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 朱見睿不僅砸了鼠標,還砸了鍵盤,當他舉起電腦準備繼續猛砸時, 胖乎乎的少年連忙抱住他的手臂:“朱見睿你幹什麽!這台電腦是我爸剛給我買的, 都是最高的配置,花了十幾萬呢!”


    朱見睿僵住了, 雖然從視窗裏看不見他狼狽萬分的模樣, 卻能聽見他氣喘如牛的聲音。他現在非常生氣, 氣得整個人都快炸了, 但他如今還不是龔家的小少爺, 十幾萬對他來說尚且是個天文數字。


    他終於把電腦放了回去, 用血紅的眼珠瞪著視窗裏態度閑散的男人,嘶聲問道:“剛才是你在和我攻防?”


    莊理沒有回答,隻是輕敲鍵盤。


    伴隨著他的動作, 放在電腦桌上的中控設備用甜美的嗓音反問:“你說呢?”


    無需任何回答,朱見睿已經明白,剛才全方位擊潰自己, 並讓自己丟盡顏麵的不是別人,正是莊理。但是怎麽可能!他不過是個窩囊透頂的男人,每個月拿一萬塊錢的死工資, 他怎麽可能擁有如此高超的黑客技術!


    “我不信!你不可能這麽厲害!”他無能狂怒地嘶吼。


    莊理笑著敲打鍵盤, 中控設備代替他答道:“你了解過我嗎?你知道真正的莊理是什麽樣的嗎?”


    朱見睿被問住了。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幾年, 他對這個男人的了解僅限於上班下班的一個照麵、伸手要錢時的嘮叨、老實巴交的一張笑臉,別的印象全都是模糊的一團。


    他張了張嘴, 答不上話。


    中控設備用冷冰冰的機械音說道:“在家裏等著吧, 警察馬上就來。”


    視窗裏的莊理轉過頭,衝部門主管說道:“人類自身是最容易崩潰的防線。我設計的防火牆再堅固也擋不住內部人員的操作失誤, 所以下一次再發生這種情況,請記住一定不能對任何人打開防火牆。”


    部門主管連連點頭哈腰:“莊哥我記住了。黑客的手段真的令人防不勝防啊!今天幸虧有你在,不然我們公司的損失就大了。”


    直到現在他才算真正弄明白網絡安全部門是怎樣一個機構,又肩負著何等沉重的責任。


    把莊理圍成一圈的部門同事熱烈地鼓起掌。所謂高手在民間,這句話真是一點兒都沒錯!誰能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莊理會是這麽厲害的黑客!


    實習生小聲嘀咕:“莊哥這麽牛的黑客竟然在你們公司坐了八年的冷板凳,真是不可思議。”


    刻薄男人這回不刻薄了,竟然點頭表示讚同:“mik的網絡安全部就是一個擺設,招進來的人百分之八.九十都是關係戶,像莊哥這樣的老實人是出不了頭的。”


    說話間,莊理已~~然地站起身,慢條斯理地穿上西裝外套,又對著視窗仔細調整領帶和額角的一縷卷發。至於在視窗那頭瘋狂吼叫的朱見睿,竟是一絲一毫都映不入他的瞳孔。


    “你不可能這麽厲害!你個窩囊廢!有本事我們再戰一場!莊理,莊理,你說話啊!狗.日的雜種!”氣急敗壞之下,朱見睿什麽髒話都能罵出口。


    胖乎乎的少年被他嚇到了,小聲指責:“你怎麽能這麽罵你爸爸!我爸爸要是有這麽厲害,我睡覺都能笑醒!”經由一場碾壓式的交鋒,莊理已取代朱見睿成了他的新任偶像。


    看見麵容扭曲、眼神怨毒、舉止狂暴的朱見睿,部門主管厭惡地直皺眉,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麽都吞了回去。


    刻薄男人倒是心直口快:“莊哥,你這個兒子很熊啊!回去之後記得毒打他一頓!”


    莊理毫不在意地說道:“我沒有資格毒打他,還是讓社會來完成這個任務吧。警察該到了,我們走。”


    他話音剛落,幾名警察便敲響了玻璃牆。辦公室的門鎖住了,他們進不來。許多看熱鬧的同事正站在警察身後,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莊理。


    部門主管連忙跑去開門。


    視窗裏同樣有幾名警察衝進胖少年的家,出示證件後把兩人抓走。毫無疑問,這是莊理的手筆。兒子不是他的,禍也不是他闖的,這個鍋他不背。


    警車烏拉烏拉開走了,7480的野心似乎也在同一時刻破碎。它原以為朱見睿一定能幹.死宿主,卻沒料隻一個回合,這位天才少年就折戟沉沙,完全潰敗!


    要知道,在原劇情裏,朱見睿是朱苗苗和龔軒麟最大的金手指,是操控一切的幕後boss。龔軒麟能坐上華國首富的交椅;龔軒麒,也就是龔軒麟的大哥能當上華國總統;朱苗苗能成為人氣一流的明星,全都有賴於朱見睿的幫助。


    這位少年一歲能讀書,兩歲能算數,小學初中連連跳級,才十四歲就已經讀高三,整天玩電腦遊戲,成績卻總是排在年級第一,按照原劇情的發展軌跡,他將來還會當上高考狀元,成為許許多多青少年的偶像,也會因高超的黑客技術被國家安全部門征招,繼而進入政壇。


    因為他太有出息,原本極其看不上朱苗苗的龔老爺子和龔老太太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段孽緣。


    龔軒麟的大哥龔軒麒更是把朱見睿當成自己的首席幕僚,事事都聽從他的指揮。


    龔軒麟退位之後,朱見睿以二十五歲的年紀成功當選華國總統,其成就世所罕見。


    這麽一個行走的掛逼,這麽一位無所不能的神人,竟然也不是莊理的對手?7480揪著自己的腦袋,陷入了深深的懷疑和絕望。


    當它回過神時,朱見睿和胖乎乎的少年已經被抓到警察局,與莊理一行人在門口碰了個正著。


    莊理隻是抿著唇意味不明地笑,一句話都不說,部門主管卻恨鐵不成鋼地質問:“你這孩子也太偏激了,你爸爸辛苦工作養你,你就是這麽回報他的嗎?隨便入侵別人的網絡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這次你給你爸爸惹了多大的麻煩!”


    “他平時是怎麽對我的你知道嗎?他根本就不配當我爸!”朱見睿衝莊理惡狠狠地呲牙,血紅的雙眼裏布滿仇恨。


    擒著朱見睿的幾名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均流露出深思的表情。一個孩子不會無緣無故仇視父親,更何況他們抓人之前了解過這個孩子的資料,知道他學習成績非常優異,與同學之間的關係也很融洽,是個人人都交口稱讚的好孩子。


    他會幹出這種事肯定有什麽內在的原因。做父親的也不能完全免責。


    這樣想著,領頭的警察對待莊理的態度便冷硬了幾分,沒好氣地說道:“孩子會犯錯,最主要的責任往往在家長身上。這樣吧,我給你們開一個調解室,讓你們父子倆好好聊聊。”


    他又對部門主管說道:“mik是受害者,你們要不要追究孩子的責任?如果你們要追究也可以來調解室,大家一起商量一個章程。孩子還沒成年,不會承擔法律責任,我們抓了人稍後還得放出去,這一點你們必須理解。”


    部門主管做不了這個主,隻能給頂頭上司打電話。他躲在一邊嘰裏呱啦說著什麽,時不時看向莊理,討好地衝對方笑。


    幾分鍾後,一名頭發稀疏、肚子渾圓的中年男人匆忙走進警察局,笑眯眯地伸出手:“趙隊你好,我是mik的老總,我姓方。我是來與莊先生商量賠償問題的。”


    網絡犯罪科的趙隊長把這些人帶進調解室。


    那位方總甫一坐定就大度地表示:“我剛才問過各部門的主管,由於莊先生補救及時,我們公司並沒有蒙受太大損失。但是呢――”


    他看向莊理,忽然轉了話鋒:“我們剪輯部丟失了一些樣片,雖然原片還在,但重新剪輯又要耗費很多人力、物力和財力。我剛才粗略估算了一下,重新剪輯這些樣片的話,我們公司得額外支出二百八十八萬,不知道這部分的損失莊先生怎麽賠償?”


    莊理勾著薄唇無聲一笑。


    方總把他毫不在意的笑誤解成了苦笑,立刻道:“二百八十八萬對任何一個普通家庭來說都是難以承擔的巨額債務。莊先生是我們mik的老員工,我們不忍心逼迫莊先生。這樣吧,我做主把這筆債務抹掉,另外再出一百萬的年薪把莊先生返聘回來。莊先生覺得怎麽樣?”


    幾名警察原本以為自己會親眼見證一出“平民百姓被資本家逼到絕境的慘劇”,卻沒料峰回路轉,資本家非但沒追回損失,還搭進去每年一百萬的高薪!這劇情也轉變得太突然了吧?


    聽說莊理要賠償mik二百八十八萬,朱見睿已咧開嘴幸災樂禍地笑了,聽完方總下半句話,他的臉色又變得陰沉無比。


    部門主管羨慕得眼珠子都紅了,卻也知道憑莊理的技術,這一百萬年薪還真不算高。隻他臨時打造的那堵連米國白宮都在用的防火牆,二百八十八萬的債務就完全可以抹掉。


    算來算去,mik血賺不虧。


    方總已經給出了自己最大的誠意,而且他也相信對方一定會接受這份誠意。


    卻沒料莊理隻是撩了撩額角的一縷卷發,語氣漫不經心:“朱見睿的賠償問題你們不應該和我談,我沒有這個義務。稍等,”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輕笑道:“朱見睿的親生父親很快就來了,我也有一筆賠償要跟他談。”


    一句話把調解室的所有人都炸懵了。


    朱見睿更是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莊理。他一直以為莊理不知道龔軒麟與母親舊情複燃的事,但現在看來,他似乎什麽都一清二楚。


    是了,他是頂級黑客,想要了解什麽,隨便上網查一查就知道了。


    平生頭一次,朱見睿用認真的目光打量這個老實男人,並在腦海中給他蓋了一個“極度危險”的戳。


    而莊理卻根本沒功夫關注他,此時正拿出手機,衝趙隊長禮貌詢問:“我有一份賬單需要打印,請問我能借用你們警察局的設備嗎?”


    趙隊長木愣愣地點頭。


    幾分鍾後,莊理拿著一份厚達兩厘米的賬單走進來,坐回原位後衝朱見睿勾唇一笑。他那張原本老實巴交的臉,竟在此時此刻褪去所有偽裝,顯現出滿滿的惡劣和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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