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徐芷內涵豐富的眼神熬到下課,林箏第一個衝出教室往廁所跑,時七跟在後麵緊追慢趕也隻得到一句,“幫我買份酸湯哨子麵,不要哨子,謝謝!”


    時七一聽這話,扭頭就往餐廳跑,差點和晚她一步出來的於川柏撞個正著。


    “不是,時娘娘,你不陪箏娘娘去上廁所?”於川柏對時七‘丟下’林箏一個人去廁所這事兒實在難以接受,要知道,時七對林箏的感情可是深到她唱完《晚安喵》也能發自內心鼓掌的那種啊,盲目得讓人發指,又怎麽舍得讓她一個人去那麽‘陰冷’的地方?


    時七懶得理於川柏,聽到他的話頭也不回地說:“我去給箏兒搶飯!”


    於川柏無語,除了雞腿,食堂的飯什麽時候要靠搶了?


    收拾好多媒體出來的徐芷見於川柏和宋安樹杵在門口,笑著問:“怎麽站在這裏?不去吃飯?”


    “就去了。”於川柏畢恭畢敬地回答。


    於川柏對徐芷這種舉止優雅,會彈琴,還長了一副神仙姐姐容貌的女性沒有一點抵抗力,每次和她說話都一臉沒見過世麵的土鱉樣子,看得宋安樹總想嘲諷。


    今天要不是礙於徐芷說完話沒走,宋安樹這會兒可能已經諷刺得他生無可戀了。


    “徐老師是在教師餐廳吃飯,還是自己帶飯?”於川柏沒話找話地問。


    徐芷笑容和煦,“在教師餐廳吃。”


    話落,徐芷隨手勾了下耳側的頭發,溫和目光不經意追上前麵那個風風火火的小背影,“時七今天怎麽沒和你們一起走?”她問。


    “還有林箏。”短暫的停頓後,徐芷補充道。


    這兩年身高越長越不受控的於川柏稍稍貓了腰,壓著大嗓門說:“林箏去上廁所了,時七先走一步給她買飯。”


    “嗯。”徐芷依舊盈盈而笑,盯著前麵那個背影的眸色卻漸漸變濃,尤其是她轉彎太快撞上牆角的瞬間,徐芷舒緩的呼吸明顯頓了下。


    撞這麽很,肩膀怕是要青了……


    於川柏也看到了這幕,一時沒繃住,捂著肚子放聲大笑,“我時娘娘這讓人難以捉摸的智商,哈哈哈。”


    徐芷偏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很好笑?”


    於川柏登時卡殼,他的神仙姐姐明明還在笑,可這聲,嘶,冷得能凍死人。


    “徐老師,我們先走了啊,去晚就沒飯吃了。”於川柏很識時務地說。


    徐芷點點頭,簡單回應,沒有一點平日裏的溫和優雅,嚇得於川柏心裏直犯嘀咕,兩人一走遠立刻疑惑地問宋安樹,“徐老師今天怎麽了?看起來好像不大高興啊。”


    宋安樹兩手插兜,閑閑地步子踩著地磚,“看到你,誰高興的起來?”


    於川柏,“……”就此絕交算了,一群沒有良心的東西。


    ————


    另一邊,林箏著急忙慌地衝進廁所,完了又急匆匆跑出來,一陣風似的從過來洗手的顧南枝身邊呲溜經過,要不是顧南枝反應過來叫了一聲,林箏真會把她完全忽視。


    “顧老師?”回過來的林箏趴在廁所門口往裏看,“您上午沒課嗎?”


    顧南枝甩幹淨指尖的水走出來,解釋道:“後兩節是10班作文,不用一直隨堂跟著。”


    “哦哦。”林箏點頭如啄米,躲到門邊等顧南枝先出來,再乖乖跟在她身邊往樓梯方向走。


    “您怎麽會在這裏啊?”走了一小會兒,林箏無聊地問道。


    顧南枝聽到這個問題腦子裏第一反應是林箏唱的《晚安喵》,實在‘不堪入耳’,不過,美感不足,可愛有餘,她就不當麵揭穿好了。


    “咳。”顧南枝正正嗓子回答,“和張老師說點私事。”


    “嗯嗯,說好了嗎?”


    “好了。”


    “哦。”


    幹巴巴的對話結束,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沉默地踩著樓梯往下走。


    顧南枝走路慢,一步踩著一步,林箏則和小猴子似的一蹦一蹦,青春朝氣的模樣很是惹眼。


    顧南枝不小心又想起她剛才唱歌的模樣,沒忍住問:“林箏,你唱歌好聽嗎?”


    林箏一腳踩空差點撲下台階,還好顧南枝一直記得這小孩兒幹什麽都會犯懵,一直留意著她,這才能及時給人拉了一把,不過小孩兒似乎並不領情,乍一站穩就虎著臉,嚴肅地問:“顧老師,您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呢?您是不是知道什麽?”


    “嗯?”顧南枝若無其事地看著前方,避開她灼灼的目光把問題拋了回去,“我應該知道什麽嗎?”


    林箏不說話,就那麽盯著顧南枝,盯得她渾身不自家,掩飾性地揉揉小孩兒腦袋說:“這不是看你剛下音樂課,順口問一句嗎,怎麽,這事不能說?”


    林箏好騙,見顧南枝不像哄人立刻作罷,兩手背在身後,哼哼唧唧地走到前麵說:“沒什麽不能說的啊,就,一般吧,不好聽。”


    “嗯。”顧南枝附和,同時在心裏補充,“甚至有點難聽。”


    走到樓下,顧南枝接到了馮萱的電話。


    兩人加完微信後單獨聊過幾次,多是馮萱一直說話,顧南枝偶爾回應,期間馮萱說要請她吃飯,她隻當客氣,不想今天電話竟然真的打了過來。


    顧南枝猶豫,她這些年不大聯係老同學,路上碰見了寒暄幾句沒什麽問題,真坐下來聊,她估計會把場子冷死。


    顧南枝看了眼走在前麵,踩著自已影子玩的林箏,順口問:“能不能帶個人去蹭飯?”


    馮萱咦一聲,意味深長地反問:“什麽人?男的?”


    “女的。”


    “不是吧,你都這個年紀還和女的玩?要不要讓我老公拉個他們公司的過去,高富帥。”


    顧南枝婉拒,“不了,我現在比較習慣一個人生活,你真給我找個男朋友,我還舍不得把時間分給他。”


    馮萱對顧南枝的反應唏噓不已,“你真是沒得救了,行吧,這事兒也不急在一時半會,晚上見麵再說,時間地點我一會兒微信給你。”


    顧南枝,“好。”


    掛了電話,顧南枝叫了聲前麵的林箏,後者三兩步跑到顧南枝身邊仰著頭問她,“怎麽了嗎?”


    顧南枝隨手把林箏跑過來時被風吹到嘴邊的發絲撥下來夾到耳後,然後不緊不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太瘦。


    顧南枝都懷疑林箏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北方的冬天野風呼呼,就林箏這小身板,再不養一養真能給風吹跑,到時候她上哪兒找個這麽稱心的課代表。


    對,必須要多多投喂。


    “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顧南枝問。


    林箏聽到這話,鼓著腮幫子,眉頭緊鎖,認真地思考顧南枝話裏的意思,想明白了,她驚喜地‘啊’一聲,圍著顧南枝轉了個圈,跳到她跟前反複確認,“真的嗎?真的要帶我吃好吃的?”


    顧南枝被林箏的好心情感染,笑了笑,兩手捏著她的臉頰,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真,的。”


    林箏開心地手舞足蹈,小小身體向前一探,撲進了顧南枝懷裏,“顧老師,謝謝您,我最近的小日子過得也太美了吧。”


    擁抱大概是小孩兒表達喜悅最直接的方式,顧南枝被林箏的好心情感染,她收回手,虛環著小孩兒柔軟的身體,輕聲說:“不客氣。”


    一頓飯而已,還是被她拉去解悶的,真不用感謝,不過小孩兒這反應倒是讓她發現了一件事——她實在是……太矮了,自己要低著頭才能用下巴碰到她的腦袋。


    顧南枝摸摸林箏腦袋,歎口氣,朝辦公室方向走去。


    林箏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大眼睛朝上看,嘟著嘴吹了吹劉海,對顧南枝的擔憂一無所知。


    ————


    下午放學,林箏借口有事,讓時七幾人先走,自己按照約定偷偷摸到停車場,藏在顧南枝的車子後麵等她。


    不久,顧南枝到了停車場,沒見到林箏人,便隨意靠在車邊給她發微信。


    一條信息過去,顧南枝隱約聽到了什麽響動,仔細辨認時又很安靜,她沒多想,安心等林箏的回複。


    幾秒過去,車尾巴處忽然探出來個腦袋,貓叫似的說:“顧老師。”


    顧南枝被突如其來地聲音心驚肉跳,手機一時沒拿穩直直掉在了水泥地上。


    啪一聲脆響砸得林箏心肝疼,她趕緊跑過來撿,“哎呀,屏都碎了。”林箏心痛地說。


    顧南枝臉色發白,緩不過神,這破小孩兒怎麽老愛挑這種犄角旮旯待?!是嫌她年紀不夠大,心髒還算強健嗎?


    林箏站起來,把手機攤在掌心,悶悶地說:“顧老師,怎麽辦呀,屏幕摔碎了?”


    “你還知道碎了?!”顧南枝一開口和鬧脾氣的小女生一樣,語氣格外怨念,“你上輩子是小地鼠嗎?專找人看不到的地方打洞!你就不怕我一盆水下去把你的小窩給端了?”


    林箏被凶得一愣一愣,小心翼翼地摸出自己的手機,兩手捧著遞過去,弱弱地說:“您看這個夠賠嗎?”


    顧南枝板著臉和林箏對視幾秒,忽地噗一聲笑了出來,她沒好氣地把兩個手機都拿走,故意嚇林箏,“我手機裏有很多重要資料,別說是原模原樣的手機,就是再搭個你也不一定……”


    顧南枝本想說‘就是再搭一個你也不一定夠賠’,話到嘴邊變成,“才差不多夠賠。”潛意識裏,她已經把這個小孩兒當成了寶,既是寶,還有什麽比不起?


    林箏聽話隻聽到前半段,急得跺腳,“那怎麽辦呀,去維修店裏找師傅修嗎?”


    “修不好怎麽辦?”顧南枝就是不給台階。


    林箏默了默,極為委屈地說:“要不就按剛說的吧,把我陪給您,您吃點虧。”


    顧南枝頓了下,曲指快速挑了下林箏下巴問她,“真賠給我了?”


    林箏點點頭,模樣可憐兮兮的,“您不要嫌棄,我現在可能沒什麽用,等上完大學能掙錢就好了。”


    “嗯……”顧南枝拖長音,似乎再考慮林箏的提議,“會做飯?”她問。


    林箏搖頭。


    “會洗衣服?”


    林箏搖頭又點頭,“會用全自動的洗衣機,手洗洗不幹淨。”


    “我也會。”顧南枝說,言下之意,多個你和沒多一樣。


    林箏挫敗,她的生活技能近幾年才開始有點長進,可也隻是稍微,真讓她做點什麽,估計沒戲。


    “那你說,我要你幹什麽?”顧南枝最後補刀。


    林箏咬著嘴唇看她,半晌,蚊子嗡嗡似的說:“我可以叫您起床。”


    “……嗯?”顧南枝懷疑自己聽錯,她將上半身前傾,幾乎湊到林箏跟前問她,“你剛才說叫我什麽?”


    林箏別開眼,耳尖紅透,顧老師離她太近了啦!


    默默吸了口氣,林箏穩著聲音說:“叫您起床,我早上起的可準時了,以前爸媽上班都是我叫的,他們上班從來沒遲到過。”


    “哦。”顧南枝映著晚陽的目光如水,緩緩掃過林箏耳尖,她說:“把我當你媽媽了?”


    林箏立刻轉過來,反駁,“才不是,顧老師是,是姐姐!”


    顧南枝眉梢不經揚起,很輕,很快,揚起時眼睛跟著亮了下,被小孩兒叫姐姐的感覺,似乎不錯。


    顧南枝直起身體,鬆了口,“比起某個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小朋友,我可能更相信自己的生物鍾和鬧鍾。”


    林箏疑惑,“您那天不是比我來得晚嗎?怎麽會知道我遲到?”


    顧南枝低頭翻看手機,嘴角的笑不斷上揚,“晚隻是進教室晚。”


    開學那天,顧南枝到學校很早,本想著提前去教室看看,適應下環境,不料臨時被抓去當壯丁,跑了趟校長辦公室。


    等顧南枝那邊忙完已經打了上課鈴,她怕落下重要的會議內容,抄近路往過趕,不小心在中途瞧見某個小可愛蹲在假山旁邊喂小魚小蝦,還有字有句地和人聊天談心,“吃過我的糧就是我的魚了啊,等到畢業那天,我就把你們都撈回去下鍋,你做個清蒸的,你做紅燒,你,唔,頭大,就做成剁椒魚頭好了……”


    那天的林箏頭頂著晨光,校服褲子一腿長一腿短,隨意挽著,每次笑都在和朝陽比誰更燦爛,每秒沉默都讓微涼空氣為她凝滯。


    在此之前,顧南枝在yy小小的直播間裏見過林箏很多次,她幾乎每次都帶著小猴子的口罩,唯一一次見到真人還是在嚴冬深夜。


    那天的夜色太濃,顧南枝看不清林箏的長相,僅憑身後那個曾經多次在直播間出現過的書包和掛在上麵的小猴子確定她是誰,若非如此,顧南枝也不會好心地隨便在路上‘撿人’。


    顧南枝以為那次偶遇是第一次,也必定是最後一次,畢竟世界那麽大,兩個生活沒有交集的人等同於兩方天地,於是,那日學校裏的再次相見,顧南枝始料未及,卻也感謝緣分地溫柔。


    她想,這大概就是命運的安排,一步步帶她走進林箏黯淡的生活。


    她想為這個小孩兒種下一輪隻屬於她的太陽。


    它不會開花結果,但會以永恒之光照亮她的每一瞬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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