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山頭,離白蓮鎮的直線距離,不足十裏。


    登高而望,甚至能夠瞧見城頭風景。


    危險,是肯定的。


    我們都不是瞎子,自然也能夠瞧見四處遊蕩的巡邏妖兵。


    並且這幾日,好幾次附近都有妖邪出沒。


    倘若不是曾子意擅長布陣,另外加上我的花間隱身術遮掩氣息,說不定早就被發現了……


    若能離開,我也願意跟著狼靈兒走。


    說不定還能接觸一下她最上麵的那位大佬,談一談合作。


    但……


    我真的能走嗎?


    一個馬小招、一個虎子,都是我親自帶隊,送進的白蓮鎮。


    另外我視之如親人一般的小妖姐、我許秀修行道路的領路人,也被困在了白蓮鎮中。


    我這個時候掉頭就走了,將他們置之於危險之地……


    那我許秀算個什麽東西?


    倘若是這一次的變故中,他們三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失去了性命,我恐怕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也會形成心結,修行之上也難有寸進。


    故而,我隻能留守於此。


    是生,是死……


    我都陪著!


    ……


    對於我表現出來的態度,狼靈兒雖然並不讚同,但也沒有太多勸阻。


    她能夠明白一個男人,對於責任的看重。


    但她也拒絕了我們的挽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以及責任。


    所以在簡短的休整之後,狼靈兒與我們告辭,消失在了茫茫林原之中。


    臨走前,她背著方擒虎與曾子意,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以後,不要隨便抓人的尾巴,知道嗎?”


    我一愣:“啊?”


    而隨後,狼靈兒卻是又說了一句:“一定要活著。”


    說完,她轉身就走。


    森林,是她的家。


    我們雖然擔心,但也沒有太多的話語。


    畢竟,目前我們自身都難保,更何談別的事情呢?


    目送著狼靈兒遠去,我收回目光,方擒虎大大咧咧地走到我旁邊來,攬著我的肩膀說道:“秀哥,那狼妹子,都跟你說了啥悄悄話?”


    他也是心大,雖然擔憂,但性格卻依舊跳脫開朗。


    我看了他一眼,說:“她找我打聽你的事兒……”


    “哈?”


    方擒虎一聽,頓時就興奮起來,問:“她問我的事兒?什麽事兒?”


    我說:“狼靈兒問我,說你是不是腸胃不好,為什麽總是磨牙放屁……”


    方擒虎大怒:“你他媽才放屁……”


    兩人瞎侃著,在這緊張的氣氛中,稍微舒緩了一些。


    然而這個時候,在樹上盯梢的曾子意,突然大聲叫道:“打、打起來了……”


    我們沒有再笑鬧,趕緊攀著大樹,上了頂端,朝著山下望去。


    果然,居高臨下一望,卻瞧見剛才降落於白蓮鎮的那條小白龍,卻是與一朵綻開數畝地的蓮花,廝鬥一處。


    兩者一上來,就顯化法身,氣息鼓蕩在了整個空間之中。


    妖氣衝天而起。


    當然,這等妖氣,也並不僅僅隻是來自於這二者身上。


    在相隔不遠處,卻有一隻幾層樓高的斑斕大公雞,與一頭體型更加龐大、麵目猙獰的惡犬於此蹲守……


    它們似乎在觀戰,似乎又有可能隨時插手其中。


    反正就是看似公平,實則拉偏架。


    ……


    我們在山頂望著,雖然相隔甚遠,卻基本上能夠瞧見個大概。


    很顯然,那朵數畝地之大的白蓮,便是本地勢力的代表……


    白蓮夫人。


    至於小白龍,則是剛剛抵達此處的過江猛龍,龍裔家族當代裏,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也得分是什麽人,什麽時候。


    有著兩大法王坐鎮,一左一右,另外還有數支護法巡邏隊,以及八百的正規軍於此,那白蓮鎮的關係就算是再盤根錯節,也很難抵擋這等洪流之勢。


    那麽,眼下就隻能看白蓮夫人,能否頂得住這所謂“公平”的決鬥了吧?


    我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隻見這頂尖妖邪的戰鬥,當真是一個“象天法地”,讓尋常人等瞧見,也不由得一陣目眩神移。


    那場麵,簡直就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隻不過……


    見識過二郎真君大戰九頭蟲,甚至更早在夢境中的天庭之戰,有一個算一個,都比眼下的場麵要大上太多……


    所以我倒也還算不錯,並沒有太過在意。


    反倒是身邊的兩位,看到這等規模的大戰,都不由得一陣驚惶。


    曾子意扶著胸口說道:“這、這……”


    方擒虎稍微好一點,臉色陰沉,開口說道:“這等級別的戰鬥,根本不是我們能參與其中的——讓我們這一幫生瓜蛋子,跑來這裏摻和……真的好嗎?”


    即便是有強大的信念,和宗門榮譽作為支撐,但敵人的過分強大,卻還是讓方擒虎對於此行演習的正確性,產生了質疑。


    作為“內定四人”,他這邊一說,曾子意便立刻就繃不住了。


    他說:“上麵大佬們的決定,的確有待商榷——許隊,我們或許……需要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麽活下去了……”


    與方擒虎親熱的“許秀”、“許哥”不同,曾子意與我,一直稱呼為“許隊”。


    這種稱呼,雖然的確正式,但多少也表現出了我們之間關係的疏密。


    所以,是要逃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卻並沒有接茬。


    方擒虎與曾子意繼續一言一語地說著,大概意思,就是讓我與受擒被製的愛潑斯坦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用這小子的性命作威脅,讓他弄條出路來,先撤離妖窟魔國這鬼地方去……


    畢竟,這樣級別的戰鬥,已經不是我們這幫小年輕,所能夠駕馭得住的啦……


    難怪上麵會拿出一個“九州鼎”這樣大的名頭來釣魚,原來是覺得我們回不去,也不用擔心兌換的問題。


    之前還覺得,能夠入選其中,是宗門榮譽……


    打出氣勢,也是為國爭光。


    但現在卻發現,這差事,當真是“敢死隊”來著……


    什麽是“敢死隊”?


    那就是,你敢來,就得死……


    ……


    我全程不開口,也不回應,隻是眯眼,打量著山下的戰鬥。


    過了幾分鍾,我突然開口說道:“結束了……”


    “什麽?”


    兩人都一臉錯愕,看向了我。


    而我則指向了山下,說:“白蓮夫人……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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