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佑往下翻,看到了幾張照片。


    第一張是在學校的一條林蔭道上,他和李炎並肩走在一起。照片是偷拍的,拍攝者技術也很一般,但卻因此將最自然動人的一幕存進了鏡頭。宋嘉佑不記得這是什麽時候了,隻能看見照片裏晨間和煦的陽光穿過樹枝打在李炎純黑色的發梢上,而李炎正微微側臉看他,眼神比陽光還溫暖。


    宋嘉佑此刻才注意到,原來李炎看他的眼神是這樣的。


    抑製住莫名躁動的心跳,他繼續往後看。第二張是在食堂,李炎一手托腮,唇邊掛著懶洋洋的笑,另一隻手則用筷子夾著一隻蝦仁,正遞到他嘴邊。而照片裏的自己好像習慣了似的,正自然而然的張著嘴,毫不客氣的等待投喂。


    宋嘉佑臉有些紅,怎麽這都被偷拍下來了?他瞄了一眼圖下的評論,結果看到了一水的“好寵”“好蘇”。


    蘇是什麽意思?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第三張照片撞入了眼簾。這張他記得很清楚,是那場籃球賽他腳傷後,李炎背他去醫務室。照片裏的李炎一邊背著他走,一邊回頭看他,眉心緊緊蹙著,嘴唇抿成一線。宋嘉佑記得,當時李炎回頭,是在問他“疼不疼”。


    第四張是從側後方拍的,沒有拍到李炎的正臉,但能看出他的動作——在給宋嘉佑係圍巾。這張他記得更清楚,因為就發生在前天放學的時候。那天天氣降溫,李炎嫌他穿的薄,從教學樓到校門口幾步路,也執意將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他圍上。


    照片下麵的回複足足有上千樓。


    【啊啊啊啊啊我已原地爆炸!!如果這還不算愛!!!】


    【臥槽我早就覺得這倆有基情!居然讓我搞到真的了!!樓主666】


    【霸道寵溺兄長攻x軟萌白兔弟弟受,我的腦洞已經控製不住了,連載已發三章,有想看炎佑同人的請戳下麵鏈接xxxxx】


    【我要被李炎蘇死了!!為什麽不是我男朋友!好吧我承認嘉佑弟弟也很可愛,還是他們兄弟比較配ww】


    【等等,一溜看下來,難道隻有我站宋嘉佑攻??不覺得年下狼狗攻也很帶感嗎??】


    【樓上我挺你,我一直堅定的認為李炎是下麵的那個……】


    【純路人,看了這幾張照片瞬間萌上了。從今天起我也是炎佑黨的一員!】


    【……】


    評論太多實在翻不完,但僅僅是這幾頁,宋嘉佑就已經把臉看紅了。


    宋嘉佑的思維如脫韁的野馬繞著宇宙飛奔,大腦暈成一片。他一邊覺得這種事情不可思議,但又對這種說法生不起絲毫的反感,甚至他後知後覺的發現,整個帖子,他都是唇角帶笑看下來的。


    宋嘉佑關上手機,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一夜未眠。


    ——


    許夕發現自那天起,宋嘉佑就一直有哪裏不對勁。他和宋嘉佑說話的時候,那孩子常常眼神閃爍,好像不敢和自己對視;但當他不看宋嘉佑的時候,又總能感覺對方在悄悄的偷看自己,那目光專注灼熱猶如實質,簡直令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又到了一個周末,正巧李長峰剛完成一個項目有了空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於是心血來潮的想來一個全家遊。因為時間有限,所以最後選擇去爬距家兩個小時車程的雲頂山。


    雲頂山是本地最著名的風景區之一,山不算多高,也沒有什麽奇景,但勝在人工修建的用心,山上每隔一段路便有精致的古建築坐落,自然與人文相互融合,再加上宣傳得力,所以漸漸出了名,節假日總是遊客如雲,熱鬧非凡。


    周末比起長假來客流量還相對少些,許夕一家驅車前往,到地方後也沒有選擇相對輕鬆的纜車,而是決定徒步享受登山的樂趣。一家人說說笑笑,邊走邊賞景,時間過得也倒是快,眨眼便到了中午頭。柳茹建議找個地方歇歇順便吃午飯,於是他們便找了一處小亭子坐下來。


    天氣已經涼了,好在今天沒有風,所以坐在亭子裏倒也不是很冷。他們選的這處視野很好,不僅可以賞景,還能遠遠看到山路上如螞蟻一般緩緩移動的遊人,別有一番樂趣。


    一家人邊吃飯邊聊天,過了一會兒,小亭子裏又進來了一個人。


    那是位老者,衣服看著挺舊,不過很幹淨,留著長長的白胡子,有幾分像電視劇裏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老人進來後笑眯眯地向他們點頭打招呼,李氏一家人教養良好,禮貌的向老人回禮,柳茹見老人微微有些氣喘,還主動問他要不要喝點水。老人也沒客氣,接過一大碗茶,豪邁的一飲而盡。


    “施主麵慈心善,作為答謝,可否讓老道替諸位算上一卦?”


    許夕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和同樣嗆到的宋嘉佑麵麵相覷。敢情這還真是個道士!


    不過這年頭騙子太多,且善於給自己包裝各種身份,裝神弄鬼、神神叨叨的假道士也並不太罕見。李長峰不以為意的淡淡笑了笑,沒有出言驅趕騙子,但也沒打算再搭理這個老頭。


    幾人沉默的給出了拒絕,老頭卻也不尷尬,笑著捋捋一把白須,對李長峰道:“施主家大業大,生意興旺,家庭曾有不順,但終究喜得圓滿。一生順風順水,自是無須再去求取什麽。這是幸事啊。”


    李長峰和柳茹明顯一驚,看向老頭的眼光立刻變了。許夕卻瞬間警惕起來,這人說的這麽準,八成是不知道從哪提前打聽好了消息,專門來坑他們的!


    “道長,您這麽會算,不如給我看看麵相?”許夕笑眯眯的盯著老頭,心想著等騙子扯完他就做個惡人把這老頭攆出去,說什麽也不能讓李炎爸媽上當吃虧。


    老頭走到許夕跟前,直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緩緩皺起眉,似是又驚訝又不解,低聲喃喃道:“奇也怪哉,這公子麵相竟非此世中人,難道是我看錯了……?”


    許夕聽到“非此世中人”幾個字,心中一跳,驚疑不定的看著這老頭,一時間也不敢確認這到底是個假道士還是個真神仙了。


    “怎樣?”老頭方才念叨的聲音太小,除了許夕其他人都沒聽到,此時忍不住都靠近了湊熱鬧。老頭又看了一眼許夕,對李長峰道:“恕老道修為不夠,看不出大公子的麵相。”


    李長峰有些失望,又問:“那我家小兒如何?”


    老頭聞言看向宋嘉佑,盯了一會兒後,許夕覺得他的表情好像有點懷疑人生。


    “小公子……恕老道也看不出……”


    除許夕心事重重外,幾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現在他們相信這老頭不是騙子了——騙子要麽把你誇的天花亂墜,哄著你自願掏錢,要麽說你厄運纏身必有血光之災,好嚇得你快些拿錢消災,哪有這樣問啥啥不知道的?


    老頭自己也鬱悶的很。他可和其他江湖騙子不同,是真懂點門道兒的,以往算命看相從未失手過,今天怎麽一個兩個的都看不清了呢?


    見老頭不像懷有惡意,並且在聊到其他事情時說的都很準,李長峰和柳茹便幹脆邀他一起吃飯。茶足飯飽後,老道起身告辭,走之前又看了看許夕和宋嘉佑,仿佛想找回麵子一般道:“我雖看不出二位公子的麵相,但算一算姻緣還是可以的。”


    李長峰和柳茹都是很開明的家長,一點也不覺得給還在上高中的兒子們算姻緣有什麽不對,還饒有興趣的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小公子的命定之人已經出現,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話像打啞謎一樣,也聽不出個什麽來,柳茹還異想天開道:“近在眼前?會不會嘉佑那命定的姑娘今天也來這登山了呀?”說完還和李長峰一起探頭去看山下的人潮,好像恨不得立刻從中揪出自己未來的兒媳婦似的。


    許夕也有些啼笑皆非,虧他剛剛還覺得這老道靠譜些了,沒想到又開始胡說八道忽悠人。他忍不住想調侃宋嘉佑兩句,轉頭一看沒想到宋嘉佑正直愣愣的盯著他,嘴巴微張,表情呆呆的,好像魂兒被人抽走了似的。


    正要問他怎麽了,那道士卻拍了拍許夕的肩,輕輕道:“關於公子的姻緣,老道隻想提醒您一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還望公子能早日勘破迷惘啊。”


    留下這麽一句更加令人一頭霧水的話,老道揮揮手,腳步利落的離開了,幾步便不見了身影。


    一家人稍作休整後繼續往山頂爬,隻是宋嘉佑不知怎的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腳下滑了兩次差點摔倒,嚇的許夕不得不拉著他的手一起往上爬。


    宋嘉佑的手比起他的來還是要小一些,秀氣又好看,握在手裏很暖和,暖和的有些發燙。


    終於在天黑之前,他們爬到了山頂。今天再下山未免太倉促,於是許夕他們和很多遊人一樣,決定在山頂露宿一宿,正好明早還能順便看看日出。


    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燒烤,李長峰去租了兩頂帳篷,囑咐許夕宋嘉佑早睡覺後,便和柳茹先去休息了。


    宋嘉佑如今雖然已經和許夕很親密了,但從來沒有在這麽狹小的空間單獨和許夕相處過,心裏不禁又喜悅又忐忑,在睡袋裏翻過來滾過去的消停不下來。


    “怎麽了,睡不著?”


    許夕本來都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硬是讓這小子給亂醒了。爬了一天山,怎麽還這麽有精神?


    宋嘉佑立刻安靜了,表情有些愧疚:“對不起啊哥,我把你吵醒了?”


    “現在也不困了,”許夕無奈道,“怎麽,沒有床睡不習慣?”


    宋嘉佑搖搖頭。沒敢說,是你在旁邊我睡不著。


    許夕想了想,問:“看星星嗎?”


    ——


    等兩個人坐到帳篷外麵看星星的時候,許夕後悔自己剛才多嘴了。


    雖然山頂看星星確實很亮很美……可是實在是太冷了!


    他從帳篷裏拿了張毛毯裹住兩人,怕宋嘉佑這小身板凍著,幹脆把他摟到自己懷裏抱著。宋嘉佑輕輕顫了一下,然後就很安靜的不動了。


    “哥,我想聽你唱歌。”過了一會兒,宋嘉佑小聲說。


    慣的你。許夕在心裏翻個白眼,更可氣的是自己竟然舍不得拒絕,隻好一邊唾棄自己真的成了弟控,一邊問:“想聽什麽?”


    “都可以。”宋嘉佑的聲音很輕,一陣夜風就能吹走似的。


    許夕演戲拿手,唱歌其實不是強項。他會的歌不多,想了想,幹脆像哄孩子似的唱起《小星星》來。


    可不就是個孩子麽。


    許夕沒有什麽唱歌技巧,幸虧李炎有一副好嗓子,輕輕哼唱起這溫柔的調子,伴著涼涼的月光、草色和幽幽的秋蟲鳴叫聲,竟有些醉人。


    宋嘉佑閉著眼睛,聽著一閃一閃亮晶晶,嗅著抱著自己的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顆像在鍋裏沸騰了一下午的心終於緩緩安靜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睡在帳篷裏,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宋嘉佑的心瞬間像是空了一塊,急急忙忙掀開帳篷跑出去,然後慢慢停下了腳步。


    此時晨光熹微,太陽才剛剛露出一道金色的輪廓。山風從身邊輕盈跑過,吹散一片繚繞的白霧。他找尋的人正站在一處山頂圍欄前,聽到身後動靜,轉過頭來。


    朝陽就在這一瞬間越出地平線,金光慷慨的灑滿大地,視野中的一切都瞬間變得分外清晰。那人的黑發被晨風輕輕撫亂,逆著光,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山風輕輕吟唱著,和遠處不知名的鳥鳴聲遙相呼應,仿佛古老神秘的低語,在輕輕訴說著誰的宿命。


    天色越發明亮,新的一天,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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