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不要再負隅頑抗了,你覺得僅憑你自己便可以抗衡我們在這裏的所有人嗎?”沈硯沉聲喝道,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的,他所見的八岐大蛇雖然冷漠但並不冷酷,隻是從未有人教過祂什麽錯什麽是對而已。


    他相信,隻要能夠消滅祂心中的「魔」,祂並不是一位無法溝通、隻會破壞與散布恐懼的邪神。


    所以,在不斷給「八岐大蛇」施加壓力的同時,沈硯也並沒有放棄口頭勸阻「八岐大蛇」的嚐試。隻可惜,他的嚐試似乎並沒有他想要的效果……


    “嗬,就憑你們?”「八岐大蛇」麵上的癲狂竟反而冷卻下來,隻見他冷笑道:“既然你們連糾正自己的錯誤的勇氣都沒有,那就帶著你們的錯誤和這個肮髒的世界一起和我融為一體吧!”


    沈硯等人默然不語,隻是各自手中的動作都半分不歇——沈硯的劍域一寸寸切割著八岐大蛇的神國,即使因為狹間的特性它天然具有著不滅的特性,但是被破壞了的地方總是需要時間修複的,而隻要他的劍夠快,那祂的神域就來不及修複。


    安倍晴明與蘆屋道滿亦是一刻不停地布置著結界與陣法,二人亦是多年宿敵,對彼此的習慣在了解不過,合作之下或限製敵人、或增強己方的結界接連而下,竟無一處重疊,不得不說陰陽師雖然說戰力一般但輔助能力卻是一等一的。與安倍晴明一同被傳送來的京都的陰陽師們也默默地做著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抱有某些幻想的話,那麽在見過八岐大蛇之後他們所有的小心思便都收了起來。


    狹間是沒有死亡,但作為陰陽師他們可不是那些無知的貴族,狹間沒有死是因為它沒有「生」與「死」的概念,即使沒有「死」的死亡不算死,那麽沒有「生」的生存又怎麽能算活著呢?


    安倍晴明身後,攜手而來的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也是各顯神通——滔天鬼氣噴湧而上,腐蝕過狹間的紫霧為小妖怪們營造出適宜的環境,兩位本就統率一方的大妖指揮起京都的小妖怪們更是大材小用、遊刃有餘,在他們的調度之下紫霧的蔓延終於得到了稍許的抑製。


    而護衛在安倍晴明身側的源博雅腰間掛著佩刀與葉二,手中所持卻是不知何時從宮中順來的神弓雷上動,彎弓拉弦,雷箭自生。接連的箭矢、高超的箭術再配以絕世的神弓,加上沈硯的劍域,在箭矢與劍鋒的逼迫之下八岐大蛇終於不得不挪步躲閃。


    沈硯等人的攻擊雖取得了些許成效,但也更證明了八岐大蛇的強大——即便如此他們都沒能打敗八岐大蛇,祂竟真的以一神之力抗衡他們所有人,這是何等可怕的偉力啊!


    但這並不足以成為他們退讓的理由。


    他們或許軟弱、或許自私,但是當麵對真正的生死存亡的危機時,他們卻有會毫不猶豫地團結在一起,因為他們知道,唯有團結與抗爭他們才有一線生機,而求生是所有生物不變的本能。這也是人類這個種族麵對惡劣的環境能夠繁衍到現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這般激烈的戰鬥與翻騰的紫霧、靈光之中,源賴遠向前的腳步自然也就顯得不甚起眼了。但是就算再不起眼,當源賴遠繞過眾人出現在「八岐大蛇」身後時,眾人也都注意到了他——


    “賴遠君?!”雖然對自己的實力與劍術有著絕對的自信,但當發現出現在「八岐大蛇」身後的源賴遠時沈硯還是不由停下了攻擊,畢竟就算他有自信不會傷到源賴遠,也不保證「八岐大蛇」不會把他當作擋箭牌啊!他可不打算賭一個「魔」的道德底線。


    見沈硯停手,其他人的攻勢也隨之放緩下來。而「八岐大蛇」也不知是真的輕鬆還是故作輕鬆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即大大咧咧地側身回首望向自己身後的源賴遠,蛇眼微眯:“源賴遠?怎麽,我的祭品,你就那麽迫不及待要與我融為一體?”


    源賴遠聽到這句話不由抽了抽嘴角,這話在他聽來都顯得無比輕浮,如果再想想他記憶中二人含蓄內斂的相處,再看麵前這位口無遮攔的「八岐大蛇」,源賴遠深深地懷疑當他恢複正常找回記憶後怕不是要羞愧自殺?


    不過,他自然沒有阻止祂的想法,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反正到時候尷尬的又不是他。


    源賴遠還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他的人生充其量不過二十餘年,而且還那麽無趣,無論是對比八岐大蛇漫長的生命,還是對比記憶中那人波瀾壯闊的數十載人生,都顯得乏味、無可陳之處,在這種情況下,靈魂融合後以他的意識為主的可能性顯而易見——微乎其微。


    但他現在還是站在了這裏,也不知究竟是受前世的記憶的影響,還是他本就是這麽一個舍己為人的人,總之,他幾乎沒有猶豫太久就選擇了站出來,因為那將是讓「八岐大蛇」清醒過來的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也將是讓平安京再度恢複安定的最保險的辦法。


    尤其是在知曉「八岐大蛇」發狂的原因後,他更是堅定這個想法——“你在說什麽啊?我們本來不就是一體的嗎?”


    “你憤怒、不甘、嫉妒,可你可曾想過,你所希翼、渴求的那些本就是你所擁有的呢?”


    “憤怒使你放棄了思考,嫉妒使你蒙蔽了雙眼,傲慢使你麵對近在咫尺的真相而選擇了忽略——承認吧,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的嫉妒才是阻止你擁抱溫暖的元凶。”


    說話間源賴遠一步一步向「八岐大蛇」逼近。


    “住口!”「八岐大蛇」的神色再度扭曲起來:“你又不是我,不過是一個渺小的人類罷了,誰給你的權力來肆意揣度我的感情?不過是一隻小蟲子,又怎麽能理解我?”


    說話間,「八岐大蛇」周身的蛇影瞬間疾射而出直向源賴遠麵門撲去。沈硯揮劍欲救,卻終是晚了一步,疾飛而出的劍光終是沒能攔下飛撲而出的蛇影,旁人更是因為距離太遠而無力回天。眾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蛇影撲到源賴遠麵前,然後……然後與他融為了一體?!


    眾人俱是不由瞪大了眼睛,沈硯也是一愣,旋即想起他與源賴遠相見後發生過的事情——一分為二的因果線、莫名的熟悉感,再加上他方才所說的那些話,福至心靈間沈硯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種本不該有的猜測……不,不可能的吧?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未免太蠢了些,他不該犯這種錯誤的……可、可是,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呢?


    沈硯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也不自覺地漸漸急促起來——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


    似乎是在映證他的猜測,融合了那些蛇影的源賴遠周身紫霧翻湧,身形也漸漸虛幻起來,「八岐大蛇」亦是麵露驚恐之色,因為祂發現祂的力量正在不受控製地向源賴遠湧去,就仿佛……仿佛要將他們兩個融為一體一樣。


    不!這不可能!就算是融合也應該是以他為主的融合啊!那不過是一個卑微的人類祭品罷了,為什麽?為什麽這景象似乎他們的融合不分先後、不分主次……這、這不應該啊!


    「八岐大蛇」尚餘的少許還未被憤怒侵蝕的理智並不足以支持他思考那麽深奧的問題,所以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過程中,已然虛化了大半的源賴遠突然轉過頭來,對沈硯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嘴唇翕動,無聲地笑著說了一句話。


    沈硯的心跳驀然漏跳一拍,眉梢眼角頓時染上了難以自製的喜色,那是長久以來期盼的願望突然實現的狂喜——因為他看到他在說:阿硯,等我。


    這還真是令人驚喜呢……阿英。


    ——————


    源賴遠與「八岐大蛇」的融合在源賴遠的主動之下顯得異常順利,而因為被動接受獻祭的「八岐大蛇」卻顯然並沒有那麽高興,因為那伴隨著完整的靈魂湧現而出的記憶,簡直是對祂自怨自艾的執念地赤/裸/裸的嘲諷——祂所執念的“錯誤”本就是「正確」,是本不應存在的謬誤……


    突如其來的打擊令「八岐大蛇」的思緒混亂不已,也令祂的意識隨之一點一點失去控製——歸根結底祂不過是因執念而生的「魔」,當執念消弭「魔」自然也應當隨之消散。而隨著「八岐大蛇」的意誌的動搖,早已嚴陣以待的葉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蓄勢已久的劍意瞬間奔湧而出,將垂死掙紮的「魔」碾作塵埃。


    眾人隻見,當源賴遠與「八岐大蛇」的虛影合二為一,原本翻騰不息的紫霧陡然靜止,旋即,整個狹間都為之顫抖起來,然而不等眾人站穩腳步騰出手來去探查情況,便見一道劍域撕碎了他們所有人的領域衝天而起,金色的劍氣上精巧地綴著銀杏花紋,燦爛的金光撕破狹間生生將黑夜照作了白晝,那劍氣似春風、似夏雨、似秋霜、似冬雪。


    安倍晴明凝神望去,似從那劍域中看盡了春夏秋冬、看透了生死輪回。安倍晴明心中陡然一悚立刻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因為他害怕自己沉溺其中再也醒不過來,思及此安倍晴明不敢耽擱,連忙拍醒了身邊的蘆屋道滿與源博雅,並叮囑他們叫醒別人,莫讓他們多看。


    蘆屋道滿瞥了他一眼也沒有爭執,便照他的話去做了,至於八岐大蛇的危機——蘆屋道滿嗤笑一聲穿行於金色的劍氣之中,比之沈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劍域,若是對方對他們真有敵意光方才那一下他們這些人就一個也跑不了全都要交代在這裏!在這般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再多的警戒都不過是徒勞的笑柄罷了。


    然而此時,旁人的反應早已不在這場戰鬥中最重要的兩位主人的關注範圍之內了。


    因為,此時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雖然容貌、身份已然完全不同了,但是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看著那唇角熟悉的笑意,沈硯也不自覺地抿緊了唇,繃起一張高冷的麵孔,隻有眼中氤氳的水汽泄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不過當沈硯開口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偽裝都成了徒勞,隻聽他聲音顫抖地伸出手道:“歡迎回來……阿英。”


    葉英沉默片刻,麵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抬手搭上沈硯伸出的手掌。


    十指交握,隻聞一聲歎息:“是啊,我回來了……阿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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