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嘟囔,劉文斜了他一眼:“讓二郎見做什麽?”


    鄭定輝一窒,然後慢騰騰的說:“這不是……認弟弟了嗎?”


    “不過是隨口的一個稱呼,又不燒黃紙,又不入戶籍的,還讓二郎巴巴的趕過來?”


    聽他這麽說,鄭定輝就覺得壓在胸口的大石突然消失了,立刻喜笑顏開:“原來隻是隨口叫的啊,那什麽,大哥,你餓不餓?”


    劉文狐疑的看著他:“你怎麽這麽高興?”


    鄭定輝不好說不想再有個弟弟,隻有道:“也沒什麽,我不是怕與禮教……咳咳,不合嗎……”


    劉文對此話很是懷疑,不過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葛,他微微一笑道:“最近你滿喜歡燉雞的啊。”


    “大哥,你吃膩了?那我明天就燉鴨,要不,魚?”


    “燉好了,還要再給孫鵬端一碗?”


    鄭定輝嘿嘿一笑:“這不,我看他……也怪辛苦的嗎?”


    “他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功課,可不就是怪辛苦的?”


    鄭定輝暗叫了一聲不好,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劉文的反應,然後道:“大哥,我隻是找他探討學習,真的,回去之後我就又組織了。”


    劉文沒有說話,鄭定輝心中愈加不安,過了片刻,終於頂不住壓力的道:“那、那我以後不找他學習了……”


    劉文歎了口氣:“你找他學習也就罷了,何必學的這麽刻苦?”


    鄭定輝聽出這是話中有話,連忙抬頭,然後眼巴巴的看著劉文,劉文摸了摸下巴:“說起來來京城這麽久,倒有一陣子沒吃梅菜扣肉了。”


    “我明天一早就去買肉。”


    鄭定輝連忙道,說完,又眼巴巴的看著劉文,劉文卻不再開口,而是拿出一本書,好整以暇的看了起來,鄭定輝也不敢催他,而是站在一旁等著,見他的茶水缺了連忙倒上,幹果少了,連忙補充點,過了好一會兒,劉文才斜了下眼,然後才吐出兩個字:“蠢貨。”


    鄭定輝一愣,然後就聽他又道:“學都不知道學。”


    鄭定輝恍然大悟,連忙去了,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找孫鵬探討問題了,頭一兩天還沒什麽,第三天,孫鵬就有些奇怪了,下了學,就去找他,隻見他正坐在書桌前冥思苦想,他探頭一看,卻見是一個破解題,那題有些偏,對一般的學子來說,的確有難度,不過對孫鵬來說當然沒問題,他見鄭定輝在那裏很費力,就咳嗽了一聲,鄭定輝看是他,不好意思之下就想收起來,但見他已經走了過來,隻有訕訕的道:“讓四弟見笑了。”


    “二哥說這話卻是客氣了,這題,的確是很有難度的,我剛才也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是在早年的陳朝典籍中看到的,想那陳朝不過隻有三十五年的曆史,也不怪二哥想不到。”


    “還是我學問不夠精深。”


    鄭定輝這麽說著,卻不提請教的事,孫鵬心下懷疑,但也不好直說,隻是道:“二哥有一陣沒到我那裏去了。”


    “一直麻煩四弟,很是不好意思,而且……”


    “而且?”


    鄭定輝好像很猶豫,但見他一個勁兒的堅持,隻好有些吞吐的道:“我見四弟的身體也不是太好,這要熬的太晚……以前我實在是思慮不周,多虧有大哥提醒……”


    他知道孫鵬崇拜劉文,這時候就將他捎帶了上來,不過說完後又覺得很怪異,隻覺得這一句說出來,整個身體都是不舒服的,不過孫鵬卻沒這個感覺,想到自己身體不好連劉文都看到了眼中,又是感動又是尷尬。


    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倔強,他道:“我的身體沒什麽,不過是前幾天有些例外……”


    見鄭定輝的目光看過來,他咳嗽了一聲:“也是我自己太逼自己了,二哥還是到我那裏一同學習的好。”


    “這不好吧。”


    “怎麽不好?”他想了想,又道,“唔,我在貢院也有功課,不如拿出來一起做,啊,對了,將大哥也叫上來。”


    聽他說前一句,鄭定輝還心中竊喜,聽到後麵,就別扭了起來,他連忙道:“大哥,唔,大哥和咱們看的書一直是不同的,他不見得願意來……”


    孫鵬有些疑惑,但還是去請了劉文,果然,被拒絕了,劉文說的倒冠冕堂皇,說什麽現在離考試也不差幾日了,他要突擊一下自己薄弱的地方,雖也想知道貢院的先生們都講了些什麽,但還是放在以後吧,至於真實原因則是……他現在天天和孫鵬住在一起,這不時的就要裝上一裝了,這要再一起學習,那不是要時時端著嗎?


    就算是他習慣於、善於端架子,這也不能一天十二個小時也不放鬆啊,而且,雖說這時代沒什麽享樂,他不得不把興趣轉到學問上,可是,自己鑽研學問,和聽那些老八股們講,那可是不同的。


    被拒絕了,孫鵬很有些失望,也就隻有天天和鄭定輝研究學習了,他因為回去之後還要給鄭定輝敘述,因此上課越發認真,鑽研的越發透徹,倒無形中真的提高了學問,而鄭定輝呢,因為有孫鵬這個盡職盡責的老師講解輔導,倒也是一日千裏,隻有劉文,依然每日悠哉,此時七娘已經到了他們的院子。


    其實和孫鵬打過招呼之後,第二天劉文就找到了七娘,七娘當然是願意的,不過她先前和店家有協議,若要辭工,需要提前十天給店家打招呼,以方便他去尋人頂替,所以一時還不能過來。


    她是個有手藝的,雖說隻是處理魚雜,但也是又快又好,那店家很舍不得她,聽她要走,還以為她對工錢不滿,就加了五百文的,但不說就算加了也沒有劉文給的多,就說這環境七娘也是更願意到劉文這裏的。


    那店家無奈,足將她留夠了十天才放行,在她第一次帶著身邊的小女孩出現在孫鵬這個院子裏的時候,鄭定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劉文雖和孫鵬打了招呼,卻沒對他說,在劉文看來,找個廚娘又不是什麽大事,鄭定輝又是個沒要求的,和他說不說還不是一樣?


    鄭定輝的確對七娘沒什麽不滿,不過之後卻對劉文嘀咕了一聲:“為什麽但凡好一點的女人,你都能領到家裏,而且還都是成過親的。”


    以前他們隻見七娘做婦人打扮,但因她不說,他們也不好詳細問,但這一次她卻主動說,她身邊帶的那個叫燦兒卻是她的女兒,至於燦兒的父親,她沒有再提,他們這一幫君子,自然也就沒有再問。


    鄭定輝的這一聲很小,劉文也沒聽到,所以倒也沒有惹出什麽風波。


    有七娘在,劉文也就可以更光明正大的點餐了,外麵的飯食雖好,但天天吃也會有些膩煩,正好有七娘做的湯水青菜來利口,卻是便宜,而孫鵬對此也非常滿意,他雖然不是很在意吃食,但有好吃的,自然是更好的,就連侍墨,現在對劉家兄弟的怨念都沒那麽大了,這第一是因為鄭定輝總算不再拖著自家公子一討論就討論到半夜了;第二則是,他這一盤算,就發現飯食上的費用也大大降低了,他們原先包餐,一天都要六十文,一個月下來,就將近了兩貫,而現在有七娘在,雖說他們家公子執意要湊一份,但一個月也隻需交付五百文,少了將近四倍不說,吃的卻要比過去強上很多,雖說七娘那種清淡口味的飯食不太符合他的要求,但鄭定輝偶爾下廚做的類似於梅菜扣肉這樣的菜卻正好解饞——當然,他對於鄭定輝下廚這一點,還是持鄙視態度的。


    於是劉家兄弟,孫家主仆,連帶著七娘母女,一家六口的日子倒也悠閑自得,不說其他人,就連七娘母女,脫離了黃燜魚的那個環境,日子過的也很是平和安靜,一家總共也隻有六口人,她又是做廚娘的,需要做的,實在不多,而且日子長了,她也發現,隻要劉文沒意見,其他人大多也是不會有意見的,因此在做飯之外,就幫著院裏進行打掃,這麽一來,就更符合劉文那有點龜毛的潔癖要求了。


    他們在這裏優哉遊哉的過日子,而那邊李思安的調查也在進行著,開始,李思安是不急的,他答應,也不過是想糊弄一下安平帝,在他想來,調查個一兩年,再慢慢的找人,那時候先不說皇帝的興頭是否已經過去,就算沒過,說不定後宮的哪位妃子就能懷上龍胎了呢?


    對,在李大人的概念中,安平帝這麽鬧騰,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沒後代,哪怕他有一個公主,也不會整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他打算的很好,可是安平帝卻不是這麽想的,他急於見到自己太祖的後代,所以天天招李思安進宮詢問,有一次差點在早朝上就問了出來,李思安見這情況不對,隻有真的去找了。


    在這種古代社會,找一個人困難,但也可以說是簡單的,若說某人自己進入深山老林,從此以後不問世事,那自然是找不出來的,可是,如果在某一地落戶,那是必定有戶籍的,而且不同於現代,這古代還有路引,若一個人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那麽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是必定要先開了路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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