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這一招實在太狠,眾臣們就算想反駁,可又有什麽理由呢?


    難道要說他們也想犯事,但是不想遺臭萬年?


    楚毓好似半點沒看出來底下眾人的神色恍惚,還十分高興且得意道:“朕已經想好了,史書分為兩冊,一冊為《承恩》,所記人物皆是為我大楚做出卓越貢獻之人,不拘身份,一冊為《遺罪》,所記內容便是朕以上所說。”


    群臣聽著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楚毓的意思。


    想要上《承恩》,必須要為天下國家和百姓做出很突出的貢獻,不然想上都不給上,而《遺罪》,則是無論犯了什麽罪,無論罪行大小,隻要觸犯,就必定會上!


    而那“不拘身份”四個字,更是一道不知是喜是憂的驚雷,他們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此事通告天下,將會掀起一陣怎樣的風浪。


    這個天下,是真的要變了。


    楚毓以承恩為名,取意是希望後世百姓能記住所承諸君之恩情,而遺罪……自然是指遺臭萬年。


    他就這麽明晃晃告訴所有人,朕給你們一個名留青史的會,想要上《承恩》,就得拿出本事來,想上《遺罪》,那朕也成全,當然,如果你不怕千百年後還被世人罵的話,請隨意。


    也有可能有人兩冊都上,那楚毓也會都記下來。


    底下一些心思活絡的官員,不禁被楚毓畫的大餅給誘惑。


    誰不想名留青史呢?


    誰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能被後世人傳頌讚揚呢?


    人重名,楚毓正是牢牢抓住了這個特點,並將它利用到了極致。


    “陛下聖明!”


    謝相已經神情恍惚了,他看著那殿上之人,從沒有這一刻令他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他鬥不過楚毓!


    這個原來還稚嫩的小貓,已經在這短短時間內,蛻變成了年輕的猛虎。


    楚毓才剛過弱冠之年,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可他呢?他還能撐多少年?


    謝相眼前突然一花,差點沒倒下去。


    他或許,是真的老了。


    陳家剛被瓦解了不少勢力,陳相一邊心痛,一邊又忍不住被楚毓所言誘惑,心如何起伏不定,不足為外人道也。


    蕭相幾乎是沒用多久,就心動了,正在垂眸沉思。


    無人看見,王相在聽到消息時,眼瞳孔微縮,一道光芒轉瞬即逝。


    “經昨日一事,朕深感安危受到威脅,今,設立錦衣衛,首領為指揮使,其下設十二司,其編製人員,由指揮使夜影自行決定。”楚毓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又宣布了另一道聖旨。


    “臣,領旨。”這是夜影第一次現身人前,他麵容冷峻,即使換了身衣服,渾身冷冽殺伐之氣也不減分毫。


    群臣們再次瞪大了眼!


    他們看了看夜影,又看了看楚毓,心裏大概猜到了些這所謂錦衣衛的來曆。


    皇室有一暗部,這並非什麽秘密,可眾人一直以來都裝不知道,如今楚毓此舉,明顯是要將暗衛由暗轉明,今後若是真想用他們做什麽那可就真的十分方便又名正言順了。


    “陛下!萬萬不可!先皇留下暗部,乃是為了陛下與皇室安危,如今陛下將暗部用作他用,第一有違祖製,第二影響陛下安危,還請陛下思!”當即有大臣跪拜道。


    其餘也逐漸反應過來,“請陛下思!”


    楚毓狀似疑惑地看著他們,“諸位愛卿為何會如此想?難道朕把他們編製了,他們就不再保護朕了不成?”


    “陛下……”有人正要說話,卻被楚毓打斷。


    “再說了,經過昨日之事,朕時刻擔心自己的安危,更擔心諸位愛卿的安危。朕不過才出宮一次,就遇到了刺殺,那每日都住在宮外的愛卿們,究竟又麵臨著多大的風險呢?朕將他們收入編製,也是想讓他們保護諸位愛卿,免得將來某日,哪位愛卿突然就出事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群臣心一寒,楚毓這話說得好聽,可他們也聽出了其言外之意。


    這所謂錦衣衛,是專門查他們的!


    若是不答應,指不定哪天自己的罪證就被送到了楚毓裏,再結合《遺罪》,他們很難不懷疑楚毓是故意的。


    瑪德!到底是哪個龜孫安排的刺殺?!


    群臣紛紛想吐血,今日這個早朝,上的真是驚心動魄、跌宕起伏!


    他們這輩子都不想再上一遍!


    楚毓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麵麵相覷,卻又似乎不敢說什麽,終於滿意了。


    “今日所立新史,名為《千古》,由錦衣衛、刑部、大理寺與禦史台聯合查證,史官編撰,荊管彤代朕監督,想要流芳還是遺臭,全看諸君之意,朕可是個好皇帝,從不逼迫諸位愛卿們。”楚毓笑眯眯道。


    群臣:“…………”


    他們是真的想對著楚毓破口大罵,可想想估計也沒什麽用。


    任你口水浪濤天,奈何對不要臉。


    撞上楚毓這樣一個任性又不要臉的皇帝,他們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你說不認吧,指不定哪天把柄就被送到了楚毓裏,又或者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死去,別懷疑,傳承好幾代的暗部絕對能做到。


    可你要說認吧,心裏又堵著氣。


    說到底,還是意難平。


    可意難平又如何,誰的拳頭大,誰的態度硬,誰就能贏。


    他們輸了,毫無疑問。


    與群臣下朝後渾身無力,仿佛失去了精氣神不同,楚毓下朝後神采奕奕、步履輕鬆,若非還顧及著形象,甚至都要哼歌了。


    能戲弄那些人一番,他心情愉快極了!


    所以,當聽到宮人說貴妃請他過去時,他也很高興就去了。


    直到走到含章宮外,他才逐漸收斂起心情。


    可即使如此,在聽到貴妃所言時,他的心情才算真正沉靜下來。


    “臣妾想請陛下收回旨意,臣妾宮樸素無華,隻怕並不合各宮娘娘之意。”


    話說得含蓄隱晦,到底就是一個意思——她不願意接待別人。


    楚毓挑了挑眉,隨即不露聲色道:“朕還以為,貴妃會很喜歡。”


    王茵低頭垂眸道:“臣妾此生,隻願青燈古佛常伴,陛下乃人間帝王,食人間煙火,臣妾自是萬般不配。”


    “朕想知道,王相是否也是這個意思?”


    “此乃臣妾之心願,至於父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自是由陛下做主。”王茵說得好聽,可話裏話外都冷情非常,連親人也不顧,仿佛她真如不染塵埃的真佛一般。


    楚毓意味深長笑了笑,“既然愛妃也說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愛妃這個臣……又為王做了什麽呢?”


    意思很明顯,既然當了貴妃,就得承擔相應責任,否則你這個佛,隻怕會禮得不夠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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