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穿越,蕭平的記憶是這樣的,蕭二那個家夥為了逃避結婚,竟然說自己是同性戀,他一怒之下,就按著他的頭往水盆裏塞,也是心情太過激動,用力太過猛烈,再加上地板有水,他一個用力,把蕭二按到了水盆裏,自己也撞到了牆上,再醒來,他就變成了劉文。


    他雖然教的是計算機,倒也不排斥閱讀,對於穿越也不陌生,隻是對於穿越的對象大大的有些意見。他見那小說中所寫,但凡穿越的,有八成是要變成皇子公子少爺的,有那麽一兩成,命運不濟,穿到了普通人身上,也會有個疼愛他至深的母親,或清秀可人而且絕對癡心的娘子。


    而劉文呢?他倒是有個愛他至深的老媽,但已經投河了,至於娘子呢?


    他看了一眼那還在地上澀澀發抖的張英,默默的轉過了頭,就算是男人都多少有點羅莉傾向,他也不能真對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出手啊。


    “大哥……”


    劉武有些怯意的開口,蕭平在心中歎了口氣:“起來吧,我沒有要打她。”


    劉武張英都有點驚訝,近來劉文變得越發古怪,對張英也更是苛刻,怎麽今日就這麽和藹了?兩人自然不會想到現在的劉文已經換了個人,隻以為他下麵還有厲害手段,越發不敢動了,蕭平一時也不好和他們說什麽,隻有虎著臉,嗬斥道:“快起來,跪在我這麵前像什麽?”


    聽他這麽一說,兩人立刻站了起來,劉武手下用力,暗示張英先出去,然後自己捧了碗來到劉文麵前:“大哥,這湯雖然撒了一些,但還是熱的,你先喝一點吧。”


    那麵湯稀的如水,那碗又髒的充滿了汙垢,蕭平實在是不想喝,但他又怕劉武多想,還是接過了碗,正要捏著鼻子喝上一口,想到劉家的情況又停了下來:“這麵是從哪裏來的?”


    劉武的身體一僵,過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是花嬸給的……”


    他說完,又連忙道:“我不是故意要花嬸的東西,已經和她說好了,等明年打出糧食就還她,若不然等開春後,我就到她田裏幫忙,絕不占她便宜……大哥,這麵,不是討來的……”


    最後一句,已經帶了些哭意,蕭平聽了幾乎想仰天長嘯,這份感歎中,一半是感動的,他繼承了劉文的記憶,知道這花嬸其實是劉武的奶娘,本來也是在劉家做工的,後來劉家敗了之後,她就花錢贖了個自由身,和自己的男人在村裏給人家做佃戶,說起來日子過的也很緊巴,但好在他們夫妻兩個都算能幹,倒也能湊合的過活。


    劉母當年在世的時候,這花嬸和她男人就幫襯過劉家,不過那時候劉文一心讀書,也沒留意,後來劉母去世,花嬸念著過去的情誼,再加上劉武畢竟是她奶出來的,也很有感情,就不時的會補貼一二。


    都是窮苦人,這所謂的補貼也不過就是幾棵菜,一點麵,了不起了,也就是幾個雞蛋,開始劉文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後卻大發脾氣。劉文心高氣傲,恨那些在他們家敗了之後冷嘲熱諷的,而花嬸的這種幫忙,在他眼中更是施舍,當下就把那幾個雞蛋砸了,還第一次打了劉武。


    從那以後,劉武再不敢接花嬸的東西,而這一次,恐怕還是因為他受傷,才接受的吧。


    至於蕭平的另一半感歎,則有些複雜了,此時他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蕭二蕭二,你若有這劉武一半懂事,我也不會為你白了少年頭!”


    “大哥……?”


    劉武等了半天,見他好像沒有發脾氣,有些疑惑的抬頭,蕭平回過神,對他一笑:“家中還有多少糧食?”


    劉武瞪大了眼,蕭平又道:“一點都沒了嗎?”


    “還有一點糠……”


    劉武說的很有點羞愧,他們家雖然地少了,但還有兩畝上好的水田,劉母在世的時候,一畝差不多能有二百斤的出息,兩畝就應該是四百斤,雖說還有些不夠嚼用吧,但也不該才入冬就沒糧了。


    之所以會如此,固然是因為他賣了些糧食請人來給劉文看病,更是因為他種的田,今年一畝不過隻有一百五十斤,比劉母在時足足少了五十斤,比起其他人家的,更是少了一百斤甚至更多。


    他為人老實,也不會想這是因為自己年齡小氣力不足,隻覺得自己沒用。


    “把那煮好的糠拿來我看看。”


    劉武不解的看著他,他又道:“隻這一碗麵湯能做什麽用,還不如吃糠呢。”


    劉武連忙道:“還有一些麵,不如我給大哥烙張餅?”


    “罷了,這湯你拿去和英兒喝了,我吃糠就行。”


    劉武倒吸了口氣,滿臉的驚訝,蕭平咳嗽了一聲,覺得自己也不能表現的太突出了,因此又道:“算了算了,你把那糠拿來吧,我就著這糠胡亂喝一點好了。”


    語氣裏故意裝出一種不耐煩,劉武連忙跑出去,過了一會兒就端了個陳舊的小籮筐過來了,上麵有兩團黑乎乎的東西,蕭平看著這東西,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腸子糾結的都快打結了,他在現代的時候天天奴役蕭二給他做飯,蕭二的指甲長了都會被他鞭打,更不要說弄的不幹淨了。


    但此時這裏顯然是沒有那個條件了,無論是這湯還是這糠都不知道蘊含了多少細菌,有心不吃吧,剛才不覺,現在肚子裏還真的覺得有些餓了,而且這個劉文摔斷了腿,起碼要養個幾十天才能下地,他能一頓不吃,還能幾十天都不吃?


    想到這裏,蕭平一咬牙,拿出當年打蕭二的狠勁,拿了塊糠饃就往嘴裏塞,入口的粗澀讓他隻想吐出來,但見劉武眼巴巴的看著他,到底咽了下去。


    吃了第一口,打破了心理障礙,後麵的倒也能吃了,隻是一邊吃著,一邊不免回憶過去,前兩年他班上有一個學生得了腮腺炎,他不幸也被感染上了,於是隻有在家養著,那時候蕭二天天給他燉湯煮粥,今天八寶粥,明天黑米粥,第三天可能就又變成了蛋花湯,就那他還要嫌棄八寶粥的紅棗放多了,黑米粥煮的不夠糯,蛋花湯太過腥氣。


    其實不過是他不愛吃紅棗外加心煩意亂的想要找事罷了,哪知道他今日斷了腿,卻隻能吃糠喝麵湯,而且還是從兩個孩子嘴裏搶下的,這份憋屈窩囊直讓蕭大教授內傷。


    “我要想辦法賺錢,我一定要想辦法賺錢!”


    喝下最後一口麵湯,蕭大教授在心中發狠,隻是任他咬碎了一口銀牙,一時也想不出這錢要怎麽賺。按照穿越定律,他這時候可以發明火藥發明印刷術發明織布機,隻是他雖然算是理科生,但過去也沒有留心過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麽出來的,火藥的配方他倒依稀記得,但不說詳細的他不知道,就算他能弄出來,又要怎麽賣給“識貨人”?


    就他現在的身份,現在的資曆,一個弄不好,就不見得被人栽一個什麽樣的帽子,然後把小命送了進去。


    “要想辦法考一個功名。”


    想到這裏,蕭平製定了以後要繼續考秀才的方針,在這古代,有功名和沒功名那是兩種待遇,哪怕是最低等的秀才,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說別的,麵對官府、吏員的時候總有一點資格了。


    小鬼難纏,這一點他過去就算是在象牙塔中,也是清楚的,不說別的,若劉父出事的時候,若劉文已經有了功名,恐怕劉父在牢中的待遇就會好上一些,衙役過來拘人的時候,就要客氣一些,如果那樣,劉父也許就不會病,劉家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不過今年的考試已經過了,要再考,卻是要等三年後了,蕭平想到這裏,就舉得這個是要以後慢慢尋思的,雖說秀才的頭幾名是稟生,朝廷會按月發公糧,但卻要再等兩年多,到那時候他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必須想一個來錢快,現在就能生效的辦法。”


    他反正是不好下地的,就躺在那裏尋思,隻是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什麽,正想著叫劉武過來打聽打聽外麵的情況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個女聲:“劉大兄弟在嗎?大兄弟?大兄弟?”


    蕭平還沒回答,就聽到劉武有些生硬的聲音:“你來做什麽?”


    “哎呀,劉二哥,你哥呢?”


    “你找我哥做什麽?”


    “這事和你說不清,對了,我聽說大兄弟摔斷了腿,想來是一定在家的,哎喲,我的劉二兄弟,我來這裏是好事,你別把著門了。”


    “你劉銀花能有什麽好事?我大哥是讀書人,和你沒什麽好說的,你走!你走!”


    一聽到劉武叫破來人的名字,蕭平也就想到這人是誰了,劉銀花,也是這劉家村的人,說起來也可憐,早早的死了丈夫,膝下隻有一個閨女,但劉家村的人對她卻沒什麽憐憫的,因為此人是個掮客,再確切一點的說,就是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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