呀?”


    “估摸著是不知道從哪流浪來的乞丐吧,想把你們攆走偷吃祭品呢!”


    思思道:“河伯的祭品他也敢偷吃嗎?”


    船夫不屑道:“哼,就怕他有口無命,無福消受……”


    ……


    下船後三人在集市上找了個小吃攤子吃餛飩。


    剛下完雨,空氣微涼,正適合吃上一碗香噴噴熱乎乎的餛飩。


    幾人坐在房蔭下,等著餛飩上桌,同時聊起剛才的事。


    先不說那個男人的打扮與氣質都不像乞丐,船夫說話時篤定的語氣,就能讓人察覺出些不對來。


    如果河伯真的是救苦救難濟世救民的好神,那應該不會因為幾盤貢品就要人性命的。


    除非它不是神。


    這個沈卯卯有經驗,這年頭什麽什麽東西都敢自稱神,偽神邪神層出不窮,真神倒是沒有什麽動靜。


    熱氣騰騰的餛飩被端上桌,金毛早就餓得不行了,立刻抽出一雙竹筷子吃了起來。


    沈卯卯貓舌頭怕燙,吃相反而要比早上優雅。


    因為下雨而沾染上的濕氣被餛飩吹散,三人吃飽喝足,晃晃悠悠地走向茶樓,準備混過剩下的幾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地麵上的水漬被太陽蒸發殆盡,太陽緩緩西沉,天空中蒙上一片燦爛的霞光,晚霞中行人歸家,兒童散學,船槳拍打水麵激起一朵朵浪花,水波紋一圈一圈地蕩漾開來,波光粼粼,如同夢境。


    茶樓的老位置上,明月安靜與阿南已經跟她匯合,現在隻剩康元淮帶著的高斯和大海三人。


    眼看茶樓裏的大落地中的時針已經指向了五,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那三個人卻始終都沒有回來。


    明月說道:“難道是康元淮動手了?”


    阿南道:“沒準是那兩個人動手了。”


    這兩種情況,哪一種都不是她們想看到的。他們與康元淮之間的和平雖然是假象,但隻要這層表象在,他們就能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不必開始疲於奔命的日常。


    一時之間六位玩家都有些沉默,紛紛握住茶杯喝了幾口茶。


    又過了兩個小時,時間到了七點,天已經開始黑了,路上行人減少,河中船隻全無,茶館的老板過來提醒她們馬上就要打烊了,幾人無法,隻得結賬離開,集體蹲守在茶樓底下——見鬼,她們沒有洋樓的鑰匙,想回都回不去。


    思思憂心忡忡:“這怎麽辦?難道晚上我們要在大街上睡?”這個年代也不知道有沒有旅館。不過就算有,她們這麽多人,恐怕錢也是不夠的。


    沈卯卯無所事事地四處亂瞟。其實這一路她能感覺到那道監視她的視線一直沒有消失,如同附骨之疽,始終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她總忍不住左顧右盼,想把監視她的妖魔鬼怪抓出來,可惜一直沒有收獲。


    看著看著,她突然發現遠處的道路盡頭正踉踉蹌蹌地走過來了三個人影,不由地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呼道:“你們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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