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揉了揉額角,閉著眼不是很想看眼前這群正爭論不休的人。


    這一個月來,這種場麵他早已經見慣不慣,他頭疼的是另一件事。


    “陛下,國不可無後,賢妃娘娘賢德無雙,可堪為後。”出聲的是從今日早朝就沒開過口的謝相。


    而他口的賢妃,則是他入宮為妃的女兒謝嘉容。


    所以,綜上,從這個老狐狸嘴裏說出的那句話,不過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謝嘉容是什麽樣的人,究竟有沒有那麽賢德,謝相知道,謝家知道,甚至站在這朝堂上的一幹大臣都多少知道些。


    唯獨他這個皇帝,謝嘉容的丈夫,一點也不知道。


    天知道,他才僅僅見過謝嘉容一麵,還是和其他妃嬪一起。


    “朕知道了,此事再議,先前討論的軍餉一事,就按李將軍說的辦,退朝。”說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的挽留,直接起身回宮。


    滿朝武:“……”


    合著他們剛剛的爭論根本沒用是吧?


    對比其他人的滿心愁緒,李將軍那可是喜笑顏開,他走到戶部尚書麵前,“張尚書!”


    張尚書一見他就頭疼,還不能表現出來,他習慣性裝窮,唉聲歎氣,“李將軍,國那是真沒錢了!”


    李將軍啥也不管,隻說:“這可是陛下的命令。”


    張尚書:“……”


    “李老弟,真不是哥哥我騙你,今年各地幹旱、疫病四起……”


    李將軍站直了身體,眼的和善收了起來,釋放出了殺伐戰場的血腥氣:“這可是陛下的命令!”


    同樣兩句話,前者隻是令張尚書苦惱,後者卻令他心驚,再推脫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陛下……陛下……


    這陛下今天究竟是撞了什麽鬼哦!


    蕭相走到謝相麵前:“謝相,依你看,今日陛下這是?”


    謝相麵色如常,一派安之若素,隻抖了抖因早朝跪拜時弄髒的袖擺,語氣淡淡道:“小貓要露出它的爪子了。”


    “可它忘了,再怎麽凶猛,小貓永遠是小貓,不可能變成猛虎。”


    楚小貓毓正走在宮道上,不知不覺,目光就落在了這高高的城牆上。


    高牆佇立,聳入雲端。


    然而就這宮牆,連楚毓曾見過的高樓大廈一半的高度也無。


    可就是這樣的一堵牆,卻輕易將他困在了四方城。


    “王伴伴,你說,這牆外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老太監一抖,唇邊的笑容差點沒僵硬。


    楚毓卻像是沒看到,還笑著道:“說,說得好,前兒送來的東珠給你一顆。”


    老太監不抖了,笑容也更真誠了,“依奴婢看,這天下皆是陛下的,陛下若是想知道,何不親自去看一看?”


    “哈哈哈,好一個親自去看一看,賞!”


    可這天下,真就是他的嗎。


    一個月前,剛來的楚毓聽到這話或許會暗喜,或許會惶恐。


    可現在的楚毓,卻隻是笑笑不說話。


    現在不是他的又如何,將來總會是的。


    進了清心殿,立刻就有下麵人回報:“陛下,柳美人方才讓人送來了點心,說是怕陛下下朝腹空空,可填填肚子。”


    這柳美人是楚毓近期頗為寵愛的人。


    柳美人名原柳,本是一名宮女,後被賜為皇子“楚毓”的通房,再抬為妾室,是從皇子時期就跟著“楚毓”的人。


    她未必對“楚毓”全心全意,可至少不會害他。


    因此楚毓常去她那裏坐坐,不著痕跡打探些後宮情況。


    他可不會覺得自己是皇帝,後宮不過是他的附屬品,要知道曆史上栽在後宮上的皇帝可不計其數。


    他過去曆史課好歹也是優生,可不能給老師丟臉。


    “柳美人有心了,傳令下去,賜封號怡。”


    “恭喜怡美人!”傳旨的太監喜笑顏開。


    怡美人起身接過聖旨,笑容滿麵地讓宮女給太監送了個紅包:“多謝公公!”


    “可不敢,祝美人前程似錦!”這樣說著,太監的笑容卻更真誠了。


    等到他們走後,宮的人才紛紛恭喜怡美人。


    “陛下終於回心轉意了,主子您就等著苦盡甘來吧!”年輕宮女笑著說。


    可怡美人此時卻是淡了笑容:“回心轉意?你這話可就錯了,從來就沒什麽心意,何來回轉。”


    宮女愣住:“主子?”


    怡美人對著鏡子給自己比劃剛剛賞賜下來的新首飾,“我雖不知契為何,可陛下如今不喜那幾個背景深厚的,這就是我的會,我不抓住,那才是傻子。”


    怡美人好歹也是宮出身,什麽陰謀詭計沒見過,不是聰明人也不可能走到現在,還生下了大公主。


    “隻希望陛下最近能多多留宿,要是得個皇子,那我下半輩子就不愁了,不然,提升位份也是好的,這麽個沒甚用的封號,也就你們這些眼皮子淺的才容易滿足。”


    “阿嚏!”楚毓打了個噴嚏,他沒病也沒呼吸問題,這多半是有人念叨著他。


    不客氣地說,是在算計他。


    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也在算計別人,還不許互相利用咋滴?


    他隨翻看著上的奏折,看了幾眼就開始頭疼眼疼。


    他以前就是學的科,不算看不懂古,可讓他一直看這些辭藻華麗、駢散堆砌的古,是在考驗他的忍耐力。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這些奏折裏,絕大部分都是拍馬屁一類沒用的東西,真正重要的奏折根本不會到他裏。


    “王伴伴,你來讀。”他隨將奏折一丟。


    王伴伴習以為常地接過來開始讀,這樣的情景已經在這一個月裏成習慣了。


    月上高樓,幽夜已深。


    奏折已經處理地差不多了,楚毓打了個哈欠。


    王伴伴示意下麵人,沒一會兒,敬事房的人就捧著綠頭牌進來了。


    王伴伴笑容滿麵:“陛下,該就寢了。”


    楚毓揉了揉眼睛,目光滿不在乎地看向那一排排看不見名字的綠頭牌。


    此時的他早沒了一月前剛來到這兒的暗自竊喜期待。


    隨翻了一個,“就這個吧!”


    王伴伴看清名字後,大聲道:“擺駕清容宮!”


    清容宮,謝嘉容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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