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怔住了。


    池曜聞言眉頭緊皺,異常認真地說:“你不要用這種輕蔑的態度評價我老婆。他又不是一個供人品頭論足的物件。我知道你有alpha的固有思維,可能並非出於有心,所以我不打算怎麽跟你計較,但我得提醒你一下,以後要尊重一點。”


    孫皎瞪大眼睛,聽他講完,坐正了一些,頷首道:“呃,好,我以後注意一下。我隻是羨慕你找了個稀有的男omega啊。”


    “你從小到大不是一直說要找個alpha結婚嗎?以前有beta學妹、alpha學妹都因為不夠優秀被你拒絕了,結果一聲不吭地找了個男omega結婚,我驚訝一下不行嗎?”


    “可以。”池曜幹脆地答,他停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我本來也以為我必須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alpha。”


    裴笑望著他,聽著他說話。


    池曜繼續說:“但是我現在改變了想法,愛是沒有標準的。般配不般配也不應該由外在條件說得算,那反而是一種膚淺的行為。”


    裴笑自己都懵了,池曜這話你說正經吧,是很正經,說不正經,也確實讓人聽完以後臉紅。


    因為他們一起坐在沙發,裴笑悄悄伸手,在背後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別繼續說這種話了,池曜卻握住他的手,裴笑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裴笑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招待客人,他別的不行,在左右逢源上卻很能幹,大概是臉皮夠厚,以前應酬的時候,氣氛再尷尬他都能硬著頭皮笑臉迎人。


    但是他現在心緒混亂,很茫然,他弄不懂池曜說的這些話。


    說實話,裴笑並不讚同池曜所說的。


    假設池曜迷戀他的外表所以喜歡他,他還能夠理解,他除了還算能過得去的一副漂亮皮囊,還有什麽優點值得人喜歡呢?


    換作是十年前的他,十六七歲的他,或許還值得被愛。


    可是現在,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優點,都不應當比喻成深陷泥沼了,他已經是生長在惡臭黑暗的泥沼裏的一種扭曲的生物,早就不幹淨了。


    孫皎捏了捏鼻子。


    池曜問:“你幹什麽?”


    孫皎說:“聞到你因為戀愛而甜到惡心的信息素就讓我覺得害怕。”


    池曜:“……”


    沒等池曜說話,孫皎像是有幾分看穿了裴笑的心思似的,開玩笑地對他說:“這家夥很難搞吧?動不動就裝成嚴肅認真地和你講大道理。認真到讓人害怕。從小就是個極品,從不讀氣氛,一意孤行。”


    “我跟你說,他幼兒園就要梳三七分、打領結去上學,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裴笑聽到這裏,想象了一下幼年版池曜作這幅打扮,也忍不住想要笑。


    孫皎還說:“下回我帶照片給你看。”


    裴笑一下子不知道說好還是不好。


    池曜握住他的手,他很納悶地說:“不用你帶,笑笑想看的話,我會自己給他看的。這有什麽好笑的?為什麽小孩子不可以梳那種發型,這是我的自由,我不明白你的笑點。”


    裴笑這下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裴笑把樂樂抱過來,梳了梳樂樂柔軟的頭發,梳成三七分,問:“這樣嗎?”


    樂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坐在爸爸的腿上,仰起小臉蛋,嗬嗬傻笑。


    孫皎這下樂意:“對,對,就是這樣。哈哈哈哈。”


    池曜拿出手機給樂樂拍了張照片,還說:“很可愛啊。”


    樂樂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好巧不巧地抬頭對池曜笑了一下,天真可愛,像隻小奶狗一樣。


    樂樂不認生地打量著孫皎,孫皎逗了他一會兒,臉上一直笑得沒停下來,過了一會兒,又開始羨慕了:“我本來覺得你肯定結婚得比我晚,說不定我孩子打醬油了你這個奇葩還沒找到結婚對象,結果現在突然一步到位,領先我這麽多。”


    池曜說:“我跟我老婆是命中注定的,你羨慕不來。”


    裴笑轉頭看他,裴笑都不明白池曜為什麽能這麽理直氣壯。


    天色擦黑的時候,孫皎表示要回家了。


    池曜送她去車庫。


    裴笑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心底總有一些縈繞不散的不祥預感。


    孫皎問:“你以前可從不送我,有什麽事要單獨找我談嗎?”


    池曜點點頭:“我老婆和你對象高中同校,有些事我想拜托你幫忙查一下。”


    “裴笑?裴笑不是omega嗎?我相好是alpha啊。”孫皎微微訝然,她慢慢皺起眉頭,思忖了片刻,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好像是有個什麽事,我聽她提起來過。”


    她說:“你為什麽不直接去問裴笑呢?”


    池曜嘴唇緊抿,過了片刻,才說:“……我嫉妒。”


    孫皎:“?”


    這是人之常情吧。池曜想,他很嫉妒,他當然會嫉妒,嫉妒到無法冷靜地去詢問裴笑和他前任的故事,盡管他非常想要去了解。


    孫皎白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是可以幫你問,但我還是建議你,自己再想想。”


    “說真的,你這兩天讓我刮目相看啊,我聽你今天說的那些話,還以為你性子變了呢。結果你背著你老婆還是這副別扭的性格,得虧他能忍得了你。”


    裴笑才忍不了我,他時不時會罵我,很凶的好嗎?池曜麵無表情地在心底想。


    孫皎上了車,降下車窗,從車內笑嘻嘻地向他揮手道別:“那我走了啊。過年再見了。要是打聽到了,我再告訴你。”


    池曜點頭。


    庭院被夜的寂靜籠罩住。


    池曜往回走,穿過院子的時候,看到客廳裏亮著的燈,想到家裏有老婆孩子在等著他,心口裏就像是塞滿了什麽一樣,異常充實。


    池曜住處的臥室比裴笑的大多了,擺得下兩張單人床,寶寶的嬰兒床放在兩個人中間,就像是維係了他們之間關係的關鍵一樣。


    池曜覺得樂樂學走路學得有點晚了,晚上鼓勵樂樂坐學步車走路陪著玩,樂樂好累,今天早早地就被哄睡著了。


    池曜壓低聲音,幽徐地問:“今晚要我去你的床上?你不是發熱期了嗎?”


    裴笑臉紅了紅,說:“不是,昨天應該隻是信息素應激而已吧,今天我就沒有覺得不舒服?”


    他委婉地說:“過去的過去了,你以後別把那些人叫過來,我也不是很想見到他們。”


    說到這裏,池曜又問:“林朔也是你的前任嗎?你之前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裴笑沒說話,但像是在用眼神問:你怎麽知道?


    池曜答:“昨天他半路就不見了,除了是因為心生芥蒂,我想不到別的原因。”


    裴笑便誠實地回答:“我跟他分了得有十年了,現在隻是工作同事關係。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人,所以並不覺得需要特別避諱。”


    池曜現在多少也慢慢摸清了裴笑的性格,他看上去能伸能屈,很彎得下腰,但是把自己的真心也藏得很深,不問他就不說,問了他就會誠實地回答。


    裴笑看到池曜一副明顯在生悶氣的樣子,池曜拉了張椅子,坐在搖籃床旁邊。


    裴笑不知道該怎麽哄他,而且哄池曜這件事本身就顯得很荒唐啊,所以裴笑去洗漱了。


    等他護膚都做完了再回來,池曜連姿勢都沒變一下,像是一隻大型犬一樣守在搖籃床邊。


    裴笑無語:“不去睡覺嗎?”


    池曜說:“不去。”


    這訂婚第一天就冷戰嗎?裴笑覺得自己的豪門婚姻岌岌可危,他本來想去睡了,坐下來,看了池曜一眼,又重新站起來,走過去,徑直說:“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都是黑曆史,我自己也想全部忘掉。我也做不到像是說笑話一樣都講給你聽。”


    池曜抬起頭看他。


    這時,樂樂動了一下,他還沒醒,但是扭了扭身子。


    池曜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給樂樂翻了身,撓了撓背,沒一會兒,樂樂就舒服了,繼續呼呼地睡起來。


    裴笑以前沒覺得有罪惡感,最近卻愈發充滿罪惡感,池曜越是負責認真,越是對寶寶好,他就越愧疚。


    裴笑默默地看著池曜照顧樂樂,待到屋內又安靜下來,池曜口不對心地說:“我沒生你的氣,你的事我還能不知道嗎?你去睡吧。”


    直向往裴笑的心口捅了一刀,他的良心太痛了。


    裴笑說:“對不起。”


    池曜問:“什麽對不起?你和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又不認識我,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裴笑搖了搖頭,說:“是樂樂的事,我得和你說對不起。”


    裴笑在床邊坐下來,直視著他,對他說:“我和你說我吃了避孕藥不是假的,但是藥是假的。所以當時沒能避孕成功。……但後來懷上孩子,我本來可以選擇打掉,我出於自私的原因,才瞞著你,把樂樂生下來,害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上父親。”


    “對不起。池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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