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麽救她？”訾威、小刀、黃毛, 以及玄冥，幾乎同時問出這句話。
他們臉上莫不帶著驚異的神色。早期被夢魔纏住的人，隻要意識體還足夠強韌, 能承受高手的精神入侵, 便還有救。
偏偏被夢魔纏身的人，都是被折磨到不成人形之後才會意識到自己撞邪了。
這個時候再救已經沒有辦法了。
夢魔非常懂得隱藏自己。它會用各種各樣的噩夢把人折磨到半死不活的程度才會顯出原形。往往等它現身的時候, 也是被附身者死亡的時候。
心知女兒時日無多, 她的父母連忙給莊理磕頭, 哽咽地說道：“求您救救我們家小暖, 您要什麽我們都給您！我們可以把家裏的房子過戶給您, 在三環線上, 地段很好，很值錢的！”
少女的母親手忙腳亂地從挎包裏翻出一本房產證，用雙手捧著, 膝行上前奉給莊理。
為了救回女兒，哪怕是傾家蕩產他們也在所不惜。
事實上，他們也早已傾家蕩產了, 這套房子是他們唯一能拿出來的東西。
莊理推開房本，目光微微往旁邊一瞥，玄冥就已經幫他搬來一把椅子, 讓他可以坐在沙發邊, 與少女談話。
“更確切地說, 不是我救她，而是她救自己, 我隻能起到輔助作用。”莊理坐下之後徐徐說道。
“她已經這樣了, 怎麽能救自己？”少女的母親哀泣詢問，眼裏閃爍著的希望的微光, 此時正在慢慢熄滅。她根本無法想象，已孱弱到這個地步的女兒該怎麽拯救自己。
女兒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抵抗睡眠了！她離死亡隻差一步的距離。
少女的父親摁住妻子的肩膀，示意她聽大師把話說完。
莊理略微傾身，盯著少女雖然晦暗渾濁，卻始終燃燒著一絲灼熱亮光的雙瞳，篤定道：“她可以！被夢魔纏身的人，一般到了這個階段，早就已經被折磨死了。但她憑著自己的毅力，堅持到了現在。我在她身上看見了戰勝惡魔的潛在力量。”
他指了指自己，語速緩慢地說道：“而我，可以幫她把這股潛在的力量激發出來。”
他伸出白皙的手，柔聲說道：“想活著就握住我的手。”
已經虛弱到連呼吸都困難的少女，在這雙漆黑眼眸的注視下，竟然用盡全力抬起了自己的手，輕輕覆住了這隻溫熱的手。她流出了眼淚，並且再次說出了心底深處唯一的執念：“我想活下去。”
“很好，就是這股力量，我抓住它了。它可以幫助你戰勝一切。”莊理輕聲笑了。
少女被他的強大意念感染，竟也艱難地勾了勾唇角。
她的父母已經很久沒看見女兒帶笑的臉龐了，一時之間又痛又喜，百味雜陳。他們撇開頭，拚命壓抑著大哭一場的衝動。
莊理握緊少女的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穆、暖。”少女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樣的語速不是為了強調，而是為了喘息，因為每說一個字，她都需要調動全身的力氣。
“穆暖？好名字。你身上有一股溫暖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正變得越來越灼熱。你的身體正在衰弱，但是你的精神卻在更猛烈的燃燒。我在你的靈魂之中看見了一團明亮的火焰，它帶著滾燙的溫度，你看見了嗎？”
莊理的嗓音越來越柔和，越來越緩慢。
坐在一旁聽他說話的訾威、黃毛和小刀，頓時產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穆父和穆母也都用力揉眼睛，試圖驅趕突如其來的困頓之意。
隻有玄冥不受任何影響，悄無聲息地搬來一把椅子，坐在莊理身旁。
穆暖的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恍惚中竟真的看見了一團明亮的火焰懸在自己頭頂，那麽輝煌燦爛，那麽滾燙灼熱。
“我看見了。”她說話的聲音比之前提高了一些，仿佛恢複了力氣。
“這團火焰就是你暗藏在靈魂中的力量。它會像太陽一般照耀著你，守護著你，所有試圖靠近你的妖魔鬼怪，都會在它的高溫灼燒下化為灰燼。”莊理慢慢描述著一個幻象。
穆暖布滿恐懼的臉龐伴隨著這些描述，漸漸顯現出安心的神色。
“現在，請你抱住這團火焰，封閉自己的聽覺、嗅覺和視覺，沉沉地睡一覺。那隻夢魔隻要敢碰觸你，它就會被這團火焰燒成灰，然後你會被這團火焰帶離恐怖的夢境。隻要火焰不熄滅，你就不可戰勝，它是你的太陽，而一切邪惡，都會在太陽底下無所遁形。”
莊理輕輕放下少女的手，隔空撫觸她的眉眼，嗓音柔和地說道：“安心睡吧。”
奇跡般的，死活不敢閉眼的少女竟真的沉睡了過去，蒼白的臉頰慢慢浮上兩團紅暈，冰冷的身體也恢複了一些溫度。
莊理伸出手，玄冥就立刻拿來一條毛毯。
莊理把毛毯遞給穆母，吩咐道：“幫她蓋上，輕一點。”
穆父和穆母都看傻了。女兒不能睡的呀！一睡過去，那隻魔物就會來夢中找她！據說它會用地獄的火燒她，用滾燙的油澆她，用燒紅的烙鐵燙她，用鋒利的刀子刺她，甚至對她進行身體上的侵犯。
那可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呀！
“不不不，不可以的！”穆母連連擺手，然後從衣兜裏掏出一根針。
穆父也拿出了一根針。
看來他們已經習慣於用疼痛喚醒女兒。
“給她蓋上，她再不睡會死得更快。”莊理語氣淡淡地說道：“相信我，這次夢魔傷害不了她。”
被他強大的自信感染到的穆母在猶豫掙紮中還是為女兒蓋上了毛毯，並仔仔細細掖好被角。女兒不能睡，她也心疼啊！
穆父緊張地雙手直顫，眼睛一瞬不瞬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試圖在噩夢侵襲的一瞬間把女兒喚醒。
訾威一會兒看看沉睡的少女，一會兒看看胸有成竹的莊理，不得不小聲提醒：“你應該知道被夢魔纏身的人要想活命，唯一的方法是不睡覺吧？”
“你們錯了。要想從夢魔的手底下逃生，唯一的方法恰恰是睡覺。”莊理抬起手腕看表。
“什麽？”這個謬論著實讓訾威愣住了。
玄冥點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
黃毛和小刀至今還搞不清楚大嫂想幹嘛。他們還從來沒遇見過被夢魔附體卻能死裏逃生的普通人。夢魔這玩意兒猶如附骨之疽，沾上就很難清除。當然，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一輩子都不可能遇見夢魔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穆父和穆母額頭的冷汗也像雨點一般滴滴答答滑落。
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每一次女兒睡著，都將是一次死亡的考驗。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見活著的女兒。
忽然，室內的光線莫名變暗了一些，一股寒氣不知從什麽地方鑽進來，凍得人徹骨冰寒。
“來了！”穆父、穆母連忙伸手去搖晃女兒。
玄冥卻已經先一步握住他們的手腕，沉聲說道：“讓她睡。”
小惡魔想要做什麽，他當然會執行到底。
穆父穆母用盡全身力氣都無法掙脫他的鉗製，隻能衝女兒大喊：“小暖快醒醒，別睡了！快醒過來！”
然而在催眠中已經被莊理剝奪了聽覺、嗅覺和視覺的穆暖，此時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她還在睡，表情是恬淡而又安詳的。失去了最重要的三種感官，她根本無法察覺到夢魔的到來。
訾威冷汗淋漓地看著莊理，不敢置信地呢喃：“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在間接地殺人？”
莊理尚未反駁，玄冥已冷冰冰地瞥了訾威一眼。
就在此時，屋內響起一道極慘烈的尖叫，聲音屬於一個男人，卻又細地像針，刺得人耳膜發疼。這慘叫持續了足足五秒才徹底消失，頭頂的燈竟然也開始一明一暗地閃爍，氣氛恐怖至極。
不難聽出，這慘叫飽含憤怒、怨毒和痛苦，當它消散之後，穆暖也霍然睜開雙眼，急促說道：“它被我的太陽燒傷了！它根本沒有辦法靠近我！它受傷了，逃走了！”
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像洗去汙濁的寶石，煥發出璀璨的光芒。她甚至僅憑自己的力量就半坐起來，興奮難耐地看向莊理，再次強調：“我弄傷它了！”
莊理攤手道：“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的力量。”
穆父和穆母看著忽然之間變得精神很多的女兒，不由愣住了。
莊理衝他們擺擺手：“經曆過十分鍾的深度睡眠，她的身體機能已經恢複了一些，現在你們可以給她喂東西了。之後我會把催眠話術錄在你們的手機裏，你們帶回去放給她聽，讓她每隔兩小時就短暫地深眠十分鍾，然後盡力為她補充營養，這樣她就能快速從衰弱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等她的體能和意誌都重回巔峰狀態，你們再來找我，進行下一步的驅魔。”
穆父和穆母這才回過神，忙不迭地點頭，點著點著淚水就滾滾而落，膝蓋一彎，竟是又跪下了。
救星啊！莊大師是他們家的大救星啊！
小刀和黃毛默默跑到外麵，買回來一碗白粥。
這一次，穆暖竟然全部都吃下去了，額頭和鼻尖冒出一層細汗，臉頰也被粥水的熱氣熏紅，看上去比之前精神太多。
她的父母連連給莊理道謝，目中是藏不住的激動和狂喜。這一次，他們真的找對人了！
訾威來回看著莊理和穆暖，不敢置信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夢魔怎麽會莫名其妙受傷？沒人入夢驅魔呀！”
莊理淡淡說道：“你們似乎都忘了最本質的一點，夢魔入侵的是別人的靈魂，創造的夢境自然也是別人的夢境。它隻是掌握了控製夢境走向的方法而已。它可以隨心所欲地編造情節，讓夢裏的一切隨自己的心意上演。若是被入侵的人也學會了控製夢境走向的方法，讓夢裏的自己可以跺跺腳踏碎大地，揮揮手撕裂天空，你猜誰會贏？是夢境的主人還是一個外來者？”
訾威想到自己小時候做過的那些夢，果斷說道：“那當然是我贏啊！我小時候夢見自己成為大俠，可以飛天遁地，劍斬乾坤，那叫一個天下無敵。”
莊理興味地笑了：“是啊，我能做的，就是教導穆暖怎樣在夢裏，成為這樣一個無敵的存在。好巧不巧，在心理學中恰有這樣的技術，名為控夢，亦或者清明夢，用專業的術語解釋即為‘潛意識的強念力再現’。
“在清明夢裏，人的潛意識和念力將具備創造萬事萬物甚至於一整個世界的能力。在這個世界裏，造清明夢的人就是創世之神，k可以劈開乾坤，毀滅宇宙，又怎麽會殺不死小小一隻魔物？剛才，我借助催眠，幫穆暖營造的正是這樣一個夢。化身為太陽的她，自然不會被任何鬼怪傷害到。遺憾的是，我給出的心理暗示是燒死夢魔，但如今看來，由於長期的折磨和身體的衰弱，她的意念尚未強大到那個地步。”
正在慢慢喝粥的穆暖聽見這些話，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能擊退夢魔。
她立刻抬起頭，興奮而又堅定地說道：“莊大師，請您教我做清明夢！我要自己殺死那個魔鬼！”
莊理欣慰地頷首：“很好，有這樣的決心，你已經成功了一半。”
穆暖眨了眨眼，淚水就掉了，臉上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
看著精神麵貌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她，黃毛和小刀再次深刻地意識到，他們家的大嫂似乎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呢！連老大都辦不到的事，大嫂卻能辦到。
難怪老大被吃得死死的！
玄冥還能怎樣？他隻能一下一下笑著為小惡魔鼓掌，一如剛見麵時那般。
他們臉上莫不帶著驚異的神色。早期被夢魔纏住的人，隻要意識體還足夠強韌, 能承受高手的精神入侵, 便還有救。
偏偏被夢魔纏身的人，都是被折磨到不成人形之後才會意識到自己撞邪了。
這個時候再救已經沒有辦法了。
夢魔非常懂得隱藏自己。它會用各種各樣的噩夢把人折磨到半死不活的程度才會顯出原形。往往等它現身的時候, 也是被附身者死亡的時候。
心知女兒時日無多, 她的父母連忙給莊理磕頭, 哽咽地說道：“求您救救我們家小暖, 您要什麽我們都給您！我們可以把家裏的房子過戶給您, 在三環線上, 地段很好，很值錢的！”
少女的母親手忙腳亂地從挎包裏翻出一本房產證，用雙手捧著, 膝行上前奉給莊理。
為了救回女兒，哪怕是傾家蕩產他們也在所不惜。
事實上，他們也早已傾家蕩產了, 這套房子是他們唯一能拿出來的東西。
莊理推開房本，目光微微往旁邊一瞥，玄冥就已經幫他搬來一把椅子, 讓他可以坐在沙發邊, 與少女談話。
“更確切地說, 不是我救她，而是她救自己, 我隻能起到輔助作用。”莊理坐下之後徐徐說道。
“她已經這樣了, 怎麽能救自己？”少女的母親哀泣詢問，眼裏閃爍著的希望的微光, 此時正在慢慢熄滅。她根本無法想象，已孱弱到這個地步的女兒該怎麽拯救自己。
女兒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抵抗睡眠了！她離死亡隻差一步的距離。
少女的父親摁住妻子的肩膀，示意她聽大師把話說完。
莊理略微傾身，盯著少女雖然晦暗渾濁，卻始終燃燒著一絲灼熱亮光的雙瞳，篤定道：“她可以！被夢魔纏身的人，一般到了這個階段，早就已經被折磨死了。但她憑著自己的毅力，堅持到了現在。我在她身上看見了戰勝惡魔的潛在力量。”
他指了指自己，語速緩慢地說道：“而我，可以幫她把這股潛在的力量激發出來。”
他伸出白皙的手，柔聲說道：“想活著就握住我的手。”
已經虛弱到連呼吸都困難的少女，在這雙漆黑眼眸的注視下，竟然用盡全力抬起了自己的手，輕輕覆住了這隻溫熱的手。她流出了眼淚，並且再次說出了心底深處唯一的執念：“我想活下去。”
“很好，就是這股力量，我抓住它了。它可以幫助你戰勝一切。”莊理輕聲笑了。
少女被他的強大意念感染，竟也艱難地勾了勾唇角。
她的父母已經很久沒看見女兒帶笑的臉龐了，一時之間又痛又喜，百味雜陳。他們撇開頭，拚命壓抑著大哭一場的衝動。
莊理握緊少女的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穆、暖。”少女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樣的語速不是為了強調，而是為了喘息，因為每說一個字，她都需要調動全身的力氣。
“穆暖？好名字。你身上有一股溫暖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正變得越來越灼熱。你的身體正在衰弱，但是你的精神卻在更猛烈的燃燒。我在你的靈魂之中看見了一團明亮的火焰，它帶著滾燙的溫度，你看見了嗎？”
莊理的嗓音越來越柔和，越來越緩慢。
坐在一旁聽他說話的訾威、黃毛和小刀，頓時產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穆父和穆母也都用力揉眼睛，試圖驅趕突如其來的困頓之意。
隻有玄冥不受任何影響，悄無聲息地搬來一把椅子，坐在莊理身旁。
穆暖的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恍惚中竟真的看見了一團明亮的火焰懸在自己頭頂，那麽輝煌燦爛，那麽滾燙灼熱。
“我看見了。”她說話的聲音比之前提高了一些，仿佛恢複了力氣。
“這團火焰就是你暗藏在靈魂中的力量。它會像太陽一般照耀著你，守護著你，所有試圖靠近你的妖魔鬼怪，都會在它的高溫灼燒下化為灰燼。”莊理慢慢描述著一個幻象。
穆暖布滿恐懼的臉龐伴隨著這些描述，漸漸顯現出安心的神色。
“現在，請你抱住這團火焰，封閉自己的聽覺、嗅覺和視覺，沉沉地睡一覺。那隻夢魔隻要敢碰觸你，它就會被這團火焰燒成灰，然後你會被這團火焰帶離恐怖的夢境。隻要火焰不熄滅，你就不可戰勝，它是你的太陽，而一切邪惡，都會在太陽底下無所遁形。”
莊理輕輕放下少女的手，隔空撫觸她的眉眼，嗓音柔和地說道：“安心睡吧。”
奇跡般的，死活不敢閉眼的少女竟真的沉睡了過去，蒼白的臉頰慢慢浮上兩團紅暈，冰冷的身體也恢複了一些溫度。
莊理伸出手，玄冥就立刻拿來一條毛毯。
莊理把毛毯遞給穆母，吩咐道：“幫她蓋上，輕一點。”
穆父和穆母都看傻了。女兒不能睡的呀！一睡過去，那隻魔物就會來夢中找她！據說它會用地獄的火燒她，用滾燙的油澆她，用燒紅的烙鐵燙她，用鋒利的刀子刺她，甚至對她進行身體上的侵犯。
那可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呀！
“不不不，不可以的！”穆母連連擺手，然後從衣兜裏掏出一根針。
穆父也拿出了一根針。
看來他們已經習慣於用疼痛喚醒女兒。
“給她蓋上，她再不睡會死得更快。”莊理語氣淡淡地說道：“相信我，這次夢魔傷害不了她。”
被他強大的自信感染到的穆母在猶豫掙紮中還是為女兒蓋上了毛毯，並仔仔細細掖好被角。女兒不能睡，她也心疼啊！
穆父緊張地雙手直顫，眼睛一瞬不瞬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試圖在噩夢侵襲的一瞬間把女兒喚醒。
訾威一會兒看看沉睡的少女，一會兒看看胸有成竹的莊理，不得不小聲提醒：“你應該知道被夢魔纏身的人要想活命，唯一的方法是不睡覺吧？”
“你們錯了。要想從夢魔的手底下逃生，唯一的方法恰恰是睡覺。”莊理抬起手腕看表。
“什麽？”這個謬論著實讓訾威愣住了。
玄冥點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
黃毛和小刀至今還搞不清楚大嫂想幹嘛。他們還從來沒遇見過被夢魔附體卻能死裏逃生的普通人。夢魔這玩意兒猶如附骨之疽，沾上就很難清除。當然，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一輩子都不可能遇見夢魔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穆父和穆母額頭的冷汗也像雨點一般滴滴答答滑落。
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每一次女兒睡著，都將是一次死亡的考驗。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見活著的女兒。
忽然，室內的光線莫名變暗了一些，一股寒氣不知從什麽地方鑽進來，凍得人徹骨冰寒。
“來了！”穆父、穆母連忙伸手去搖晃女兒。
玄冥卻已經先一步握住他們的手腕，沉聲說道：“讓她睡。”
小惡魔想要做什麽，他當然會執行到底。
穆父穆母用盡全身力氣都無法掙脫他的鉗製，隻能衝女兒大喊：“小暖快醒醒，別睡了！快醒過來！”
然而在催眠中已經被莊理剝奪了聽覺、嗅覺和視覺的穆暖，此時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她還在睡，表情是恬淡而又安詳的。失去了最重要的三種感官，她根本無法察覺到夢魔的到來。
訾威冷汗淋漓地看著莊理，不敢置信地呢喃：“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在間接地殺人？”
莊理尚未反駁，玄冥已冷冰冰地瞥了訾威一眼。
就在此時，屋內響起一道極慘烈的尖叫，聲音屬於一個男人，卻又細地像針，刺得人耳膜發疼。這慘叫持續了足足五秒才徹底消失，頭頂的燈竟然也開始一明一暗地閃爍，氣氛恐怖至極。
不難聽出，這慘叫飽含憤怒、怨毒和痛苦，當它消散之後，穆暖也霍然睜開雙眼，急促說道：“它被我的太陽燒傷了！它根本沒有辦法靠近我！它受傷了，逃走了！”
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像洗去汙濁的寶石，煥發出璀璨的光芒。她甚至僅憑自己的力量就半坐起來，興奮難耐地看向莊理，再次強調：“我弄傷它了！”
莊理攤手道：“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的力量。”
穆父和穆母看著忽然之間變得精神很多的女兒，不由愣住了。
莊理衝他們擺擺手：“經曆過十分鍾的深度睡眠，她的身體機能已經恢複了一些，現在你們可以給她喂東西了。之後我會把催眠話術錄在你們的手機裏，你們帶回去放給她聽，讓她每隔兩小時就短暫地深眠十分鍾，然後盡力為她補充營養，這樣她就能快速從衰弱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等她的體能和意誌都重回巔峰狀態，你們再來找我，進行下一步的驅魔。”
穆父和穆母這才回過神，忙不迭地點頭，點著點著淚水就滾滾而落，膝蓋一彎，竟是又跪下了。
救星啊！莊大師是他們家的大救星啊！
小刀和黃毛默默跑到外麵，買回來一碗白粥。
這一次，穆暖竟然全部都吃下去了，額頭和鼻尖冒出一層細汗，臉頰也被粥水的熱氣熏紅，看上去比之前精神太多。
她的父母連連給莊理道謝，目中是藏不住的激動和狂喜。這一次，他們真的找對人了！
訾威來回看著莊理和穆暖，不敢置信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夢魔怎麽會莫名其妙受傷？沒人入夢驅魔呀！”
莊理淡淡說道：“你們似乎都忘了最本質的一點，夢魔入侵的是別人的靈魂，創造的夢境自然也是別人的夢境。它隻是掌握了控製夢境走向的方法而已。它可以隨心所欲地編造情節，讓夢裏的一切隨自己的心意上演。若是被入侵的人也學會了控製夢境走向的方法，讓夢裏的自己可以跺跺腳踏碎大地，揮揮手撕裂天空，你猜誰會贏？是夢境的主人還是一個外來者？”
訾威想到自己小時候做過的那些夢，果斷說道：“那當然是我贏啊！我小時候夢見自己成為大俠，可以飛天遁地，劍斬乾坤，那叫一個天下無敵。”
莊理興味地笑了：“是啊，我能做的，就是教導穆暖怎樣在夢裏，成為這樣一個無敵的存在。好巧不巧，在心理學中恰有這樣的技術，名為控夢，亦或者清明夢，用專業的術語解釋即為‘潛意識的強念力再現’。
“在清明夢裏，人的潛意識和念力將具備創造萬事萬物甚至於一整個世界的能力。在這個世界裏，造清明夢的人就是創世之神，k可以劈開乾坤，毀滅宇宙，又怎麽會殺不死小小一隻魔物？剛才，我借助催眠，幫穆暖營造的正是這樣一個夢。化身為太陽的她，自然不會被任何鬼怪傷害到。遺憾的是，我給出的心理暗示是燒死夢魔，但如今看來，由於長期的折磨和身體的衰弱，她的意念尚未強大到那個地步。”
正在慢慢喝粥的穆暖聽見這些話，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能擊退夢魔。
她立刻抬起頭，興奮而又堅定地說道：“莊大師，請您教我做清明夢！我要自己殺死那個魔鬼！”
莊理欣慰地頷首：“很好，有這樣的決心，你已經成功了一半。”
穆暖眨了眨眼，淚水就掉了，臉上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
看著精神麵貌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她，黃毛和小刀再次深刻地意識到，他們家的大嫂似乎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呢！連老大都辦不到的事，大嫂卻能辦到。
難怪老大被吃得死死的！
玄冥還能怎樣？他隻能一下一下笑著為小惡魔鼓掌，一如剛見麵時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