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瑜自然知道有人跟著他們,所以他們並沒有走本該走的路,而是去了一處小巷交錯的區域。


    而跟著他們的這個人又不是江湖上武藝高強的探子,本以為隻不過是兩個弱書生,結果卻因輕視而跟丟了。


    隻是當他懊惱地回稟謝奕時,謝奕卻更有興味地笑了,怎麽辦,他似乎對那人更感興了。


    “去,查查吳遠。”


    “是。”


    裴瑾瑜與柯襄回到他們定的地方,那裏已經早有人等候,赫然便是之前還在瓊林院“備受矚目”的吳遠。


    見到他,裴瑾瑜便遞給他一個小包,“裏麵有新的戶籍和一些銀子,你的事已經辦完了,盡早離開盛京。”


    “天後,我不需要再出現了嗎?”吳遠問。


    “不用了。”裴瑾瑜道。


    吳遠這才跪下給兩人磕了個頭,“多謝二位小郎救了我娘,吳遠、謝過二位了!”


    柯襄笑笑,“你該謝的是瑾瑜,我可沒幫上什麽忙。”


    “有的、有的,我娘她吃的藥是柯先生給的銀子。”吳遠連忙道。


    “你該感謝你自己,你娘有你這麽個願意為她放棄前途的兒子,是她此生之幸。”裴瑾瑜道。


    吳遠不好意思道,“我、我什麽也沒做,推薦信是你們給的,那個試卷也是抄的,什麽做官名額,都不是我的。”


    “行了,再這樣下去,你就要走不成了。”裴瑾瑜說,“去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你娘吃的藥,我給你那幾個藥方,按順序,半個月換一次,吃完後,應該能再多個五年。”


    “謝、謝謝……謝謝……”


    吳遠走後,二人回到客棧,柯襄的麵色就不那麽好了,“瑾瑜,你今日行事太過莽撞,那裏可不是你的私塾,你想說什麽便說什麽,若是觸怒了那些人,他們不管你想說什麽,直接處置了你呢?”


    “有陛下在,他們不敢。”裴瑾瑜當然是觀察過形勢才做出的選擇,在此之前,其實他有許多全身而退的方法。


    “總不能浪費我一張推薦信吧,那可是我的‘賣身錢’。”裴瑾瑜略帶嘲諷笑道。


    裴瑾瑜原來與那寫推薦信的知府之女有過婚約,然而從他出事後,知府就迫不及待來退婚,為此還不惜浪費一個推薦名額。


    柯襄愣了一瞬,隨後認真地看著裴瑾瑜道:“他們以後會後悔的。”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那些欺辱過裴瑾瑜的人將來會後悔自己曾經為何沒置他於死地,裴瑾瑜若是得勢,根本不需要做什麽,他的存在便是在啪啪打他們的臉。


    裴瑾瑜的嘲諷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隨後又恢複成平時一臉淡定的模樣,“他們自然會後悔,可那與我沒有關係,不過一群不需要再麵對的舊人罷了。”


    “所以,你現在應該考慮考慮,以後幾天我們的花費如何來了。”柯襄道。


    對其他事淡定自若的裴瑾瑜聞言一臉驚愕,“咱們又沒銀子了?”


    “咱們之前掙的,都進了吳遠的包袱裏。”柯襄從懷裏摸出一塊大約二兩的小碎銀,“這,就是咱們僅存的口糧了。”


    麵對群臣都能麵不改色侃侃而談的裴小郎君,難倒在了這人間俗物上。


    ***


    “查到了嗎?”楚毓問夜影。


    “回陛下,那二人去年與陛下相遇實屬偶然,酒樓老板說,那二人確實在他那兒做了一個月,後來便走了。”


    “而那一個月裏,二人所接觸之人多世家勳貴,朝廷命官,並無刻意傾向。”


    楚毓轉了轉裏的扳指,他也覺得沒有問題,畢竟,他當初出宮,可是一時興起,絕對不會有宮外之人提前預知並且埋伏,當然,像世家那就有可能,可資料顯示,這兩人就是來了盛京無依無靠的外地人。


    然而……


    太巧合了。


    是的,太巧合了。


    他想要一個契,契就自動送上門了?


    這讓他很難不認為這是人為。


    然後夜影又說了吳遠的事,並且說城門口已經有人看見一個形似吳遠的人出城離開了。


    這讓楚毓心幾乎斷定了這是人為,並且是專門針對他的。


    有人看出了他的想法?


    裴瑾瑜?


    他怎麽看出來的?


    這盛京才多少動靜,那人又能聽到多少,就能推測出這麽多?


    並且還針對他送上一份大禮?


    即便這禮是投誠,楚毓也心生警惕。


    楚毓並非曆史黨,對於所謂曆史,他也不過是知道一些耳熟能詳的大概,至於細節,那就一知半解了,至少,從他的有限知識裏,並沒有一個叫裴瑾瑜的知名曆史人物。


    倒是這個柯襄……


    他大概知道一點。


    不過,就目前來看,這二人此前應當是在選擇投靠對象,不知為何這個投靠對象成了他,且隱約得知了他的想法,便製造了這樣一幕當做投誠。


    楚毓想了一會兒便不想了,無論他們是有真才實學還是紙上談兵,都是日後要考慮的事,目前他的任務是要人趕緊趕製一份內容齊全的試卷出來。


    為此,他找來了荊管彤與幾個瓊林院的官員。


    前者博聞強識,後者有出題經驗。


    然後就是他說意思,荊管彤說先例事件或者獻,瓊林院的人完善題目。


    到最後,他們都不得不對這荊管彤刮目相看,古籍原信拈來,隨便什麽類型也能應對如流,引得瓊林院有人甚至見獵心喜,想要人,卻在看了楚毓後退縮了。


    誰也不敢和陛下搶人。


    最後隻能恭維一句,“陛下慧眼識人。”


    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現場來了幾百人,眾人卻沒再看到前幾日的吳遠,隻當他事跡敗露後暗逃跑了,便無人再管,他們今日有自己的事,哪有功夫關心其他。


    倒是有官員覺得自己被騙惱羞成怒,想要抓人,卻被楚毓輕飄飄擋了,“算了,不必再管那些無關緊要之人。”


    於是官員們把那給吳遠推薦信的知府記住了,之後針對得那知府連降兩級,可憐知府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誰才落得這個下場。


    試卷發下去,眾人紛紛冥思苦想。


    一些本身沒什麽學識,甚至不認識幾個字的,隻是徒有名聲的人看著試卷無從下。


    他們心慌不已,心隱隱感覺到,朝廷這是要改革官製了,日後名聲這種東西,說不定就沒什麽用了!


    他們辛辛苦苦刷了這麽久的名聲,就是為了進入仕途,可就在這時候,朝廷突然說,我們不要有名聲的了,我們要有學識的。


    這讓他們怎麽辦?


    有的今天沒有來了,有幾個承受力低的,甚至當場暈厥,還有吐血的。


    楚毓冷眼看著,似乎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站在高處,一個小小的舉動便能改變無數人的命運,然而,這都是必要的,不可更改。


    王則虞也參加了這次選官,本來按照之前的規定,他能很輕易便選上,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的名字在那五十個名額。


    可誰知楚毓一句說作廢便作廢。


    今日便隻好參加這一場考試。


    還好如今還是春日,太陽微暖,未有倒寒,否則下去後他怕是得吃上幾副藥。


    他觀察了題目,其涵蓋領域之廣,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這似乎也是在情理之。


    畢竟,若是陛下想要選人才,定然是想哪方麵都要。


    對於無從學習的寒門來說,這些或許很難回答,可王則虞出身世家,其書籍涉獵之廣,怕是皇宮都遠不如矣。


    然而,即便如此,在看到最後一道題目時,他的瞳孔仍是忍不住微微一縮。


    商暴利於民。


    隻是一個陳述,並沒有詢問什麽,這回答的就可多了。


    然而王則虞的心思卻更遠了些。


    經商暴利,本就如此,世家之,無不經商者,這也是世家之財的重要來源之一。


    然而,這道題絕對不是讓人陳述經商有多好,鼓勵其他人也入商籍經商,提高經濟水平和百姓生活質量。


    它後麵跟了個“於民”。


    王則虞挑了挑眉,看來陛下是想對商人下了。


    不是才收了一個蕭家,至於缺錢到如此地步?


    王則虞一邊思考如何作答,一邊想著王家的產業是否有問題,幾番思索之後,這才下。


    結束之後,官員們把那些白卷挑了出來,又篩選了一番,便將剩下的一百多份試卷交給了楚毓。


    楚毓:“……”


    他敲了敲桌子,看著站在麵前的人悠悠道:“周卿,你是覺得,朕很閑,所以用這麽多來消耗朕的時間嗎?”


    “陛下恕罪,臣等不知陛下標準,實在是怕耽誤了陛下選才。”周學士道。


    “那就一起討論,你們一個人的腦袋不夠用,就把所有人的腦袋都加在一起用,朕以為,這種事你們應該能辦得很令朕滿意才是。”楚毓道。


    最後周學士隻能重新抱著那摞試卷離開了。


    “哦對了,你們選定後,記得把這幾人的單獨提出來給朕。”他說的赫然是裴瑾瑜二人,以及一個即將與永樂成親的王則虞。


    “臣遵旨。”


    雙方都沒再提及之前比試打賭一事。


    這早在那一摞白卷顯而易見、昭然若揭了,之前定的五十人,其有大半,都在那白卷裏,祖製慘敗。


    剩下那小半多是世家出身。


    例如王則虞。


    這可極大挽救了官員們的臉麵,因而他們對這些人的態度格外好。


    幾天過後,他們選出來的最後五十名結果出來了,將之交給了楚毓。


    楚毓翻了翻,難免有些失望。


    還是太少了,這五十人,大概隻有二十個能直接安排官職崗位,而其他人,都還差點兒。


    翌日早朝,楚毓將那五十份試卷擺在案上。


    “愛卿想必也聽說了前些日子瓊林院之事,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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