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莊理沉浸在溫柔纏.綿的親吻中時, 朱見睿卻握著一把刀,將一隻剛出生不足兩月的小狗肢解成碎片。粘稠的血液濺了他滿身,也染紅了他陰森的雙眼。


    當他終於從一團碎肉中找出那張子芯片時, 他竟神經質地低笑起來, 呼呼的喘息像地獄缺口湧上來的風,令人聞之駭然。


    躲在門外偷聽的仆人嚇得臉都白了, 悄悄找到龔軒麒, 報告了小少爺的異狀。


    原本對侄兒體貼入微、關心備至的龔軒麒這一次卻冷漠地說道:“不用管他。”


    這就是龔家人的處事原則, 有價值的時候他們可以把你當成骨肉至親, 沒用的時候, 你是死是活他們根本不在乎。


    仆人訕訕地走了。


    龔軒麟倒是放不下兒子, 敲了敲他的房門,安慰道:“你大伯不怪你,快出來吧, 別把自己悶壞了。你隻是一個孩子,競選的事不用你操心。”


    過了很久,朱見睿才從門裏走出來, 嗓音幹澀地問道:“大伯不用我幫忙了?”他渾身都濕透了,衣服褲子緊緊貼在身上,看著就很不舒服, 臉色比紙還白, 雙瞳卻爬滿腥紅血絲, 身上冒著寒氣,乍一看竟似一隻陰氣森森的惡鬼。


    龔軒麟嚇得退後一步, 驚訝道:“你怎麽不脫衣服就衝澡?還衝的是冷水澡?”


    “我難受, 想冷靜冷靜。”朱見睿低下頭,首次在親生父親麵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麵。


    龔軒麟隻有這麽一個兒子, 倒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便安撫道:“別難受了,你以後好好讀書,好好進修電腦技術,大伯的事你不用管。你還小,未來有無限可能,莊理都三十多了,他能活多久?你不用怕他,你大伯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朱見睿點點頭,低不可聞地道:“爸爸我明白了。我困了,想睡覺。”


    “去吧,洗個熱水澡再睡。”龔軒麟揮揮手就走了,根本沒想進入兒子的房間轉一轉,看一看,然後攬著對方的肩膀促膝長談,抹消他內心的一切焦慮與恐懼。


    他對兒子的關心如果用確切的數值來衡量,大概隻有指甲蓋那麽一點。否則他就會發現兒子的浴室已經變成一片血泊,白的骨,碎的肉,紅的血,場麵猶如地獄。


    龔軒麟對兒子付出了一點廉價的關懷,轉回頭卻積極幫助自家大哥出謀劃策。他通過各種渠道打探樂正冥的**和弱點,終於在第二天早上收到某個不知名狗仔用快遞寄來的一張內存卡,卡裏保存著一段長達十幾秒的視頻。


    狗仔蹲守在樂正冥下榻酒店的對麵山頂,用高倍攝像頭,遠隔幾百米的距離,拍到他與莊理站在陽台上接吻的畫麵。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輾轉親吻。


    樂正冥那麽鐵血冷峻的一個人,卻會在親吻中露出沉迷的表情,也會用雙手捧著莊理的臉頰,不準對方率先撤離。莊理被他吻得氣喘籲籲,結束後趴在他肩頭休息,還咬了咬他性.感的喉結。


    樂正冥慢慢撫摸著莊理卷曲蓬鬆的頭發,臉上滿是饜足和愛戀。


    橘黃的光暈籠罩著他們,氣氛濃烈的像一團火。若是沒有私人恩怨,僅憑尋常人的眼光來看,這幅畫麵倒是挺美。


    視頻結束在兩人深情脈脈地對視中,龔軒麟已控製不住地興奮起來。


    對於保守的華國人來說,“同性戀”這三個字代表著病態,代表著異類,也代表著絕大多數人的反感和排斥。雖然年輕一代已經改變看法,但更為年長的那類人卻完全沒辦法接受這種畸形的關係。


    也就是說,這段視頻一旦被公之於眾,樂正冥這個總統候選人立刻就會變得聲名狼藉。而導致他慘敗的莊理也將承擔所有責任。他會被革新派報複,也會被廣大民眾唾棄。


    無論他在網絡中擁有多大權力,在現實裏,他將活成一隻過街老鼠。


    龔軒麟拿上內存卡,匆匆跑去書房。


    “把它掃描幾遍。”龔軒麒臉上不見一絲喜色,反而更為謹慎。他被莊理整怕了。


    新上任的網絡安全官馬上開始掃描內存卡,過了幾分鍾之後才搖頭道:“沒有發現病毒和木馬。”


    “視頻是真的嗎?”


    “我檢測看看。”


    又過了幾分鍾,網絡安全官篤定道:“是真的,沒有剪輯和ps的痕跡。”


    “大哥,我們什麽時候把視頻發出去?”龔軒麟急切詢問。


    “讓我好好想想。”龔軒麒沉吟片刻,終是拿定了主意:“下周一,我和樂正冥要在國家電視台舉行一次辯論,也是現場直播。其中有一個環節需要我們互相詢問彼此的治國政策,然後給出解答。我可以在這個環節播放視頻,質問樂正冥與莊理是什麽關係。”


    龔軒麒是個聰明人,謙謙君子的人設被莊理揭穿後,他立刻開始打造強硬耿直的人設。


    繼續偽裝溫和隻會讓選民更偏向樂正冥。大家都是虛偽的人,所以才會熱愛真實,既如此,那龔軒麒就給他們真實。


    安全官點頭道:“這是一個好時機。當著全國觀眾的麵,樂正冥應該找不到借口來掩蓋。而且莊理也會在直播現場,我讓導播給他切一個特寫,看看他的反應。”


    “好,就這麽辦。這段時間你仔細觀察樂正冥和莊理,看看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曖.昧。”龔軒麒看向龔軒麟,吩咐道:“你讓狗仔繼續盯著他們,最好能多拍到一些證據。”


    在周一到來之前,那位狗仔一直潛伏在酒店對麵的山上,高倍攝像頭時時刻刻對準兩人的窗口,卻再沒有拍到任何曖.昧的畫麵。想來那天晚上,樂正冥的演講大獲成功,他倆心裏太過高興才會放縱了一小會兒。


    在外麵,莊理和樂正冥也總是保持著安全距離,唯獨在對視的時候會止不住地向彼此微笑,露出一點點親昵的神態。


    新上任的安全官把樂正冥參加公開活動的幾段視頻剪輯下來,指著遠隔人群卻遙遙相望的兩人,篤定道:“他們之間一定有私情,相愛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極擅長察言觀色的龔軒麒終於放下最後一絲疑慮。


    視頻是真的,私情是真的,那就可以拿來利用。


    他從未想過這有可能是樂正冥的陰謀,因為不會有人傻到把這麽要命的一個把柄親自送到敵人手裏。那不是找死嗎?


    “好好保管視頻,別讓莊理發現。他的黑客技術很厲害。”龔軒麒心懷忐忑地警告一句。


    “我明白。”安全官慎重說道:“我已經問清楚了,拍到視頻之後,那名狗仔就把內存卡取下來,用快遞寄給二少。二少把內存卡插.入沒聯網的電腦,看了視頻,這個過程是安全的。之後,我用來檢測視頻的電腦也沒有聯網,而且書房加裝了厚厚的鋼板,可以隔絕信號放大器的掃描,莊理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黑進我們的設備。”


    安全措施已嚴密到這個程度,龔軒麒才稍微覺得安心一點。


    “把內存卡放進保險櫃,不到辯論當天絕對不要拿出來。”他再次提醒。


    從來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的龔軒麒從慘痛的教訓中學會一個道理――在萬物互聯的時代,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一名技術頂尖的黑客。他們多的是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整死你。


    安全官更為慎重地答應下來。


    周一很快就到了,龔軒麒和樂正冥麵對麵地站在台上,開始互相提問,互相質疑,並給出合理的解答。


    與溫文爾雅、長相俊逸的龔軒麒比起來,樂正冥更冷,更硬,更疏離。他還自帶一股威嚴的氣場,以前不怎麽明顯,最近卻越來越磅礴。他完全符合人們對“大國領袖”這四個字的想象。


    於是,雙方的民調數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此消彼長。


    消的是龔軒麒,漲的自然是樂正冥。


    辯論環節還剩下五分鍾時,龔軒麒忽然說道:“樂正將軍,我想請您解釋一下,您和您的安全官到底是什麽關係?你們都是男人,這樣的互動是不是太過親密?”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大屏幕。


    樂正冥也看向大屏幕,臉色微微一沉。


    台下的觀眾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這句話所包含的信息量。什麽叫互動太過親密?什麽叫你們都是男人?難道龔軒麒在暗示樂正將軍和莊先生搞基?


    這種事在國外不算稀奇,畢竟國外很多地方同性戀婚姻已經合法化。但是在華國,這就很出格了,甚至有些人會用傷風敗俗來形容。


    原本安安靜靜的會場頓時嘩聲四起。坐在前排的十幾位元老級的政要已露出驚訝甚至是厭惡的表情。很明顯,像他們這種作風老派的人是絕對接受不了一個同性戀當總統的。


    一旦他們對樂正冥產生反感,並為此放棄他,那麽這場競選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導播立刻把特寫鏡頭切到莊理臉上。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睜圓了一些,似乎覺得很驚訝,然後向坐在兩旁的同僚聳肩,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坐在對麵圓桌的龔軒麟看見他無辜的表情,不由在心中冷笑。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轉頭回望大屏幕的龔軒麒也僵在原地。


    那段本該適時播放的、令人惡心的接吻視頻,此刻竟變成一張巨大的小黃臉,占滿了足有二十多平米的led屏,眼睛彎成猥瑣的弧度,黑豆般的眼珠滴溜溜地左轉右轉,像是在掃視台下的觀眾,嘴角咧到耳根,嘲諷的神態活靈活現。


    勝券在握的龔軒麒:“……”


    等著莊理出醜的龔軒麟:“……”


    早就知道會這樣的7480:“……”


    沒有任何意外,今天又是主角團慘遭蹂.躪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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