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箏最後還是沒什麽表示,裴煬咳嗽幾聲,問道:“這花你打算送誰啊?”這句話換一下,就是在問誰是你最喜歡的人。


    “我哥啊,我最喜歡他了!”林箏回答,他那理所當然的口氣讓裴煬來不及吃味,就先愣了一下。


    這種答案其實很正常,家人一般都是最喜歡的人,完全沒毛病,但不知為何,裴煬總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早上林箏找不到拖鞋,非要纏著段霜抱他時的撒嬌場景還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當時他就在想這對兄弟感情真好。可能是他很少見過這種年齡差較大的兄弟相處模式,雖溫馨平常,但同時又透著一股親密。在哥哥麵前,林箏比起是一個年齡小的弟弟,倒更像一個粘人的小女朋友。


    不過,如果林箏是女孩兒的話,那也許他會喜歡這種類型吧……


    因某種想象,裴煬發了會兒神,半晌失笑起來。


    兩人走慢了,路上遇到小村長,對方正在院子裏喂著幾隻鵝,出於寄人籬下的禮貌,裴煬打了聲招呼,順便繞開了一點距離。


    昨天他和路恒拎著行李箱入住,在這屋裏睡了一晚。經過二十個小時的親密相處,他們已經充分認識了這幾隻大白鵝戰鬥力有多麽彪悍了,外表瞧著幹幹淨淨,小眼睛歪著多麽人畜無害,他們還以為是什麽溫順的動物,結果就被凶了一臉。


    那脾氣比隔壁沒栓繩索的狼犬還凶悍,一晚上嘎嘎亂叫。


    見林箏不躲不避地直接走過去,他臉色一變,大聲道:“小心,那鵝會……”咬人的。也不是咬,更像是伸長脖子啄人,那顏色鮮豔的大嘴一旦咬上,就跟自己身上一塊肉被它們狠狠擰住似的,除非采取暴力掙脫,不然根本別想讓它放開。


    裴煬至今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他手裏正拎著兩桶水,他都想趕緊上前一步拉住林箏。


    隻是他提醒的話才說了半截,就見到那幾隻大白鵝朝林箏小跑了兩步,翅膀扇了扇,長長的脖頸碰了碰人家的褲角,又蹭了蹭人家的手。麵對這突然竄出來的小可愛,林箏不明所以,跟摸路邊小貓小狗似的摸了它們幾下。幾隻大白鵝似乎被摸得很舒服,都不願意離開。


    裴煬:“???”


    草,雖然他挺喜歡林箏,但他依然沒想到林箏的魅力已經大到,繼賣菜大媽、種花大爺後,連村中一霸的家禽都淪陷的地步。


    林箏一邊摸鵝頭,還一邊問他:“哥,你剛要說什麽來著?”


    裴煬有氣無力:“沒事了。”


    林箏也沒追問,他饒有興致地摸著大白鵝的羽毛,突然開始念詩:“鵝鵝鵝,曲頸向天歌……”


    這是小學課本上的一首詩,現如今三歲小孩都會吟誦,看不出林箏骨子裏還有幾分少年般的童稚,裴煬嘴角噙笑地看他,卻沒曾想少年下一句突然冷不防接道:“白毛浮綠水,鐵鍋燉大鵝。”


    裴煬:“……???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


    “欸我剛剛不小心說了什麽嗎?”少年若無其事地擦去口水,繼續撫摸鵝頭,像是撫摸什麽絕頂美味的稀世珍寶,眼神充滿憐愛。


    【鵝:危】


    世間萬物皆有靈,可能有根纖細的神經感應到了某種危險,庭院裏的大白鵝突然跑了出去,那腿肌肉一看就很發達,居然都跑出了殘影。


    林箏的眼神似乎有些可惜,他撣了撣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小小聲說了一句,“哎好久沒吃絕味鵝脖了。”


    他說話聲音不大,口氣也透著遺憾,就攝影師聽到了,攝影師:“???”他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作為主人,小村長自己養鵝,也常年被擰,這些小家夥可是一度讓村裏的孩子都感到聞風喪膽,沒想到少年居然不受影響,甚至還問他:“村長哥哥,你家鵝賣嗎?”


    “不賣,不賣。”他嚇得連連擺手,這些鵝雖然凶,可是他養了很多年了,是非賣品。


    一聽說不賣,林箏的表情瞬間失落,看得裴煬也難受了,他剛想拍少年的肩膀說,不賣正好,我們買了也沒人會做燒鵝啊。


    他大掌還沒落在少年那細瘦的肩膀上,少年又突然道:“那村長哥哥,你家的大白鵝能借我們幾天嗎?”


    “你、你要做什麽?它們是看家護院的,真不能吃。”


    “我們不吃,哥哥,你借我們幾天吧,我們會對它好好的。”林箏扁著嘴,他長得好,聲音又好聽,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你,在這種攻勢下還能狠下心拒絕的人,估計還沒出生。


    “交給你養幾天,幾天後還能剩個鵝翅膀嗎?”小村長也拒絕不了,正是如此,他才對自己的動搖表示痛心疾首。


    林箏當然有自己的打算,他說不吃就不吃,沒等他繼續軟磨硬泡,夏葦葦和秦紫藤兩位女嘉賓就過來了。


    她們沒見識過大白鵝的威力,見林箏他們平安無事地身處其中,便也準備路過。


    小村長見了,出於善意他提醒道:“兩位小姐你們繞路吧,這些鵝是村霸,極有領地意識,你們走過來,它們可能會咬人的。”往日裏,好多遊客的衣服都因此遭了殃。


    “怎麽會呢?”兩位女嘉賓驚訝,這麽可愛的小家夥,連林箏他們幾個都沒被咬,怎麽會咬她們呢。她們不信邪,而且繞路走多遠啊,有直道不走為什麽要繞路,便提著裙角,施施然地走過去。


    結果剛踏過去,她們就被幾隻鵝翅膀大嘴齊上陣,撲了個正著,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不得不發出幾聲慘叫。


    碰倒了水缸,撞翻了架子,鞋子踩到泥濘等等,場麵一度混亂。


    段霜趕來了,作為在場唯一從容鎮定的紳士,他保護了兩位女士,從生猛的家禽嘴中解救了她們的裙子。


    手腕被段霜扶著,聞著對方身上淡淡的雪鬆香,秦紫藤腦子眩暈、心跳加速的同時還感到了一絲甜蜜。


    她其實有點喜歡段霜這類型的男人,溫柔、多金還紳士。她年齡不小了,已經不是剛出道時的少女了,那個時期的她會狂熱的喜歡裴煬那種如烈火驕陽的男人,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經曆的事越多,她發現段霜這種成熟內斂的其實更適合自己。哪怕這種男人也有一個致命的地方,那就是他對每個女人都很紳士,如果你不主動出擊,往往無法判斷出,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否足夠特殊。


    她是抱著想捆綁營業的念頭,前來參加這個節目的,但現如今看著自己的裙子,伴隨著尷尬,一同被段霜解救出來。她的少女心思,不知不覺也在悄然變化。


    短短幾分鍾內,她想了什麽,大家並不清楚。在場的人都很心疼兩位女嘉賓的遭遇。


    通過這件事,林箏更為自己爭取到了說話的籌碼,他一本正經道:“你看看這幾隻鵝多危險啊,過兩天遊客來了,影響多不好,為了杜絕類似事件,你把它借我們幾天吧,我們幫你看管它!”


    秦紫藤以為他是要抓了鵝,不拘是吃了還是煮了,總歸是為她泄憤,心裏有些小開心,但麵上還是嬌嬌柔柔地勸道:“箏弟別這樣,這樣對小動物太殘忍了。”


    她的聲音本就清甜,不會顯得矯揉造作。


    可少年下一句出來,讓她精致完美的麵部表情直接多出一道裂痕,因為對方說的是:“我保證絕對不會吃了它們,還會好吃好喝地供著它們。”


    因為自作多情,她感覺自己再次被林箏玩弄了,既然不幫她出氣泄憤,那養這幾隻會攻擊人的小畜生做什麽?還說什麽好吃好喝的供著,他是笨蛋嗎!


    夏葦葦也感到匪夷所思,她不懂林箏的想法,訝異地問:“你不吃的話,養它們做什麽?”


    林箏“噓”了一聲,“別說出去,我怕村長小哥哥不借我了。”他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見大家都皺眉看他,神色充滿不解,他隻好拍胸口道:“放心吧幾位哥哥姐姐,我的想法你們很快就知道了。如果能掙錢,我們就繼續租借著養它們,如果不掙錢還賠本,我們就把它還回去。”


    他點到為止,但其他嘉賓還是似懂非懂。


    林箏把鵝帶回去,給了食物和水後,就圈禁起來,幾位嘉賓摸不著頭腦,有的甚至冷眼旁觀,想看他在幹什麽。


    唯有段霜洞悉了一切,麵對少年的聰明伶俐,他先是很坦率地露出驚訝,隨即揚起嘴角,輕輕笑了一下。


    林箏還在忙活,那朵花被他揣著,可心裏卻收到了訊息。


    【段霜好感值+1000】


    他眼睛一亮,跑過去,大呼小叫,像樹袋熊一般黏糊糊地抱住:“哥哥哥哥,你剛剛是不是想我了?”


    段霜:“……”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回了一個隨性又禮貌的微笑,似乎在告訴林箏,那可能是你的錯覺。


    林箏卻不信,他道:“你看這是我為你親手摘的花,很漂亮吧。如果有機會,我想把全世界最漂亮的花,送給最漂亮的你。”


    少年嘴裏仿佛含了蜜,裴煬卻覺得這一幕簡直沒眼看。林箏的表現,跟剛才的大白鵝有什麽區別,一副“我很乖,你快摸我你快誇我”的樣子。


    裴煬本人是吃這套的,但他不知道段霜對自家弟弟這樣甜言蜜語,會有什麽反應。


    【段霜好感值+1000】


    隨著那支花被人接過,林箏一顆心也輕飄飄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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