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著尾崎紅葉離開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轉角後,便沉默地收回了視線繼而將其轉向了房內。


    而在剛才站在他身旁的神流湘早已走到了窗前的沙發上坐好了,太宰治便也走到神流湘的身旁坐下,然後將頭靠在男子的肩臂上。


    好硬。


    神流湘的體型偏瘦,肩臂的骨頭咯得太宰治的腦袋疼。


    太宰治皺了皺眉,隨即將頭向前一傾順勢滑下枕在了神流湘的大腿上,他轉頭將自己的臉埋在搭在神流湘大腿的羽織上,讓人安心的香味迷潤著他的大腦神經。


    “唔......”太宰治將臉埋在羽織上發出懶懶地悶聲。


    神流湘看著躺在自己大腿上的那顆毛絨絨的腦袋,便伸出手來輕輕揉了揉。


    白皙修長的五指穿棕色的頭發裏,縷縷棕絲牽繞在五指之上,五指指腹輕輕按撫著太宰治的腦袋,一股“氣”順著由此傳到了太宰治的腦內。


    是極為舒適的按撫。


    太宰治頓時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輕鬆,他就這樣將埋在羽織內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呐,神流,你為什麽要救我?”


    太宰治這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確實很早就想知曉這其中的原因了。


    神流湘本就不留戀且不願意在“這個世界”上活著或是“留下”一些,“得到”一些什麽。


    那他究竟是因為什麽才來到港黑,並且與如此多的人相識且有了一定的交往和關係,還有......


    他為什麽要任由自己的種種行為,


    他為什麽要三番五次地阻止自己的自殺,


    他為什麽要救自己......


    太宰治認為自己身上並沒有對方可圖之處。


    “......”神流湘沒有開口回答他,隻是正按撫著太宰治的那隻手輕輕地傳遞出一絲絲的“氣”。


    接著正腦內不停地思考著的小少年立刻陷入了沉睡,獨留輕微且有節奏的呼吸聲響徹於房內。


    神流湘沉默地收回了手,然後輕輕抬起太宰治的頭放在一旁沙發上,接著脫下了身上披著的羽織將它疊平整給枕在太宰治的腦袋下。


    做完這一切後,神流湘才緩緩起身離開沙發走到了沙發後的落地窗前站著。


    他看著被黑夜籠罩的橫濱出著神,在那窗戶的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神流湘注意到了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後有些微愣,隨即,在他身旁的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團白光,接著那團白光逐漸匯聚為四四方方的模樣,然後點點熒白光粒散落而下,露出了被白光包裹其內的物體——


    那赫然是一本“書”。


    神流湘隨即將視線轉移到懸浮在自己身側的書上,那本書立刻翻開露出了裏麵一頁頁純白的紙張。


    神流湘抬手手心向上輕放在書之下,像是有什麽將手與書底連起似的,那本書隨著手的移動移到了他的麵前。


    神流湘垂眸看著懸浮在手上的“書”。


    這是“書”。


    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是這個世界的意識。


    凡事在其上寫出的事情皆能變為現實,是等同於“萬能許願機”的存在,擁有了它就約等於成為了這一世界的“造物主”。


    在多少年間,有多少的人,為了得到它而展開了許許多多地爭鬥,為此犧牲的人不計其數。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讓異能者們狂熱追尋的東西現在卻在他的手中。


    神流湘雙眼之上的的蝶翅微微輕顫。


    雖然,他手上的這本隻是“書”的投影。


    這本“書”的投影的力量很虛弱,甚至要依附於他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但它也卻是自己計劃中的核心部分。


    自己待在這個世界裏時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將這本同他一起從大正的時間線度過於此的“書”的投影給喚醒。


    他本以為會比現在要更晚一些它才會被喚醒的,竟然比預料中的要提前許多,這著實地讓神流湘有些意外。


    也就在這時,一個個方正黑色的文字出現在了那潔白的書頁上。


    [終於恢複了,等了很久了嗎?]


    神流湘看著這一行字笑了笑隨即回答道:“沒有等很久,計劃很順利,比預期中的要早很多。”


    [不愧是你!嘿嘿,不過話說回來這真的是令人驚訝啊,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能將這個世界的軸心遇上一大半了。]


    它似乎很開心,在神流湘地周身繞著圈圈飛著。


    神流湘沉靜了半晌接著開口說道:“確實呢......”


    [加油加油,隻要等軸心之二出現,就可以完成計劃的第一階段了!]


    “書”很是激動地“說著”,神流湘仿佛能在自己腦中腦補出擬人化的它元氣滿滿地雙手握拳打氣的模樣。


    神流湘笑了笑隨即輕輕將書合上說道:“嗯,我知道......既然你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了就再調息一下吧,別太費’精力’了。”


    “書”在半空輕輕搖晃,似是點了點頭讚同著,隨即白光一閃,它便消失了。


    神流湘看著在自己麵前的那一抹白光盡數消失後緩緩放下了抬起的手,繼而側頭將視線落在了正安靜躺在沙發上,頭枕在他的羽織上沉沉睡去的少年。


    少年側頭枕在羽織上,難得地露出了帶著絲絲笑意的麵色。


    這又將會是一個睡夢舒適的夜晚。


    神流湘雙眸黯淡了幾分,隨即走到沙發當前微微俯身將太宰治扭在沙發邊垂下的雙腿抬起輕放在沙發上。


    他用手將小少年的身體擺好後,轉身走到了牆角的櫃子裏抱出了一床薄被,然後將其蓋在小少年身上。


    神流湘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隻有正安然入睡的太宰治那輕微的均勻呼吸聲充斥在這個房間裏。


    做完這一切後,神流湘蹲下身來在躺在沙發上的太宰治身旁靜靜地看著他。


    【“你為什麽要救我?”】


    在小少年還沒被他渡過去的“氣”給弄得深入沉睡之時,小少年這樣問道。


    他能聽出在那因為臉埋在羽織上而有些悶悶的,聽似毫無感情的聲音內卻是夾雜著絲絲的期翼。


    神流湘很熟悉這種語氣。


    他曾經......聽到過很多,也親口說出過。


    那時候的他卻是絲毫不顧忌地回複了這一個個疑惑,並且給予了對方或是自己所求的一切。


    但那隻是在“那時候”,在“那個世界”。


    現在的他早就離開了那裏,早已獨自一人偏離了“那個世界”。


    他知道太宰治的想法,他懂得溺水之人的期盼——


    小少年沉入深邃的海底雙眼模糊,那是連陽光也無法到達的深處,他雙目無神卻是掙紮著抬頭看著海麵,那雙黑眸溢出濃烈的墨汁,被此洗滌後的雙眸卻是露出了渴望獲救的生欲。


    他伸出雙手,想有人來救救他。


    而神流湘便站在岸邊看著水底發生的一切,雙手也永不會伸出去。


    因為他不敢,他也沒有資格去——


    他的雙手早已消失,餘下的空蕩蕩的雙袖在半空被風撩起飛舞。


    神流湘沒有資格去救太宰治。


    他不是神明也不是造物主,他也不是站在岸邊之人,他早已墜入深淵,他是在那深海底部久久等待的怪物。


    太宰治渴望神流湘賦予給他生的意義,但這是神流湘一輩子也拿不出來的東西——


    因為神流湘,


    一點也不想過多的待在“這個世界”。


    這不是承認他存在的世界,


    這也不是存在著他的世界。


    這個世界不承認他,他也不承認這個世界。


    在醒來之時,他每時每刻都在被這個世界排斥著,若非有那十三把刀的庇護他大概早已被摸消掉了存在。


    他對這個世界毫無感情和留戀,對這個世界絲毫也不在意,他的心早已留在了有著鬼殺隊的大家的世界裏。


    口口聲聲說著什麽也不在意,卻轉身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許多足跡,這也隻不過這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


    太宰治,森鷗外,福澤諭吉,江戶川亂步,夏目漱石,尾崎紅葉......


    他們是被世界圍在中心的“演繹者”,他們是這個世界的核心。


    被世界排斥的神流湘隻有去接近他們才能汲取到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被抹消的能量,同時也是讓那書的投影醒來的能量。


    而作為被排斥的存在,他無法主動去接觸他們,隻能以各種手段吸引他們的“主動接觸”。


    什麽怕麻煩,什麽不在意。


    也隻不過是為了騙過這個世界而捏造的假象,他並非是平日的堅不可摧,而是早以千瘡百孔地苟延殘喘。


    夏目知道他的情況,因此會來給自己引薦一位”徒弟”,會來“求”自己的幫忙,以此讓自己能夠更快的接觸到森鷗外和福澤諭吉二人。


    接著再以他們為衍生點,再接觸更多的核心人物,隻是......


    太宰治是個意料之外的首個接觸人物。


    他居然會是第一個被神流湘接觸到的人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有著極強的好奇心。


    而神流湘這被世界排斥的存在剛好落在了小少年的頭腦盲區。


    神流湘看著太宰治的睡顏沉思著,接著他緩緩俯下身來,薄涼的嘴唇宛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觸在了小少年的額頭。


    “......抱歉,太宰。”


    這時,不知從哪方傳來了一聲為不可知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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