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掌櫃的很快被帶了上來,包著頭,臉色蒼白。


    顧勵讓李棠提問,他就坐在一邊觀察。


    李棠先按常例問過這掌櫃的叫什麽,哪裏人,來京城多少年了。接著問他:“你昨天行色匆匆離開京城,是幹什麽去了?”


    “家中有些事情,需得回鄉去。”


    “聽說你被人敲了悶棍,少了什麽東西?”


    “不過一些財物。”


    “這幅字畫,你可認得?”李棠拿出《大樹悲號圖》。


    “乃是顧愷之的《大樹悲號圖》。”


    “這上頭可是有你們店的印章的。”


    “曾是鄙人店裏賣出的。”


    “賣給誰的?”


    “好些年了,已記不清了。”


    “認識左世爵嗎?”


    “左尚書偶爾會把字畫拿到我店裏來賣。”


    李棠久經人事,審問一事上頗有些手段,可他一番詢問,卻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來,這掌櫃的當真是個老滑頭啊。逼問他《大樹悲號圖》有什麽特殊之處,他推說沒有,問他與京中官員有無來往,他也隻說是買賣字畫而已。


    顧勵擺擺手,讓李棠莫再審問。他走下殿陛,來到這掌櫃的跟前,看著他。


    掌櫃的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顧勵問道:“怎麽不敢看朕?”


    掌櫃的哆嗦道:“您是一國之君,借小人十個膽子,也不敢冒犯人君!”


    顧勵喝道:“不敢冒犯朕,倒有膽子欺瞞朕!”


    掌櫃的連連喊冤。


    顧勵問道:“你與這些人背地裏究竟幹些什麽勾當,當真以為朕查不到嗎?今日提審你,就是給你機會讓你交代!你倒好,遮遮掩掩,滿嘴謊言!你拿朕當傻子麽?!來人!”


    謝蓮應聲而入。


    顧勵道:“此人毀謗狡肆,心懷鬼胎,杖責一百!”


    掌櫃的這才慌了。


    李棠連忙勸道:“陛下,這真要杖責一百,此人焉能有命在?線索若是就此斷了,豈不是耽誤要緊事?陛下三思啊!”


    顧勵怒道:“你幫這等卑劣小人說情作甚,你審了他半天,他答了一句實話沒有?”


    李棠又勸道:“陛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人乃是市儈商賈,誘以重利,則事可成!”


    顧勵哼了一聲,思索片刻,問道:“那你以為應該如何?”


    李棠走到掌櫃的跟前:“你可都聽明白了,若是老實交代,陛下自有重賞,若是還這般冥頑不靈,這宮裏有的是手段整治你!”


    左府。


    聶光裕已經在板凳上坐了小半個時辰了。


    茶已經放涼了,沒有人來給他添些熱水,聶光裕喝了一口,牙齒涼颼颼的不舒服。


    他叫了個左府的家仆:“勞煩您給添些熱水。”


    那家仆卻是冷笑一聲,一動不動,說:“有茶水喝就不錯了,您還嫌茶涼哪!”


    聶光裕眼神一冷,想了想,問道:“左尚書還沒回來麽?”


    家仆哂笑道:“都說了他不在家了,您坐上一整晚,把這板凳坐穿,他也不在家啊!”


    聶光裕隻得站起來,道:“那好吧,我家中還有妻小,不能真等上一整晚。這樣吧,我留個信給左尚書,他若是回來了,勞煩替我把這信交給他。”


    他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案幾上。


    那家仆撚起紙,態度十分輕慢。他輕輕瞟了一眼,嘿了一聲,說:“我收好了,您快走吧。”


    聶光裕被趕著出了左府,站在大門口,冷笑一聲,說:“再要我來,需得左世爵親自來請!”


    他說罷,也不打算回家,一個人在左府對麵的餛飩攤子點了一份餛飩。雖然手中已經有了反敗為勝的武器,但是生活了這麽多年,受這種閑氣也是少數,還都是姑父倒台的這段時間遇著的。騰騰的熱氣中,聶光裕麵前的餛飩碗,落入了兩滴委屈的淚水。


    那家仆把聶光裕趕走,拿起紙看了看,見上麵不過五個字:《大樹悲號圖》,他輕嗤一聲,嘀咕道:“什麽鬼東西,這人忒不上道!”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左世爵一個吏部尚書,六部尚書之首,家仆們都自覺高人一等,平素收受訪客們的好處都收慣了,哪知道這人這般不上道,什麽都不給,還想讓他幫忙傳信?做夢!


    他把紙揉成團,丟進池子裏,走到左世爵書房外,問守在門口的一名家仆:“老爺還沒出來?都要誤了晚飯的時辰了!”


    家仆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書房內傳來一聲斷喝:“計少卿!無論你怎麽維護他,今次咱們非得犧牲一個人來堵住這事不可!除了他,還能有誰?!”


    計少卿反對道:“不行啊!左尚書,我說了此人不行!咱們可以把方仲卿拋出去!”


    “方仲卿有他的投名狀,你以為方仲卿進去了,不會攀咬出他麽?還不如一開始便先犧牲了他去!”


    “方仲卿要攀咬他,咱們有的是方法讓方仲卿閉嘴!”


    左世爵眯起眼睛,冷冷地盯著計少卿:“你說老實話,為何百般維護此人?他姑父已經倒了,你又何必再這般上趕著巴結?”


    計少卿歎道:“左尚書,你當我想這樣嗎?還不是……還不是我的把柄也叫他攥在了手裏!”


    左世爵已猜到了這一點,心中已有了計較,臉上反而不見怒色,問道:“你怎地這般不小心?!”


    計少卿歎了一口氣:“也是怪我,哪料到這年輕人居然有這個心眼。”


    左世爵道:“行了,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既然他動不得,那咱們也隻能另想辦法了。”


    計少卿責備左世爵:“說起來,也是左尚書行事不夠縝密,那字畫店的掌櫃,為何不殺了他,現如今他落進了皇上的手裏,才讓咱們這般焦頭爛額的。”


    左世爵冷冷道:“你當殺一個人這般簡單,殺了便行了?屍體如何處理,殺手如何處理?一個人平白無故地消失了,陛下不會追查?”


    “那為何不幹脆叫他把投名狀的總冊燒了?難道是左尚書為了控製我等,非得留著這投名狀不可?”


    左世爵哼了一聲,說:“你以為燒了就沒事了麽?燒了就沒人知道你們做過些什麽?但凡想做些什麽,想遮掩些什麽,最後都逃不開請托行賄。前往橋頭字畫店購買字畫,是趙升定下的規矩,最簡單的法子最好用,這規矩即簡單,又隱蔽,是以爾等私下裏用了這麽多年。隻是趙升為了控製你們,要字畫店在出售字畫時登記姓名,退還字畫時更要寫清楚行賄者所求何事。這些登記的賬冊,乃是底本。即使把投名狀那本總冊燒了,底本還在,有什麽用?難道你指望字畫店會把所有賬本全毀了?他們也擔心有人殺人滅口呢!”


    計少卿聽罷,跌足歎氣。


    左世爵又說:“行了,你也用不著唉聲歎氣的,富貴險中求,所求之財越大,風險便越大,此事老夫會擺平,你且回去吧。”


    計少卿懷疑地看看左世爵。


    他也接到了消息,傅少閣已經被收押入大理寺,左大人這諸般安排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這職位不高權力卻大的寶鈔司郎中傅少閣!他們安排給諫們彈劾,幫的不過是些小忙。可傅少閣被關押,據說是大理寺得到了確切的證據,傅少閣會不會在牢裏供出左世爵?


    左世爵可是捏著他們把柄的,到時候若是左世爵遭了難,他們少不得要設法搭救一二。


    計少卿想到此處,便有些煩心。


    左世爵見到他的眼神,便已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眸光更冷,言辭卻依然溫和,道:“計少卿還有何事?”


    計少卿道:“沒什麽,晚生先行告退了。”


    計少卿出了書房,行色匆匆離去了。左世爵踱步走到院中,神色已沒了方才的坦然與淡定。借寶鈔司之案拉穆丞相下馬,這一步是他走得急了!


    傅少閣這廝滑不留手,就是不肯就範,他為了籠絡傅少閣,隻能拿出《大樹悲號圖》。


    這是他自趙升出得來的利器。他永遠忘不掉,破解出《大樹悲號圖》用法的那一夜,他是何等的激動與得意,幾乎要覺得自己立刻就是丞相了!得到了這幫腐敗官員們的把柄,隻要別催逼太過,驅策他們乃是易如反掌之事。他把此等權力,分享給傅少閣,他不相信此人不心動!


    傅少閣終於點了頭,他便以為事情到此已是十拿九穩,哪知道先是傅少閣丟了字畫,再接著字畫店的掌櫃的被抓進了宮去,最後傅少閣被押入大理寺中,看來陛下是已經有了確鑿證據了!事情還能比這更糟嗎?


    左世爵正琢磨著,要去找大理寺中的誰,才能給傅少閣托句話,讓他不該說的別說。他記得大理寺中有個寺丞,也有把柄記錄在投名狀中的,可越是著急便越是想不起來。


    左世爵在院落內踱步,喟然歎氣:“《大樹悲號圖啊》……”


    若是往常,把這字畫帶去橋頭字畫店,便可兌換出投名狀仔細一觀,可現在字畫失蹤了,掌櫃的也被押到了宮裏,他年輕時精力強健,過目不忘,可現在上了年紀,投名狀總冊的一幹人等,隻能回憶起五六成,難道往後再也用不著這柄利器了麽?字畫店倒是還有底本,但是沒有《大樹悲號圖》,他們是不會借給任何人看的,這可是字畫店的立命之本。


    左世爵又重重歎了一口氣。


    家仆聽見他的歎息,想起方才那名客人留下的字條,忍不住問道:“老爺,這《大樹悲號圖》究竟是什麽?很重要麽?”


    左世爵沒閑心跟家仆羅唕,淡淡道:“老夫願用舉家之財換回這幅字畫。”


    家仆聽得心驚肉跳,尋了個機會,出了府,想去找找方才那位客人。他一打眼便看見聶光裕正在餛飩攤前坐著,快步上前,對聶光裕行禮道:“這位官家,我家老爺已經回來了,正等著見您呢!”


    聶光裕早看見計少卿離開左府,猜到左世爵一直在府中。他哂笑道:“天色已晚,我在這攤子上坐坐便打算回家了。拜訪左尚書之事,明日再說吧!”


    家仆不禁著急了,催促道:“我們家老爺日理萬機,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見得著的。”


    聶光裕亦跟著說:“難道我就是隨便什麽時候,隨便什麽人都能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麽?”


    家仆聽見這話,不禁赧然,給聶光裕賠禮道歉,聶光裕不再搭理他,一個人坐著繼續喝餛飩湯。


    家仆隻得回了府,向左世爵回稟此事。左世爵吃驚問道:“那人現下在何處?”


    家仆訥訥道:“他就在府對麵的餛飩攤子上,方才小人去請,他說他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請動的。”


    左世爵看家仆一眼,已猜到定然是家仆又給人閑氣受了。他平素沒工夫管這些刁滑家仆們,沒想到今天差點被這些人誤了大事。


    左世爵出了府,一眼便見到了坐在攤子上的聶光裕。


    他一時間有些意外,不明白聶光裕怎麽會知道《大樹悲號圖》,難道是自他姑父處聽來的?


    說起來,用《大樹悲號圖》去字畫店兌換出投名狀,還是趙升想出來的主意,難道趙升另外抄錄了一本?可趙升也不是傻子,搞出那麽多抄本,散得到處都是,最後鬧得人盡皆知,這可不是明智之舉。投名狀隻一份,聰明點的都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別弄些抄本出來,弄丟了叫旁人撿了,要平白多生事端。而且這投名狀時時便要添上新的一筆,有的信息,過時了便沒用處了。


    再者,若是聶光裕手裏頭有這份投名狀,怎麽會被都察院的方仲卿牽著鼻子走?他前陣子好不狼狽,左世爵都看在眼裏。


    左世爵一顆火熱的心登時便涼了下來,他整頓衣裝,不急不緩地走到聶光裕跟前,笑道:“賢侄近來可還好?此地說話不太方便,不如進我府中稍坐?”


    聶光裕見了他,這才站起來,跟著左世爵進了左府。


    左世爵讓人上了茶,請聶光裕坐下,問道:“不知賢侄是如何得知這《大樹悲號圖》的?”


    聶光裕說:“這《大樹悲號圖》原本便是我姑父的,左尚書將這字畫借走便不還了,豈有這種道理?”


    左世爵說:“賢侄有所不知,當時我的確把字畫弄丟了,還是前陣子才找了回來,唉!可惜卻無法還給趙賢兄了。”


    聶光裕問道:“那《大樹悲號圖》,眼下在左尚書處麽?”


    左世爵一怔,暗道原來聶光裕並不知道此畫被他贈給了傅少閣,然後又被宮中侍衛奪走,眼下正在陛下手裏。那麽他寫的紙條,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來詐自己的。


    左世爵的神情更涼了兩分,說:“原來賢侄是來索回字畫的,可惜字畫已經不在我手裏了。”


    他揮揮手,便想叫人送客,聶光裕笑了笑,說:“我可不是來索回字畫的,投名狀都已經在我手裏了,那《大樹悲號圖》,我要回來又有什麽用處?”


    左世爵一驚。


    他看向聶光裕,眸光閃動,判斷著聶光裕所說是真是假。聶光裕已念出幾個人名,並分別說出這些人曾經做過什麽事,被記錄在了投名狀內。


    這些人都是聶光裕絕對接觸不到的那個級別。


    左世爵聽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聲,道:“來人!給聶賢侄上一碗好茶!”


    家仆聞言,要為聶光裕重新衝泡茶湯,聶光裕說:“用不著了,這杯茶比我之前喝的可好多了,隻不過茶有些涼了,讓人來添些熱水吧。”


    不多時一名丫鬟拎著燒滾的鐵壺,來為聶光裕上茶。聶光裕道:“慢著,叫他來端著茶盞。”


    他親自點了方才對他冷嘲熱諷的家仆,那家仆隻得走上前來,端著茶盞,讓丫頭倒水。


    丫頭小心翼翼,就怕把滾熱的開水倒在家仆手上,聶光裕見了,嘖了一聲,問道:“你會不會泡茶?這般倒水,茶可泡不開的。”


    他推開丫頭,拎起茶壺,往家仆手中的茶盞注水,熱水登時滾下湧出,家仆慘叫一聲,摔開茶盞。


    茶盞應聲而碎,聶光裕故作遺憾道:“好好的茶盞摔碎了,看來這茶我是吃不成了!”


    那家仆跪在地上,捧著手□□哭嚎。


    左世爵隻得對他說:“聶賢侄,方才是府中仆人怠慢了,左某向你配個不是!”


    聶光裕笑了一下,道:“左世伯說的哪裏話,折煞晚生了!”


    這事便算揭過,丫頭重新泡了茶來,端給聶光裕吃茶。左世爵哪有心思看他慢悠悠地品茶,忍不住問道:“賢侄,不知你是如何得到這投名狀的?”


    聶光裕說:“別管我怎麽得到的,反正這總冊現在在我手裏頭。”


    左世爵沉吟不語,他的名字並不在這投名狀總冊上,所以他也用不著擔心聶光裕以此為要挾,這事情也牽扯不到他,真正關係到他的,乃是傅少閣那頭。


    隻是投名狀畢竟是他手中一柄利器,需得想辦法盡量保全。字畫店的掌櫃已被陛下提審入宮,無論如何,他得丟出幾個人去,給陛下一個看得過去的結果。


    他最初的打算是丟出聶光裕去。聶光裕加入這幫人不久,知道的不多,把他拋出去最好。可是在得知計少卿的把柄被聶光裕抓住了時,左世爵又變了主意。


    這計少卿太愚蠢,不堪大用,不如把他和底下幾人一並犧牲了去,這幫人,足夠搪塞陛下了。


    所以,聶光裕是一直都在他的獻祭名單上的。


    聶光裕顯然也清楚他搖搖欲墜的地位,問道:“我聽聞字畫店的掌櫃的已經被提審入宮,橋頭字畫店的事怕是捂不住了,左大人打算怎麽做?”


    左世爵看向他承諾道::“無論如何,聶賢侄是不會有事的。”


    聶光裕笑道:“那是自然。”


    若是左世爵要犧牲他,他便索性把投名狀交給陛下,來個魚死網破。到時候朝堂隻怕又是一番動蕩,這左世爵也決計討不了好去。


    左世爵問道:“賢侄心中可有人選了麽?”


    聶光裕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計字,左世爵了然一笑,這聶光裕,到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聶光裕離去後,左世爵終於想起大理寺中那名同黨的姓名,派了心腹去他住處,請他幫忙給傅少閣傳句話。再叫人把計少卿、方仲卿、黃鴻羽等幾人叫來。


    計少卿前腳才離開左府,後腳又被叫來,直覺事情並不簡單。待看到方仲卿、黃鴻羽等幾人,這場景莫名的熟悉。他忽然想起來,此前趙升出事時,丟出一批小卒子棄車保帥,也是這樣的場景,隻不過那時,他是被保的。


    方仲卿見到計少卿,栗栗不安,問道:“計少卿,你知不知左尚書把我等叫來所為何事?”


    計少卿臉色發白,竟吐不出一個字來。


    待左世爵出來,對幾人連敲待打,計少卿終於不再心存僥幸!這一次,被犧牲的是他!


    黃鴻羽怒道:“左尚書!咱們對你一向有求必應,你讓我聯絡諫言們彈劾崔釋,我二話不說便立刻動手!你知不知這幾日江延書一直在盯著我,旁敲側擊,想知道是誰指使我,我可都忍著沒說啊!”


    左世爵歎了口氣,說:“黃給諫,此事是老夫對不住你。”


    他姿態擺的這樣低,倒教眾人愣住了。


    左世爵繼續說:“隻不過《大樹悲號圖》已經到了陛下的手裏,掌櫃的也正在被提審,若不想全軍覆沒,那就必須得有人犧牲!你們放心,我左世爵與其他人不會忘記各位的付出!你們的家人,我可以保證一世衣食無憂!”


    幾人也無法可想,趙升出事時,他們也見過其他人被犧牲,那是心中隻有慶幸,可現在,他們成了這被犧牲的一群人,地位瞬間顛倒,這心境也是大變。


    左世爵話說的客氣,可他們都知道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他們並沒有更高級別之人的投名狀,證據不足,想要攀咬,也心有餘力不足,反而會遭致更可怕的報複,隻不過——


    “那聶光裕呢?”方仲卿紅了眼睛,咬牙看向左世爵。


    “他?”左世爵笑了一聲:“聽老夫一句勸,別動他。”


    做完這一切,左世爵終於放下心來,入宮麵聖去了。


    顧勵與李棠一個唱白臉一個□□臉,已將這字畫店的掌櫃的嚇得魂不附體,隻能強撐著,顧勵問一點,他便含糊說一點,百般拖延時間。他相信那些當朝官員,是絕對不會不管他的!


    顧勵問道:“你是說,這有的朝臣想要行賄,便到你的字畫店裏買一副字畫,然後送給賄賂對象,賄賂對象再把字畫拿到你店裏退了?”


    掌櫃的點頭,說:“我們字畫店不過抽五分利,其他的事,一概不管的。”


    顧勵怔然道:“真是鬼才,這是誰想出來的?”


    掌櫃的猶豫半晌,李棠斥道:“休要在這裏拖延時間!陛下問你話,好好回答便是了!”


    掌櫃的小心翼翼道:“乃是前任戶部尚書趙升的主意。”


    顧勵一聽,氣壞了,這個趙升蒙蔽了他幾個月,倒台了還餘毒未清。


    他思索了片刻,問道:“這幅《大樹悲號圖》呢?”


    掌櫃的解釋道:“這也是我店裏的字畫,不記得是誰買去送人,尚未有人拿到店裏來退呢。”


    顧勵看向李棠,暗自琢磨,難道是有人送給了左世爵,左世爵為了拉攏傅少閣,又轉送給他?


    他問掌櫃的:“這字畫價值幾何?”


    “一千三百兩銀子。”


    顧勵嗬了一聲,瞪大眼睛,問道:“這麽一幅字畫,居然要一千三百兩?”


    這換做人民幣的購買力,那就是幾十萬呢!宣城伯那般氣派華貴的宅邸,價值也不過一千多兩銀子。


    不過區區一千三百兩,想要拉攏傅少閣辦事,似乎還不太夠。難道是左世爵又許諾了許多別的好處?


    顧勵正琢磨著,內侍前來稟報,左世爵進宮求見。


    他叫人把左世爵帶進來,指著殿下的字畫店掌櫃,問道:“左尚書可認得此人?”


    左世爵凜然道:“陛下,臣進宮,就是為了此人而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亡國之君的日子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淵在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淵在水並收藏穿成亡國之君的日子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