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就建在半山腰裏,四周都是山山水水。吃飽喝足以後,雍寒帶謝存栩到溪邊釣魚,陳鳴夏也抱著博美跟了過去。


    垂釣區的水位偏深,附近還有大小石塊滿布的淺水區,寥寥可數的幾位客人帶自己的狗在石灘邊玩水。


    雍寒將謝存栩放下來,就沒有再去管,自己悠悠閑閑地坐在溪邊釣起魚來。


    陳鳴夏不會釣魚,也放下懷裏的博美,把折疊椅擺在雍寒旁邊,學著他的模樣架起魚竿來。


    中途他找準時機想要和雍寒搭話,對方不但沒有接話,反而還嫌他太吵,用眼神讓他把嘴巴閉上。


    陳鳴夏隻好把搭訕的話咽回肚子裏,憋屈地坐在他旁邊充當啞巴。


    謝存栩自己不會釣魚,蹲在雍寒腳邊旁觀片刻後,也覺得有些沒意思,扭頭就往熱熱鬧鬧的淺水區那邊跑去。


    跑動的過程中,後方傳來細小的聲響。謝存栩回頭一瞥,發現博美也跟在自己身後。


    謝存栩既沒搭理它,也沒趕它。


    淺水灘中間站了兩三隻大型犬,琢磨了一下自己和它們的體型差,謝存栩也沒敢過去,隻在灘頭停下來,蹲坐在水邊的石塊上,拿爪子去撥弄微涼的溪水。


    爪子入水以後,水麵就蕩起輕微的漣漪,有什麽東西從水下的石塊間迅速鑽出,在他的視野內一掠而過。


    謝存栩嚇得飛快縮回爪子,身體從石塊上一彈而起,抱住自己還在滴水的爪子,神情凝重而警惕地朝清澈見底的水下望去——


    一條小魚苗。


    他鬆了口氣,扭頭就見博美姿態優雅地站在旁邊的石塊上,歪過腦袋可可愛愛地打量他。


    謝存栩輕哼一聲,下定決心不再被博美可愛的長相所蒙蔽,又視而不見地轉回臉來,前腿扒住石塊邊緣,壓低身子趴下去,用爪子將水裏分布密集的幾塊石頭翻開。


    受到驚擾的小魚苗紛紛四下散開,擺著魚尾鑽進其他的石頭下。


    謝存栩陡然生出抓魚的興致來,從石塊上站起來,輕手輕腳地摸進淺溪中,凝神屏息去翻那些石塊。


    待到那些小魚暴露在視野中,謝存栩反應極快地抬起肉墊去踩。


    擔心把魚踩死,他也不敢使出過大的力道,如此這般踩了兩次,小魚都是輕而易舉就從他的爪子間溜走了。


    直到第三次,他才終於踩中兩條小魚的尾巴。


    小魚在他的爪子下拚命掙動,謝存栩連忙低頭把嘴巴伸進溪水裏,輕輕叼起其中一條,抬頭吐在旁邊的大石塊上。


    接著又重複剛才的方法,將第二條叼出水麵。


    抬頭的瞬間,餘光裏驀地躍過一抹白。


    謝存栩叼著小魚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扭頭望去。


    石塊上的小魚已經消失不見,博美已經叼著他抓上來的那條小魚,抖著蓬鬆柔軟的漂亮毛發,步伐輕快地朝垂釣區小跑了過去。


    謝存栩:“…………”


    他連忙從溪水裏出來,匆匆甩了甩狗毛上的水珠,心情微妙地叼著第二條小魚追上去。


    博美先去的陳鳴夏身邊,雍寒已經釣上來三四條,陳鳴夏手裏的魚竿才終於有了點下沉的動靜,他忙著收魚竿,也沒心思去搭理狗。


    博美等了兩秒,又掉頭走到雍寒腳邊,仰頭給他看自己嘴巴裏的小魚。


    極為隨意地掃過一眼,雍寒開口問:“你抓的?”


    博美聽不懂,隻眼珠亮晶晶地望他。


    雍寒騰出手來摸了摸它的頭,表揚道:“不錯。”


    博美被摸得高興眯眼。


    老遠就看見博美叼著他抓的魚去討好雍寒,謝存栩頓時氣上心頭,由一路小跑改為風中狂奔,然後虎著臉將嘴巴裏的魚吐在雍寒腳邊。


    抬手將魚竿架在固定器上,雍寒看一眼地上的小魚,伸手去撓他的下巴,“崽崽真棒。”


    謝存栩還在氣頭上,偏過腦袋躲開,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緊緊盯在他那隻手上。


    雍寒詫異揚眉,視線掃過濕噠噠的謝存栩和毛發幹燥的博美,隨即麵露了然,彎腰撿起地上的魚丟進魚桶後,將謝存栩抱上自己的腿,捏著他的後頸肉,如同哄小孩般淡聲道:“崽崽不生氣,爸爸抱。”


    謝存栩瞬間就老實了,繼而注意力轉移開,抬高前肢踩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雍寒也沒說什麽,就由著他在自己胸前踩來踩去,雙臂張開將他虛虛環抱在懷裏。


    那邊博美也有樣學樣地扒著魚桶,將叼在嘴巴裏的小魚吐進桶裏,回頭瞧見謝存栩在雍寒懷裏踩來踩去,也抖著耳朵尖小跑過去,抬起爪子去扯雍寒的褲腿,瞳孔水潤潤地望他——


    要抱。


    謝存栩眉頭緊鎖,如臨大敵般緊緊盯著雍寒看。


    如果雍寒敢抱,那麽他現在就和對方斷絕父子關係!


    雍寒沒有彎腰去抱,固定器上的魚竿傳來輕微的震動,他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溪麵。


    謝存栩蹲在雍寒腿上,得意洋洋地衝博美搖了搖狗尾巴。


    博美可憐巴巴地嗚咽一聲,又拽住雍寒的褲腿輕輕晃了晃。


    雍寒沒反應。


    博美隻好自力更生地扒住雍寒的褲管,往他腿上爬。


    謝存栩走到雍寒膝蓋上趴下,餘光悄悄瞄向雍寒。見對方沒有在看這邊,迅速伸出爪子將博美往下一推。


    博美從雍寒的褲管上滑落下去,也沒有放棄,繼續往上爬。


    謝存栩又偷偷摸摸地用爪子去推。


    做完壞事以後,習慣性地轉頭瞄一眼,恰好撞上雍寒似笑非笑的眼神。


    謝存栩:“…………”


    他心虛地錯開視線,佯裝無事發生般四處看風景。


    博美終於委委屈屈地走了,謝存栩神清氣爽地踩在雍寒身上往回走,卻在低頭看路時傻眼了。


    雍寒原本幹幹淨淨的衣服褲子上,濕腳印從對方的胸膛一路延伸到膝蓋,腳印裏還帶著點泥土渣。


    想到上次對方差點沒讓他賠衣服的事,謝存栩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抬頭朝雍寒看去。


    對方也已經看到,神色甚至很明顯地頓了一頓。


    謝存栩一顆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卻見雍寒很快恢複平常麵色,仿沒有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甚至還笑著點評一句:“嘖,缺了點畫畫天賦。”


    沒有立刻放鬆下來,謝存栩狐疑地打量他。


    然而並沒有看出什麽來。


    他逐漸心大地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並且漸由此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和愧疚的情緒來。


    謝存栩從雍寒懷裏爬下來,乖乖坐在地上將自己的腳底板晾幹,然後踮腳趴到雍寒的魚桶上,低頭看裏麵遊動的魚。


    大魚是雍寒釣上來的,小魚則是他自己抓的,謝存栩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得心中十分滿意。


    對麵忽然有毛茸茸的狗頭擠進來,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見博美也學著自己的樣子,趴到魚桶上往裏看,腦袋幾乎快要和他撞在一起。


    謹記和博美保持距離的自我囑咐,他略帶警惕地伸出爪子去推博美。


    豈料爪子還沒挨上它的狗毛,博美就從魚桶邊摔了下去,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仿佛摔斷腿一般,睜著漫起水霧的眼睛,虛弱又可憐地低聲叫喚起來。


    謝存栩當場愣住,隨即就發現,雍寒和陳鳴夏已經收竿起身,正在朝他們這邊看。


    地上的博美越發可憐地抽抽噎噎起來。


    謝存栩:“………………”


    假如不是相信自己的記憶,他甚至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真的隻是一條狗,而那隻博美才是真正地人穿狗了。


    陳鳴夏走過來抱起博美,滿臉心疼地哄了哄它,然後冷眼看向謝存栩,眼看著就要張口教訓他。


    謝存栩不慌不忙,動作麻利地原地躺下,複製粘貼博美的受傷姿勢,瞳孔濕潤地哀聲叫起來。


    末了還不忘給自己加戲,兩條後腿在地上時不時地抽搐起來,演得比博美還要生動形象,堪稱張力十足,仿佛已經命不久矣。


    看得陳鳴夏有點傻眼,瞬間就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雍寒適時不耐地開口:“你的狗自己掉下去的,別把火撒在我兒子身上。”


    陳鳴夏敢怒不敢言地噤聲了。


    謝存栩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踩上雍寒的鞋麵去扒他的褲腿。


    後者彎腰將他抱起,提著魚桶和魚竿回去了。


    除了謝存栩抓的那兩條魚,剩下的雍寒都直接給了廚房。他帶謝存栩回到帶小院子的套房裏,先拿桶把兩條小魚養起來,然後去衛生間裏換下了被謝存栩弄髒的衣服褲子。


    兩分鍾以後,躺在木地板上快樂打滾的謝存栩被拎了起來,和浸泡髒衣褲的盆子一起帶到後院裏。


    四肢落地的那一刻,他還在不明所以,套房裏明明有洗衣機,為什麽雍寒還要親自動手洗。


    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因為雍寒已經拎起他放進滿是泡沫的洗衣盆裏,拍著他的狗頭,輕描淡寫地吩咐:“自己的責任要自己承擔。自己踩髒的衣服,就要自己踩幹淨。”


    謝存栩:“………………”


    他雖然不是人,但雍寒是真的狗。


    作者有話說:


    給肉吃


    ——好爸爸


    洗衣服


    ——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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