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個數字,孫鵬也覺得有些多,但他再一想,自己也沒有胡亂開銷,也就坦然了,洪叔道:“其實要不了這許多,少爺在這京城,要租房、要吃飯,總是要比在家中的時候花費一些的,可是少爺就算先前在家,每個月也有一兩銀子做零用是不?”


    孫鵬點點頭,其實他不止是一兩,他娘每個月都會私下給他塞一點,他有時候用來做人情了,有時候也不知道花在哪裏了。


    “一兩的確是不多的,但是少爺的筆墨紙硯衣服汗巾,乃至於一個香囊,也都是從家中出的,還有您偶爾跟著其他少爺去聚會,侍墨也會從我這裏領錢,這些東西,有的從我這裏經手,有的不從我這裏經手,具體多少我也說不出來,但大體估摸,八十兩總是要有的。”


    孫鵬點點頭:“恐怕還要多些。”


    他雖然不太懂事物,也知道一塊好墨就要花費不少,雖然他平日用的並不見得是多麽高檔的,但也要比普通的好些。


    “那少爺知道一般的官員,能拿多少的俸祿嗎?”


    “我大珠朝朝廷優厚,除月俸外還有各種補貼,發米發碳發布,足夠家用。”


    “少爺說的不錯,但是少爺可知具體是多少?”


    “這個……”他在貢院中的確聽過朝廷每月要給各級官員發的東西,但是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裏知道一旦米能換多少銀子,一捆柴又要幾文錢,因此最後隻能搖頭。


    洪叔笑道:“小的當年跟著老爺,聽人說到過,縣官每月的月俸,差不多是十二兩的樣子。”


    “隻有十二兩?”


    “其實已經不少了。一般的五口之家,二兩足夠生活。以小的家為例,少爺知道是有六口人的,小的一家都在府中當差,吃穿都有府中的份例,每月若沒有人情來往,一兩銀子都是用不了的。小的嶽丈家,五口人,一個月也隻需要二兩銀子多些,這還是我那大舅子愛吃酒,否則就算每日都有肉吃,也用不了二兩。”


    “那、那……”


    “但是少爺,這隻是普通人家的生活,少爺自出生就是由老媽子大丫鬟侍候著,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人,萬沒有您娶了親,卻開始過苦日子的道理。您若娶親,就說少奶奶沒有人情來往,每月的胭脂水粉總是要有的,每季也總要有兩身新衣,還有少奶奶身邊總要有丫鬟老媽子吧,這些人每月也是要月俸吃喝的,將來您若有了小公子、小小姐,更要請奶媽丫頭,這些都加起來,若是隻靠俸祿……少爺您做七品是遠遠不夠的。”洪叔說完,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又加上一句,“當然,咱們家還有地還有鋪子,總是能補貼的。”


    孫鵬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以前總想著自己讀書出來做官,現在來看,隻靠做官卻還不夠養家!


    “那父親……”他張開嘴,又停住了,他的父親並沒有做官,隻是在書院中掛了個職,而且還不是天天去,想來那若不是自家的書院,恐怕早就被革出來了。


    “那家中的鋪子……”


    他換了個說法,洪叔也就能作答了:“家中的鋪子大多是夫人在料理。”


    孫鵬一時間百味陳雜,站起來來回踱步,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洪叔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怕他一時間想岔了,就又道:“咱們家老爺的精力都用在學問上了,這俗物上,自然就要欠缺些。”


    雖然他這麽說了,孫鵬卻並沒有更好過一些,他的腦中不斷的回想著劉文的那一句——“賺錢養家的事情,難道也要交給女人嗎?”


    不能養家的男人,又算什麽君子?雖然不敢把這一個定式往自己的父親身上套,但孫鵬卻覺得,自己一定要想辦法照顧好一家老小的。


    “洪叔,此事你也不用對父親說了,還有那張家的四小姐,你也幫我給母親說我現在還不願想此事。這次你回去,就把素梅姐也帶回去,我會給母親去信說明的,我知道家中的意思,但是我現在學業未成,功名未就,絕不會用著家中的銀子胡亂開銷的!”


    “啊?”


    洪叔一愣,孫鵬又道:“這事,就這麽定了,我還要背書,就不陪洪叔說話了。”


    他這樣說著,就走向內屋,洪叔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然後一指侍墨,你以後說話,注意些!”


    侍墨扁了扁嘴,洪叔又道:“少爺結交的這劉家兄弟是良友,你以後再亂嚼舌根,就算少爺不說,我知道了,也先拔了你的舌頭!”


    他是府中的老人,侍墨當初還是他調教出來的,聽了這話連忙應了。


    這邊孫鵬去發憤圖強了,那邊鄭定輝也在努力的練字,劉武將他叫過去後,因劉文當時正在為娶親的事心煩意亂,一時也沒空搭理他,就又打發他去寫大字了。


    現在對於被罰大字,鄭定輝算是得心應手了,雖不能保證每一張都寫的如何具有神韻,可也能寫的四平八穩,讓劉文挑不出錯了,他努力了一下午,總算寫夠了數,當天晚上,就抱著這一疊大字來找劉文了。


    “進步很大,看來是給你留的少了。”


    “不少不少,大哥,我這一下午連口水都沒喝,寫的手都酸了。”


    他說著,把手伸到劉文麵前來回的晃悠,劉文撇了一眼:“我看怪靈活。”


    鄭定輝的手一停,然後有點落寞的收了回來,低頭自己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劉文的,心想這同樣是人,為什麽差別就這麽大呢?劉大郎的就是又細又白,他的就是又黑又粗,這一黑就是不好,有點什麽都顯現不出來。


    劉文也沒心討論他的手,翻了翻他寫的大字,見都規規矩矩的就想打發他走,哪知道鄭定輝已經自動自發的坐了下來:“大哥,你說……我適合做什麽?”


    劉文一愣,歪了下頭:“什麽?”


    “就是我做什麽比較合適,我若得了爵位,就不好做官了,但我若做官,俸祿恐怕也不會很多,要養家想來還是不夠的。”


    “這就要問你自己想做什麽了。”


    “我也沒什麽想的。”鄭定輝說著停了停,然後小心的道,“我就是想著,哪個能養家就做哪個。”


    “無論做哪個,隻要用心,總能做出來的。”劉文說著,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口口聲聲不離養家,就道,“你這倒是怪會未雨綢繆的,看來先前沒白偷聽。”


    鄭定輝低下頭:“也、也不是……”


    “不是?怎麽,還真有意中人了?”


    劉文這一句本是隨口打趣,哪知道鄭定輝表現的卻更為扭捏了,劉文心中驚疑,麵上卻不動:“是哪家的姑娘?”


    鄭定輝沒有出聲,劉文又道:“是怎麽認識的?”


    “就是、就是偶然認識的。”


    “偶然?在煙花之地?”


    鄭定輝連忙搖頭:“他、他是良家的。”


    劉文看著他,鄭定輝好不退讓:“真的,大哥,他真是良家的。”


    劉文暗中犯了個白眼,心說今天這是什麽日子啊,怎麽除了二郎那個木疙瘩,下麵的這兩個都一個個給他跳出來說有了意中人?眼前這個還好,怎麽也十六七了,先前那個,虛歲也要過了年才算成人。都說現代人吃激素吃的快速發育了,這古代人吃了什麽?


    心中這樣想著,卻不能說出來,還要裝著隨意的道:“說說看,那是個什麽樣的姑娘?”


    “他、他……”鄭定輝看著劉文,期期艾艾的道,“他比我大……”


    劉文點點頭,心說這小子可能缺少母愛,從小就有戀母情結,因此就道:“女大三抱金磚,大一點,倒也沒關係,還有什麽?”


    “他脾氣不太好,但人好……”


    “人好是最關鍵的。”話雖然這麽說,但劉文心中已經暗暗皺眉了,這幾年他們都可以用形影不離來形容,也就是這一段時間,鄭定輝獨自去參加一些聚會,就這麽一點時間,他就把人家姑娘打聽的這麽清楚?不過比他大,人又好的……難道是茶花?但茶花的脾氣可不是不好。


    “他看起來懶散,但其實很能幹。”


    劉文繼續點頭,心說這難道是哪個酒店的老板娘?


    “那……大哥,你、你覺得如何?”


    “唔……你說的若是真的,這姑娘,倒是適合做妻子的。”


    鄭定輝眼睛發光的看著他,劉文道:“不過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我們也要先打聽打聽,隻要是良家出身,人又真好,其他的倒是無所謂的。”


    “但……大哥,我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呢,他若不中意我……我、我……”


    “你要真喜歡她,哪還管她喜不喜歡你?”


    “啊?”


    “她不喜歡你,你不會想辦法讓她喜歡嗎?”鄭定輝的這番話若讓別人聽了可能會覺得古怪,但劉文雖然愣了愣,卻隻會想是自己自己潛移默化的功勞,一家子兩口子,不說愛的死去活來吧,總要互相有好感才能成的,因此就又道,“你隻要用對辦法,她總會對你有感覺的。”


    “那、那我要用什麽辦法?”


    鄭定輝兩眼閃光的看著他,劉文一時有些為難,在現代那就盡情追唄,但在這古代要如何追?追不好還要壞了人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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