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沈硯委實沒想到這個詞有一天竟然會被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此時此刻沈硯卻又找不到反駁對方的話,因為,他確實隱晦地期待著某種奇跡。


    然而……沈硯與源賴遠對視著,幽深的眼睛裏隱有波瀾漾起,轉瞬又不可捉摸。直到源賴遠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勇氣快要耗盡了的時候,沈硯方才突然垂下眼,輕聲道:“我知道了。”


    “什、什麽?”源賴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知道了。”沈硯好脾氣地抬眼重複道。


    見源賴遠似乎遲遲無法從方才激動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沈硯耐心地說道:“我很抱歉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猜測而傷害到了你,我會認真正視你我之間的關係,請你放心,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源賴遠忡怔地望著麵前的人,試圖從他的臉上分辨出些什麽,但是他看到的唯有真誠與歉意。


    源賴遠不由默然,許久之後,直到久得沈硯差點認為他已經討厭得不想搭理他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源賴遠咬牙道:“天羽君,你還真是不是人啊。”


    說完源賴遠也不再關注沈硯的反應,扭頭就走。獨留下沈硯在原地摸不著頭腦,明明他已經道歉了啊,為什麽好好地突然罵人呢?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沈硯卻也並不憤怒,畢竟是他的行為失當,不過是罵他不是人而已,就算源賴遠想打他兩拳他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賴遠君離開的那個方向好像不是去安倍邸的吧?


    沈硯遲疑了一瞬,但見源賴遠頭也不回的遠去,便也不欲上前去招人厭煩了,左右這些天下來他早就已經把源賴遠全副武裝過了,就算他獨自一人等閑大妖都近不了他的身,況且他的身上還有他的追蹤符咒,一旦他遇上了危險他總是有辦法可以找到他的。


    念及此沈硯便也不再關注源賴遠的背影,轉回頭來望向一旁安靜如雞的二妖,略微眯起了眼睛。方才心緒太亂所以沒有注意到,但是被源賴遠這麽一攪和他冷靜了下來,也想起了綾姬與煙煙羅身上的特異之處:“八岐大蛇怎麽了?說實話,你們瞞不過我的。”


    然而在沈硯沒有注意到的係統之中,一條信息悄無聲息地閃過——[當前同步率:百分之七十五]


    ——————


    怒氣衝衝離開的源賴遠隻覺得心口有一團火在燃燒,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哦,對了,他不是人,是神明呢。源賴遠想著不由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意,但笑著笑著,他卻感到一行淚水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眼睛裏奪眶而出,他是神明呢,神明又怎麽能和人成為朋友呢?


    源賴遠不想承認這一切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妄想罷了。


    他總是有些委屈的,雖然他知道並非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報,但當這樣的事情應驗在自己身上時,任誰都沒有辦法平靜以待。要知道,這是他第一次真心誠意地想與某個人交好啊!


    當然,這些並非源賴遠如此憤怒的首要原因。畢竟這些都是他早就已經知道,且早就已經在心中有所準備的。他所介意的、他所最憤怒的是那個人最後的道歉——抱歉?為什麽要抱歉?這是抱不抱歉的事情嗎?


    源賴遠不知該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他知道他想要的並不是一句抱歉再或是一句承諾,他隻是單純的想要提醒他看清自己的內心,然而,那一句抱歉卻仿佛打在他臉上的響亮的耳光,記住誰、交好誰、緬懷誰,那是沈硯的權利,同樣,喜愛誰、追隨誰、掛念誰,那也是他的權利,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為什麽要說抱歉呢?


    源賴遠自己放不下沈硯,但是他卻也不想回頭去找他,並非為了麵子再或是其他的什麽,而是因為方才的那聲抱歉讓他突然意識到——他是神明而非人類。


    或許神明的尊號聽上去十分的高貴,然而在源賴遠看來,於他人類的立場而言神明就是異類。所謂異類,總是相互排斥且缺乏同理心的,那樣自然也無從談起成為朋友。


    這讓源賴遠感到脫力,或許他應該停止自己的妄想回歸自己的生活了,這段時間他已經任性得夠久了,或許……是時候回家了?


    源賴遠心中不知產生了多少次截然不同的想法,然而最後的最後他還是邁進了源氏邸的大門——或許是時候改變了。


    ——————


    沈硯尚且不知這些天一直跟著自己的毫不起眼的小尾巴此時正在做著怎樣激烈的心理鬥爭,也不知道他最後做出了怎樣艱難的決定,但是現在他卻是好整以暇地凝視著麵前的二妖,龐大的神力蔓延開來,瞬時構築成一個結界,將妖市熱鬧的喧嘩盡數隔絕在外,同時也隔絕某二妖想要溜走的道路。


    縱是方才興致勃勃地想要搞事情的煙煙羅此時也收了聲,豎起了戒備:“您在說什麽呢?妾身二人不過是結伴出遊罷了,哪裏敢欺瞞殿下?”


    “哼,我們大人好得很,不勞您費心!”綾姬被沈硯的氣勢一激瞬間撕掉了方才溫雅有禮的偽裝,冷笑著橫眉冷對道。


    若是旁人說不定已然被這二妖一個□□臉、一個唱黑臉給糊弄了過去,但是沈硯向來是一個相信自己的判斷的人,所以她們的演技注定演給了瞎子看——


    “你們是在挑釁吾嗎?”沈硯的字典裏對待敵人一向是沒有憐香惜玉這四個字的,所以麵對二妖精湛的演技沈硯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便森然問道。


    神劍付喪神的氣場全開,論起其中所蘊含的血煞與殺意可是絲毫不比酒吞童子、茨木童子這類凶名在外的大妖差,如果說付喪神中誰能有這樣駭人的氣場的話大概也就隻有那位墮化後凶威赫赫的妖刀姬殿下了吧。畢竟,尋常刀劍所化付喪神既修神性,身上的血煞與殺意自然也就不會那麽濃重。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原地墮化,神力盡毀。


    但是沈硯顯然便沒有這般顧慮,因為他的神性比之他作為刀劍的凶性更甚,如此自然也就不必擔心墮化了。但,即使沒有墮化後的邪性與瘋狂,這樣的氣息也足以讓綾姬與煙煙羅兩個並不擅長正麵搏殺的妖怪感到畏懼了。


    二妖對視一眼,遲疑片刻,憶及沈硯與八岐大蛇之間達成的協約以及沈硯與她們的實力對比,最後還是煙煙羅先開了口。她決定實話實說:“關於八岐大人……事實上我們也並不清楚。”


    “不清楚?”沈硯不由挑眉,他有理由懷疑她們在驢他,雖然說身為下位者貿然窺探上位者的行蹤實屬冒犯,但是即使煙煙羅確實不知他也不相信綾姬會不知道。畢竟某人可是敢背著八岐大蛇來找他麻煩的,這種大膽的女人什麽做不出來?


    感受到沈硯愈重的威壓,煙煙羅連忙解釋道:“請殿下息怒,並非我等欺瞞殿下,而是此事我等確實不知,還請殿下聽我細細道來。”


    沈硯所產生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而是起於她二人身上屬於狹間的痕跡,初時沈硯匆匆掃過並無所覺,後來卻發現二者身上狹間的氣息太過微弱,就好像被排斥了一樣。雖說他從未見過煙煙羅卻也知道綾姬是可以出入狹間的八岐大蛇的心腹,如此前提下二者身上狹間的氣息微弱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而且沈硯再次細查,便發現二者身上屬於八岐大蛇的契約都處於一種類似於休眠的狀態,雖然它們依舊依照規則運轉著,履行著自己的義務,但是它們的主人對於受契者的監督作用顯然降低到了極致。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唯一解釋便是八岐大蛇那邊出現了什麽問題,而且,必然不是小問題,否則以祂的能力絕不至於連自己的下屬身上的契約都無法維持完全運轉。


    而煙煙羅的解釋也讓沈硯無法反駁。


    她們確實不知八岐大蛇的近況,因為他們這些屬於八岐大蛇的心腹下屬雖然同樣獲得了居於狹間、伴神左右的殊榮,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狹間那種環境並不適宜居住。而以他們的實力之所有可以長期滯留狹間也是得益於八岐大蛇的庇護——祂為他們開辟了一處可供活動、居住的空間。


    所以憑借著八岐大蛇的庇護他們得以在狹間棲身,卻也僅此而已,因為他們的實力並不足以支持他們在狹間肆意橫行,更不要說去窺探一直端坐於狹間最深處的八岐大蛇的蹤跡了——即使是他們也鮮少有機會得見八岐大蛇的本體,如此一來自然更不必說窺探八岐大蛇的近況了。


    而這一次,八岐大蛇不知為何突然降下神諭說自己要陷入沉眠,甚至沒有多餘的注意維持狹間內的宜居空間,以此為理由將他們全都趕出了狹間。八岐大蛇自然不是會和他們有商有量的主,說是神諭不過是通知罷了,神諭下達,他們便被拋出了狹間,下一瞬就連契約都斷開了大半,如此一來自然更不必談去探知八岐大蛇的情況了。


    煙煙羅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是沈硯還是將目光投向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綾姬:“你知道些什麽?”


    “妾身能知道什……”綾姬不假思索地便要否認,但是沈硯投來的目光卻是硬生生讓她小小聲——“知不知道又有什麽用?反正外人又幫不上忙。”


    沈硯輕笑:“能不能幫上忙,說說看不就知道了?”


    綾姬默然片刻,方才垂眸小聲道:“我曾搜羅吞噬過許多[癡][怨],其中有一些源自妖怪,也因此略通各類生物的語言。我被送離前從大人的蛇侍口中聽到一些風聲,它們說——大人此次閉關或許是為了探尋自己的本源。”


    “本源?”沈硯略微一愣,麵上不由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COS拯救世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藏並收藏[快穿]COS拯救世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