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勵抓著穆丞相,大理寺卿、督察院左右都禦史並刑部尚書洪枕秋幾個人,加班加點搞了幾天,順騰摸瓜,收集證據,以至於連太後的驚動了。


    這天顧勵剛從勤政殿回來,就見太後牽著顧由貞,正擺駕往幹清宮裏來呢。


    這幾天顧勵公務繁忙,便把顧由貞交還給郭選侍。原本他把貞兒帶走,便是想嚇唬嚇唬郭選侍,敲打她一番,往後不可再那般輕忽,由著顧由貞一個小孩子亂跑。他一個大男人,沒有奶孩子的經驗,工作又繁忙,怎麽可能照顧得了顧由貞。


    沒想到今天,貞兒卻是由太後帶著過來了。


    顧勵對這位太後沒什麽好感,太後她老人家,既然那麽愛吃齋念佛,成天龜縮在慈寧宮裏不挪窩,連郭選侍和俞廣樂被曹存霖欺負,她都不出手,行啊,那就老實待著念佛不好嗎?現在又是被碰著了哪根神經?


    顧由貞見到顧勵,蹦蹦跳跳跑過來,牽住顧勵的手,甜甜叫道:“父皇!”


    太後施施然走上前來,訓斥道:“由貞,你貴為皇子,怎可這般冒冒失失的,有失體統!”


    顧由貞不由得嘴巴一癟,乖乖怯怯地低聲說:“貞兒錯了。”


    顧勵有點不舒服,這老太婆怎麽回事,這可是他兒子,用得著別人來訓斥嗎?


    他以前看過一句育兒心得:孩子總是被訓斥,不會不愛你,但是會變得不再愛自己。更何況貞兒這麽乖,這個年紀本就是天真活潑的年歲,蹦蹦跳跳有什麽問題?


    一行人進了幹清宮,太後非得兜著圈子說話,顧勵雖猜到她是為什麽來的,並不點破,由著她說。顧由貞在一旁聽久了,有些累,打了個嗬欠。


    顧勵對身旁內侍小聲道:“帶他出去玩吧。”


    太後看著顧由貞被抱走,歎了口氣,說:“看見由貞啊,哀家就想起你哥哥,他三歲的時候,也似由貞這般天真無邪。”


    顧勵嗬嗬一笑,他哥哥就是那位成親王,顧勤。這太後是真疼這個兒子啊,虧得原主是嫡出的,不然這皇位還輪不到他來坐。


    太後見顧勵遲遲不表態,不由得有些急了,說:“陛下,哀家是看著成親王長大的,他品性如何,哀家最清楚。就算一時間犯了些小錯,饒他一次,下次改了便是。都是自家人,你何必如此較真呢?”


    顧勵說:“太後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這手足兄弟之情,朕都是放在心上的。隻不過因貪墨撫恤銀一案鬧得太大,眼下言路如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朕若是輕輕放過,豈不是失盡人心。”


    太後這才神色稍霽,道:“哀家就知道,陛下是個明白人。隻不過這地牢陰寒濕冷,待得久了,可要落下病根子來。陛下,不如便讓成親王在皇莊內禁足,如何?”


    顧勵笑道:“近來倒春寒,地牢內是有些冷了,朕叫人多送一床棉被進去吧。”


    太後神情一僵。


    顧勵站起來:“太後若無別的事,便先回吧。”


    顧勵說罷,不再管她,往東暖閣去了。


    待太後怏怏走了,顧勵這才出來,見顧由貞正跟內侍玩耍,似有些悶悶不樂的,看著也不似往日那般活潑了。


    顧勵叫了一聲:“貞兒。”


    顧由貞慢慢走過來,糯糯道:“父皇,您叫兒臣哩?”


    顧勵把他抱起來,問道:“貞兒是不是不開心?”


    顧由貞搖搖頭。


    顧勵摸摸他的臉,說:“皇祖母方才,不是在責罵貞兒。她是擔心寶貝貞兒蹦蹦跳跳的,若是摔傷了,那該怎麽辦呢?”


    顧由貞囁喏道:“寶貝貞兒?貞兒真的是寶貝嗎?”


    顧勵親了他一下:“那是當然了,貞兒是父皇的寶貝,所以父皇特許貞兒在這幹清宮內,想蹦就蹦,想跳就跳。父皇比皇祖母年輕體壯,貞兒若是要摔著,父皇會接著你的。”


    顧由貞這才笑起來,點頭道:“父皇最厲害了!”


    顧勵摸摸他的臉,笑道:“貞兒的笑容,那可是比內承運庫的所有珍寶加起來都要珍貴啊。”


    顧由貞學他說話:“那父皇的笑容,也比貞兒所有的寶貝加起來還要珍貴!”


    顧勵笑了。


    當然,當後來看到顧由貞的寶貝就是三片樹葉,一顆雨花石,一根彩色羽毛,一隻香包並幾副幼兒塗鴉時,顧勵笑不出來了。


    顧勵抽空出了一趟宮,除了探聽民情民意,便是去看看陳奉還好不好。哪知道曹府已經人去樓空,陳奉留了一封信並一百兩銀子,顧勵看著信紙上清臞勁瘦的字跡,陳奉說是留錢給他回老家生活,往後不再需要他刺探消息雲雲,顧勵不由得琢磨,難道是陳奉對他生疑了?


    可是,就算對他起疑,要麽試探他,要麽幹掉他,斷然沒有給他錢讓他回老家的道理啊!


    顧勵對陳奉這小狐狸有些琢磨不透,再加上在陳奉身上委實花了一番時間精力,沉沒成本太高,以至於陳奉不告而別,他極為失望。


    顧勵回了宮,繼續馬不停蹄審查案子,被貪汙的撫恤銀雖然不算多,三千多兩,但是這幫人平素貪慣了,無論金額大小,凡是經手的錢,非得刮下點油水來不可。再加上有恃無恐,行事毫不遮掩,顧勵拔出蘿卜帶出泥,抓出不少貪汙腐敗的官員來。


    除此之外,便是整飭軍隊,重新造冊,篩去虛報的員額。顧勵借著這個機會,讓兵部把兵員篩選一遍,那些年紀在三十五歲以上,服役五年以上的兵員,有過案底的市井無賴,濫竽充數的家奴,都讓他們走人。


    這樣一來,京城十二萬兵員立刻大縮水,剩下的兵丁不過四萬出頭。


    楊鴻見問他可要征兵,顧勵反對,眼下正是農忙時節,要征兵,也等農忙過去了再說。


    而且他相信,剩下的四萬兵丁,若是勤加操練,亦是一支勁旅。


    顧勵沒再經禮部大張旗鼓,輕車簡從隻帶侍衛們去巡視了幾次兵營,甚至還帶著顧由貞去過一次。


    他頻頻出城,諫官們自然又是好一番上疏勸諫,顧勵現在是不怕這幫諫官們了,等他的報紙辦出聲色來,他有的是辦法治這幫成天嗶嗶的諫官。


    把那些兵油子們掃去之後,留下的都是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顧勵與他們一同操練,與兵員們同食同練,更交代了新上任的京營守備,不可再把兵員們借來借去做苦力。別管是哪家權貴,要找人幹苦力活,難道不會雇傭人手嗎?


    一時間京營的精氣神都為之一新。


    趁著這股東風,顧勵下令,要求全國所有衛所清查兵員,兵員實際數目,與兵丁名冊務必對上,凡是服丁役三年以上的,務必讓人返鄉,年齡三十五歲以上的,務必讓人返鄉。兵營之中,不要老弱病殘,不要流氓地痞。


    顧勵又把李棠叫來,讓他把宮裏十二監的掌事太監、少監一起叫來,他要了解這些宦官們是否有親朋好友在朝中為官的,宦官們是否有在宮外置辦產業的。


    這幫宦官們擠擠挨挨,聚在顧勵的大殿裏。顧勵坐在上頭,一言不發,由李棠代他說話。李棠找了個內書堂的閹童來做記錄,由他一一詢問。


    李棠平素對這些太監少監們就有些了解,這些人有想要隱瞞的,往往都被李棠戳破了謊言,隻得如實交代。


    待記錄完了,顧勵說:“你們若還有隱瞞的,現在立刻都交代清楚,朕不會追究。待出了這德政殿,若朕知道有誰隱瞞實情不報,絕不會輕饒!”


    幾名宦官猶豫了一下,走了出來。


    顧勵看了他們一眼,繼續問道:“除了他們,其他人都沒要說的了?”


    他連問三遍,沒人再出列。顧勵點頭道:“好。若此後被朕查出爾等膽敢隱瞞,一律革職抄家逐出宮去!”


    李棠讓閹童把出列的幾人情況如實記錄下來,顧勵仔細看了一遍,這小閹童字都寫得比他清秀,對答也十分伶俐,難怪李棠要找他來做書記。


    顧勵看過,讓李棠把名單收好,交代他:“這些太監、少監中是否有人隱瞞實情,便交給你去調查清楚。”


    他任用李棠為司禮監太監一段時間,對他印象不錯,這太監平素話不多,對內侍們和和氣氣,不耍威風擺架子,更重要的是他對顧勵頗忠心,顧勵交代的事,都能漂亮地辦好。


    顧勵不像信任俞廣樂一般信任他,但也器重他,把這事交給李棠來辦,便是對他的考驗。


    李棠領命下去。


    顧勵把那些有親朋好友在朝為官的信息篩選出來,交給穆丞相。若要查朝中的蠹蟲,怎能不順著裙帶關係查一查。


    穆丞相順著這些太監少監們的關係網絡細查,又摸出不少順著裙帶關係晉升,貪贓枉法之徒。


    李棠也沒歇著,一番調查後交給顧勵一份名單,的確有三名宦官沒有如實交代個人情況。其中兩人是有親友子侄在朝中為官,另外一人乃是在宮外置辦了產業。


    李棠把名單交上來時,有些猶豫。顧勵問他:“你想為這幾人求情?”


    李棠說:“鄭少監雖然在宮外置辦了產業,但都是他這些年攢下的俸祿,產業也不大,不過兩楹的房舍罷了。”


    顧勵說:“若是心裏沒鬼,當時他在德政殿上怎麽不說?”


    李棠也是一聲歎息:“鄭少監是個老實人,隻不過膽小,怕陛下追究責任。臣懇請陛下法外開恩。”


    顧勵看著他:“朕明白。隻不過朕已經說了,膽敢隱瞞,一律革職抄家逐出宮去,這話已經說出來,若是輕易收回,往後朕便再沒有威信可言。”


    顧勵依照那天在德政殿上所說,把這三人革職抄家。這鄭少監他也查清楚了,年紀快七十了,是直殿監的少監,直殿監俸給最低,工作卻是最為辛苦的,鄭少監在宮中勤勤懇懇幹了幾十年,才升為少監,在宮外買了房,顧勵心軟,便偷偷交代抄家的宦官留些情麵。又命李棠送了些寶鈔出去,算作遣散費用。


    顧勵閑暇時在宮裏走動,查問打聽,李棠辦事的確盡心,沒有遺漏之人。他對李棠便更為放心,把那些在宮外置辦了產業的名單也交給他,讓他查一查這些宦官們的產業、鋪麵是怎麽來的?有沒有仗勢行凶,欺行霸市。


    顧勵這一番大動作,自然讓朝堂與內廷都好一番動蕩。明代官場陋規盛行,這次通過撫恤銀案順藤摸瓜抓出不少貪腐官員。這次他把所有貪汙人員下獄,已有不少官員上疏,對於那些貪汙金額較小的,請求酌情從寬處置。顧勵豈能看不出風向,這些當官的怕他再追查下去,早朝上要少一大半的人,希望他能就此罷手呢。


    但是顧勵既然已經開始查了,就沒有查到一半便罷手的道理,無論如何也要把京城裏的這些蠹蟲都揪出來不可。


    俞廣樂結束了一天的營業,累的夠嗆,桌下的箱子內已經裝滿了利祿通寶,他雇來的幫工把箱子搬上桌,嘩啦一聲,利祿通寶傾瀉出來,堆滿了整張桌子。


    幫工們圍在桌邊,把那些殘幣破幣與成色不足的銅幣挑選出來,剩下的便明日抬到官署,兌換成輕便的紙幣。


    這一例行工作,已經持續了四天了。


    事情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時顧勵已經開始著手查辦撫恤銀案,百忙之中把俞廣樂叫到幹清宮,拿出一疊寫滿字跡的紙交給他:“明天開始,在《大楚晨報》上開始連載,一天三千字。”


    俞廣樂接過信紙,看了一眼,就見上頭一行大字:《射雕英雄傳》,作者:金庸。


    俞廣樂不明所以,也不知道這位金先生和之前的那位馬先生究竟是什麽人,而且,之前的《馬克思主義原理》可都還沒連載完呢。


    不過俞廣樂一向聽話,顧勵說什麽他就幹什麽,當即拿了紙張回住處,先自己審閱一遍,哪知道這一看便停不下來,熬著夜看完顧勵給的內容,被劇情吊得不上不下,茶飯不思,輾轉難眠,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報坊。


    俞廣樂按照顧勵的安排,在第二天的大楚晨報上停止連載《馬克思主義原理》,改成《射雕英雄傳》,第二天那位風雨無阻光顧報坊的年輕人照例來買《大楚晨報》,見到《馬克思主義原理》沒了,還納悶呢,喃喃道:“搞麽事,《馬克思主義原理》我還沒有看完……”


    他翻了翻,見到“每日天氣”欄目仍然健在,至少還有一點安慰,帶著報紙離開了。


    其他來買報紙的人就沒他這麽大反應了,見到佶屈聱牙的《馬克思主義原理》終於沒了,終於不用再對著可知論和不可知論揪頭發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個話本子,各個都歡欣鼓舞,稱讚道:“早該這樣!”


    俞廣樂讓報坊加印了每日的報紙數量,然而沒過幾天,《大楚晨報》還是供不應求,那年輕人甚至等在報坊外,就為了第一個買到報紙。


    不過在沉迷《射雕英雄傳》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馬老爺子的諄諄教導,提醒俞廣樂:“《馬克思主義原理》還沒有刊完!”


    《馬克思主義原理》居然能有如此忠實的擁躉,俞廣樂不禁為顧勵感到開心,對年輕人說:“報紙上怕是不會再刊印了。你叫什麽名字?我可以問問我家主人,能不能把下半部《馬克思主義原理》送給你。”


    年輕人登時欣欣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叫方從鑒,你呢?”


    原來他就是方從鑒?俞廣樂那天把小貓送到傅家,並沒有見到方從鑒。今日一見,這方從鑒看著斯文端方,倒的確是個可以托付的可靠之人。


    俞廣樂在征得了顧勵的同意後,便把已排版刊刻好的下半部《馬克思主義原理》送給方從鑒。


    方從鑒喜出望外,帶著半部馬克思主義原理和當天的報紙回家,剛進院子,就看見小貓大喝一聲:“降龍十八掌!”,從房頂上跳下來,直撲方從鑒。


    方從鑒原地一個轉圈,一甩衣袍,單手接住小貓,冷漠道:“就憑你也想偷襲我?”


    傅少閣正在淡定地吃早飯,顯然是這般戲多的兩人見怪不怪了。見方從鑒拿著報紙回來,他熟稔地接過,端起碗邊吃邊看,小貓湊上前,伸出一顆腦袋,也跟著看,順手從傅少閣碗裏拿了個饃饃。傅少閣看他,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片刻,真定伯周爾茂少俠虛張聲勢:“幹什麽……本喵少俠可是降龍十八掌的第十代傳人……”


    傅少閣哭笑不得地吃完了,跟方從鑒點評道:“黃藥師是個奇人。”


    方從鑒坐在一邊,把之前買的《大楚晨報》拿出來抄寫馬原,一來為了練字,二來可以和這下半部合在一起裝訂。


    沒想到他翻了翻,之前連載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倒是都有,可看到“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原理”卻隻有一個標題,下麵寫著(空),再往下翻,標題寫著《資本論》,後麵又是空。方從鑒一頭霧水,喃喃道:“看來是馬老先生不想讓我看後頭的內容。”


    沒有辦法,方從鑒隻能把前麵的哲學原理又研究一遍,終於搞懂了物質和意識,思維和存在究竟誰是世界的本原,也算稍有安慰了。


    傅少閣去了官署,剛走到寶鈔司外頭,就聽見兩個郎中正在聊天:


    “遠堂兄,今天的《大楚晨報》你買到了嗎?”


    “呿,我等讀書人,若是與那下裏巴人一般看些白話文章,豈不是斯文掃地?!”


    另一人笑道:“芳徑兄,別問遠堂了,今天的《大楚晨報》我買到了,下午散了衙,去我家看吧!”


    “我可等不及了,你跟我說說,歐陽鋒與洪七公相鬥結果如何?”


    那人笑道:“行吧,芳徑兄,你靠近一點,咱們說的可都是有辱斯文的白話話本,千萬莫讓遠堂兄聽見,汙了他的耳朵。”


    傅少閣走進寶鈔司,就看見兩個郎中靠在一起說話,另外一人正豎起耳朵,凝神偷聽。


    傅少閣咳嗽一聲,三人這才散開。


    這字遠堂的郎中名叫原若溪,雖隻是寶鈔司一名小小郎中,在江南一帶卻頗有才名,更是複社的社員,一向推崇複古文風,對於《大楚晨報》這種隻刊登大白話的報刊,他是不屑的。


    清高的原若溪散了衙,優哉遊哉來到了碾子胡同外的茶樓。茶樓此時已經是人滿為患,不過不要緊,他曾為茶樓的掌櫃寫過其亡母的墓誌銘,算是有些交情,無論客人有多少,茶樓裏必定會為他留下一個座兒的。


    掌櫃的見原若溪來了,把他迎入茶樓內,一樓角落裏還有一張小桌子,雖然是個小角落,不靠窗戶,並不是特別好的位置,但是原若溪十分屬意這位置。


    他叫了一壺茶,一疊點心,先墊墊轆轆饑腸。點心吃了一半,原若溪探頭張望,周圍幾名茶客已十分不耐煩,罵道:“柳麻子怎麽還沒來?!”


    掌櫃的連忙安撫茶客們,命人趕緊去將“柳麻子”請來。


    這時一名年輕文士進了茶樓,眼看人滿為患,掃了一圈,見到原若溪,眼睛一亮,走過來寒暄道:“遠堂兄!幸會啊!”


    原若溪見到他,仿佛幹壞事被抓包了,神情一瞬間慌了,很快他整理好情緒,笑道:“文淵兄,怎麽是你?”


    那字文淵的兄台在他對麵坐下,笑道:“走累了,來這裏歇歇腳。遠堂兄呢?你該不會,是來聽說書的吧!”


    茶客們所稱的柳老頭,便是這京城裏一位極有名的說書人柳敬亭。他原本是南方人士,前段時間聽說京城有文人寫了一出《牡丹亭還魂記之英雄救美》,趕來京城看看,隻不過看過後大失所望,隻覺得這續寫都不如原版的巧妙,柳敬亭正打算到別的地方轉悠,恰逢《大楚晨報》開始連載《射雕英雄傳》,這話本子乃是用白話寫就,在腳夫、車把式、苦勞力等受教育不高的人群間傳閱度極高,柳敬亭看過,如癡如醉,把《射雕》重新編訂,在茶樓內表演說書。


    聽文淵兄提到說書兩個字,原若溪如觸電般瘋狂搖頭否認:“怎麽可能!吾等複社文人,雖不敢自詡風雅,可也絕對不會讓這等大白話汙了文品!”


    文淵亦點頭讚同道:“正是!小弟也隻是進來坐坐罷了。”


    兩人相視一笑,深深地為自己清高讀書人的身份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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