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遠去了,婁京墨才把沈卯卯放出來。


    兩人站在草叢後,上半身露在外麵。沈卯卯捂著自己的鼻子,像一條鹹魚:“咋回事啊……太刺激了吧?”


    婁京墨麵色有些凝重,反問她:“知道剛才過去的是誰嗎?”


    “誰啊?”


    “——是你。”


    沈卯卯:“??”


    婁京墨補充道:“穿著女仆裝,長著你閨蜜的臉,也就是和現在的你一模一樣。”


    沈卯卯:“??!”我?我不是在這兒呢麽?她是沈卯卯的話我是誰?


    婁京墨若有所思:“看來這個世界的鬼怪認定你已經死亡。另一個你的情況應該和剛才路過的那兩個一樣,都是冒牌貨。”


    沈卯卯迷茫地睜大眼睛,懵懵懂懂:“那……你是怎麽確定我是真的,她是冒牌貨的?”難道婁姐對她非常了解、情比金堅,一眼就能辨別真偽?


    婁京墨捏著她後頸的軟肉:“重新複活的你是直接出現在我腳下的。”


    自動腦補出了好幾集倫理連續劇的沈卯卯:“……”行吧,當她沒問。


    ……


    事發突然,沈卯卯的身份變得尷尬了起來。她的工作被鬼頂上,自己沒法回到崗位,除非她們能把鬼幹掉……但鬼要是那麽容易被弄死,他們又何必苦苦通關,直接大開殺戒不就行了?


    婁京墨考慮的事要更多一些:“我現在想的是——如果他們發現其實你沒有死的話……”


    雖然她沒有說完,但沈卯卯還是聽懂了後麵的意思。


    如果被鬼怪發現她的本體,那等待她的,恐怕會是無窮無盡的追殺……


    沈卯卯腿軟地靠在婁京墨身上,有些絕望地想到:她可能是活不過這個副本了。


    婁京墨嫌棄地推開她:“離我遠點,太熱了。”


    沈卯卯:“這大清早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來你熱個屁?”


    婁京墨一想也是,於是轉移話題,說道:“你暫時不要去城堡裏了,先跟著我。不要想太多,沒準餐廳裏的那些人直接就把你暴露出來了。”


    沈卯卯無語:“……婁姐。”


    “嗯?”婁京墨挑眉。


    “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不會安慰人?”


    婁京墨笑了:“我並不是在安慰你。”


    沈卯卯:“……”淦。


    頂樓大鍾的分針緩緩指向12,馬上就要到七點了,兩人不緊不慢地走進花園。


    雕刻著花紋的木頭柵欄把一大塊園圃圈起來,上麵纏繞著翠綠的藤蔓,園子裏麵種滿了鮮紅的玫瑰花。


    明明現在還不是玫瑰開花的季節,她們眼前的這一片卻綻放得格外嬌豔。微風吹過,玫瑰花們集體搖頭,鮮紅色的海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站在玫瑰花田前的沈卯卯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這片花田給了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就像是上個副本淩源村門口的那株老槐樹。


    站在她身後的婁京墨幽幽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這是因為風?”


    不然呢?


    “等一下……”


    她微不可聞的聲音被風送進她的耳朵,七點的鍾聲響起,表示著仆人們要各司其職了。本就不大的風漸漸減小,最後完全消失不見,可她們麵前的這些玫瑰依舊不知疲倦地搖晃著腦袋,像是在對她們表達無聲的拒絕。


    “嗷嗷嗷!”花叢深處有人發出一聲怪叫,然後屁滾尿流地從裏麵爬出來,滾到了兩人腳下。


    居然是先一步離開了的金毛!


    此時的他像是披了一條紅色的毛毯,整個後背都被玫瑰花所包圍。


    沈卯卯蹲下身子,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後腦勺。


    “哇好疼啊嗚嗚嗚嗚嗚……”金毛痛哭流涕,“救命救命救命qaq!”


    沈卯卯抓住一朵花,用力把它往外拽。


    金毛頓時又發出一聲嚎叫:“疼疼疼疼!”


    “怎麽回事啊?”沈卯卯不敢再動手,無措地看向婁京墨。


    臉朝地的金毛崩潰道:“我不知道!!之前都沒事!那個鍾一響,那些玫瑰跟瘋了似的咬我!!”


    “我都說了這些玫瑰是活的了。”婁京墨也蹲下來,嚐試著扒拉了一朵玫瑰,金毛又是一聲哀號。


    “哪個植物不是活的啊!誰知道它們是這種活?”


    “這些花……”婁京墨不確定道,“像是和你長在一起了……”


    金毛一個哆嗦:“怎麽會?!”


    沈卯卯輕輕摸了摸一朵玫瑰:“有感覺嗎?”


    “嚶~”金毛嚶嚀一聲,“好癢qaq!”


    沈卯卯:“小金,你現在就像是個花仙子。”疼痛感稍微減緩了一點,金毛自己爬起來,大哭出聲:“都什麽時候了嗚嗚嗚……求求你們別開玩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沒事。”婁京墨搖搖頭,“離死大老遠呢。”


    大佬的話比較有保障,金毛止住了哭聲,抹了把鼻涕,然後反手去摸那些穿透衣服長在他後背的玫瑰:“七點之前還好好的呢……特麽的什麽狗屁馬啊,誰家馬吃尼瑪玫瑰花啊……”


    婁京墨也有些忍俊不禁。


    沈卯卯問道:“除了疼你還有什麽別的感覺嗎?”


    “你等等啊……”金毛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又說道,“怎麽形容呢?我的大腦告訴我,這些花是我肢體的一部分……我的大腦是不是壞掉了qaq”


    婁京墨想了想,使喚沈卯卯道:“那邊我放了個工具桶,你幫我把大剪子拿過來。”


    沈卯卯領命,屁巔屁顛地跑過去拿剪刀。


    金毛嚇得瑟瑟發抖:“不行!不能剪!這就是讓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胳膊腿被切下來啊!我不行!”


    沈卯卯拿著大剪刀飛快跑回來,金毛“嗷”一嗓子就要往外跑。


    婁京墨反手一手刀,直接砍在他的後頸上。


    金毛翻了個白眼,身體像是麵條一樣軟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婁姐!剪子!”沈卯卯把剪刀遞給她,看著地上的金毛和他背後的玫瑰,“怎麽搞?!”


    婁京墨言簡意賅:“剪掉!”


    ……


    “我的小玫瑰!”


    被沈卯卯喚醒的金毛掬起一捧玫瑰,悲痛欲絕:“你們死得好慘!”


    沈卯卯從後麵給了他一腳:“別特麽演了,這麽喜歡全給你安回去?”


    金毛:“不了不了……”


    這些玫瑰看起像是從肉裏長出來的,實際上隻是貼在了他的外套上——連裏麵的衣服都沒碰到。


    婁京墨認為金毛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他的大腦真的出了問題。所以她直接敲暈金毛,在他昏迷後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外套剪爛,果然並沒有引起任何疼痛。


    “地上的花撿起來,趕緊去喂馬。”


    金毛不敢:“它們會不會又長回來啊……”


    婁京墨道:“都碎了還怎麽長?長回來再找我就是了,不過記住了,喂馬之前檢查一下全身上下,確定沒有花了再去喂。”


    她這麽一說,剩下兩人都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男爵家的馬喜歡吃玫瑰花,身上長滿玫瑰花的金毛會認為玫瑰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兩方相遇,一個弄不好,金毛估計就要疼死在馬廄了。


    金毛小臉煞白。他把地上零碎的玫瑰放進竹筐裏,邊撿邊低聲說道:“兩位姐姐,這次副本是不是比第一次難多了?”


    這點沈卯卯可太有說話權了:“這哪是難多了?這簡直是太特麽難了!我特麽的開局……咳,開局差點暴斃!”


    副本並沒有明確的難度限定,是難是易全靠個人感覺。一千個讀者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玩家過同一個副本,也會有一千種感受。


    但這次副本,婁京墨也覺得有些難度過高了。


    那些難度非常高的副本一般是不會有新人出現的。這個副本有兩位新人,按理說難度應該不會太高,而且還會有一個平安夜。但迄今為止,算上沈卯卯已經死了三個了,不包括生死未知的兩名家庭教師。


    ——這還不知道被確認存活著的人中有沒有被鬼怪頂替的。


    所以是哪裏出現問題了呢?


    婁京墨看著沈卯卯頂著的任玥的臉,陷入沉思。


    ……


    這場遊戲並不在婁京墨的計劃之內。


    第一場遊戲後她花了些功夫找到了沈卯卯——說到這裏可以提一嘴,最開始她以為任玥才是“兔子”,直到簽售會上聽到了沈卯卯說自己名字,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陪沈卯卯通關她的第二場遊戲後,婁京墨找到了淩源村,匿名舉報了這個靠販賣各種野生動物為生的村莊。


    然後金毛聯係上了她。


    他不知道從誰那裏知道了《告解遊戲》的玩家論壇,在論壇裏大肆掃購遊戲道具,還出了一筆不菲的傭金雇傭她做代練。


    因為怕聯係不上更好的代練,金毛用重金購來的道具將自己的第二場遊戲時間推遲了一個月,好在他運氣不錯,從論壇裏找到了婁京墨。


    接下來的日子裏婁京墨和他綁定了一次性組隊契約,然後繼續為新書奮鬥。因為時間還很充足,她並沒有過多考慮遊戲的問題,直到昨天晚上被猝不及防地拉進遊戲,連捏臉都沒來得及換!


    這場遊戲並不屬於她們三個,而是屬於沈卯卯最好的閨蜜,那個叫任玥的女孩。


    她總覺得沈卯卯自我解釋的說辭並不通順。


    叫魂替命的人最開始選擇的是任玥,因為沈卯卯的攪局中途換人,那結局應該就和任玥毫無關係,沈卯卯進入遊戲也不應該頂著任玥的臉……


    所以她總是懷疑任玥有問題,隻是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想弄清楚一切很簡單,隻要她獲得一模一樣的道具,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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