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大哥在害怕什麽?


    媽的,沒有聽力真的太苦了,要不然還能問問司機到底怎麽了。


    一想到自己以後就是個聾子,她就覺得鼻頭一酸。


    算了,不酸了,好死不如賴活著。


    工地大門為她敞開,沈卯卯還是覺得有點喘不上來氣,估計是那個隨機副作用的原因。這副作用真的挺嚴重的,呼吸困難、四肢無力,遇見鬼了跑都跑不掉,基本就處於淘汰邊緣了。


    圍牆上的小鳥吱吱亂叫,在看到沈卯卯後又紛紛撲騰著翅膀飛走。天邊的烏雲很厚,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散開,今晚似乎又要有一場大雨。


    她拖著一麻袋的肉,費力地走進工地大門。好在工地整體是個扁扁的長方形,不需要走太遠。


    地麵泥濘不堪,肉是用來吃的,所以沈卯卯寧願背著麻袋走一會兒歇一會兒,也不想讓肉在泥水裏滾兩圈。


    烏雲越壓越低,大風卷起一陣沙子,糊了沈卯卯滿嘴。


    不遠處的食堂門前,工頭和嚴楠都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艱難挪動,並不打算伸出援助之手。


    好不容易挪到食堂前,沈卯卯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工頭看了眼屋內的表,說了句什麽,之後就一直盯著她,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沈卯卯大吼:“我聽不見!你們有沒有紙和筆?我已經是個小聾人了!”


    於是工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字給她看:【你怎麽進來的?】


    沈卯卯不解:“走進來的唄,我還能飛進來咋滴?”


    工頭:【你小點聲,我們聽得見!】


    沈卯卯:“……”這也不怪她啊,她怕自己聲音小了別人聽不見。


    工頭打字:【我本來打算四點以後再去給你把門打開的。】


    沈卯卯也奇怪:“那是誰把我放進來的?鬧鬼了不成?”


    工頭臉色變了,他把手伸進口袋裏摸了摸,然後放心地鬆了口氣:“行了,我看看你買回來的肉。”


    這句沈卯卯沒聽見,她看工頭收了手機,就明白接下來的話自己聽不聽得到無所謂。


    工頭拖著沈卯卯的麻袋進了食堂,把袋子放在中間多出來的一台磅秤上。上麵顯示著24.15kg,她搬回來了四十八斤的肉,連任務量的一半都不到。


    工頭指指嚴楠,特意張大嘴,一字一頓地說道:“她!一百四十斤!”邊說邊用手比劃了個一四零。


    沈卯卯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來嚴楠是怕她死在外麵或者無功而返,所以自行弄來了全部的肉。


    ——丁厚的肉。


    工頭又打字:【既然她完成的更好,那就你來處理這些肉吧。】


    沈卯卯:“!握草?”這尼瑪怎麽處理??!


    工頭:【用開水焯一下,然後用鹽醃上,這還用我教你?】


    沈卯卯:“……”教是不用教,但是她完全不想處理人肉啊!!


    工頭:【今天最少要弄出來一百斤,弄不完就別睡覺。】


    嚴楠對她露出了一個得意的表情,迤迤然地走進廚房,去準備今天的晚餐。


    廚房裏多了兩口大水缸,使原本就逼仄的廚房變得更加狹窄。


    工頭指指水缸。


    沈卯卯問道:“是讓我把做好的肉放進去嗎?”


    工頭點了點頭。


    兩口水缸上麵都封著木頭蓋子,沈卯卯骨氣勇氣,猛的拉開左麵的那個,缸裏空無一物,還有隻蒼蠅嗡嗡嗡地飛了出來。


    那麽……右邊這口缸裏,裝的就是丁厚了……


    水缸不足一人高,沈卯卯自認自己縮進去都有些困難,更不用說把丁厚那樣體型的人裝進去了。


    不過按照體積來算,差不多是正好的。


    想來丁厚的屍體已經被肢解了……


    她不敢再打開另一口水缸,默默跑過去洗菜。


    天色擦黑之後,小樓幾人也全都回到了食堂。


    一行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古怪:羅興邦和衛固神色懨懨,一聲不吭地入了坐;北鬥一反常態沒有和雲勝進一起走,反而是坐到了冷冰冰的旁邊;至於龍哥和彬子,這倆人一開始就和雲勝進不對付,現在更是沒個好臉色。


    最後是小樓和金毛。小樓麵色凝重,金毛魂不守舍。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她把嚴楠炒好的青菜放上桌子,金毛見到她後眼睛一亮,張大嘴說了點什麽。小樓也是一副欣慰的樣子,同樣張嘴說了話。


    沈卯卯:“……”真的好煩。


    她說道:“我變聾了!你們說什麽我都聽不見!”


    兩張桌子上的人全都看向她。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連忙跟周圍人道歉:“對不起!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其他人:“……”說對不起就對不起,凶什麽凶?!


    小樓忍俊不禁,大家之間的氣氛輕鬆了許多。


    工頭溜達溜達地從外麵走進來,巡視一圈,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去看了一圈,今天還得叫兩個人返工。”


    來了來了,隔了一天,工頭又開始抓倒黴小孩了。


    他指指彬子和冷冰冰:“你們兩個和她一會兒留下來加班。”


    彬子身體一僵,冷冰冰依舊沒什麽表情。


    龍哥一下子站了起來:“草!你他媽最好換個人!”


    工頭皺起了眉:“你有什麽意見?”


    彬子攔住龍哥:“龍哥,算了……”


    龍哥完全不聽勸,一把甩掉彬子的胳膊,走過去抓起工頭的領子,直接單手把他拎了起來:“你找誰都可以,但是我兄弟就是不行!要麽你換個人,要麽我現在把你弄死!老子說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工頭耀武揚威了好幾天,哪曾被人這麽對待過,他又怒又怕,雙腳在半空中胡亂地踢著,嘴上卻不肯認慫:“你……!就是他!你要是真這麽講義氣,就自己替他去啊!”


    “我去了他就不用去了是嗎?”龍哥鬆開了手,把工頭放了下來,還替他整理了兩下衣領,“你確定?”


    “確定!”


    龍哥拍了拍手:“行,要是我哥們除了什麽問題,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彬子拒絕道:“不行,還是我去吧。”


    龍哥直接拍板:“要是還當我是你哥,就必須聽我的!我能自保,你滾回宿舍乖乖呆著!”


    彬子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龍哥已經抬腳走了出去。


    工頭恨恨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不敢去觸他的黴頭,隻能把火氣撒到剩下的兩人身上:“看什麽看?趕緊吃,吃完上路!”


    冷冰冰不急不慌,慢條斯理地吃著也許是最後一頓的晚餐。


    沈卯卯……


    沈卯卯啥都沒聽見。


    看了那麽多塑料隊友情後,這一隊的表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工頭甩甩袖子走了,小樓在不明狀況的沈卯卯手心寫字:【工頭被威脅之後拿你出氣。】


    沈卯卯炸了:“我草他什麽意思?欺負我聽不見?這要是在我耳朵好使的時候,我一定罵得他媽都不認識!”說完這麽一大句話,她因為缺氧向後仰去。


    小樓抓住她,在她手心寫道:【別丟人了。】


    沈卯卯:“……”


    冷冰冰吃完飯拍拍屁股走出食堂,步入茫茫夜色之中。


    金毛一直想加入小樓和沈卯卯的交流,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拉人家妹子的小手吧?這不是占人家便宜麽!


    吃完飯後,一行人依次離開。


    被龍哥頂替的彬子跟在雲勝進北鬥身後,去了宿舍的方向。


    小樓意味不明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她把金毛攆走,自己留在食堂等沈卯卯。


    沈卯卯洗完碗出來,見到小樓沒走簡直驚喜得要哭出來:“樓姐救我!我感覺自己無法fu息!”


    小樓在空中畫了個問號。


    沈卯卯看了看周圍,沒見到其他人,就立刻把自己經曆的一切全都說了出去。


    包括超市的怪物,救命道具的副作用,還有工頭留給她的工作。


    小樓一指廚房,示意她跟自己進去。


    沈卯卯不情願:“真的要把……燙熟啊?我不行,我做不到……”


    小樓寫道:【不一定要按照他的指示來。】


    沈卯卯眼睛一亮:“……真的嗎?!”


    【一直按照npc的指示做事反而會害了自己。】


    當初雲勝進就是用這句話騙丁厚留在宿舍的。從雲勝進嘴裏說出來讓人覺得不安好心,但是從小樓嘴裏說出來卻令人十分信服。


    她瑟瑟發抖地抓著小樓的衣角,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先去看看情況。】


    兩人來到廚房,沈卯卯做好了心裏建設,也沒麻煩小樓,自己親手揭開了右麵那口缸的蓋子。


    腥味撲鼻。


    情況比她想象中要好一點。在她的想象中,一打開蓋子就能看到擺在最上麵的人頭和丁厚死不瞑目的雙眼,但實際上裏麵是被拆卸得七零八落得人體零件,目前還沒有看到頭。


    沈卯卯控製不住手抖,本就呼吸困難的她在這種環境下簡直都快要窒息了。


    小樓在她後背寫到:【豬肉。】


    是了……幸好她沒跟那群沒有人性的家夥同流合汙,還帶了一大堆豬肉。


    她把缸蓋蓋回去,對著水缸拜了三下:“冤有頭債有主……丁厚大哥……你要是在天有靈,千萬別來找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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