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間一切的概念模糊,那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那肯定是一場災難——今日之前沈硯或許都無法想象,但今日之後他卻可以如此肯定的回答。


    因為當八岐大蛇神降,依托於布置於京都的四方並中央五座祭壇,龐大的神力瞬間激活了所有的陣法,屬於八岐大蛇的神國狹間就此降臨。在這座紫霧彌漫,模糊了生與死的概念、消弭了善與惡的區別的神國之中,連方向的概念也為之消失。沈硯執劍冷冷地凝望著自己眼前的環繞著群蛇的神明,卻是止步駐足。


    因為他知道,雖然對方看起來就在他的麵前,但是事實上在祂的神國之中祂無處不在、無所不至,所以他放棄了做無用功,而是選擇了更加有效的方法——


    紛紛揚揚的雪花自紫霧之中紛紛而下,隻片刻功夫紫霧翻湧之中便憑空飄浮了一座由白雪構成的平台,每當紫霧與白雪相觸之時,兩界相交處便鏘然閃現出一抹劍影,伴隨著不絕於耳的金戈聲飛雪一直蔓延到沈硯與「八岐大蛇」之間中央的位置方才停下。


    四目相對,豎瞳的神明勾起一抹邪笑,語氣似喜似歎:“別來無恙啊,天羽羽斬殿下~”


    “哈?無恙?”沈硯真實地被氣笑了:“如果沒有你那我確實無恙得很!八岐大蛇,耍我玩很有意思嗎?”


    紫眸的神明輕笑間眸光流轉,其間流淌著莫名的意味:“再有意思也比不得殿下您更會玩啊~竟然將吾當作替身去懷念某人,吾可是,非常的憤怒呢。”


    沈硯的怒火猛然一滯,好吧,如果要說這件事的話那他確實理虧。雖然源賴遠已經教訓過他一遍了,但是……當初被“寄予厚望”的八岐大蛇顯然也是有資格來指責他的。


    隻不過,一碼歸一碼。沈硯很快穩住了自己的心神,沉聲道:“我道歉,但這並不是你將狹間降臨此世的理由,八岐大蛇,速速遵守日前的約定退去,否則休怪吾將你斬殺了。”


    「八岐大蛇」嗤笑道:“約定……如果你當真記得清楚的話,那你應當記得吾許諾的是——「吾絕不會主動擾亂京都安定,謀害京都百姓」,但吾的信徒為吾獻上的祭品,吾為何不能享用?還是說……”眨眼之間「八岐大蛇」已閃現至沈硯的神域近前,低語道:“難道你指望吾與殿下您一般,打著懷念舊友的名號隨意糟踐旁人的心意?”


    麵對那張突然換上一副哀傷的神色的俊容,沈硯突然有些慌亂,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不過是八岐大蛇的陰謀,但是他不明白八岐大蛇緣何對他產生那麽深的感情,更加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那張堪稱陌生的臉產生熟悉與不忍的情緒——他的理智與情感仿佛產生了某種無法彌合的裂痕,令他一時不知所措。


    但是,就在沈硯六神無主險些被「八岐大蛇」的蛇影侵入神域之時,沈硯的小臂猛然一痛令他驟然回過神來,原是被沈硯揣在袖中的佐為醒來發現沈硯處境不妙所以對他發出的示警。


    沈硯當即回過神來,連退三步避開蛇影同時再次加固了自己的神域:“八岐大蛇!……嗬,我真是小看你了啊。竟然敢用這種方法來擾亂我的心神——受死吧!就你也配說出心意二字?你與我的友人根本就是天差地別,我當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你像他……首落吧,你這邪神!”


    ——————


    葉英現在的心情有些……好吧,他現在也無法形容他現在究竟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畢竟以他的立場來看方才他的心魔與沈硯的那番對話實在是元素太多讓他不知道該作何感受。


    不過,有一點葉英覺得是可以肯定的——等阿硯知道真相,一定會恨不得自殺的吧?反正沈硯撐不撐得住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已經羞恥得快要想抹脖子自殺了。


    那「八岐大蛇」雖然沒有屬於葉英的記憶,但是祂所擁有的卻是他作為八岐大蛇的全部的記憶,這也就意味著——除了性格具有巨大的差異之外,關於祂口中所說的祂對沈硯的想法,與祂內心的感受那都確確實實是屬於他的,而且,祂所用的身體還是他的,於是……


    葉英現在仿佛剛剛看了一場自己對曾經的摯友的現場告白,雖然他現在依舊不否認自己對沈硯深厚的感情,但是……為什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那麽羞恥?那麽曖昧?他們明明是真正的摯友啊!心魔君,你到底獨自誤會了些什麽奇怪的東西?!


    葉英捂著臉隻覺得自己已經無顏麵對沈硯了。不過,很快他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幹咳兩聲,默默地告訴自己,全都是錯覺,都是心魔的錯,祂還是個小心魔不會說話,他不能過度解讀祂的意思,大不了他以後注意一些絕對不可以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而且,不管怎麽看真的需要害羞的也不應該是他吧?


    畢竟沈硯剛剛可是當著他的麵說出八岐大蛇與葉英天差地別之類的話。如果被沈硯知道真相……葉英臉上的熱度瞬間消退下去,隻剩下滿臉笑意——阿硯他……會炸毛的吧?


    雖然沈硯在人前一向端得住,但是作為曾經與沈硯形影不離、同塌而眠的摯友,葉英又豈能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摯友看似冷淡的殼子下那些鮮活的小心思?當年的純陽真人麵對眾人講學後都會緊張地偷偷屈指捏住自己的衣角,更何況是如今換了世界、換了身份、明顯更加鮮活的天羽劍了。


    葉英失笑之餘也迅速打起了精神,注意力集中起來,現在可不是害羞或是看阿硯的笑話的時候,他的心魔因沈硯而生,自然也會因沈硯而動搖。沈硯的那一句否認可謂是激怒了「八岐大蛇」,雖然那暴漲的怒火與執念令「八岐大蛇」的力量再度變強,但與之相對的也是控製力的減弱。


    葉英敏銳的捕捉到——祂對他的封鎖開始出現破綻了!


    葉英立時認真起來,手捏劍指緩緩抬起,被封鎖的意識之中一道道金色的劍意盤旋而起,說是劍意實則已然凝成了一把把精致的寶劍,就連寶劍之上銀杏葉飾的紋路都纖毫畢現——劍意化形,凝而不露,若是旁人見了怕都要讚一聲這便是劍道的極境了吧。


    然而此時,劍域的主人卻絲毫不覺自己的實力是多麽可怕,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觀察那不斷增加的破綻之上——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必須一擊製敵,因為他知道,那陣法遠比沈硯猜測得更加可怖,而他絕不容許因為自己的失誤而給沈硯帶來任何的傷害,所以他必須等待,等待那道最合適的破綻出現。


    他,不能失誤!葉英默默想著。


    ——————


    當沈硯與「八岐大蛇」交戰正酣,葉英正嚴陣以待之時,這籠罩了整個平安京的神域之中,其他人也都沒有閑著——


    刨除那些因為狹間的降臨而感受到自己身上生與死的界限消失而為之欣喜若狂的平安京貴族們,京都之中也不乏冷靜之人。


    正喝著茶卻發現一眨眼之間自己麵前的茶案便已然被翻騰的紫霧吞噬,再抬眼,什麽鬱鬱蔥蔥的庭院、什麽簡樸清雅的回廊全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蘆屋道滿也不由呆怔了兩秒,隨即張開了周身的結界為自己淨化出了一片淨土,緩緩將手中的茶杯安放在靈力凝結而成的地麵上後,笑容逐漸消失的陰陽師緩緩起身沉聲喃呢道:“還真是超乎預料的大手筆啊……不過,如果這樣的話,就不能放任你們胡來了呢。”


    “畢竟,不管怎麽說,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正常的天空多一些。”


    說話間陰陽師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紫霧之中。


    ***


    而另一麵,剛剛勸止了茨木童子與酒吞童子的“熱情會麵”,阻止了皇一門的獻祭的安倍晴明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見地麵上原本已經黯淡下去的陣法隨著紫霧的迅速蔓延瞬間便再次透亮起來。安倍晴明的應對亦是十分迅捷,幾乎就在陣法亮起的同時巨大的結界便已張開,將他與酒吞、茨木二妖並一旁落敗狼狽的皇一門的陰陽師盡數籠罩在內。


    隻聞場中傳來一陣倒吸涼氣與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真是嚇死人了,那種紫色的霧氣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好在安倍晴明的動作夠快,才沒有讓他們被紫霧吞噬。見此,即使是剛剛被打斷了祭祀的皇一門也不由對安倍晴明心生感激。事實上,參與陣法的四家之中皇一門與花開院家的目的都顯而易見,他們不過是為了討好上位者罷了。


    而且借著這種大型祭祀說不定還可以順道加塞幾個家族的後輩……隻要可以轉化出一個天才那他們就不虧,反正獻祭的祭品又不是他們自家提供的。不過,這些隱晦的小心思與自己的小命相比顯然是不夠看的。所以當見識到陣法亮起後彌散開來的不祥霧氣,與安倍晴明不忘庇護他們的行為,皇一門的陰陽師們心中的天平迅速倒戈。


    但是此時安倍晴明卻根本沒有心情在乎他們的想法,因為他此時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了陣法之上:“這個氣息是……狹間?這種場麵是……神國降臨?!”


    ***


    當霧氣彌漫開來,禦饌津與白龍神雖分在不同的方位,但他們的反應卻是不盡相同,兩位神明同時望向正中的皇宮,目中盡是擔憂,但當紫霧蔓延到他們麵前時,無論是稻荷神還是白龍神都毫不猶豫地抽身離去,神光消失,神域收斂,神明離去——並非他們冷血無情,隻是……那可是八岐大蛇啊!


    他們可不認為自己能夠抗衡那種級別的怪物,而且,這是人類自己引發的禍端,他們能夠幫到現在已然是仁至義盡了,至於之後的種種……那就隻能看人類自己的造化了。


    唉,隻能靠自己了呢,晴明君、天羽殿。


    隨著紫霧彌散,整座京都都為之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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