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則虞不明白,然而在王相得知皇帝並未對此說什麽的時候,沉默了良久,最後什麽也沒說。


    楚毓確實不在意,哪怕去海外有許多無主之地等著人侵占。


    他沒有去海外擴張的想法,若是其他人想去,他也不會阻止,但若是執著於楚地,那就不一樣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王家能想明白。


    進入年節,舉國上下熱鬧一片,而宇安熱鬧不起來。


    因為宇霜病了。


    他要去找太醫,然而宇霜卻阻止了他,說道:“小風寒罷了,睡一覺也就好了,用不著興師動眾。”


    到底是寄人籬下,宇霜不希望太麻煩別人,何況這點風寒也不嚴重,他們在東胡時沒看醫吃藥也過來了。


    然而宇安卻隻當是楚人態度不好,對宇霜也不好,心氣惱,卻又毫無辦法。


    可他卻不打算聽宇霜的話,想去太醫院找人幫忙,然而皇宮這麽大,沒有地圖的他根本摸不清太醫院在哪兒。


    “欺人太甚!”他氣惱地跺腳道。


    “背後說人壞話,你也不是什麽君子。”楚如玉不知何時路過這兒,見他如此才道。


    說壞話被聽到了,宇安的氣惱變成了惱羞成怒,他嘴硬道:“我本來也不是你們楚人,用不著君子。”


    好歹住了幾個月,總能碰到幾回,兩人可是認識的。


    楚如玉懶得理他,輕哼一聲,她可不喜歡這個沒禮貌的家夥。


    可當她要走出這道宮巷時,卻聽見後麵傳來了一道不情不願的聲音:“喂……”


    “你能不能……讓人帶我去太醫院?我姑姑病了……”他不得不示弱道。


    楚如玉勾了勾唇,她轉過身看著那道僵硬在原地的身影,“說話吞吞吐吐,可見你心不情不願。”


    宇安微微鼓了鼓腮幫,到底還是說了句:“求你!”


    “小安子,帶他去。”


    “是。”一個太監恭敬道。


    宇安聽見這稱呼,臉色頓時又一陣青一陣紅,可偏偏還不能說什麽,一直盯著那人消失在宮巷,他才氣得跺了跺腳,像是要將剛剛她對他的加倍還過去一般,朝著楚如玉離開的方向哼了兩聲。


    完了才揉了揉自己有些燙的臉,跟著那小太監走了。


    楚如玉回到原柳宮裏,後者當即高興地上前與她說話聊天,“去把我做的衣裳拿來,給公主試試合不合身。”


    “是。”


    “母妃,您又做衣裳做什麽?這宮最不缺的就是這些了。”楚如玉不想她娘太累。


    “我現在能做的,不就隻有這些?何況別人哪有我給你做的貼身。”原柳接著又道,“內務府送來的那點棉布哪裏夠,我讓人去采買了一些,給你做了貼身的裏衣,穿著可舒服了。”


    衣服很快就被送來了,不出意外的是紅色,還是很鮮豔的紅。


    或許做了這麽多年的妾,原柳對於正室才能穿的大紅色頗為執著。


    她自己是穿不了了,可她女兒能穿啊。


    給楚如玉換上後,正好合適,楚如玉正想捧捧原柳,卻見後者低著眸看著那裙擺輕輕歎了口氣。


    “母妃,怎麽了?不是挺合適的嗎?”她不解問。


    原柳看著她道:“可我原本是做的稍稍長一些的,想著你若是喜歡還可以多穿一段時間。”


    誰知道孩子長得這麽快,一眨眼,便長這麽大了。


    “今年宮宴,我就穿這個好了。”楚如玉哄原柳說。


    原柳卻笑了,她是知道自己的藝,再如何也比不上這宮的禦用繡娘,女兒這樣做純粹就是哄她開心,她自然是領情的。


    “不用,穿你父皇讓內務府做的就行。”


    現在原柳早就沒有刻意讓楚如玉和弟弟妹妹們相處得好了,因為他們本就感情很好,用不著刻意。


    可最主要的,還是楚毓的好感,其他就是與弟妹們關係不好又能如何?


    說完,母女兩個又聊起了閑話,說著說著,又說到了楚毓身上。


    再楚如玉再表示父皇對她對弟弟妹妹都很好,沒有刻意偏向誰後,原柳才猶豫著停下詢問。


    待楚如玉去休息,原柳這才和她的心腹說起話來,“你說這陛下是不是真的病了?或者受了什麽傷一類的?”


    主仆二人說這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因此也沒有不妥。


    畢竟,這種談話,在宮她也不是獨一份。


    要知道,二皇子過完年都歲了。


    也就是說,在他之後的這近四年的時間裏,宮裏沒有任何人傳出半點消息,以前人少便也罷了,可就是進了新人,也沒任何人有孕。


    前朝和陛下都不知道,這宮都暗地裏有了流言,各種各樣,但萬變不離其宗,心意思還是說皇帝可能不育。


    畢竟不少人私底下可沒少請太醫看身體有沒有問題,她們都沒問題,那有問題不就是皇帝嗎?


    可她們又不敢說,畢竟這麽久以來,皇帝對她們可都是淡淡的,她們自然也不敢有人行那“恃寵而驕”之事,畢竟無寵何談恃。


    也就是楚毓還不知道,若是知道她們私底下是這麽說他的,絕對要讓禦膳房給這些人做一個月的全素宴,吃到她們臉綠。


    可她們不敢說,有人敢說啊。


    楚毓已經收到好幾份讓他多去後宮勤勉,為皇室開枝散葉的奏折了,看得他麵色既無語又鐵青。


    “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


    管天管地還管他睡覺生孩子了,怎麽不去管管自己後院?


    荊管彤偷笑,沒敢搭話。


    她可不想被遷怒。


    楚毓把這些扔下便不管了,然而他放過別人,別人卻不放過他。


    不僅早朝時大臣們明目張膽地請求,下了早朝,還有皇室長輩前來暗訪。


    來的是一位老親王,已經過了古稀之年的那種。


    對於老者,無論如何後人都是會多尊敬幾分的,何況人家輩分還比楚毓高,既然是長輩,那有些話就能理直氣壯地說了。


    “陛下這兩年政務處理得不錯,將國家治理得挺好,我都聽說了,前兒孫子送上來的棉被也是你弄的?有了它,冬天過得舒服不少。”


    人家一上來就誇,說好話,讓你想擺臉色都不行,楚毓心想著果然老奸巨猾這話總是不錯的,表麵上還得笑著應對,言語之間流露出幾分尊敬。


    然而雙方互相恭維一陣後,這老頭兒總算切入正題了,“可是陛下啊,您不能光顧著前朝,還得多看看後院啊,這都好幾年了,皇子還是隻有兩個,而這其能夠繼承大統的,可就隻有一個,要是小二有什麽事,你後繼無人,又該如何是好?”


    楚毓還能怎麽辦,當然隻能一臉“受教”地聽著,人家言辭懇切,全然一副關心他關心國家的態度,他能說什麽?


    什麽都不能說。


    好不容易將人給送走,他竟然覺得比每天工作還累。


    一個人就這樣了,要是再多來幾個這樣的,那他還能不能行了?


    如此這般,他竟然慶幸當初沒有取消選秀一事,否則他估計這幾年自己都消停不了。


    然而如今,子嗣不豐一事可比選秀什麽重要多了。


    想想自己明明過了年才二十五,有四個孩子都還被嫌少,他就一陣牙疼。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到什麽切實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索性他就不管了,任憑他們每天上奏折,一律丟到一邊不管,至於長輩說教,一次兩次他受了,後麵再來他人都不肯見,推脫身體不適正在休息。


    可就是這樣一副無奈的模樣,才弄得別人無可奈何。


    謝奕聞言笑眯了眼。


    沒多久,坊間就流傳起了皇帝身體有問題,或許不育的流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這人可是很記仇的,當初楚毓讓人弄的好南風的流言困擾他許久,如今不過是曾經楚毓所做的事還給他。


    謝奕甚至十分感歎,自己真是善良,竟然隻是以牙還牙便罷了,都沒多加幾分利息,這可一點都不像他。


    想來想去,也隻能歸咎於時間太久,令他都忘了曾經的惱怒,這才下留情。


    然而在謝奕看來的下留情,傳到楚毓那兒,他隻覺得這人真是記仇,都這麽久了,竟然還不放過當初的事,非要報複過來才行。


    “陛下,要派人清除流言嗎?”夜影問道。


    他說話都沒敢正眼看楚毓,就怕自己看到對方難看的表情而被遷怒。


    誰知卻聽到對方說了句:“算了,如果沒人添油加醋、火上澆油,那就不用管。”


    他想明白了,與其推阻四,倒不如有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原因,能替他解釋這一切。


    這樣一來,他的“子嗣不豐”、他的避而不談,全都有了理由!


    楚毓越想眼睛越亮,甚至覺得謝奕簡直是神助攻,他這樣一搞,幫他解決了多少麻煩啊!


    於是他當即拍板道:“對,不用管了,隻要找找有沒有人渾水摸魚。”


    夜影心不解,卻沒有多問,他隻需要聽命行事便行。


    不過心裏還是忍不住猜測兩分。


    陛下這是不想管,還是不能管?


    難不成……那流言是真的?


    何止是他一個人這麽想。


    當看楚毓對那外麵隱晦的流言的態度,不少人也心犯嘀咕。


    該不會正因為如此,皇帝才故意冷待後宮,想借此暫時他身體的問題吧?


    那他們這樣逼迫,豈不是在戳皇帝的肺管子?


    一些鬧騰地挺厲害人頓時就消停了,若這是真的,難保皇帝不會惱羞成怒而記仇。


    就連宗室人也沒再來了,他們或許是真關心皇帝和江山,又或許隻是想借皇帝來顯示他們還有些分量,這都不重要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無論是為了皇室與國家的臉麵還是其他,他們都不應該再咄咄逼人。


    終於消停了,楚毓忍不住在心裏誇自己:我真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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