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殺機。”


    洪荒世界的規則是沈硯所經曆過的世界中最完備也最頑固的。


    無論是三千魔神死後所遺留的神血,還是盤古大神的慨然赴死,都使得這個世界擁有著極高的上限,足以容納與蘊生近乎所有沈硯所能夠想得到的力量。


    然而,這也正是悲劇發生的伊始。


    天地初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欣欣向榮、充滿了勃勃生機的,但,強如三千魔神、盤古大神在追尋大道的路途中也不過塵歸塵土歸土,洪荒生靈自然也逃不脫這一宿命。


    雖然如三清、伏羲、女媧等腦子清醒的人,並不危機意識,但是縱是他們也沒有想到,真正最先威脅到他們的生死存亡的不是他們的壽數、不是日益匱乏的資源、不是日趨惡劣的競爭,而是無數他們不曾入眼的弱小的生靈所引發的天地殺機。


    “……荒謬!”元始最是自命不凡、心高氣傲,聽了沈硯的論調自然是忍不住的,“持心自正,又如何會被所謂的殺機所侵擾?再說了,不過是些許不曾生出靈智的草木生靈罷了,如何有那麽大的威力?”


    同行多年,對元始的狗脾氣沈硯也已是接受良好了,不過……沈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過去,一個巨大的水球瞬間在元始頭頂炸開,將他從頭到尾淋了個遍——他才不慣著他呢!


    雖說他們都早已水火不侵,這點兒水連元始的一片一角都沾不濕,但對於元始這種心高氣傲的人而言,被水球砸中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他羞憤欲死的事情了。


    元始發誓,如果不是在場的人中除了通天與女媧他哪個都打不過他一定一定要殺人滅口!但,這顯然是一個美好的夢想,畢竟這個夢他已經做了一百年了,至今未能實現,而且,估計這輩子也沒法實現了。


    元始越想越氣,當場自閉。


    解決掉元始這個杠精,沈硯再度將話題拉回了正題——“你們也跟著我與阿英那麽多年了,千萬別告訴我你們都跟元始一個想法。積少成多,聚沙成塔,百川歸流方成無盡之海的道理別告訴我你們不懂。”


    直到看到包括元始在內所有人都點頭聽訓沈硯方才接著道:“你們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些毫不起眼的草木、走獸、鱗羽,大道至公,你們是生靈,它們也是生靈。所以,每一根草木的枯萎,每一隻鱗爪走獸的死亡,都是一份因果,一絲殺機。隻要你們生於這天地之間,受過這萬物生靈的恩惠,這份因果你們便逃不脫幹係。”


    “怎會如此?”伏羲聽得驚懼萬分,他長於卜算之道,自然對因果之害知之甚詳。沈硯說天地殺機他或許無法理解,但所說生死因果他卻是對其的危害知道的一清二楚:“雖說我等存於天地之間就免不得受天地萬物的恩惠,可,這份聯係不應該深厚到足以產生因果的地步啊!”


    在因果上伏羲確實具有發言權,但,在眾人投來的目光之中卻隻見沈硯緩緩地搖了搖頭:“你們看不到,並不代表不存在。”


    說話間沈硯某種紫金色的光華流轉,他抬頭望向天空,眼中盡是憂慮之色:“隻是你們看不到而已……事實可是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呢……”


    沈硯無法與他們解釋更多,此世規則太過頑固,先不說輪回之法能否解決問題,單單是創建輪回所需的力量與魄力就不是誰都能有的,畢竟不是誰都是後土娘娘。不過,他想了想,仍是解釋道:“你們可曾想過——修士死後會有魂魄留存,那麽那些普通生靈死後,他們的[靈]又去了什麽地方?”


    沈硯一句話問愣了所有人,他們確實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沈硯的目光掃視過所有人,看著他們若有所思的神色,沈硯滿意地點頭道:“你們且好好想想吧。天發殺機並非你我某一個人的事情,我與阿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將與此有關。”


    “同行百年,也是時候說再見了。世事難料,更何況我們想向死而生——明日我們便將啟程,到時候你們是想繼續與我們一同走下去,還是想各自歸去,且安天命,且各自好好想想吧。”


    說完,沈硯也不給他們追問的機會,拉著葉英便已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雖然隻是一處臨時鑿出僅布置了簡陋的示警陣法的山洞,但就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闖沈硯與葉英的洞府啊!


    三清與伏羲兄妹不過愣了一瞬,再一回頭卻已是尋起罪魁禍首了,無奈之下五人也隻得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同回到了老子的洞府之中,低聲討論起來。


    ——————


    葉英這些年也並不輕鬆,與心魔的對抗令本就寡言的他愈加沉默,不過,當麵對沈硯時葉英還是從不吝嗇於自己的言語的:“你那麽嚇唬他們,不怕他們明天真的一個不來嗎?”


    沈硯原還有些疲態,但聽到葉英這話卻是突然笑了起來:“若真是那般那這個世界就真的沒救了,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聯係上係統跑路來得現實。”


    葉英看著沈硯,看著看著,沈硯笑不下去了,他的笑容緩緩消失,麵無表情地與葉英對視片刻後,沈硯忍不住低聲抱怨道:“……阿英,你這個樣子我自己一個人演不下去啊!”


    葉英聞言卻是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我知道你是在演戲啊。”笑過之後,葉英卻是十分認真地對沈硯說:“阿硯,不想笑,你可以不笑的。”


    沈硯默默地注視著葉英含笑的雙眸,唇角的最後一抹笑容緩緩消失,他伸出手,覆住葉英的雙眼,低聲道:“那你呢?你想笑嗎?”


    葉英默然。


    沈硯無言。


    二人相對,宛如石像。


    笑?哪裏笑得出來?


    葉英素來以心觀取萬物,沈硯眼中如烏雲蔽日一般鋪天蓋地的天地殺機與無盡因果,在葉英眼中又何嚐不是萬鬼同哭、萬古同悲呢?


    如此“盛景”便是換了聖人鴻鈞來隻怕也會心情抑鬱,更不要說本就心有執念,心魔叢生的沈硯與葉英了。


    他與葉英本就都是責任心重的人,麵對此情此景,他們自然是更加心中沉重——棋盤他們馬上就要掀了,如果這都不能改寫這個世界的命運的話,那他們都將成為這個世界的罪人……


    “你怎會這麽想?!”沈硯與葉英皆是脫口而出。話已出口,他們方才一愣,原來方才不過是因為他們之間距離太近,習慣性地去感知對方的神魂,這才讀到了對方腦海中的想法。沈硯與葉英一時麵麵相覷,不知該做何表情。


    指責對方的話,他們實在沒有立場。勸解的話配上他們自己的想法,也著實沒有任何說服力。不過……


    沈硯無奈失笑,搖了搖頭,主動略過這個話題,隻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們和這個世界共存亡,反正我已經活得夠久夠精彩了,就算死了也有你陪著我,不虧!”


    葉英麵色一沉,低聲喝道:“什麽死不死的?!別胡說!”四目相對,葉英的火氣瞬間弱了大半,“……我不是凶你,但阿硯,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對於我而言你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信仰,如果有一天我的世界裏失去了你,那麽……這個世界對於我也將失去意義。”


    沈硯注視著葉英,葉英也毫不膽怯地回望著他,他們都並非不知道彼此的變化,自從挑明之後,他們對彼此的在乎愈加偏執,如果說沈硯還因為種種顧慮而有所克製的話,那麽葉英除了克製住自己邁出最後一步的腳步外,為了鞏固自己對心魔的占有權,他可謂是愈加放肆地放縱自己的某些執念。


    這份感情已經超出了某些限度。沈硯與葉英心知肚明。但他們誰也不願退讓,更加不願放棄。


    沈硯是心軟的,但他同樣知道比起會被心魔影響的葉英,他的判斷才是更具有可信度的,所以即便他再怎麽心軟,此時麵對葉英他也隻能硬下心腸來,一巴掌糊住了葉英那雙飽含深情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翻了個白眼道:“好了!現在想再多也沒用,先等著看明天他們的決定吧。”


    被糊了臉葉英也不氣惱,抬手扯下沈硯的手,低頭輕吻他的指尖,葉英垂眸應道:“好。”說著,他便已伸手將沈硯擁入了懷中,神魂相融。


    沈硯默契地敞開神魂用自己的清靈之氣為葉英拔除心魔所汙染的靈力,想要借此延緩葉英墮魔的速度,但,若是此時,還有其他人可以看到這一幕的話,就會發現——雖然與純白的靈魂交融的靈魂在飛快地褪去黑色,但在兩個靈魂飛離後,貪婪的墨色瞬間以極為迅疾的速度飛速地攀上剛剛洗淨的靈魂,甚至墨色更加濃重一分。


    不夠,不夠,還不夠……葉英緩緩闔目,抱緊懷中的人,默默將心中的妄念再度壓抑下去。


    ——————


    翌日,天光乍破,沈硯與葉英二人聯袂而出,揮手撤去洞口的陣法,抬眼便看到門前站著的一排人。


    老子與伏羲笑眯眯地與他們頷首示意,元始撇開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至於通天與女媧——“沈硯前輩!快一點啦!我們都等你們好久了。”女媧嬌笑著催促道。


    “前輩!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通天滿臉興奮地問道。


    沈硯與葉英對視一眼,開懷大笑道:“接下來嘛,當然是回不周山啦,至於第一件事嘛,當然是——造房子!”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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