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啊?


    沒有一絲一毫的人類情感,布滿了血絲,眼角處堆砌著血淚,蒼白的臉上布滿黑色屍斑,大塊宛如皰瘡一樣的皮肉脫落,當真是醜陋、恐怖和嚇人到了極點。


    而就是這麽一顆女人頭顱,卻很是突兀地出現在了那又土又俗的大肚瓶口。


    它滿是怨氣和邪惡地打量著院子裏的這一幫人。


    隨後


    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它卻是朝著我這邊,望了過來。


    在與那瓶口女人對視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如墜冰窟,整個人似乎都凍僵了一般,動彈不得。


    在那一刻,我似乎破功了一般,差點兒就從花間隱身術的狀態中掙脫出來,被人瞧見。


    但我畢竟是正宗授籙,玄門六品。


    下一秒,我穩定住了心神。


    當我再次望過去的時候,卻瞧見那涼棚下,就隻是一個拆到了一半的瓶子,並無其它。


    剛才出現在瓶口的女人,似乎不過是一場幻覺而已。


    隻不過,真的嗎?


    我回想起剛才那可怕的一幕,突然間感覺到


    今天晚上,可能會十分熱鬧。


    除了狼哥這一波人,以及何木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人在一旁。


    想到這裏,我越發不敢耽誤,摸進了廚房,用菜刀將捆住我的繩索割斷。


    因為需要小心翼翼,不能發出剛才那種動靜,所以我很是花費了一些時間。


    而在這期間,我還在豎著耳朵,聽著院子裏的動靜。


    就在我割開繩索,重獲自由之時,卻聽到有人喊道:“狼哥,看這裏”


    隨後外麵一陣喧鬧,偶爾還有驚訝聲傳出。


    等我放好菜刀,回到院子裏時,卻瞧見我埋棺木的地方,已經被找到了。


    那就隻是一層淺淺的浮土,很快就被扒開。


    有人認了出來:“臥槽,真他媽晦氣——這下麵,埋著一棺材啊”


    聽到這聲音,我暗道一聲“糟糕”。


    這棺材,到底還是被找到了。


    可以想象得到,這幫人因為今天的種種離奇之事,一定會想辦法開棺查看。


    而當何木開棺之後,發現裏麵躺著的,居然是自己妹子,會是個什麽心情呢?


    那家夥,會不會恨得要殺了我?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我在想,要是正在假死蛻變中的何水,被這麽一幹擾,會不會真的有那生命危險呢?


    若是如此,這一切又該怎麽辦?


    無數念頭湧上心頭,讓突遭變故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關鍵的,是倘若隻有何木的話,我還可以用縝密邏輯,以及他對自己妹子的擔心,解釋一番。


    但問題是,這個刀疤臉、大黃牙的狼哥,到底是為何而來,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


    偏偏就是這個人,掌控了整體局麵。


    何木與他雖然認識,但卻並不太能影響到此人的意誌。


    哎,無妄之災!


    眼看著院中幾人過去,拿院牆邊的鋤頭、鏟子,將那裝有何水的棺木給刨了開來。


    兵荒馬亂中,還有人將那燭光如豆的長明燈給踢倒了


    瞧見這一幕,原本藏匿的我,終於有點兒忍不住了。


    我手中掐訣,準備釋放手中唯一的倚仗。


    那就是紫僵影寶。


    盡管我不知道狼哥這幫人,到底有多厲害。


    也不確定影寶是否可堪一戰。


    我甚至都已經不去思考影寶出現之後,會帶來多少的麻煩


    在那一刻,我卸掉了所有的包袱。


    準備行事。


    然而就在我即將喚醒影寶出戰的前一秒,突然間又有一道陰風,憑空浮現。


    院子裏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緊接著,原本還算安靜的院子裏,突然之間,幽幽地響起了一首孩童囈語。


    “我們都是木頭人。”


    “不準說話不準動。”


    “不準走路不準笑。”


    “動了就”


    “死!”


    如果說前麵幾句話,還是小孩子玩遊戲時的念誦,但最後一個字,卻直接讓所有人的心頭,都陡然一凜。


    緊接著,我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心頭油然而生。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雖然它講的,是我們小時候經常玩的一種遊戲。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莫名覺得,如果真的違規了,可能就會發生無比恐怖的事情。


    所以我待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


    原本準備發動的掐訣,也停止了。


    想必院中的幾人,也有同樣的感覺


    但江湖人自有傲氣,如我這般謹慎的不多,特別是像狼哥這種凶狠之人,又怎麽可能嚇到?


    事實上,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狼哥麾下,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便左右張望,大聲吼道:“是誰?誰他媽在這裏給我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話未說完,那男人突然間跪倒在地,雙手捂住了喉嚨。


    緊接著,他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開始哇哇吐了起來。


    隻不過,這吐出來的,並不是醃臢之物,而是一團團蠕動的血塊和髒器


    這嘔吐,足足持續了是幾秒鍾。


    旁邊的人瞧見,有的身體發僵,完全不敢動,有的則趕過去扶他,驚慌地喊道:“刀子、刀子你沒事吧?”


    那人吐完,伸手在地上一灘血裏麵拿出了一塊髒器來,突然間哭了:“這、是我的心嗎?”


    噗通、噗通


    那髒器有如一個桃子,還在不規律地伸縮著。


    說完這句話,精瘦漢子腦袋一歪,直接就摔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


    夜空中傳來一絲女人的嬉笑:“第一個哦,遊戲繼續開始”


    緊接著,那一首可怕的孩童囈語


    再一次,在空蕩蕩的院子裏浮現出來


    “我們都是木頭人。”


    “不準說話不準動。”


    “不準走路不準笑。”


    “動了就”


    “死!”


    當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同樣陰沉的感覺,從我的心底裏浮現出來。


    渾身繃緊,不敢動彈。


    而剛剛瞧見了那漢子慘狀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說不出來的異樣。


    在生死關頭,不信邪的人終究還是很少。


    所以即便是那位凶狠莫名的狼哥,都沒有再亂動彈。


    隻不過,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左右打量。


    每個人,都試圖在這奇怪的場景和氣氛之中,找到一點兒蛛絲馬跡,然後打破這駭人的一幕。


    但終究還是沒有人膽敢動彈。


    如此“童謠”,連續念了三遍


    一次比一次的速度更快。


    到了第三遍的時候,我終於瞧見,院子裏,似乎多出了一抹身影。


    一個頭發很長、濕漉漉宛如水草的女人!


    她,又或者它


    宛如巡視人間的幽魂,在每一個人的身後,恍惚遊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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