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口味,比先前更偏酸一些。


    那天,他在和鄭定輝吃飯的時候,鄭定輝這麽說,他隨口應了一聲,鄭定輝有些自得又有些討好的對他說:“除了我,也沒人能這麽了解大哥了吧。”


    “七娘前兩天就開始做酸菜了。”


    他當時也隻是這麽一說,倒也不是真的認為七娘比鄭定輝更好,隻是一來打擊鄭定輝成習慣了,二來,也是有些看不慣他當時的表情,後來想想,也是他要求過高,因此哪怕鄭定輝當晚在床上猛了些,他也就是踢了他兩腳,哪知道這小子還沒完沒了呢!


    這一天劉文沒有從地道和鄭定輝相會,第二天就告病了,然後一連請了七天,直到下一次大朝會也還在病著。朝中眾多大臣都他充滿了同情,張老大人的血書再次出現在了鄭定輝的案頭,鄭定輝賞了他一根老年人參讓他補血,並說以後再想要人參,就直說,不用采取這麽激烈的手段:“雖說年輕人偶爾出出血是好事,但人年齡大了,還是要以采取內收保養的方式為主體,特別是朝中那些比較偏瘦的老大人們,更要注意,沒事,吃吃紅燒肉,不要怕油膩!做的好了,紅燒肉也是會很香的!”


    他這話一出,那張老大人立刻滿臉通紅,也就是比較瘦,沒什麽血栓,否則可能當場就要中風了,不過還沒等他把這口氣喘下來,鄭定輝又站了起來:“大義上來說,天家無私事,但朕的私事,就是朕自己的事!朕有太子!我大珠後繼有人。各位朝臣們拿著我大珠子民的俸祿,更應該關心的,是我大珠的子民!人民能不能吃飽飯,能不能穿暖衣服,這才是你們應該關心的。若是人民困苦不堪,朕就是有十萬個妃子,又有哪個人敢說我大珠是強國?千百年以下,又有誰能看得起我隆武朝?若是我大珠人人老有所養,幼有所教,就算朕一個妃子都沒有,以後,又有誰能說,我隆武朝不是一個鼎盛的朝代?”


    “朕給各位朝臣臉麵,所以對你們的話姑且聽聽,朕隻希望,你們不要,不要這份臉!若有誰想不幹的,想死諫的,現在就可以這麽做!我就不信了,朕後宮中多一個女人,少一個女人,竟比我大珠文治武功更重要!我就不信了,這種死諫,以後還能搏一個忠勇的名號!”


    原本還有幾個躍躍欲試的,一聽這話,也不敢出來了,真正不怕死的人畢竟是少的,那要死諫的,大多也就是想著自己這麽一撞,撞出名聲,撞出光榮,可讓鄭定輝這麽一說,他們本來大無畏的英雄行為,竟成了跳梁小醜,可要說他錯吧,也好像是不錯的。


    皇帝的後宮真的有人民的飯食重要嗎?


    一個女人真的要比國家重要嗎?


    劉茶花地位低下,七娘和她半斤八兩,拿出去是丟麵子,可要說她們就影響大珠朝的運轉……也太聳人聽聞了!至於辭職……一怒之下甩袖而去,看起來瀟灑,可是這辭起來容易,要再上,就困難了,他們混到這一步都不容易,這時候說要為兩個女人丟了,也怪舍不得的。


    鄭定輝等了片刻,見沒人動,冷笑了一聲:“既然眾愛卿都沒有別的意思,那以後,此事就不再討論了!”


    他說著,一甩袖,轉身進去了,下麵的朝臣們議論了幾下也都有些訕訕的,有幾個當初上書上的非常雀躍的也很是冒火,暗自希望著鄭定輝出個什麽差錯,好被他們抓住辮子,他們不知道,看起來和瀟灑很冷酷很有派頭轉身離開的鄭定輝,此時心中也不怎麽好過,他已經七天沒見過劉文了,前三天,他想著他生氣,於是天天乖乖的到劉茶花那裏去等,沒等到,也就是哀怨哀怨,第四天,他知道問題嚴重了,想要從地道裏跑過去,卻發現中途的門鎖上了。


    這和劉文私會的地道,其實不是他動手挖掘的,從古到今,每一位皇帝都會修自己的陵寢,而也幾乎每一位皇帝都會修個地道,所以大珠朝下麵的地道,那絕對可以用四通八達來形容,他在原有的基礎上,稍稍做點改動,也就通到了劉文的新侯爵府那裏,而為了相會方便,他在宮裏和侯爵府那邊就又都修了個房間,若劉文來宮裏,他們一般,就在這個房間見麵,而若他去劉文那裏,那就不一定了,不過劉文房間下麵的那個房間,也和他這邊的這個差不多一樣。有床、有桌子,自然也有門,先前,這兩邊的門都是開著的,而這一次,則是鎖上,任他在下麵怎麽叫,也沒有動靜。


    “召王太醫來。”


    他回到自己的寢宮,開口,王太醫很快被召了過來,他開口:“劉大人的病,如何了?”


    王太醫本就跑的一身汗,被這一問,更是嚇的冷很齊冒。


    “怎麽,不能說嗎?”


    “劉大人、大人……的身體還好,不過、不過心思過重,這個……”


    “這就是說,還需要靜養了?”


    “啊,是。”


    “這麽重?”


    王太醫苦著臉,不知道要怎麽應對了,劉文有病?劉文有什麽病啊!可劉文非說自己有,他也不能說沒有,而現在皇帝又這麽問,他又拿不準皇帝的意思,隻能支支吾吾。


    劉文告病,誰都知道他這是在抗議,若換成一般人這麽做,那下場定不會好了,可他是誰啊,當今陛下的義兄,雖然現在看起來這陛下是有些愛女色不愛兄長了,可也不能說不念舊情啊,他現在一個回答不好,很可能兩邊不得好。


    “既然這麽重,那朕是不是要看看呢?”


    王太醫繼續支吾,鄭定輝道:“王太醫都這麽說了,看來是真的需要朕去看一下了,來啊,讓周統領準備一下,陪著朕,微服走一趟,王大人,也跟朕一起去吧。”


    王太醫恭敬的行禮,心中則不斷的在喊屈——我沒有說,我沒有說,我什麽都沒有說!


    他一個皇帝,就算是要微服,要準備的事項也不少,不過在他連番的催促下,當天下午,他還是走出了皇宮,劉文的侯爵府離皇宮不遠,在他殺到的時候,劉文也隻有在大門口迎接,私底下他可以不理鄭定輝,表麵上,卻是要做的規矩的。


    “劉大人身體不適,怎可站在這裏吹風?”


    鄭定輝不等他行禮,就趕了上去,抓著他的手搖了又搖,眼睛更是盯著他看了又看,劉文心中抽搐,嘴中則道:“陛下……”


    “劉大人,咱們進屋說話。”


    說著就拉著他的手,往院裏走,劉文一百個不情願,可這時候也不能一腳將他踹開,鄭定輝雖說是微服出來的,但此時盯著他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當下也隻有捏著鼻子跟著往裏進。


    鄭定輝也不知道將他惹很了,所以一見他不反對,就把手鬆開了,嘴中則道:“劉大人這幾日可覺得有所好轉?”


    “謝陛下關心,隻是臣……”說到這裏,他咳嗽了兩聲,“隻是臣的身體確實不行,這幾日,正在想著告老還鄉。”


    “劉大人正直壯年,這告老一說又從何而來?”


    兩人說著,已經來到了劉文的書房,等其他人都退下後,鄭定輝立刻撲了過去:“大哥!”


    他撲的迅速,但劉文對他這一套早已熟悉,一個側身就避了開來:“還請陛下自重!”


    “大哥……”


    劉文沒理他,鄭定輝走過去,蹲下身,仰起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大哥,人家知錯了,人家知道七娘對大哥的重要了,人家、人家隻是吃醋嘛……”


    劉文仰起頭,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這兩輩子的四五十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否則怎麽教出這麽一個孽障!


    “大哥……”


    “陛下還是請回吧。”


    一聽這話,鄭定輝頓時慌了,他不怕劉文罵他,也不怕劉文打他,就怕劉文這麽冷冰冰,他知道,這代表這一位是動了真格的了,他又心慌意亂的叫了一聲大哥,劉文卻連頭也沒回,頓時,他就覺得心下又冷又痛,他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大哥,我也會累的。”


    劉文沒有開口,他繼續道:“我也是,會害怕的。”


    劉文依然沒有說話,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是,會貪心的。我先前,隻想著能和大哥在一起,就算知道是勉強大哥了,也還是假裝不知道,這幾年,我過的很高興,很開心,雖說也不是能日日見到大哥,我也就,覺得幸福了,可是大哥,我也是個人,我也會擔心你會不會喜歡上別人,會不會去過另外的日子,我總害怕大哥,被別人搶走……”


    “我和誰走的近了?”


    聽他說的正式了,劉文冷哼道,他並沒有什麽要讓心上人為自己吃醋這樣的心理,那種把戲在他看來,也夠無聊的,他在工部做事,公事上是不說了,閑暇的時候,也就是看看書,遊遊船,和同事自然也有一定的來往,但最多也就走在朋友的界限中,在女性問題上,更沒有什麽緋聞,鄭定輝的宮中沒有別人,他自然,也會平等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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