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整本書一分為二,斷裂的地方緩緩向下滴落著鮮紅色的液體。一聲尖銳至極的尖叫從書中散發出來,叫得沈卯卯差點把它直接丟出去。


    程瑞和周圍的鬼怪全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隻有她兩隻手握著書,差點當場失聰。


    蘇涵薯片和雲勝進倒是都沒有什麽反應,婁京墨察覺到了她的不對,連忙貢獻出自己的手,幫她堵住耳朵。


    “你會為此而付出代價的——!”牛皮書發出憤怒的咆哮,掙紮著想要從她手裏飛出去。


    沈卯卯死死地捏著它,偏頭看向婁京墨:“婁姐!火折子還在嗎?!”


    婁京墨道:“在我懷裏,你自己拿。”


    沈卯卯愣了一下。


    婁京墨不知道這東西的叫聲已經停了,還在幫她捂著耳朵。


    她咽了口口水,沒有解釋,隻是問道:“……這……方便嗎?”


    婁京墨用看變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的腦袋裏都是什麽東西??”


    沈卯卯一臉無辜:“怪我嗎?”你自己胸長這麽大,還能不讓人多想嗎?


    婁京墨額角有些抽搐,無語地催促道:“快點!”


    牛皮書還在奮力掙紮,沈卯卯眯著眼睛手上一用勁,不顧它的尖叫把它擰成了一團麻花,然後牢牢地捏住中間最細的部分,把罪惡之手伸向了某些不該伸的地方。


    別說,就一個字——真軟!


    不過她沒敢多摸,怕挨打。


    火折子的蓋子掉在地上,沈卯卯輕輕吹了一口氣,紅色的火苗便燃燒起來,被微風吹得左右搖晃。


    手裏的書開始顫抖,如同一隻見到了貓的老鼠,它大哭出聲,苦苦哀求著抓著自己的人類:“不要這樣……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無論是愛情、金錢,還是權利與地位……我還可以讓你討厭的東西和人都消失,保證不會有人發現任何端倪……”


    沈卯卯一手掐著書,另一隻手拿著火折子,似乎對它的話有些意動,反問道:“真的嗎?”


    牛皮書急切地說道:“真的真的!我會實現你所有的願望!”


    沈卯卯勾唇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因為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鬼東西!”


    紙張與火苗接觸,很快就燃燒了起來。


    牛皮書發出痛苦的哀嚎,邊掙紮邊咒罵著沈卯卯,那些罵人的詞對在貼吧修煉過的沈卯卯來說根本就不足一提。


    火苗越長越高,沈卯卯伸長胳膊,把它舉到身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它,眼裏倒映著跳動的火焰。


    燃燒後剩下的殘骸與風起舞,零零碎碎地被吹到遠處,又很快融入泥土之中,直到再也看不出來。


    牛皮開始垂死掙紮,原本已經不再流血的裂口處迸發出一大攤鮮血,要用鮮血澆滅火焰。


    “刺啦——”一聲,一絲白煙飄上天空,竟然真的被它得逞了!


    與此同時,幾口井的方向再次發出七道紅光,紅光在她們頭頂的天空中凝聚,似乎正在醞釀著某種殺招。


    婁京墨鬆了手,戒備地看向天空,問沈卯卯:“什麽情況?!”


    沈卯卯:“我也不知道,也許是臨死反撲!”


    雲勝進大吼道:“別猶豫,燒它!”


    血流得太多了,沈卯卯的手已經被染成了紅色,滑溜溜地幾乎握不住它:“這怎麽燒?!都濕了!”


    要是有大火也就算了,她手裏就那麽一個火折子——不對,她有火!!


    她把火折子還給婁京墨,從兜裏掏出來一張卡牌:“婁姐!這個能用嗎?!”


    婁京墨:“用!”


    上個副本婁京墨給了她一張天火安德烈,她本打算第二天還給她,但副本裏的事太多,忙著忙著她就把這件事忘了個一幹二淨,沒想在這裏居然還能用用到。


    安德烈雖然沒排麵,但真滴好用。


    沈卯卯在心裏默念了一句使用,安德烈化成一到橙紅色的光芒,迅速繞著沈卯卯轉了三圈,轉動時的氣流掀起了沈卯卯的頭發。


    一個穿著禮服的男人虛影出現在半空中,右手放在身前對著在場的人緩緩彎腰行禮,然後重新變成紅光衝向了沈卯卯手上的書。


    “啊——!”


    “為什麽——為什麽——”


    天火可以焚燒一切,它這麽一本濕了的書自然也不在話下。


    火焰跳得老高,書卻被燒得很慢,同時裏麵發出一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沈卯卯沒有感受到燙,隻覺得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溫暖包裹住了她,旁邊的婁京墨卻讓開了幾步。各種不同的音色從書裏散發出來,從男人到女人,從小孩到老人,無數道聲音組合在一起,同步地發出痛苦的嚎叫和惡毒的咒罵。


    “我死了——”僅剩的最後一點紙也變成了飛灰,空中回蕩著它最後的狠話,“你們也都別想活!!”


    “唰”的一下,天火熄滅,同時天上的紅光再次膨脹,光中隱隱還有電光閃爍,像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浩劫。


    婁京墨握住她的手:“快跑!”


    除了一臉怔忡的雲勝進以外,旁邊無論是人是鬼同時行動,作鳥獸散狀四處奔逃。


    紅光大漲,“唰”的一下炸裂開來。


    沈卯卯一陣耳鳴,隻見到了婁京墨微微張開的嘴唇,似乎是說了什麽話。


    但還沒等她認真分辨,眼中就隻剩下了一片金紅色,像極了她小時候手欠點燃了一個氫氣球後的樣子……


    她站在原地一陣恍惚,以為自己已經被炸上了天和太陽肩並肩,直到婁京墨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臉:“回神了。”


    沈卯卯打了個激靈,視野漸漸清晰起來,看清了眼前一臉關切地看著她的婁京墨。


    她低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現在四肢健全沒有缺胳膊少腿,於是問道:“沒爆炸?”


    婁京墨指向她身後:“看後麵。”


    那一大坨紅光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飛舞的紅色小蝴蝶,撲棱著翅膀落在匯聚成有一條小溪的血液中。


    不對,不是蝴蝶。


    沈卯卯伸手接住一隻,這才看清它其實是由兩張濕漉漉的紅紙拚接而成的:“這是……”


    婁京墨:“也許是我們貼的紅紙。”


    那些紙曾經是紅色,後來因為雨水褪了色,最後卻又因為血液變回了紅色。


    她們貼了八口井,她還以為是做了無用功,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卻救了她們狗命。


    邵府的紅燈籠褪了色,露出了最本質的白,那些由眼睛組合而成的雙喜已經變成了純黑色的“奠”字,倒是比雙喜更符合邵府的實際情況。


    塵埃落定,南方有一道白光衝破了雲霄,正是遊戲的出口。


    沈卯卯把已經用過了的卡牌交給婁京墨。


    婁京墨沒要,反而握住了她的另一隻手:“那本被你燒了的書是不是道具?”


    沈卯卯點頭:“是,但是我覺得它有問題,它給我的感覺很危險,我不想要。”


    “你還挺任性。”


    “我就覺得那個鬼東西用了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你覺得的沒有錯。”婁京墨道,“走吧,快點離開,束縛住鬼怪的書沒了,接下來就是鬼怪們的狂歡時刻了。”


    兩人向白光的方向跑去,路過邵府正中間顏色紅彤彤的水潭,水潭“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看起來非常危險。


    出口不是別的,就是邵府的大門。


    她們從這裏進來,也要從這裏出來。


    幾個狼狽的身影和她們一樣從不同方向奔來,沈卯卯見到了蘇涵,也見到了薯片和雲勝進。


    進去的時候十二個人,出來的時候卻隻剩下了五個。


    蘇涵遠遠地衝她們揮手:“哎!你們沒事吧?!”


    沈卯卯回吼道:“你說什麽廢話呢?!”


    要是有事,她們肯定也沒辦法出現在這裏啊。


    蘇涵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衝衝衝!”


    沈卯卯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她過的副本也不少了,還是第一次見到跟自己性格這麽像的一個人,也不知道她在現實世界什麽樣,她們在這次分開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不過想來機會應該是很渺茫的。


    除了組隊的,遊戲裏的玩家對彼此來說不過是過客而已。他們本是陌生人,因為背負罪孽而來到遊戲世界。有的人足夠幸運,能成功活到副本全通,但更多的人隻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永遠留在這裏。


    他們不知道彼此的真正姓名,甚至還用著假的麵孔,以後也很難再在遊戲中相聚……即使這樣,沈卯卯覺得她是能記住蘇涵這個人的。


    跑到門口後她直接拉開了大門,露出了門外那片純白色的虛無。


    後麵不遠處的雲勝進大喊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沈卯卯看了婁京墨一眼,婁京墨麵無表情地抓著她擠進白光,沒有給她任何回複。


    蘇涵緊跟在她們身後,然後是雲勝進,最後是薯片。


    就在她踏出大門的前一秒,一隻冰涼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腳腕,讓她無法再前進寸步。


    薯片瞳孔驟然收縮,她低下頭,看到了她腳腕上那隻青紫色的手。


    她渾身顫抖,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尖叫。


    朱紅色大門“嘭”的一聲合攏,將罪孽與煉獄關在了門裏,隻留下天邊紅彤彤的雲彩,不知道是血色,還是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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