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定輝冷哼一聲:“我想了?就能做到了?那我還想做皇帝呢,是不是也能做到?”


    這句話在古代來說,實是膽大妄為,連鄭定輝自己說完也是嚇了一跳,劉武張英更是瞪大了眼,隻有劉文依然慢條斯理的喝著湯:“取乎其上,得乎其中,恩,你這個誌向是夠大的了,若真能橫下一條心,也許皇帝是做不成,混個爵位卻還是有可能的,關鍵的是,看你能不能照著這個目標努力了。”


    鄭定輝本來正淒惶呢,見他這麽淡然,心下不由得安穩了一些,他瞥了劉文一眼:“你說的倒容易。”


    “要打賭嗎?”


    “啊?”


    “你若真有這個目標,我們就試著向這個方向努力,你隻要按照我所說的做,我擔保你,能混上一個爵位。”


    鄭定輝愣在了那裏,劉文說的很隨意,就仿佛是在說,你乖乖的幫我養雞,幾個月後我就讓你吃雞蛋一樣,這話說的簡單,但是,卻讓人忍不住的想相信,他的心忍不住變得火熱了起來,若他真能得到爵位,那他娘的冤屈……


    “切,你就吹吧,還幫我拿到爵位,你自己連個秀才都沒考中!”


    他現在天天和村中的那些小孩混在一起,對劉家的過去自然熟悉了起來,雖然他怎麽想都覺得劉文和那些孩子口中的古怪大郎有點差距,但是關於其中的負麵新聞他還是一絲不拉的都記在了腦中,關於劉文中不了秀才一事,自然更是記得牢固。


    他此時說出來,倒也沒多想,話一出口,他才發覺自己可能說錯了,劉武和張英的臉色變得比先前更難看,特別是劉武,當下就站了起來:“你、你……”


    鄭定輝也知道這話說的不對,不過這時候他當然不會認錯,隻是把脖子一梗,哼了一聲,劉武更是氣憤,隻是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劉文的確是沒有考中秀才。


    “二郎。”就在他想揪著鄭定輝出去打一架的時候,劉文開口了,“坐下。”


    “大哥!”


    “他說的不錯,我的確沒考中秀才。”


    “但是大哥……”


    “沒有考中就是沒有考中,再這麽糾纏,隻是讓人笑話,坐下吧。”


    劉武還想說什麽,但見劉文的眼神肯定,也隻有憤憤的坐下了,不過一邊坐還一邊用眼睛瞪鄭定輝,但是鄭定輝此時已經沒有心思理會他了,他雖然低著頭,眼角的餘光卻是不斷的掃向劉文的,雖然劉文沒有任何反應,但他總覺得,自己要倒大黴了。


    “我倒真沒考中秀才,但是上次沒考中,不代表我下次就考不中,你不信我也不勉強,二郎,好好的吃你的飯。”


    他說完,就不再開口,鄭定輝還是將信將疑,之後的一個晚上都不敢睡熟,就怕劉文半夜摸進來收拾他,不過等了兩天,劉文也沒動靜,反而開始教導張英劉武認字了,這一下,就令鄭定輝眼饞了起來,他說不上是愛學習還是不愛學習,但是他知道,識字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的,不說別的,縣城中識字的小二,都要比不識字的多拿幾十文錢!


    “是不是能有爵位先不說,先哄得他教了我識字才是正經,隻是這小白臉素來是個不吃虧的,我若要他教我,必要付出代價,不過那也無所謂,待小爺多學了些本事,將來也好收拾他。”


    這麽打定了主意,這一天,他特意花功夫逮了一條肥嫩的大花蛇,又小心的剝肚去皮撒上粗鹽,他過去逮了蛇不過是混亂吃一下,這些天在劉家,他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也學會了怎麽醃製,怎麽燉煮,他知道劉文是個愛吃的,這一條蛇也許不見得能幫自己達成所願,但最起碼,也能令劉文心情舒暢。


    這些天他在劉文手下做事,不自覺地,就開始揣摩他的心理,這揣摩的多了,也就知道,什麽時候他容易高興,什麽時候他容易不快,隻是他先前隻想著怎麽找劉文報仇了,也沒想要討好他,現在有了這個心思,自然很是賣力。


    他把蛇醃上,又找了一些蘑菇,洗淨撕好,這才放在火上去燉,於是劉家這天晚上的主菜就是蛇羹,在現代,很多人都對蛇羹迷信,覺得那東西營養價值高,吃了之後有大大的食療作用,但其實真論營養的話,這東西很一般的,而且真論肉質的話,還不見得有排骨好吃,不過要燉成湯的話,滋味卻很是鮮美,特別是鄭定輝又是先醃過的,這就又去了腥氣,而且,他好像在做飯上特別有天分,這一份蛇羹竟然讓他燉的不比那些大廚差——當然,這也許是因為劉文久經折磨,此時對飲食,已不像在現代時那麽挑剔的緣故。


    “這是你做的?”


    劉文喝了一口,慢慢的開口,鄭定輝點了點頭,雖然他自己感覺不錯,但就怕這劉家大郎不滿意。


    “以前做過?”


    “沒這樣做過,以前大多是烤著吃。”


    “唔……手藝不錯。”


    鄭定輝什麽時候受過他這麽直白的表揚啊,當下就愣住了,就連劉武張英也有些詫異,劉文又道:“看來你在這上麵是有天分的,以後這家中做飯的事,就可以交給你了。”


    鄭定輝的臉頓時黑了,連忙道:“大郎,那我誌向不是做廚師。”


    劉文看了他一眼:“怎麽,你現在倒想好了?”


    鄭定輝臉有些發紅,但還是點頭應是,他看劉文不出聲,又道:“這爵位的事……我覺得不太靠譜,不過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我跟著你,保準沒錯。”


    他過去在市井中廝混,這謊話那是信手拈來的,不過在劉家,他卻幾乎沒說過,此時他嘴中說的順溜,心中卻別扭的要死,一雙眼睛還不斷的看向劉文,就怕他不同意,而那邊劉武和張英早就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了,他們此時都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覺得自己還沒睡醒,否則怎麽今天家中的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就是劉文,也有些驚訝,他似笑非笑的看了鄭定輝一眼,然後慢慢的道:“你跟著我是沒錯,但是,我為什麽要讓你跟呢?”


    對於這一句,鄭定輝早有準備,當下就道:“那大郎,你要什麽?”


    劉文沒有說話,慢慢的喝著湯,要什麽,他還真沒想好,他這些天觀察鄭定輝,發覺此人若論天賦的話,不說劉武張英,就是比他,也要強上幾分。


    作為一個外來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村中的孩子揉捏在一起,就算說是有他的指點,但也是不容易的,而且此人能軟能硬,看起來是個火爆脾氣,在適當的時候,也知道迂回前進,除此之外,此人還有一般人不具有的硬氣,這一點,在當初麵對他的時候有體現,在後來麵對孫二狗的時候更有體現。


    在麵對他的時候,他先是硬,後是軟,之後又沉澱下來,而在麵對孫二狗的時候,他始終沒有服一個軟,這是因為他知道,在他這裏討個饒還有可能,在孫二狗那裏,不過是為對方取樂,這些東西,他不見得有清楚的意識,但就是這種無意中的選擇才更厲害。


    當然,再好的天賦,若是就那麽放任下去,以後好的話,可能會變成第二個孫二狗,不好的話,說不定就被關到了牢裏,若運氣更糟糕一些,被人殺了都有可能。


    不過就算好好的調教,那封爵一事也很飄渺,畢竟這古代不比現代,出身在這裏是非常重要的,若沒有一定的運氣,隻靠個人一代的力量是很難扭轉的,其實就算是現代,那些鯉魚跳龍門的,也是有機緣的。


    鄭定輝見他不出聲,更是忐忑,就在他準備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劉文開口道:“要什麽啊,我還真要想想,不過你記得這回事就好了。”


    “啊?”


    “從今天起,你就和英兒二郎一起和我學識字吧。”


    鄭定輝一驚,立刻就要點頭,不過劉文又道:“隻是英兒是我妹妹,二郎是我弟弟,你又是我什麽人呢?”


    說這一句的時候,他已經喝完了蛇羹,正在拿著布擦嘴,桃花眼微微的眯著,不知怎麽的,鄭定輝就覺得心中一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流過,他有些迷糊的想,這劉家大郎……其實,怪好看的。


    他正這麽想著的時候,就聽劉文又道:“我也不要你什麽,隻是這每日的五文工錢就先停了吧,到哪裏都沒有師父教徒弟,還給徒弟錢的,你什麽時候不從我這裏學了,就什麽時候再算。”


    鄭定輝此時正迷糊著,他又一心想識字,聽他說的在理就點了頭,等他明白過來才發覺自己上當了,什麽師父給徒弟錢,他是做工換的錢啊!


    第二卷 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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