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過來是通過主辦讚助拿的工作人員的名額,不是明星的入場資格。沒有走紅毯,他也不想走紅毯,退圈以後他就不喜歡再出現在攝像鏡頭前。


    畢竟是公開場合,他還是好好打扮了一番,跟池曜一起落座。


    這算是他和池曜訂婚以後第一次結伴出席活動。


    裴笑本來是隻想一個人來,這場頒獎活動規格不算很高,專業性也不大,是網站自己舉辦的各類各項人氣投票的典禮,對於成名已久的老演員來說可有可無,但對剛出道的小愛豆來說已經算是比較不錯的獎了。


    崔雪晏一行人提早了五個小時到,要化妝,要做造型,他們現在雖然比以前紅了,但還是個小愛豆團,不可能每人配一個化妝師,公司統共給他們雇了兩個造型師,四個人一人一個多小時,這還是因為他們是男生,年紀又小,皮膚好,化妝要花的時間少。


    一切準備就緒了以後在後台等待,他們拿了新人獎,可以帶他們的新歌進行現場打歌表演。


    大冬天穿著單薄的演出服,又不可能一直待在有空調的室內,被凍得瑟瑟發抖。


    新的經紀人程哥說帶了暖寶寶,但是不小心落在車上了,讓人去拿過來。


    等了一會兒,沒想到等到了裴笑拎著一個袋子過來。


    四個男生都愣住了。


    裴笑至今也就離職了五六個月而已,卻有種隔了半輩子的感覺。


    尤其是柏承煦,心情格外複雜,他自從被裴笑冷酷無情地拒絕之後,出於自尊心,也沒有再去自取其辱,性子愈發冷淡,反而在粉絲裏麵被評價越來越有魅力了,人氣日益見漲。


    裴笑穿得也不厚,初冬的冷風一吹,鼻尖凍得微紅,他先和新經紀人打招呼:“小程帶隊帶得好啊,都虧了你,這幾個小的才這麽有出息。”


    兩人虛與委蛇地寒暄幾句。


    裴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幾個小朋友,頗為欣慰地說:“幾個月不見……瘦了啊。”


    “瘦了好,胖不一定會變醜,但是瘦肯定沒錯。有空再練練肌肉就好了。”


    裴笑提了點可有可無的意見,畢竟他現在不是經紀人了,人家的新經紀人在旁邊站著呢,指手畫腳未免顯得管得太多了。


    柏承煦虎著臉不說話,倒是其他三個都樂嗬嗬地來跟裴笑說說話,不說裴笑是把他們一手挖掘、培養出來、帶他們出道的經紀人,就算離職了,也不是完全不管他們了,他們現在在吃著的資源還有或多或少是裴笑給喂的。


    再過沒幾個月,裴笑就會和池曜結婚,怎麽著也得搞好關係啊。


    柏承煦夾在裏麵,就顯得有些冷場。


    過了一會兒,池曜走過來,柏承煦眼角瞥見,瞬時來了勁,終於開口主動跟裴笑說話了:“哥,你現在過得還好嗎?你黑眼圈好重。”


    走近的池曜正好聽見,不輕不重地被膈應了一下。


    裴笑彎起眼睛笑笑:“很好啊。”


    活動的工作人員過來提醒,通知他們快輪到了,讓他們注意準備上場。


    裴笑說:“不打攪你們了。”


    說完就跟池曜走了。


    柏承煦隨著隊友往舞台走,後台光線昏暗,唯有舞台方向亮著一洞耀目的光,他走著走著,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仍能看到裴笑的背影,裴笑正和池曜肩並肩走在一起,也不知是說了什麽,裴笑側頭對池曜笑了一下。


    裴笑完全沒有在看自己,就算他站在最亮的地方。


    他都來不及開口,還朦朦朧朧,就倉惶模糊地結束了。


    早就結束了。


    他也得往前走。


    裴笑說:“池總,你日理萬機,我覺得你來參加這種活動太浪費你的時間了啊。”


    池曜皺著眉說:“那不然你打算跟誰一起來呢?總不能讓你找別人結伴吧?”


    裴笑不明白他的邏輯:“又不一定非要成雙成對,我可以一個人啊。”


    池曜搖了搖頭:“不行,你都有未婚夫了,第一次出席公開場合就孤身一人,別人見了難免會誤會我們感情不好,說不定還會以為我傲慢,輕視你。但凡有這種場合,我都會陪你。”


    說得很有道理。裴笑發現是他自己有問題,他以前交往的那都是什麽alpha,全是地下戀情,從不能拿到大庭廣眾之下,搞得現在池曜這麽尊重他,他都不適應了。


    裴笑覺得新奇,又有點感動,轉頭對他笑了一下:“你說得對。”


    兩人直接去前排的媒體貴賓位置坐下,在燈光之外。


    陸續有明星抵達紅毯。


    裴笑低頭刷了一下手機,看看大家的紅毯造型,一刷就刷到了林朔挽了一個當紅女星走紅毯,郎才女貌,宛如一對璧人。裴笑因為忙工作,好一陣子沒看娛樂新聞,不過林朔跟這個女星的緋聞已經傳了有段時間,這一查才發現兩人已經公開了戀情,也不知是真談戀愛,還是營業戀愛。


    池曜瞟了一眼他的手機:“你看他幹什麽?”


    裴笑說:“正好刷到而已。”


    裴笑繼續刷紅毯造型,裝成渾若無事的模樣,池曜卻想,裴笑還挺喜歡看帥哥美女的,而且他的前任也個頂個都有一副好皮囊,果然裴笑很在意外表吧……看來美容師還是要預約上。


    表演和頒獎從六點開始,一直到十一點結束,過後還有一場晚宴。


    裴笑在晚宴上突然冒出了很多老朋友,過來和他打招呼敘舊情,他在圈子裏混了那麽多年,合作過的圈內人多了去了,誰也不敢得罪,以往都是他殷勤地去跟人拉交情,這還是頭一回被這麽多人奉承。


    池曜的臉太臭了,而且是出了名的狗脾氣不給麵子——他也有資格不看人臉色——別人不敢接近,自然隻能從他這裏曲線救國了。


    裴笑收了一圈的名片,到後麵名片盒裝不下了,隻能隨便放在兜裏。


    池曜在一邊看著,心裏不愉,他以前就覺得裴笑太好說話了,特別不懂拒絕人,就算被欺負了,也光想著能忍就忍,跟他講過好幾回了,讓他別忍,還是這個麵團脾氣。


    不過他老婆就是這麽溫柔善良,沒辦法,也無傷大雅,反正他會保護裴笑的。


    推杯換盞之間,酒水灌了滿肚,裴笑要去趟洗手間。


    池曜跟在他身邊。


    上廁所也跟?裴笑腹誹。


    到無人處,遇上了霍北騫。


    霍北騫瞥了一眼池曜,譏諷道:“怎麽?因為你就是在宴會上撬的牆角,所以輪到自己就知道要跟得緊了。”


    池曜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攔在兩個人之間:“笑笑沒什麽話要和你說。”


    裴笑和霍北騫對望了一眼,目光交流之間,對那一通無人說話的通話心照不宣。


    裴笑冷淡而禮貌地問:“霍總,有什麽事嗎?”


    霍北騫斂起笑意,神色變得嚴肅正經起來,卻當著池曜的麵,直接說:“對不起。”


    裴笑:“你大概想聽我說沒關係,但我一直很介意。我並不覺得沒關係,以前都是我在撒謊騙你。因為就算我不高興,你也不會在乎我的情緒,不是嗎?”


    池曜握住裴笑的手:“你們在說什麽?”


    霍北騫仿佛很認真地問:“假如我當初趁你喜歡我的時候標記你,是不是會不一樣?”


    裴笑像是聽個笑話:“當初你根本不想標記我。我也不想被你標記。”


    池曜已經要開始冒黑氣了。


    霍北騫緘默了一會兒,沉聲說:“賠償金我不要了,我會去撤訴。最後送你一份禮物吧。”


    池曜說:“裴笑要什麽我會送他的,不需要你送。”


    霍北騫被他這醋勁兒逗得笑了下,笑著笑著又覺得心酸,隻說:“給你之前帶的那幾個男孩子吧,送他們一份代言合約吧。”


    裴笑皺了皺眉,說:“你該不會是看上他們中的哪個了吧?還是不了吧。這就有點過分了。”


    霍北騫笑了起來:“不,我現在也想找個人談一場認真負責的戀愛了。”


    池曜極其不爽:“是得抓緊了,你現在趕緊要個孩子都算是老來得子了,再晚一點說不定就生不了了。”


    霍北騫咂舌,池曜這家夥的嘴是真毒,不過這小子乍一看奇葩,其實卻是他們之中看得最透的人。


    裴笑今天跟霍北騫多說了幾句話。


    池曜臉色不大好,畢竟是素人,表情管理實在不合格。


    沒想到隔天,兩個人明明站在一起、池曜卻冷著臉生氣的照片就被發到網上,以印證他們夫夫感情不和。


    裴笑也很無語,因為回去以後,池曜隻氣了一兩分鍾,就被他哄好了,沒想到正好被人抓拍到了。


    網民也有夠八卦,紛紛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他這種心機深重誆騙高帥富的心機o翻車是群眾喜聞樂見的劇情。


    池曜看了新聞,臉更臭了,跟裴笑檢討說:“下回我在外麵的時候會注意不和你發脾氣,這些小報記者亂寫,我要去告他們!”


    裴笑哈哈笑:“那也用不著告人家,萬一把人惹惱了,以後專門盯著我們偷拍,日子還要不要過啊?”


    池曜很快就不在意這件事了,過幾天他生日,到時候他們領了證,在法律上正式結為伴侶,外人就無話可說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臨近。


    裴笑看著滿懷期待的池曜,就算再不忍心,也得下定決心,要和過去徹底做個了斷。


    他瞞著池曜把趙懷周約了出來。


    當年年少,也說不清是誰先吸引誰的,現在想想,他那時又天真又缺愛,誰對自己稍微好點,就會慢慢心動。隻說他們在一起生活的八年,趙懷周對他來說確實是個溫柔體貼的哥哥,對他好是真的好,後來懦弱地直接拋下他一個人逃走也是真的傷人。


    他們約在一家清吧。


    裴笑坐在吧台,點了一杯威士忌,冰差不多融化完的時候,趙懷周到了。


    趙懷周不安地在他身邊坐下,沒有直接開口說話,像是陌生人一樣在他身邊的高腳椅上落座,問酒保要了一杯酒,一口飲盡,壯了膽子,才敢和裴笑說話:“不是你找我嗎?你想怎樣?”


    裴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清秀內向的少年,他這些年摸爬滾打,早把自己磨礪了出來,舉手投足,眉梢眼角,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個相貌,卻有一種蠱惑人的美感,他放下酒杯,說:“這些年你去了國外,一直在逃避我,我也沒有打聽過你的事。其實仔細想想,我也是在逃避你。”


    “我說都怪你,其實也不怪你,我後來賺了錢,其實也可以回去讀書。現在也不算晚,我打算撿起來,重新參加考試。隻是就算現在考了,已經過去的十幾年也回不來了。”


    趙懷周握緊酒杯:“對不起……”


    “是我無能,我那時連我自己的事情也無法做主,保護不了你,我現在已經自立了,我可以保護你了。”


    溫柔,溫柔,這語氣聽上去多溫柔,但有時和軟弱真的難以分清。


    裴笑輕輕嗤笑了一聲,說:“我之前不是做經紀人嗎?我帶的團裏那幾個男孩子被我找到的時候都還沒成年,未成年就當藝人是一項很難做的決定。其中有個男生的家長我怎麽勸說都不同意,最後是他自己做了五六份方案,最後才說服他古板的父親。”


    趙懷周臉色愈發難過,他像是喝醉了:“我有時做夢,萬分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假如能回去,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裴笑再要了一杯烈酒,琥珀色的酒液汩汩地倒進玻璃酒杯之中:“我沒興趣和你重溫舊夢,我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徹底一刀兩斷。我討厭你,但我更討厭糾結於陳年往事的自己。我之前不想見你,大概也是因為曾經你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吧。”


    “畢竟在這之前,你是唯一一個讓我願意被標記的alpha。”


    裴笑端起酒杯,將這杯酒一飲而盡。


    他閉上眼的刹那,各種昔日回憶的畫麵湧上心頭:


    在高考前夕,兩個人戀情曝光時,一向慈愛可親的養父母可怕的變臉,毫不掩飾地厭惡他;


    他希望趙懷周起碼承認他們的戀人關係,趙懷周卻默認了養父母對他的勾引的指責,他氣憤地想要離開,趙懷周又要挽留他,推搡之下,他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斷了右手;


    趙懷周高考失利,養父母指責他,怪罪他利用發熱期勾引alpha,毀了趙懷周的大好前程;


    他還在醫院的病床上養病,父親過來為他道歉,將罪過也一並推到他身上,因為他成年,不再需要監護人,便理所當然地被所有大人給拋棄。


    裴笑掏出幾張大額鈔票,放在桌上,用指尖壓著,推到酒保麵前:“付錢。”


    酒保剛收下。


    裴笑說:“多的算是賠你們杯子的錢。”


    裴笑把酒杯砸在地上,“砰”一聲響。


    他痛快地撕開傷口,嘲諷趙懷周:“什麽都是別人逼你的,你迫不得已,你他媽的是腿被人打斷綁上飛機的嗎?你那會兒錄取通知書都沒拿到就迫不及待地飛到國外去了,還不是害怕承擔責任?”


    “我在醫院住了一星期,你來看過我一次嗎?”


    “我也不需要你保護,我不是柔弱的omega,這些年沒人幫我,我也過得非常好。不報複你,算是回報那八年你對我的恩惠吧。”


    裴笑一口氣都發泄了出來,心情舒服極了。


    裴笑下了高腳椅,正好一腳踩在細小的碎片上,不過他鞋底厚,紮不進去,無所謂:“趙先生。我想說的都說完了,這輩子別再見了。”


    他最近總是忍不住地想,要是他在初戀時就遇見了池曜會怎樣呢?


    不對,池曜比他小三歲,他十八歲的時候,池曜還是個十五歲的小毛孩子呢。


    他記得在池家看過池曜的相冊,池曜十五歲的時候也梳現在這個發型,就是臉上還有點嬰兒肥,特別精致漂亮,光是想想,裴笑就忍俊不禁。


    終於都處理幹淨了。


    接下來就隻剩池曜一個了。


    裴笑一走出酒吧,走到自己停在路邊的車旁,正要開門,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旁邊,怔了怔。


    池從另一輛車上下來,說:“我正好路過,從窗戶看到你和趙懷周在說話,我等了十五分鍾了,你終於說完了。”


    “你就沒什麽要對我解釋的嗎?”


    裴笑說:“我是去罵他的。”


    池曜還是有點生氣:“我什麽都不瞞著你,你卻這樣,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你太會騙人了。”


    “真不是在騙你。”裴笑說,“先上車吧,上車我們慢慢說。”


    裴笑叫了代駕把他的車開回去。


    他上池曜的車,兩人都坐後座,一上車,他就把隔板升了起來。


    池曜紅著耳朵,正直地說:“你別想用老一套哄我,我不會上當的。”


    裴笑笑了:“我沒有,我不和你做那種事。”


    池曜沒有轉頭,沒有去看,但他能聽到裴笑在拿什麽東西。


    池曜心想,是想用禮物哄我嗎?不知道是什麽禮物……


    然後裴笑把握成拳的手手心朝上地遞到他麵前:“這個給你。”


    他張開手掌,手心上兩枚戒指,一枚求婚戒指,一枚訂婚戒指。


    裴笑說:“還給你,池曜,我們解除婚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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