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沈家對鬼神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不信鬼神,但會保持著該有的尊敬。正常來說守靈的事應該由死者的後輩子孫來做,但沈文武一沒孩子,二沒老婆,讓同輩守靈也是出於無奈之舉。


    沈爸爸終於想起來了還要做一下人情世故的表麵功夫,催著沈卯卯先把婁京墨送走,然後再回來替換他。


    沈卯卯隻能把婁京墨往外一推,跟她一起出去,打算先給她找個地方。


    婁京墨也不準備走遠,就在附近隨便找了個賓館,打算晚上有事的時候隨時趕過來支援。


    為了圓謊,找到賓館後沈卯卯沒有立刻回去,反而窩在床上和婁京墨聊天。


    賓館殯儀館,一直之差,讀音相同,還開在一起,讓她不由地有些別扭。


    床單被罩還算幹淨整潔,但非常潮濕,坐在上麵的時候會有一股涼意從屁股傳至大腦,把炎熱的酷暑都給嚇跑了,想必今晚婁京墨睡覺的時候不需要開空調。


    沈卯卯心裏有點打怵,忍不住抓著婁京墨說一些毫無意義的話:“婁姐,我突然有點方。”


    婁京墨低頭玩手機:“這話你已經說了十九遍了。”


    沈卯卯:“……我就是方啊!”


    婁京墨麵不改色:“二十遍。”


    沈卯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下子摟住婁京墨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床上。


    婁京墨也沒想到她這麽膽肥,一時不察竟被她得手了,登時就丟下了手機,開始拚命反抗。


    ——然後沒反抗過。


    正所謂一力降十會。脫離了遊戲,婁京墨被道具加成的體力被收回,空餘技巧的她自然打不過又有技巧又有怪力的沈卯卯,隻能被壓著欺負。


    沈卯卯騎在她的腰上,壓著她不讓她動,還伸手一直撓她的癢癢肉,癢得婁京墨眼淚都笑了出來,最後累得不行,躺在床上直喘粗氣。


    沈卯卯看著看著就呆了——總感覺現在的氣氛有點古怪。


    這個時候的太陽已經開始下沉,賓館裏有扇窗戶,能從三樓看到外麵奄奄一息的斜陽。金紅色的餘暉灑滿整個房間,給婁京墨的臉也蒙上了一層金光,讓她能看清她臉上的細小絨毛……還有她那緋紅的臉頰,笑出淚水的眼角,和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那因為口耑氣而上下起伏的月要月支……


    總會讓她腦子裏飄過一排排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沈卯卯臉一紅,翻個身從婁京墨身上下來,仰躺在床上,在心裏唾罵自己不和諧了,居然又開始饞婁京墨的身體。


    婁京墨歇了一會兒,先喘了兩口氣,然後才說道:“你該走了。”


    沈卯卯突然有點不舍,不舍脫離安逸的現狀。


    從在沈文武身上發現卡牌開始,她就有了這種說不上來的緊迫感。遊戲像一張精心編織的大網,不僅在遊戲世界中將她一層層裹住,還想要一點點滲透她現實的生活。


    從在課堂上跳樓的學生,到任玥、到宮戀,到她堂哥,生活中處處都有遊戲的影子,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普通人還不知道遊戲的存在,遊戲玩家知道一切卻什麽都不能說。看起來平靜無波的海麵下,正在醞釀著一場激烈的廝殺。


    她深吸了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認真地向婁京墨發誓:“放心吧婁姐,我一定會努力把卡牌拿回來!等我的好消息!”


    婁京墨看著她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滿臉不解。


    沈卯卯……打了雞血了??


    …


    天色已晚,殯儀館裏一片安靜。


    遺體陳列廳裏的燈光開得很足,倒是驅散了不少地點所帶給人的恐懼。兩人坐在地上的墊子上,沈卯卯有一搭沒一搭地往火盆裏塞著紙錢,堂弟沈文瑜則又開了一把遊戲。


    各個展廳之間距離很近,隔音也不太好。又或者因為她們這裏太安靜了,所以在房間裏也能聽清外麵隱隱約約的哭聲,聽起來有些滲人。


    沈文武安安靜靜地躺在屍體瞻仰台上,他麵容青紫,雙手交疊在肚子上,手下壓著那張讓眾人趨之若鶩的卡牌。


    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厚厚的雲層籠罩著整座城市,隻有樓下的大探照燈閃爍著慘白色的光。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和遊戲世界重合。


    白天裏無所畏懼的沈卯卯開始慫了。說好不麻煩婁京墨的,但這個時候她非常想聽聽婁京墨的聲音。


    晚上八點半,沈卯卯掏出手機,給婁京墨發了一條消息:【婁姐,在嗎?】


    下一秒,婁京墨一個視頻發了過來。


    突然響起的鈴聲嚇得沈卯卯手一抖,手機差點脫手而出。


    接視頻前她偷偷看了一眼旁邊沈文瑜,沈文瑜戴著耳機,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沈卯卯深吸了一口氣,後背又挺直了一點,這才點擊了接通。


    穿著睡衣的婁京墨出現在視頻裏。


    那種絕世美顏在屏幕裏放大的暴擊感讓沈卯卯差點窒息,婁京墨的顏值真的很能打!在手機前攝像頭的照射下居然也發現不了什麽瑕疵,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沒有哪一處長得不符合她的心意……咳。


    “怎麽了?”婁京墨開口,一口禦姐音性感得不行。


    沈卯卯耳朵發熱,也戴上耳機,小聲跟婁京墨說話:“沒事,就是有點慫,想跟你聊聊天……”


    婁京墨看著她通紅的臉,表情柔和下來,輕聲說道:“你找到機會了嗎?”


    沈卯卯又瞥了一眼沈文瑜,回答道:“還沒有,他打好幾個小時遊戲了,廁所都不去一趟。”


    婁京墨:“再等等吧,別睡著了,我覺得方甜可能會有動作。”


    沈卯卯頓時就精神了:“她會做什麽?”


    婁京墨:“我又不是她,我怎麽知道?”


    沈卯卯:“……行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旁邊的沈文瑜一把遊戲結束,突然摘下了耳機。


    一直關注著她的沈卯卯連忙也摘下一邊的耳機,問他道:“怎麽不玩了?”


    沈文瑜:“你自己害怕嗎?我去個廁所。”


    沈卯卯眼睛都亮了:“不害怕不害怕,你快點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朋友陪著我呢。”


    沈文瑜:“……?”為什麽從她的語氣裏感受到了一絲迫不及待?


    不過他著急去廁所,也沒想太多,急匆匆地帶著手機走了,偌大的展示廳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耳機裏婁京墨說道:“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先看看附近有沒有監控。”


    “嗯。”沈卯卯應了一聲,抬頭四處亂看,果然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個監控攝像頭,但上麵沒有紅光,裸露在外麵的電線也斷了一截,明顯是壞了的。


    天時地利人和,她把手機揣進口袋,一個箭步躥到遺體瞻仰台旁邊,推開了玻璃櫃子的蓋,冰涼的氣息瞬間就冒了出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兩個哆嗦。


    她心髒狂跳,直接伸手抓向那張卡牌,右手無可避免地碰到了沈文武的冰涼的手。


    那一刻,她的精神繃至最高點,腦海裏全是沈文武突然暴起,一把握住她手腕的場景。


    但是直到她把卡牌拿出來,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婁京墨輕聲說道:“怎麽樣?拿到了嗎?我聽你呼吸聲很大,是遇到了什麽?”


    沈卯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反手把櫃子合上了:“沒事……到手了!什麽事都沒發生……”


    婁京墨輕笑:“你還想發生什麽?這裏是現實,不是遊戲世界。”


    沈卯卯用手撐著坐回到墊子上,腿軟成兩根麵條。她握著耳機的麥克,小聲跟婁京墨說:“這也太刺激了……我腿都嚇軟了……”


    婁京墨誇張道:“怕什麽?拿出你胖揍鬼怪的勇氣來!”


    沈卯卯:“……滾啊!”


    婁京墨笑出了聲。


    過了沒多久沈文瑜就回來了,沈卯卯連忙按滅屏幕,轉頭看他:“回來了?”


    沈文瑜甩甩手上的水,麵露好奇之色:“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沈卯卯原地爆炸:“你個小屁孩瞎說什麽??”


    沈文瑜:“就你這表情,明顯是欲蓋彌彰啊。”


    沈卯卯:“打你的遊戲去吧!”


    ……


    最重要的事情已經完成,沈卯卯放鬆了不少。


    卡牌屬於遊戲道具,可以直接被收進道具儲存空間裏,從腦海裏看空間全是縮略圖,她不太能看清上麵是什麽圖案,不過就算能看清,她估計也認不出來。所以想要知道這張卡牌到底是什麽卡,估計還要等第二天見到婁景墨再說。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因為還有沈文瑜在,就沒講遊戲相關的事,最後又因為手機實在是太燙不得不中場休息。


    前半夜有婁京墨陪著,她也沒感覺多困,接著她玩了兩個小時手機,再抬頭的時候看附近都有點眼花,不由地佩服起能抱著手機玩半天不撒手的沈文瑜。


    馬上就要十二點了,沈卯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婁京墨聊著天兒,時不時再往火盆裏燒點紙錢,旁邊沈文瑜終於良心發現,決定暫停打遊戲,幫沈卯卯燒紙,讓她歇一會兒。


    時針滴答滴答地走動,當時針分針秒針全都指向十二的那一刻,唰的一下,遺體展示廳裏的所有燈在同一時刻驟然熄滅,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隻有火盆所在的地方還有一絲跳躍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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