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電影西行記》的劇組就以猶如光速一樣的速度開拍了。


    其實就連邵一晨都沒想到會開拍得這麽迅速。但是李千千這個新任總經理一算,按照劇本要求的鏡頭,這電影起碼要拍三個月,再留兩個月跑宣傳,時間已經很緊張了,於是她拚死上書(指策劃案)請求立刻開拍,言辭懇切有理有據,大有“皇帝如果不看老臣的諫書臣就跪在這大殿上不走了”的架勢。


    邵一晨哪見過這場麵,當時就慫了,稀裏糊塗就答應了一個星期後開機。


    不過和之前的幾次開機不同,這次開機儀式明顯比之前正式多了——李千千作為傳媒公司新上任的總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鉚足了勁想讓這部電影成為晨星傳媒的翻身製作,因此幾乎不放過電影拍攝的任何一個細節。


    別的劇組有的,我們劇組也一定得有!別的劇組沒有的,我們劇組也要有!


    邵一晨一開始還會每天聽聽這位總經理的匯報,後來每天聽著一堆類似於“今天給這個布景加了一張桌子”、“今天為開機儀式買了一個大豬頭”、“扯了三尺紅布頭給我攝像機紮起來”這種匯報,終於失去了所剩無幾的耐心。


    並且在聽匯報的這幾天中,邵一晨發現李千千雖然看似精力過剩,但是做事還是很靠譜的,物品價格也沒有太出格,和她一千萬的預算很是相配。因此大手一揮,把開機前的準備全部交給這位有能人士負責,自己則是幹脆地充當李千千和係統之間的一道無情的傳信器,每天把李千千的報銷單交給係統,然後再由係統批下來各項資金。


    她也不怕交上來的□□有問題——係統要是連這個都審核不出來,那也是係統的問題。


    因此她就這樣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甩手掌櫃,到了後期也不知道這次開機儀式會搞成什麽樣子,等到開機儀式當天,邵一晨美滋滋地進了場之後,就被中央一個碩大的豬頭震驚了。


    李千千說的這個大豬頭......真的很大。


    不僅大,這位豬頭先生打扮得也很別致,頭頂一朵花,耳朵上夾了兩個五顏六色的彩旗,一張嘴似笑非笑,皮膚粉嫩光滑。


    邵一晨看到這裏,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屏蔽原主那些不太熟的聯係人,發到了微信朋友圈,配字“開機儀式上的豬頭”,一瞬間就收獲了一批點讚,以及數條回複。


    例如南容宇的“這豬比我會打扮,可惜還是我先天條件更好一點”。


    例如秦律的“邵導我昨天熬夜畫漫畫睡過頭了現在堵在路上能不能不參加開機儀式”。


    例如江淼淼的“我也看到了!還加了濾鏡!”,附圖是加了美顏效果的大豬頭,磨皮腮紅大眼睛一氣嗬成,是豬頭中的豪傑。


    不過邵一晨一一看過來,有兩條畫風不太對的回複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條是黎星煜的“恭喜邵導演開機,祝順利”,這平平淡淡的中年人口氣配上他的星空頭像,顯得格外的有深度,格外的淡然,格外的......滄桑。不愧是他,邵一晨心想。


    另一條回複則是“這是為了恭喜黎前輩的綜藝今天首播買的嗎”。


    邵一晨一看,謔,自己都說了“開機儀式”四個字了,居然還有人可以把這個豬頭發散到黎星煜的身上,甚至還知道黎星煜今天有一期綜藝首播,不是摳糖入腦的黎星煜x自己的邪道cp粉,就是什麽都能想到自家哥哥的黎星煜唯粉。


    邵一晨精神一振,她倒要康康這是哪個黎星煜深櫃粉絲混進了自己的朋友圈。


    結果她定睛一看,發現是剛加上自己好友的角色小白的新演員,可能是因為太過自閉,自閉到了沒有存在感,她甚至沒想起來把這個新演員屏蔽。


    ......孩子有點傻,沒辦法,要用包容的心對待他。


    她甚至有閑心回複這位小白同學:“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我們劇組開機了?你要是到了現場,就抬頭往儀式的台子上瞅一眼。”


    隔了半分鍾,這位小白同學發來了一串感歎號。


    “!!!!!”


    “邵導演對不起!我沒有改您的備注!我還以為是群裏的哪個朋友發的!!”


    “您的朋友撤回了一條消息。”


    “邵導演對不起!我沒有改您的備注!”


    看起來“群裏的朋友”純屬小白一時不備,不小心暴露。


    邵一晨:?你還有個群?


    說,是cp群還是黎星煜粉絲群?後者還能饒你一命,前者格殺勿論!


    然而不論邵一晨再在窗口瘋狂發什麽問號疑問句和窗口抖動,小白的演員在接下來都堅決地裝死不回,仿佛剛剛他從沒有發過那句話一樣。


    久久逼問無果後,邵一晨歎口氣,放棄了繼續詢問。


    算了,來日方長,電影還要拍三個月,總會有機會的,不怕問不出來到底是什麽群。


    不過她回頭想想,又想起來了那句“黎星煜的綜藝首播”。


    之前確實聽他提過自己打算去參加綜藝休息一段時間,不過並沒有聽說是什麽綜藝。前段時間問他,他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麽好看的,並沒有給自己一個確切的名字。


    不過現在網絡這麽發達,邵一晨輕鬆使用網絡工具就找到了黎星煜即將參加的綜藝,她簡單看了一下簡介,是一個雙人闖關遊戲,更簡單地說就是大型鬼抓人,明星二人小隊在逃脫節目組的抓捕隊的同時還要破解謎團,最後沒有被抓住並成功抵達終點的小隊能夠獲得最終的獎金。


    不過如果小隊其中一人被抓住,另一人還可以繼續參與比賽,但是獎金也就隻由另一人單獨獲得。由於這條規定的存在,在節目中,隊伍的內鬥也時有發生。


    邵一晨看了看花絮,覺得挺樂嗬,打算等電影開拍之後,在摸魚的間隙看一看。


    *


    幾個劇組主創(除了睡過頭被堵在路上的秦律)依次對著桌子上的豬頭上了香,又掀開了攝像器上的紅布,李千千又不知從哪裏找了一串鞭炮劈裏啪啦的放了一通,開機儀式就算是結束了,劇組正式開拍。


    通常情況下,這劇組的第一場戲都會特意選擇一些簡單的鏡頭,為的是一遍通過,圖個吉利。但是邵一晨的習慣則是照著劇本從頭拍到尾,如果布景切換得多會稍微調整一下,但總體上還是劇本寫到哪裏就拍到哪裏。


    因此這次《電影西行記》的拍攝,也是按照她的習慣,直接開始拍上了劇本裏的第一場戲。


    劇本中的第一幕是在隻有五個人的電影輔導班小教室裏,老唐穿著一身西服像模像樣地站在講台上,看似非常專業地講著課程。


    但是鏡頭一轉,切換到輔導班座位上的四個學生——


    富二代小孫把雙腳翹在桌子上,晃著自己的名牌運動鞋,雙手在手機上飛快地滑動,伴隨著遊戲的音效聲,看起來像是在遊戲裏大殺四方;


    自閉症小白拿著一個鏡子,反射著從窗戶裏照進來的陽光,聚精會神地試圖抓住那個反射出來的光點,可惜他自己一移動,鏡子反射的光點也跟著他動,他就這樣自己和自己轉圈,仿佛追著自己尾巴的傻貓;


    財迷小朱雖然麵前攤著一本筆記和筆,但是上麵隻記了課程前五分鍾講的內容,現在的他盯著手機屏幕裏的股票頁麵,用口型無聲地說著“漲,漲,漲,漲啊”,仿佛什麽靈異做法現場;


    小沙可能是唯一一個認真聽講的學生了,他拚命揮動鋼筆,就連老唐打哈欠的樣子都迅速畫成速寫記在筆記上,然而今天鋼筆似乎出了點問題,寫到一半寫不出來了,於是他擰開筆蓋,開始拚命甩鋼筆,試圖讓堵塞的筆囊重新出水。


    他成功了。隻聽“刷”的一聲,墨水被他成功地甩出了鋼筆,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老唐的臉上。


    老唐緩緩地用手抹了抹臉上的墨水,為自己抹出一副猶如雨林印第安人的妝容,而後淡定地繼續往下講。


    但是今天的講堂,注定與往日不同——老唐剛剛從墨水的陰影中走出,打算重新開始教學,門卻被砰地一聲撞開。老唐應聲看去,發現一群不認識的人穿著西服戴著墨鏡,嘴裏叼著煙手中拿著棍子,一副□□的樣子。而站在他們中間的人,老唐卻非常熟悉——是他半年前忽悠入學的上一批學生中的一個!


    *


    第一個鏡頭的內容就是這些,主要以誇張的搞笑為主,對演技要求不大,最主要的是表演的時候不能要臉。


    齊格隆按照劇本的內容表演著,台詞都是熟悉的電影理論,他沒有準備多久就背的滾瓜爛熟了。他按照自己印象裏一個老師的樣子表演著,看似非常順利,但是不知為何總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像是自己沒有真正地融入到劇本的劇情中去。


    可是是哪裏出了問題呢?第一幕的老唐,表麵看上去不就是個普通的騙子教師嗎?


    他還沒想通到底是哪裏讓他感覺不到位,就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邵一晨突然從攝像機後站了起來,表情嚴肅甚至有些嚇人。


    她提起聲音說道:“先暫停拍攝,休息半小時,重新揣摩一下劇本。”


    說完這些,她就冷著臉走到一旁,掏出電話撥打了起來。


    劇組內所有演員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但是老唐心中一緊,覺得自己明白了導演的用意。


    ——演員對角色的理解,看起來沒有達到邵導演的期待。


    自己得在這休息的半小時裏趕緊體會一下,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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