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的心情已經從極度震驚勉強平複下來了,他神色複雜,問:“你會功夫,之前為什麽瞞著我?”


    許夕還沒想好說辭,於是假裝沒聽見,手起刀落,將迎麵撞見的一名惡鬼幫漢子抹了脖子。


    許夕半扛著蕭允這麽大個小夥子,竟也絲毫沒限製他的行動,一路上見一個捅一個,就這麽囂張至極地在匪窩裏殺出一條血路。惡鬼幫眾嘍囉們死也想不明白一個好端端的大美人兒怎麽就搖身一變成了要命的閻羅,見勢不妙,紛紛驚慌失措地竄去稟報給幫主仇天。


    仇天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將信將疑的趕過來,看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半死不活的小弟們,驚怒非常:“死丫頭,我竟看走了眼!”


    仇天不同於其他嘍囉,他是仙門子弟,是有些真本事的。許夕之前隱藏了魔息,自己的大部分修為也隨之封藏,現下想要打過仇天,恐怕要……


    許夕在眾惡鬼幫漢子們如臨大敵的包圍下,把蕭允扶到一邊讓他靠牆坐好,又把方才的話誠懇地重複了一遍:“少爺,待會兒您不要氣成河豚好不好?”


    蕭允看見仇天本來很緊張,心裏估算著這丫頭恐怕不是對手,突然聽見這麽一句,思維立刻被帶跑偏了,一臉懵問:“……河豚是什麽?”


    許夕認真說:“一種生起氣來很醜的生物。一點也沒有少爺的颯爽英姿。”


    蕭允:“……”


    仇天見那丫頭竟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心中更是惱怒至極,大吼一聲,隨手拔出身側手下腰間的大刀,手臂肌肉一鼓,猛的將大刀向許夕擲了過去!


    他的力氣非常人可比,那刀竟隱隱有破空之聲,速度堪比離弦的箭,一眨眼的功夫便衝到了許夕跟前,眼見就要將他和蕭允的腦袋砍個稀巴爛!


    許夕卻頭都沒回,抬手拔下發上的素簪,甩手一擲。


    在發簪將鐵刀從半空中撞落、滿屋響起不可置信的驚呼的同時,許夕的一頭黑發輕輕披落下來,麵容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蕭允一直盯著他,將那極細微卻又完全無法忽視的變化盡收眼底,一時竟驚愕到失聲。


    許夕難得有點心虛,不忍心看這孩子一片空白的表情,於是咳了一聲,轉身對付起敵方頭頭來。


    仇天本因“自己全力甩出的一刀被一個小丫頭用一把簪子打落了”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此時一看許夕的臉,更是浸入了有生以來最大的迷惑中。


    “你……”他哆哆嗦嗦的指著許夕,雙眼瞪成銅鈴,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怎麽變成男的了!?”


    眼前這人,看五官分明就是剛才那個丫頭,可那線條、那身形突然就不對了,怎麽看……都他娘的是個男人啊!!


    “不好意思,不是變的。”許夕歉然道,“其實我一直都是男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蕭允,發現對方不僅一臉空白,聽他說了這句話後,連眼神都開始放空了。


    仇天傻了一會兒,眼神又轉為凶煞,狠狠呸了一口:“他娘的,我管你是男是女!傷了我這麽多弟兄,你今天別想從這走出去!”


    他自覺眼前這小子邪門的很,連女的都能變成男的,誰知道會不會還藏著其他什麽幺蛾子?他拿起從蕭允那裏繳來的紅纓長|槍,喝道:“愣著做什麽?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眾手下得令,紛紛抽出武器,呼喝著朝許夕殺過來!


    許夕拎起長刀,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緩緩從他身上升騰起來,那凡鐵鑄成的刀竟開始在他掌中隱隱震動,仿佛承受不住這股越發強大的力量似的,低低發出陣陣哀鳴。


    下一秒,許夕已經出招,雪亮刀光伴隨著洶湧的威勢陡然爆發,竟憑空掀起一波強大的氣浪,將迎麵撲來的十幾人攔腰擊飛!


    空氣中的魔息濃烈到完全掩蓋不住,仇天駭的徹底變了臉色:“你——你是魔族!!”


    許夕不答,手中的刀已被震成碎片,他扔掉刀柄,空手直擊仇天。


    仇天慌忙出槍阻擋,可他早已駭的亂了陣腳,渾身都是破綻,許夕輕鬆避過那軟綿綿的槍尖,橫臂一擊,仇天登時手肘一麻,手掌一鬆。


    足尖將即將落地的長|槍挑回手中,許夕以槍作棍,劈手往仇天後腦勺上一砸,粗暴的將人敲暈過去。


    眾嘍囉見老大如此輕易的便落入這個魔頭手中,紛紛嚇的麵如土色,劈裏啪啦的把兵器一扔,爭前恐後的逃命去了。


    許夕找了根繩子把仇天捆好,然後一步一步挪到蕭允跟前,把長|槍放在他身邊,蹲下身燦燦問,“那個……你還好吧?”


    蕭允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生氣,卻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


    許夕心裏咯噔一聲,說真的,他寧願蕭允大發雷霆,對方越平靜,事情反而越不妙。


    許夕難得的慫了,七上八下的等了一會兒,蕭允才終於開口了:“你是男人?”


    許夕:“……是。”


    “還是魔族?”


    “……對。”


    蕭允不說話了。


    “那個,你聽我解釋……”許夕絞盡腦汁的想補救,他沒想到會暴露的這麽快,正想努力編造一個聽起來情有可原的借口,蕭允卻出聲了:“你不用編了。”


    許夕:“……”


    蕭允扯了扯唇角,字字浸水般冰涼:“你說的話,我再也不會相信一個字。”


    許夕怔然,隨即神情終於變了。


    因為他看見蕭允……哭了。


    蕭允活了十九年,小時候被大哥蕭承欺辱沒哭過,練功練的滿身傷痕沒哭過,在親生父親屢屢漠視的目光下沒哭過。他認為會哭的男人都是孬種,更是對“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句話嗤之以鼻。


    可他現在終於才知道,這話是真的。


    心疼到極致的時候,是真的會哭的。


    “為什麽?”他看著眼前這個人,一字一句裏仿佛含了血,“為什麽要這麽騙我?”


    我是真的拿了一顆真心給你啊。


    我是真的想過,要排除所有艱難,堵住所有閑言碎語,把你風風光光的娶進門,和你過一輩子平平淡淡、白首偕老的日子的啊。


    “騙我很有意思,是不是?”蕭允紅著眼圈,一邊落淚一邊笑,“看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騙的團團轉,很好玩是不是?”


    許夕說不出話來。


    他第一次為自己莽撞的行為感到了後悔。


    穿越這麽多世界,他愈發的急躁,越發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作為通關的賭注,更是甚少去考慮任務對象的感受。


    可眼前少年人的淚像一簇灼灼的火,突然將他那顆冷漠麻木的心燎痛了。


    巧舌如簧的他好像第一次不會說話了,他想道歉,可所有語言在此刻都顯的那麽蒼白無力,最後隻能澀然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蕭允像聽見什麽笑話一樣,頹然捂住了自己的眉眼。


    “你走吧。”他好像徹底累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許夕抿唇:“蕭允……”


    這是他第一次喚蕭允的名字,仿佛正式宣告,又仿佛在無意的提醒,之前那個口口聲聲喚著“少爺”的丫頭其實是鏡花水月,自始至終就沒有存在過。


    蕭允好像被這一聲喚徹底激怒了,他猛的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嘶啞著喉嚨道:“我叫你滾!聽不懂是不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許夕不動。


    “好,你不走是吧,”蕭允扶著牆站起來,額角暴起青筋,“我走!”


    “我走。”許夕按住他,又很快的撤回手,低聲道,“你在這裏待著別動,我出去以後會發信號,讓蕭家人來接你。”


    蕭允坐回地上,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蕭允……”


    “對不起。”


    許久後,蕭允睜開眼,麵前已空無一人。


    他怔怔望著虛空半晌,手指死死摳住地麵,咬住後牙,卻沒能抵住再一次的無聲痛哭。


    ——


    蕭允回到蕭家後,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更加瘋狂的練功,從早到晚,幾乎從不休息,也好像感覺不到累。


    他進步神速,處事更加成熟果決,自惡鬼幫後又出手剿滅了三個大匪幫,再沒有一次失手。


    可他好像不會笑了。


    以前的蕭允也很少笑,可起碼會經常生氣,會有其他情緒。可如今的蕭三公子仿佛成了冰做的,連一息人氣都感受不到了。


    蕭家人見跟在蕭允身邊的那個叫阿雲的丫頭不見了,便以為她是在惡鬼幫遭遇了不測,蕭允也是因這事受了打擊,才變成這樣的。顏氏也是這麽想的,她擔心憂慮的很,猶豫良久,小心翼翼的去勸說兒子:


    “阿雲那丫頭……確實可惜了。可人總要往前看,你總不能因為她,就一直這麽折磨自己啊!”


    “娘,我沒事。”蕭允淡淡說,頓了頓,“以後,不要再提那個名字了。”


    因為那個名字,大概也是假的。


    現在想想,他對那人竟然是一概不知。不知名姓,不知身份,不知目的。


    他改裝潛伏在自己身邊那麽久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是魔族,難道是為了套取情報,以他為突破口向人族發起進攻嗎?


    那為什麽又要去惡鬼幫救他?


    蕭允越不想想,越控製不住地想;越想強迫自己徹底忘了那個人,卻越難以做到。


    每天早上一睜眼想到的人是他,每個晚上夢見的也是他。


    練字的時候總會下意識抬頭,總覺得下一秒會對上一雙笑語盈盈的眼睛。練槍的時候偶爾也會走神,眼前總會翩然閃過那人從容自若、一招退敵時的情形。那是他不曾見過的強大,有時午夜夢回,還能看見那寒氣凜然的雪亮刀光。


    漸漸的,他好像分不清小丫頭阿雲和那個魔族了,他們的臉逐漸重合在一起,慢慢變成了蕭允想忘、卻知道這輩子也再也忘不掉的一個人。


    盡管他還不知道那人的名姓。


    可那人已然在他心上留下了一道無可磨滅的疤。想起來,會痛,想剜掉,卻更痛。


    ——


    近一個月過去,之前還是深秋,現下已經入冬了。


    蕭允房裏沒再添過丫鬟,顏氏也不敢再逼他,提了幾次便也罷了。


    昨夜裏下了一場大雪,外麵的屋瓦樹枝都白了,地上也積了厚厚一層,能沒過人的腳踝。


    蕭允在外麵練槍沾了一靴底雪泥,本想喚個丫頭給收拾收拾,張口前卻又突然沉默了,踩著一地雪水進了屋子。


    他反手關上屋門,放下槍,抬起頭,突然便僵在那裏了。


    屋裏生了火爐,一個紅衣人偎在火爐邊,聽見動靜,轉頭向他看過來。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蕭允盯著那人看了一會兒,發現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的手指神經質的輕輕抽了一下,聲音有些凝澀:“……你來幹什麽?”


    許夕望著他,低聲道:“我來看看你……好不好。”


    蕭允發現,這個人無論是何種姿態,都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譬如那雙眼睛總是那樣,笑的時候情意綿綿,不笑的時候卻又似海深沉,好像能把你整個人裝進去,好像你在他心裏……真的有多重要似的。


    “我好不好,和你有什麽關係?”蕭允扯出一個假笑,“還是你又想出了什麽新花樣,想繼續來耍我了?”


    許夕好像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了。良久後,他才道:“你不要太拚,過度練功會傷到身子。”


    蕭允沒反應。


    許夕垂下眼睛,往後走了兩步,去開窗戶。他自然無法從正門進,是翻牆越窗進來的。


    蕭允看著他的動作,心頭一空,立刻道:“你去哪?”


    許夕遲疑了一下:“應該是回魔界吧。”


    ……魔界?


    蕭允不知道魔界在哪,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回了魔界,是不是這輩子真的就再也見不到了?


    許夕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給了他一個歉然的眼神,打開了窗戶。


    那一瞬間,蕭允又感到了害怕的情緒。


    分明是他自己說的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可這個念頭方一出現,他就要痛苦的發瘋。


    僅僅一個月他就變成這樣,那後半生他會怎樣?


    蕭允終於承認了,他就是這麽沒出息,就是連自尊都不要了,即使這個人欺他騙他至此,他也忘不了、放不下!


    “……你別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蕭允突然大步上前,將窗戶狠狠關上,猛的把許夕推倒在牆上,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領,氣的眼都紅了,“你把我害成這副模樣,還想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一走了之?你做夢!!”


    “我隻要你告訴我,”蕭允嘴唇輕顫,聲音發抖,“名字、身份……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那些眼神,那些故意撩撥的話……有沒有一分,是真的?”


    別的我都不在乎了。


    我隻想知道,你讓我以為的曖昧心動,可有一分是真?


    我不敢奢求太多,隻要……隻要有一分是真的……


    許夕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蕭允突然哽咽了,再度沒出息地模糊了眼眶。


    他看見那人輕輕歎了口氣,有些憐惜似的,遲疑了一下,輕輕湊過來,吻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反感嗎?”那人問。


    蕭允惡狠狠的瞪他。那人便輕輕笑了,這一次吻的是他的唇。


    蕭允渾身好像被定住了,一動也不敢動。和“阿雲”吻他的那次沒什麽不同,都是一樣的溫柔,一樣的軟……其實他早就明白了,是男是女、是人是魔,根本沒什麽不同。隻要是這個人,就能輕易讓他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的手往下鉗住了那人的腰,終於反客為主,又愛又恨的吻了回去。他如此糾結痛苦,勢必不能讓對方好過。


    許夕任他發泄,嘴唇被咬破了兩道口子,火辣辣的疼。喘息間,他抬起手指摸了摸蕭允的臉,“解恨了嗎?”


    蕭允咬牙切齒,恨不得再給他一口:“你想的美!哪有這麽簡單!?”


    許夕笑了,那股子若有若無的慵懶媚意又回來了,他的手指順著蕭允的側臉摸到了耳後,又在男人後頸上輕輕蹭了蹭,聲音低啞。


    “那你可以再做點別的。”


    窗外“啪嗒”一聲,一團積雪從樹枝上墜落下來,驚飛了一隻歇腳的雀。


    ——


    黃昏時,有仆從來到蕭允房外,小心地敲了敲門,擔憂問:“少爺,您午飯沒吃,晚飯是不是該吃了?”


    等了一會兒,屋裏傳來聲音:“把食盒給我放在房門口。”


    仆從立刻應了,納悶少爺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天不知道在做什麽,再用功也不能不吃飯啊!可他不敢多言,於是裝好食盒提過來放在門口,便悄聲退下了。


    屋裏的爐子燒的暖暖的,床上的人掀了點被子,露出一截白裏透粉的肩。


    蕭允又給他蓋回去,斥道:“冷!”


    “不冷。”許夕又掀了,臉上的紅潮還沒下去,“熱。”


    蕭允橫眉:“你找打是不是?”


    “剛才還沒打夠嗎?”許夕小聲說,“我屁股還疼著呢。”


    蕭允不說話了。臉上有點可疑的紅,眼神卻在飄,有點像在回味。


    “解恨了嗎?”許夕問,“沒解再來一次。”


    蕭允蠢蠢欲動,卻又忍住了,鄙視道:“剛才哭著求饒的是哪個?不自量力。”


    “好吧,”許夕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合上眼皮,“那我睡覺了。”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蕭允穿好衣服,出去把食盒拿進來,粗魯的把許夕從被子裏挖出來,隨便給他裹了件衣服,把他提溜到了桌子邊。


    許夕:“……”


    從床上下來對他這麽粗暴的,蕭允是第一個。


    不過他也確實有點餓了,拿起筷子撿著喜歡的吃,端著碗問:“你不打算問我點什麽嗎?”


    蕭允瞥他:“理由編好了?”


    許夕:“……”


    “要說就說實話。”蕭允說,“不然就什麽也別說。”


    他知道許夕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也能感覺到對方不會對他坦誠交代所有。既然如此,那他寧願不聽那些謊話。


    許夕於是閉嘴了。


    “真實名字告訴我。”不過這一點,蕭允還是要知道的。


    許夕夾了一筷子米飯:“我就叫阿雲。”


    蕭允狐疑地看他。


    “其實,”許夕說,“我失憶了。”


    蕭允:“……”


    他給了許夕一個眼神,裏麵寫著大大三個字——“接著扯”。


    “真的,我沒說謊。”某種角度上來講,許夕確實沒撒謊。


    畢竟被騙的不知蕭允一個。


    蕭允不知道信沒信,但他沒打算追問,給許夕夾了幾筷子菜放進米飯碗裏:“那正好。忘了就忘了,反正你以後隻記住我就行了。”


    迎著蕭允威脅的眼神,許夕一個字都不敢反駁,乖巧無比的點了頭。


    往後幾日,少爺和丫鬟……和前丫鬟過上了沒羞沒臊的日子,整日閉門不出,驚的院裏伺候的仆從納悶不已。少爺到底是迷上了什麽,連最愛的槍都不練了!?


    雖然蕭允很想昏了頭的就這麽荒唐下去,但他心裏清楚,阿雲這麽順著他是因為心懷愧疚,而他也不可能把阿雲當成一個禁臠,就這麽一直拘著他。於是這天,蕭允以出門曆練為由,和許夕一起離開了蕭宅。


    他此行一半是曆練,為各地百姓平禍,一半也是借機帶著許夕在人界到處逛逛玩玩。這天傍晚,兩人來到蕪城,尋了一家客棧落腳。


    這家客棧生意很好,大堂裏的桌幾乎都坐滿了。許夕和蕭允挑了個角落坐下,點了些酒菜,聽旁邊的客人聊天打發時間。


    那客人嗓門大,說話和說書似的,對同桌夥伴滔滔不絕:“你說這事,沒想到吧?真是太震驚了……”


    許夕還想著糾結是什麽事太震驚了,便聽那大嗓門的同伴驚疑問:“此消息當真準確?魔族真的統一了?”


    許夕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豎起耳朵,隻聽大嗓門道:“這還有假!我消息靈通,你不信,再過幾天,這消息就傳遍了!”


    “最後是誰成了魔尊?我聽說魔族不是向來各自為王,誰也不服誰嗎?”


    “嗨,不服就把你打服唄!”大嗓門說,“要我說,這位仁兄也真是牛,聽說他原本是流花宮的一個男寵……唉,流花宮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宮主是個淫|魔嘛!”


    許夕:“……”


    “對,他原本隻是個小小的男寵,但是心機深沉,靠著得寵把宮主殺死了,吞掉了流花宮!”大嗓門言之鑿鑿,聲情並茂,吸引了周圍很多客人都轉著腦袋去聽,“他嚐到了甜頭,胃口更大了,於是秘密訓練魔兵,用拳頭硬打,一家一家的吞並,滾雪球似的,硬是把整個魔界包圓了!”


    周圍聽客發出一陣驚歎,有人忙問:“這位新魔尊叫啥啊?”


    “聽說是姓謝,”大嗓門不大確定,“別的我不清楚,但有一點,這個新任魔尊是個啞巴!”


    後麵他們再熱烈的討論什麽,許夕已經聽不進去了。菜陸續上來,許夕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卻沒嚐出味道。


    傳言傳到人界早已被扭曲了不知多少回,可許夕卻直接就想明白了真相。


    那個木頭,向來一根死筋,自己讓他好好看家,他就萬萬不敢讓流花宮出任何事。然而距離他離家失蹤已經三個多月了,那木頭肯定急的不行,想要親自出來找他,卻又不敢把流花宮交到別人手裏,於是用了一個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法子,把整個魔界都打下來了!!


    許夕心中震驚,還有點酸楚,同時卻又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一個事實。


    他耽誤了太久,某幾個人……恐怕很快就追過來了。


    這人界,他不能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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