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小院,幾乎所有人對於小萱寶,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愛。


    這種喜愛,不僅僅因為她有著神顏一般的外表,還因為她有著清泉流水一般清澈的可愛性格,和日常相處時總讓你感覺到可愛、又可憐的感受……


    無論是她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們,說“莫丟下我”……


    又或者邁著蹣跚小鴨步,忙前忙後,端茶倒水……


    她甚至努力地幫看搬磚,給虎子打下手……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想要跟著我們在一起,並且害怕再一次被遺棄。


    作為智力僅有一歲多的小孩,她能夠做到這一點,又有幾人能不心疼?


    就連大老王那樣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幫著她做點什麽。


    而與她朝夕相處的我們,很是將她當做了自己的親生閨女一樣對待。


    特別是虎子……


    事實上,小萱寶之所以來到江邊小院,最主要的,是因為小萱寶與虎子之間,有著一種超出常人理解的信任和親近……


    相比複雜的大人,她更願意相信這個看著似乎很可怕、但性格卻格外溫柔善良的傻大個兒!


    或許在別人看來,萱寶就是個小傻子。


    但她對於善惡,卻有著讓人難以企及的敏銳直覺……


    正因如此,虎子與小萱寶的感情,其實是最濃烈的。


    這些天來,虎子也在大部分時間,擔當著照顧小萱寶的重任。


    結果現如今,人卻給領走了。


    這樣的事實,讓虎子這麽一個從小就燒壞了腦子的漢子,直接就崩潰了,眼淚鼻涕,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瞧見崩潰中的虎子,我歎了一口氣,想要拍一下他的肩膀,卻發現踮起腳來,都夠不著……


    虎子越哭越傷心,直接蹲在地上,抱著我嚎啕大哭:“秀哥,你為什麽不留下萱寶啊?為什麽……”


    我被這個鐵塔一般的漢子抱著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去安慰他。


    這時老範終於過來了,拉著虎子說:“你也別怪老板——無論是從法理,還是道德層麵,我們都沒辦法阻止萱寶的親生母親,將她給帶走……”


    虎子哭著說:“可是,她分明就把萱寶給拋棄了啊?嗚嗚嗚……”


    老範說:“拋棄孩子的,是她的前夫,不是她!”


    虎子依舊不能理解:“可是,萱寶也不想離開這裏啊——她剛才跟我說了的,她在她媽媽那邊,總是被罵,吃不飽肚子,還有好幾次,她被那個叔叔打過……”


    我苦笑:“事情或許如此,但除了我們,沒人會去相信一個經過醫生認定過,智力上有缺陷的小孩……”


    聽到我的還有,虎子猛然抬頭,凶狠地說:“誰說萱寶智力有缺陷?她那麽聰明,又那麽乖……嗚嗚嗚……”


    這是我第一次瞧見虎子這麽凶,而且還是對我。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這時老範卻突然笑了起來:“你個傻子,你覺得老板真的就打算放棄萱寶了嗎?”


    啊?


    虎子聽老範這麽說,一下子就愣住了,隨後他刺棱一下就站了起來,死死盯著旁邊的老範,問:“什麽意思呢?”


    老範指著我說:“你這個大傻子,老板對萱寶,不比你差——你問問自己,以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他就這麽輕易會放棄萱寶嗎?剛才他帶萱寶進房間裏去,你以為他真的是幫忙收拾東西嗎?”


    虎子聽了,滿懷希望地看看我,說:“老板,他說的是真的?”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先進院子……”


    我領著小山一般的虎子,以及佝僂著腰的老範進了院子,一路來到了臨江邊的欄杆這裏。


    三人在夜裏的江風中,吹了一會兒,然後我方才說道:“虎子,其實我要講的,剛才都已經說了……”


    虎子腦子缺根弦,有些不明白:“說了什麽?”


    我看著他,說:“虎子,我問你——你為什麽願意跟在我身邊,而且還辛辛苦苦,任勞任怨,遇到危險,還挺身上前,主動擋刀?”


    虎子不解,不過還是如實回答:“秀哥你管我吃管我喝,我肯定可勁兒幫你啊……”


    我說:“宗教局的尹鑫鋼,就是之前來過這裏幾次,滿臉笑容跟個二傻子一樣的大哥,他還說把你招進體製內去,當公務員,端鐵飯碗呢——那你幹嘛不去?”


    虎子撓頭,說:“我不知道,我就覺得秀哥你人好,把我當自己兄弟,而且一點都沒有瞧不起我,並且對大家都很好……”


    我問他:“你知道為什麽嗎?”


    虎子搖頭,說:“不知道。”


    我歎氣,說:“因為我們這幫人呢,其實都是有過難處,而且活得極為艱難的——你看你,白長一大個兒,卻總是被人欺負;老範以前算是發達、曾經闊過,但這些年一直輾轉流浪,吃夠了各種苦;水水雖然出身大戶,天資卓越,卻被人暗算,即便是治好了腿,但眼睛永遠都瞎了一隻;萱寶可憐吧,不但身患重病,還被至親遺棄……就連我,也是身患絕症,也不知道何時會死……”


    我緩緩地說著,虎子原本還有些激動的心情,卻被我低沉平緩的語氣給說得平複許多。


    我繼續說道:“因為身處過低穀,經曆過絕境,也麵臨過什麽叫做‘絕望’,所以對很多事情,才能夠感同身受,也越發知道尊重每一個人的抉擇和感受……”


    虎子聽我說看,懵懂地點頭:“秀哥你說得太深奧了,我有點不懂——不過我知道你說得都對……”


    我講完上麵一段話,然後說道:“我對你是如此,對小萱寶,也是同樣如此——如果她能夠在自己媽媽那裏找到安定快樂,那我們就放手,讓她跟著自己母親;如果不行,我們隨時都歡迎她回來……並且不管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對小萱寶的治療……”


    虎子依舊一臉懵,弄得旁邊的老範都急了:“你跟他說這些幹嘛?你直接說,你在屋子裏,都跟萱寶說了啥?”


    虎子使勁兒點頭,說:“嗯,秀哥你說說唄?”


    我眯著眼睛,平靜地說:“我隻是幹了兩件事情——第一,讓萱寶記住我的手機號碼;第二,我在她身上,種了一道符印,確保她不管走到哪裏,我都能夠找得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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