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冥原以為小惡魔贏走了賭場的錢就會消氣。事情是他惹出來的, 隻要小惡魔高興,這筆錢他還出得起。


    也因此,當管理員打來電話時, 他著實愣住了。


    “小瘋子的心思真難猜啊!贏了這麽多錢, 一般人早就火燒屁股一樣坐飛機走了,隻有他敢提出見你的要求。哈哈哈, 真有意思。你永遠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年輕英俊的長老一邊輕輕拍手, 一邊朗聲大笑。


    “走吧andrew, 看看小瘋子這次準備幹什麽。”他站起身, 慢條斯理地穿好外套, 臉上滿是興致勃勃。


    聞人冥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 似是很苦惱,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他此刻的心情隻能用痛並快樂著來形容。


    攤上這麽一個小惡魔,普通人早就瘋了。


    兩人來到大廳時, 莊理正坐在一張洛可可風格的黑色天鵝絨沙發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一枚籌碼。


    他穿著一件極具設計感的白襯衫,下著黑色牛仔褲, 簡簡單單的風格,卻更加凸顯了他無比修長的身形和俊美到驚心動魄的臉龐。


    在等待聞人冥的過程中,他喝光了一杯紅酒, 本就殷紅的嘴唇被酒液染得濡濕, 似在滴血, 狹長眼眸裏閃爍著晦暗莫測的光芒。他看上去簡直不像是一個人類。


    一群表情狂熱,眼瞳充血的賭徒簇擁著他。


    走到近前的聞人冥不知不覺就放輕了腳步, 然後扯了扯有些緊繃的領帶。


    忽然之間, 他也產生了喝一杯紅酒的想法。


    “你找我?”聞人冥嗓音沙啞地開口。


    他站在小惡魔麵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這個人被酒精熏紅的臉, 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聞人冥,昨天你說要把賭場5%的股份送給我當做補償。我收下了。”莊理輕笑道:“今天,我拿這5%的股份,連同桌上所有籌碼,買你一夜,你看夠不夠?”


    他抬起手,掃落了堆疊在桌上的一大摞籌碼。


    嘩啦啦一陣亂響,籌碼鋪了滿桌,還有幾顆掉落桌下,丁零當啷滾到聞人冥腳邊。


    在這一瞬間,原本喧囂的賭場,竟安靜得落針可聞。那些表情狂熱,目光迷離的賭徒們,一個個被心中的驚駭震醒。


    他們打死也沒想到,莊先生特意把聞人先生叫下來,竟是為了這個!


    他竟然提出了買下聞人先生一夜的要求!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和羞辱吧?他終究還是咽不下昨天那口氣!要不是聞人先生的縱容,孫筱嘉不會膽大包天到那種程度。


    來銷金窟玩耍的賭客們早就對孫筱嘉產生了極度不滿的情緒,卻不得不看在聞人先生的麵子上,對她一再容忍。


    但莊先生忍不了,他不但要整死孫筱嘉,還要遷怒於聞人冥這個始作俑者。


    他可真狂啊!


    這家賭場到底有多賺錢,稍微懂行的人大略一算也就清楚了。說它日進鬥金一點都不誇張!它每天的流水可能比銀行還大。擁有它5%的股份,那就是坐在家裏等著天上掉錢的意思。


    更何況堆放在桌上的這些籌碼,至少也有兩三億吧?


    誰舍得把這麽一座金山隨手丟棄?即便是頂級富豪也不敢說自己在這些金錢麵前能夠毫不動心。


    但莊先生卻可以。錢對他來說真的毫無意義。他追尋的隻是快樂和肆意。


    誰讓他不痛快,他就讓誰不痛快!


    看著這樣的他,周圍的賭徒們竟也打從心底裏感覺到了痛快!誰不想這樣活著?可是誰又敢這樣活著?


    然而莊先生可以,他活出了每一個人在夢境中才能編織的,也才能實現的,最為瘋狂的想象!


    在短暫的驚愕後,周圍的賭徒們發出了興奮至極的尖叫。有人在大笑,有人在鼓掌,還有人吹著嘹亮的口哨。


    把孫筱嘉寵得無法無天的聞人先生,活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聞人冥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這個小惡魔,額角的青筋微微跳動著。


    他的幾位好友站在一旁,正忍俊不禁地看著他。


    莊理仰起頭,似笑非笑地回視聞人冥,狹長眼眸裏閃爍著玩味的、挑釁的光芒。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早在聞人冥套他話的時候,他便給這人挖好了坑。他就是這樣的陰晴不定、睚眥必報。誰惹了他,他就會毫不留情地刺傷誰。


    真野啊!


    聞人冥輕輕按揉眉心,低不可聞地發出歎息。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應。


    這人是銷金窟的管理者,位高權重,手眼通天,他應該無法忍受這樣的屈辱吧?他會怎樣回擊呢?是斷然拒絕莊先生的無禮要求;還是派幾個保鏢把莊先生扔出大門?


    應該是後者吧?這人可是聞人冥啊!


    當年有一個狂妄的賭徒在酒醉之後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下一秒就被他擰斷了腕骨。


    白森森的骨頭從血肉模糊的斷口中戳出,而那人捂住對折在一起的手臂哀嚎翻滾的畫麵,迄今為止還是很多人的噩夢。


    現在這一巴掌,比起當年的那一巴掌,滋味如何?


    一個直接扇在臉上,一個扇在了自尊上,哪個更令人無法忍受?想到這裏,所有賭客都為莊先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大家都在觀察聞人冥的表情,而他卻沒有一絲表情。


    他隻是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莊理,原本翠綠的眼瞳布滿晦暗莫測的光,乍一看竟漆黑如墨。


    莊理也直勾勾地回視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著。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對峙。


    一名頂級富豪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無法壓抑心中的保護欲,從人群中跨出來,準備當和事佬。


    這裏畢竟是銷金窟,而銷金窟是聞人冥的地盤,莊先生會吃虧的。


    然而不等他開口,聞人冥卻有了反應。他半蹲下去,一枚一枚撿起散落在自己腳邊的籌碼,沉聲說道:“夠了。”


    什麽夠了?


    眾人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竟是在回答莊先生之前提出的那個問題。


    5%的股份,再加上這裏所有籌碼,買你一夜夠不夠?夠了!


    他竟然同意了?


    他可是銷金窟的管理者,他怎麽能同意如此荒唐,又如此折損尊嚴的要求?


    不等賭客們回過神來,聞人冥已經彎下腰,輕而易舉地撈起莊理,扛在肩頭,大步走向電梯。


    看著他大步前行的背影,驚駭之中的賭客才猛然意識到,他為什麽不答應?即便沒有5%的股份和數不盡的籌碼,隻要莊先生輕輕地勾一勾手指,誰又能拒絕與他共度一夜的請求?


    那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迷夢!那是世界上最奢侈的享受!


    賭客們恍然大悟的同時也嫉妒瘋了。有人追著聞人冥的背影大聲喊道:“莊先生,我不要股份和籌碼,我願意陪你過一夜!”


    還有人更加高聲地呐喊:“莊先生,我給你兩千萬!求你和我吃一次早餐!”


    一名年輕英俊的長老笑嘻嘻地說道:“小瘋子,我也把我賭場的股份給你,你跟了我怎麽樣?”


    喊話的人越來越多,而聞人冥知道,在這些人裏,願意為小惡魔一擲千金的不在少數,甚至於連他的好友也不是在開玩笑。


    小惡魔就有這樣的魅力。他是毒蛇,能讓人心髒麻痹;他是曼陀羅,能讓人失去理智;他是毒品,嚐過一次就再也戒不掉。


    他是美麗而又致命的造物。


    聞人冥不斷加快腳步,消失在緊閉的電梯門後。


    他的保鏢攔住了追趕上來的人群。


    所有人都在扼腕,咒罵,歎息。莊理走後,這場瘋狂的夢境也被帶走了。


    孫筱嘉隱在人群之中,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她原以為當莊理提出那種可笑的、等同於自尋死路的要求時,幹爹會暴怒。


    畢竟莊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侮辱了他。


    她以為幹爹會一腳把莊理踹飛,就像昨天踹飛自己一樣。


    但是並沒有。


    她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顏麵受到了那樣的損傷,甚至被這麽多人當成了一個笑話來圍觀,幹爹依舊沒生氣。他半蹲在地上,極有耐心地撿拾著一顆一顆籌碼。


    那是臣服的姿態。


    他投降了。


    哪怕被當眾挑釁、侮辱、打臉,他也沒有辦法對莊理生氣。


    孫筱嘉原本以為幹爹寵愛一個人的方式是把對方捧上天。可眼下她才發現,不是的。


    除了把那個人寵上天,他還會無限放低自己的姿態。他能對那個人百依百順、無有不應;他能把所有的戾氣都壓在心底,隻展露出最溫柔的一麵。


    以前他對待自己的態度根本就不是愛!這才是他的愛,如此厚重,如此深沉!


    孫筱嘉咬住牙關死死壓抑著遲來的不甘和悔恨,可她還是止不住地哭了。


    如果她不那麽自作多情,也不聽信外麵的風言風語,她和幹爹根本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如果方宇沒出現,也沒有蠱惑她做下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她如今依然是銷金窟最高貴的公主!


    發現賭場的工作人員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異常,孫筱嘉連忙抹掉滿臉的淚水,悶頭朝電梯衝去。


    方宇跟在她身後追趕,心裏瘋狂咒罵:“艸他媽!好感度怎麽跌到0了?老子能不能把這個死女人重新扔回海裏去?”


    金手指係統:“……不可以呢,你沒有船。跌到0的話,重新攻略的難度係數將是之前的兩倍。由於她的身份已經不再是黑道千金,所以氣運值少得可憐,應該是不會掉落金手指的。我建議你直接放棄這個目標。”


    方宇:“……”


    艸他奶奶!老子的一百萬誰來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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