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裏的東西一撒手,蘇涵直接被甩了出來。沈卯卯鬆了手,和婁京墨因為慣性不斷後退,最後婁京墨用力向後一踩,抱著她停了下來。


    蘇涵躺在地上嗬嗤嗬嗤地喘著粗氣,手裏還死死地捏著水桶的繩子,估計剛才她就是靠薅著這根繩子才沒有完全掉下去的。


    沈卯卯第一時間關心自己老婆:“婁姐,沒事吧?”


    婁京墨點頭:“看看她。”


    倆人走近一看,這才發現蘇晗纖細的脖子上印著十隻青紫色的指印,足以想象到剛才掐住她脖子的東西使了多大的力氣。


    沈卯卯對她伸出了右手:“沒事吧?”


    蘇涵咳嗽了兩聲,抓著她的手坐直身體,伸出來的右手上也有五個青黑的指印。


    蘇涵:“要是你們沒來,肯定會有事。”因為被掐了挺長時間的脖子,她的嗓音不複之前的清越,帶著幾分用砂紙打磨過似的沙啞。


    婁京墨問道:“井裏有什麽?”


    蘇涵苦笑著搖搖頭:“好像有個人,我沒太看清……剛才我想把打滿水的水桶拿下來,突然就有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帶到了井裏,然後它掐住了我的脖子……”


    三人全都把視線投向那口井。


    沈卯卯奇怪道:“為什麽前麵那兩個什麽事都沒有?”


    蘇涵:“是不是因為我隻有一個人?”


    “有可能。”說著婁京墨推推沈卯卯,“去,打水試試。”


    沈卯卯滿臉疑惑:“怎麽回事?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這麽危險你讓我去試?”


    婁京墨作勢拿起木桶:“那我去?”


    沈卯卯義正言辭地阻止了她:“不!你這麽柔弱的女孩,怎麽能幹這種粗活呢?放下,讓我來!我可以!”


    蘇涵:“……?”


    沈卯卯膽顫心驚地走到井邊,抓起轆轤繩轉頭就跑,轆轤“吱嘎吱嘎”地轉了幾圈,發出年歲已久的呻|吟。她在離井口大老遠的位置把水桶纏好,然後遠遠地抬起胳膊,水桶呈拋物線落入井中,發出“咕咚”一聲悶響。


    婁京墨:“你練習投籃呢?”


    “呸!”沈卯卯啐了一口,“我這是為了安全!”


    確實挺安全的,除了這“咚”的一聲以外,井裏沒再發出其他什麽動靜。


    婁京墨無奈道:“那你怎麽把水桶拽上來?用意念嗎?”


    沈卯卯:“那你們抓著我點,我去試試?”


    婁京墨握住她的小手:“走。”


    倆人一起走到井邊,有了女朋友buff之後,沈卯卯的膽子大了不止一倍,甚至還敢探頭往井口裏瞅了。


    她隻瞅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井裏黑洞洞的,單憑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麽名堂。


    沈卯卯轉動轆轤,“吱嘎吱嘎”地把木桶帶了上來。


    桶裏是清澈的井水,並不是她想象中的血水。她把桶拿了下來,說道:“看來人多的話就不會出現蘇涵遇到的那種情況。”


    蘇涵點點頭:“能不能麻煩你們等等我?”


    沈卯卯自然沒什麽意見,兩人站在旁邊,看著她戰戰兢兢地把水裝滿,然後三人一起離開。


    一桶水並沒有多沉,需要她們少次多趟來回運輸,這也就意味著——她們要多次麵對這口井。


    路上沈卯卯提著水問蘇涵:“你要不要考慮和翟憶巧組隊?”


    蘇涵皺了皺眉,臉上是不情願的表情:“還是算了吧,那個翟憶巧看著就不安分,跟她組隊不如我自己闖蕩。”


    沈卯卯一想也是,如果沒有婁京墨,她恐怕也不願意和陌生人組隊,誰知道會組到什麽妖魔鬼怪。


    走了沒兩步,她們就回到了院前,早就回來了的兩個女人已經準備出發再去打一波水了,但她們沒見到翟憶巧的身影。


    沈卯卯問了一嘴:“翟憶巧呢?”


    兩人中右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的女人回答道:“不知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她就不在這裏了。”


    她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比沈卯卯要成熟一點,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名字是奶茶——一看就是個網名。


    另一個胖乎乎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自稱叫薯片,和奶茶應該是一起組排進來的。


    聽了奶茶的話,蘇涵一臉的不能理解:“她哪來的勇氣亂跑?”


    薯片笑笑,拎著水桶說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估計是還沒見識過遊戲的厲害之處,無知者無畏。”


    另一邊奶茶反過來問她們:“你們怎麽去了那麽久?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蘇涵掀開領子挽起袖子,如實回答道:“井裏麵有東西,差點把我抓下去,你們打水的時候小心點,最好不要單獨靠近井邊。”


    薯片充滿江湖氣地向她們一拱手:“謝了,我們會小心的。”


    翟憶巧不在,蘇涵就厚著臉皮跟她們一起走,沈卯卯和婁京墨也不在乎這幾分鍾的,每次打完水都會主動停下等她。


    蘇涵十分感動,提出要幫她們洗衣服的提議,但是被婁京墨拒絕了。她也沒強求,又說了兩句感謝的話,然後老老實實地坐在石凳上開始搓衣服。


    沈卯卯和婁京墨坐在一起。


    婁京墨先把所有的髒衣服拿到一邊,然後把最上麵的一件放進洗衣盆裏,用胰子在上麵輕輕地搓一遍,接著開始揉搓衣物。


    除了做飯以外沒有掌握其他生存技能的沈卯卯有樣學樣,開始搓洗這件長袍,邊洗邊感慨道:“感謝副本,不僅讓我學會了搬磚,還讓我這個隻會洗內衣內褲襪子的女人學會了洗衣服。”


    婁京墨安慰她道:“放心吧,以後你還會掌握更多技能,為我國的共產主義事業而做出貢獻。”


    沈卯卯:“我一定遵循黨的領導,遵守黨的政策方針……”


    奶茶薯片:“……??”這兩個人有病吧?難道是因為壓力太大提前瘋了?


    收獲了兩雙異樣的目光後,沈卯卯自覺放低聲音,邊洗衣服邊跟婁京墨咬耳朵:“婁姐,從剛才的短暫接觸中,我感覺蘇涵人還挺好的。”


    婁京墨淡淡地說道:“還行吧。”


    沈卯卯又問:“她這樣的人,又是因為什麽原因進入遊戲的呢?”


    婁京墨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看了眼沈卯卯,又重新開始工作,嘴上說道:“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這個遊戲選人的條件有問題。”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比如你,雖然總想著盡可能地去幫助你認可的人,但當你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時,肯定會第一時間選擇保護自己,這有錯嗎?”


    沈卯卯:“我覺得我做的沒錯,我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婁京墨笑笑:“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如果做了一百件好事,隻做了一件壞事,那麽大家隻會覺得他之前做的那些好事都是為了偽裝自己,會認為他是一個虛偽至極的人;一個人如果做了一百件壞事,有一天突然做了一件好事,那麽大家就會覺得他心中還有善念,並非無藥可救……”


    “那位製作者就是這樣的一個心理。你為了保護自己沒有拯救別人,在他眼裏就是自私;你為了保命失手殺人,在他眼裏你們兩個就都有罪。如果一個人做過一件壞事,後來又因為愧疚做了無數件好事去彌補,也獲得了苦主的原諒,那他到底是有罪還是無罪?製作者不是至高無上的神,他所製定的選人規則本就是不合理的。”


    “沈卯卯,你不能因為遊戲規則就直接給人帶上固定的外殼。”婁京墨抬起胳膊,濕漉漉的手放在了沈卯卯的胸膛——心髒的正上方,“你要用心,用心感受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人。你需要做的就是真心分辨對你好的人和對你不好的人。”


    沈卯卯似懂非懂:“如果對我好的人殺人放火了呢?”


    婁京墨:“我比較自私,幫親不幫理。如果這個問題換成我,隻要事情不是落在我頭上,對我來說他就是個好人。”


    沈卯卯想了想,說道:“事情還沒落在我頭上,我覺得我是幫理不幫親的,落到頭上的時候我不知道我的觀點會不會有所改變……”


    婁京墨:“所以我是不是要努力一點,讓自己不那麽自私,讓自己和你的理能夠站在一邊?”


    沈卯卯有些飄飄然:“婁姐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你已經很棒了!你幫親不幫理,我幫理不幫親,我們簡直是天生的一對!”


    婁京墨:“……”


    沈卯卯:“好了,可以把你的手從我胸口上拿下去了。”


    “咳咳……”婁京墨幹咳一聲,沉默地繼續洗衣服。


    鋪墊了這麽久,沈卯卯猶猶豫豫,扭扭捏捏,還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那你呢婁姐?你是因為什麽進來的?”


    其實她沒那麽好奇蘇涵進入副本的原因,讓她抓心撓肝的,一直都是婁京墨的故事。


    在這段感情裏她其實很被動,婁京墨幾乎知道她的一切,她卻絲毫不知道婁京墨的過去,這讓她很不安。


    問完後沈卯卯立刻就後悔了。


    婁京墨並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她這麽直白的問,會不會正好戳中她的傷心事?


    這麽一想,沈卯卯立刻改口:“還是算了吧,其實我沒有那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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